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聲

 

文/子同

或遠 
或近
從海的另一邊
從火牆另一邊

它來自黑色幕牆內部
衝擊波般在地下傳播
它來自一隻膜翅蟲的蜂鳴 
一口廢棄井的哨叫
一個末路者 
丁字街頭的呐喊
它來自最後的晚餐
無論背叛 還是坦白
都讓我們每一個人心跳得
更加蒼白

它號令八麵埋伏的草木
讓腳下神經質地震顫
它應驗諸神黃昏的咒術
讓空氣滾燙得一吹即燃

它讓閃電的刀片
切入地標 
切入天際線的眉心
它揭開都市健忘的傷口
讓渴死的幽靈
在自由的河床上龜裂
睜開無數眼睛
為見證災旱後的洪峰
 
舊世界打得落花流水
不要說我們是靈魂的主人
我們無非是撲向腐肉的鷲群 
是穿上金服的食肉蟻
學會了在布滿蛛網的大道上
用觸角交談
學會了在陽光下品味人血饅頭
在不斷顛倒的砂瓶裏
相互傾軋
一起下沉

我們還習慣了
那些占據製高點的鴉群
是如何偷換聲音的本質
那些從彩虹上落下的酸雨
是如何厚積在地溝深處
等待江河倒灌

當文化衫上的文字
成為顛覆者的罪證
那就必將
有某種聲音翻牆而出
從胡須說到牙齒
從五四說到六四
為新的季節破蛹 驚蟄
那就必將
有鐵與血的碰撞
以涅槃做前奏
為山脊基岩破土而殉道
讓海平麵和地表一同傾斜
讓那些埋在野草下的釘子
彎曲的 鏽蝕的 殘疾的 
一個個堅硬地 昂起頭來
 
如果
一隻蛾子能夠撲棱起
一場風暴
那麽 一切都是剛剛開始

2017.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