舞生有涯

媽媽說我是越長大越煩人,可見我小時候還是挺討人喜歡的,就是有點"特".

最小的時候,頭發少,常常被當做大胖小子.城裏的照相館就把我的一副"巨照"當了招牌,每天媽媽姥爺舅舅阿姨的上下班就看了笑,因為常聽人問:"這小子誰家的?".

那個時候喜歡照相還會自己擺姿勢,估計是從強褓裏就對著100瓦的燈泡有對閃光燈的免疫力了,所以比別的孩子有空對著鏡頭琢磨著笑. 現在我是一年也照不了一回像,偶爾發給媽媽個相片,隻是風景沒有人物.

再大一些,見我有興趣,媽媽就教我彈琴唱歌.家裏還有一個鋼琴形的電子琴,一共3組音20公分見方,就是給孩子玩的.上了幼兒園就參加個演出,反正都是爸爸的兵,那掌鼓得還挺熱烈的.當然了,第一次還是很緊張的. 最開始老師把1,2,3這些音階用彩筆寫到鍵盤上教給我,等到練熟了就擦下去了. 那天我要彈的是牧羊曲.(少林寺的主題歌, 記得艾文妹妹寫過她喜歡婉轉悠揚的歌曲,這個和知音都是我喜歡的,不知道妹妹是否覺得是一類型的).

言歸正傳,等大會堂的燈光暗了,舞台的燈刷的亮起來.台下隻剩下黑黑的一片,爸爸也看不到了,媽媽也認不出了,隻有掌聲響起如雷鳴一般,我一下就慌了. 報幕的下去有一陣了,我就坐在那裏巋然不動. 老師趕緊從幕後跑過來問我:"怎麽了?"

我很委屈的說:"找不到1了."

老師趕緊小聲安慰我幾句,把我的手指搭到鍵盤上, :"別緊張, 像平時一樣. 這是C調的1. 開始吧."

後來老師說, 我也不怎麽就會了聽一段自己喜歡的音樂,自己在琴上試把它彈出來,樂此不疲.就不好好學老師的曲子了. 那時候流行的電視劇什麽的我就都會彈,現在家裏還有黃黃的紙上我當年試出的簡譜五線譜的.

後來高中認識一牛人,手風琴在省裏得過獎. 他說他們的考試就是老師用鋼琴彈一段, 你就得上前馬上彈出來,甭管聽過沒聽過. 我這叫汗顏:沒得像我這麽先聽會了旋律,幾句幾句的試,音不準了在調整.而且還有高低音,伴奏什麽的,太專業了!看來我隻能業餘著了.

後來就開始領舞, 部隊的叔叔還特意給我照了一組特寫. 都說跳得不錯,就是表情太嚴肅. 媽媽說,那時候她單位裏的叔叔阿姨都特別喜歡我,:"小水晶,給表演個舞蹈, 唱個歌吧."

我說唱就唱,也不扭捏,兩手在胸前一扣就開始了. 媽媽說我還會自編自演,自己邊唱邊伴舞. 大家看我這舞步還沒什麽重樣的,還以為是我學的,結果媽媽知道那都是我即興編的. 大家一開獎媽媽就更高興了.大家都誇我是個活潑的好孩子.

後來上了學,也不知道為什麽. 誰再怎麽逗都不肯表演了. 連說個話我都不愛理,隻顧著做作業自己想點什麽的. 大家都說我架子大了, 麵子抹不開不好意思再唱再跳了. 就一路晉級為嚴肅有餘活潑不足了.

不過小學時還是喜歡舞蹈唱歌的, 也參加表演,何況有同學知道我在幼兒園的光榮事跡.不過舞台以外就不再給表演了. 到了中學, 就是領操領舞偶爾運動會什麽的演一下,被說成動作標準,力度缺乏.起因也是高中時的一個校長曾經是我小學的校長, 知道我的老底. 第一天來班裏視察就:"你我可認得, 怎麽樣, 還跳舞嗎?"

到了大學一時興起就報考了舞蹈隊,結果就進去了.平時訓訓練,周年慶典時表演一下,也順便給係裏運動會現學現賣得編個舞什麽的. 市裏大學生文化節,要排好節目,學校特意從藝術學院請來專業的老師來教, 那真叫厲害. 還帶來了幾個藝校的學生分別領4個分部的出場. 看見專業的了就知道自己是如何業餘了.

不過我向來如此,媽媽說小的時候我喜歡個樂器什麽的,就是初步學學, 自己瞎弄,真要是下了狠心要認真學,我就跑掉了.

比如曾經去少年宮學小提琴, 學了兩天, 間休時隔壁的舞蹈老師非要我去她的班, 說腿長過上身20公分不
學跳舞可惜了.(小的時候光長腿,等腿的長度不變了才長上身長身高)結果這就吧我嚇回家了,舞不去琴也不學了. 媽媽見我沒有認真的勁也就不管我了.

再比如曾經頭腦發熱想學古箏, 一問當時一把古箏要上千元,還要請很稀少的老師, 媽媽說:"給你買了, 可得好好學."就又把我嚇回去了.

我在大學學得是民族舞. 當時有兩個方向,民族和現代.現代的還學交際舞,學校有大型舞會還要去捧場.我
從小就"特". 不愛牽手不愛跟人親近,一想交際舞我就不喜歡, 我還是喜歡悠揚的民族音樂下翩翩而起的民族舞.

民族的就是有力量, 在這邊的國際學生節上表演的就是民族舞, 震了國際友人一下. 不過當時不讓愛人去,說他要是去了我就緊張. 所以愛人隻聽聞而沒有親見. 當時最忙的還是教友人折紙, 紙鶴啊,小帆船啊,星星什麽的. 還時不時有人顯擺他知道折紙的日本名, 被我一頓反駁, 說這是中國的傳統藝術,末了還不忘教育他們日本連文字都是我們唐朝時教給他們的.

當初借故從院舞蹈隊退出來,半年後遇到帶隊的老師就說我,要注意體型,有發胖跡象. 等來了美國,就逐漸
晉升.最開始還好,單身,住在提供一日三餐的公寓裏,因為三餐非常難吃得以保留食量.所以國際學生晚會上還可以勉強表演個舞蹈.後來跟著愛人搬出了宿舍,自己下廚,愈發的不可收拾. 等到如今有孕在身,吃了睡, 睡了吃, 就更加...

所以看來這舞呢是跳不起來了, 沒準隻能等老了扭扭秧歌什麽了, 所以是舞生有涯而胖無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