我和父親
(2010-12-07 10:40:05)
下一個
我的父親是第一批進入南京政治軍事學院的學員,正是新中國剛成立時,這批學員全是從現役的機關部隊抽調的軍人。父親後來終生都從事總隊的政治,思想工作.
我們兄妹仨從小耳聞目染,長大以後,除了我們的媽媽,一家父子四口常常激戰在晚飯桌上,各自占據自已的觀點私毫沒有鬆動的餘地還極力想說服某方拉成盟友。常是這樣的情形,我是右派,父親不用說是堅定的馬列主義者我稱為左派,兄是左偏右,弟是右偏左。可想而知,我們常常是傷了和氣連晚飯也吃得氣呼呼的。可憐的母親除了精於使用的手術刀對政治卻是近而不親一竅不通,總想做和事佬一發言卻讓父親訴之為:“亂發言,混淆事非”記得有一次,哭笑不得的母親無奈地說:“你們這幾個怨家呀,何必呢,為了那個天遠地遠的美國總統你們連飯都吃不完,值得嘛?”
母親最怕有什麽大事發生不管是國內國際的,她知道我們是一定要都當天跑回來,一家子湊一起,從討論到爭論終了一場爭吵是難免了。原因在我,我的觀點被父親認為是“幼稚,簡單,”然後一通“事物總是複雜的,,,叭啦叭啦。”那時的我,父親的話就是一陣叭啦叭啦。
在這三個子女中,在父親看來,我的思想和信念是最讓他老人家憂心的一個。而我這邊沒心沒肝地頂撞著父親的每一個不入耳的字。這樣的爭吵從父親的花白頭持續到白頭止在父親的禿頭時。大家都已成家立業沒那麽多時間討論時事政治,不過隻要聚在一起還是以時事為主要話題。兄弟們已不再易於激動,更多的時候是平心靜氣的討論著,到是我一如以往地右著,還是總惹父親生氣。好在我一點不存介締,第二天該叫爸一樣不二的叫著,父親卻無限擔憂的看著我一天天地繼續幼稚的右派著.
在我來到美國後,他的擔憂也就更盛了。
從小長這麽大和父親從來沒有為一件生活中的大小事情發生過爭吵。而現在想來,可以這麽說,我們的父女感情沒有因為不停的爭吵受到傷害,我卻傷了父親的心。
直到有一天,父親病危,我心急火燎飛回國,當天就吃住在病房全力照看著漸已癱瘓的父親。一天,當我依坐在老父的病床邊,看著他那擔憂的眼神定定的望著我,我突然感到一陣心痛。我伏下身子有生以來第一次吻了一下父親的額頭,然後輕輕地對父親說:“爸,我很幸福做了你的女兒,下輩子我們還做父女,我一定不和你爭呀吵的,都是我不好,我聽你的話,做個最乖的女兒。。。”我分明看到父親的已開始遊離的眼神出現了一道明亮光一閃而過,父親衝我微微地點了點頭再眨眨眼,我終於看到了父親臨終前的幸慰。
四天後父親去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