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一片天空

每周二下午是學校的例會。雖說每次開會的內容都不相同，可今天的一項議程，絕對出乎我的意料，不能說是shock，但肯定是surprise。 

一個年輕的女老師，看起來與任何一個女老師沒有什麽不同，隻是更有活力些——她是足球教練。她做了一個簡短的報告，呼籲大家不要歧視、冷漠、傷害那些同性性向的學生，呼籲老師們創造一個良好的、安全的學習環境，一方麵給那個特殊群體的學生給予特殊的關注，理解他/她們的苦悶、彷徨、和孤獨，給予真誠的支持；另一方麵告誡其他學生盡量避免傷害那些學生。她通過自己的親身經曆，讓大家感受到作為一個非主流個體的她，是如何孤獨地痛苦忍受來自周圍同學的傷害，艱難地完成了學業，並經過千辛萬苦才成為一名老師。如今，身為人師，她無法漠視曾經發生在她身上的傷害，同樣發生在她的學生身上。不過十幾分鍾的報告，還穿插了兩個視頻，她卻幾度哽咽難以成言。

盡管天天在廣播裏聽關於“Don’t ask, don’t tell”的討論，也聽說甚至見過幾個gay和lesbian，但她卻是第一個自己所見的公開承認並非常坦然的人。並不是她這種敢於麵對公眾的勇氣讓我吃驚，畢竟，自己也算是讀過萬卷書，行了萬裏路的人，對這個群體並不歧視。另我吃驚的是，她的報告引起了與會老師的廣泛討論，發表的意見都是積極的建設性意見。我偷偷觀察了每個老師的表情，大家都表現的非常正常，看不到任何大驚失色或厭惡憎恨的蛛絲馬跡，就算是裝的，也令我吃驚。因為這是一個在共和黨大本營裏的私校，還是中學。

這令我感慨萬千。

同性，就算在美國，也不是被廣泛承認的。在國內，更是談虎色變。也許，中國人隻是含蓄。在我成長的年代，兩性話題根本就是一個禁區，遑論其他。想起來，當年的我們，在性方麵的教育，簡單到了愚昧的地步。當然，現在的學生比我們的視野要開闊的多。可是，作為母親，有沒有人考慮過有意識地指導孩子認識不同的兩性領域，給予正確的疏導？至少，我猜測，今年在Rutgers大學，參與偷拍並傳播同性同學私生活錄像並導致那個男生自殺的那個華裔女孩的父母，就沒有做過這方麵的考慮。我相信，大多數人會認為那是一個與自己不相幹的群體，不會惡意去攻擊，也不會善意去保護。可是，今天這件事，讓我意識到不但要做到自己不去惡意攻擊，還要引導自己的孩子，自己的學生，自己周圍的人不要惡意去傷害。

黑格爾說：“存在即合理。”道家主張萬物平等，說：“人者，裸蟲也，與夫鱗、毛、羽、甲蟲俱焉，同生天地，交炁而已，無所異也。”佛家崇尚眾生平等，宣稱：“一花一世界，一木一菩提。”且不去管這些大道理——道理人人都懂得，隻是做起來不容易。

那就從容易的地方入手，首先學會寬容。就像涇河與渭河，盡管在同一個河道裏哪怕互不相融，但至少，留給彼此一個可以暢通的水道，而不是強行攔截，泛濫成災。

那麽，就算我們不能欣賞另一片天空下的風景，至少，留下那片天空給別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