感恩節話父親

有次我和父親閑聊，他感慨地說：“我這一輩子，對我最好的是你奶奶。”當時聽了這話，我十分詫異。父親的身世，我是聽母親提起過兩三次，怕他傷心，從來沒敢問過父親自己。父親6歲，我姑姑4歲上，我爺爺去世了。我奶奶很快把一雙兒女留給她自己的母親，改嫁他人。。。。。。我以為父親一定很記恨奶奶，所以我從沒問過他他家裏的事。
我想起我9歲上學會擀餃子皮時，父親看著我的手說：“長得真像你奶奶的手，也這麽巧。”我長這麽大，就聽見父親提起過我奶奶這兩次。
父親和姑姑跟著他們的姥姥生活，一個農村的小腳老太太，生活的艱辛可想而知。。。。。。好不容易，父親上到了高中，他想考大學，可他姥姥不讓他考，農村養大個男孩子不容易，能當勞動力了，當然不願意讓走，再說父親的姥姥沒有兒子。。。。。。父親決定放棄學業去濟南找個事做。他到了濟南，還沒找到事做，就在大明湖畔看到兩個大學生戴著某大學的校徽在湖邊散步。。。。。。父親當時就對那校徽著了迷，他當即改變了決定，要考這所大學。。。。。。第二年父親如願以償考入這所大學，據說錄取通知書送到村裏的時候他姥姥不讓我姑姑告訴父親，姑姑還是告訴了父親，父親才得以準時報了到。父親靠著助學金讀完了5年大學。。。。。。這是父親親口告訴我的事，我想起來，總是暗自慶幸，要不是父親當年改變了決定，我就會生長在農村。。。。。。我總和LD和我弟弟說，別看你們個個博士碩士的，你們都不如我父親。父親一個農村孩子，無父無母，他能有那等遠見卓識，我覺得不一般。。。。。。
父親到濟南上大學後和奶奶有了更多的來往，奶奶住在濟南。畢竟是唯一的兒子，我猜想他們是那個時候建立了深厚的感情。父親大學快畢業的時候，奶奶患了癌症，父親為了給奶奶看病四處借錢。。。。。。轉年父親畢業，分到北方某單位，他按月留下吃飯的錢把工資都寄給奶奶治病，還還清了大學時借人家的錢。我懂事後還常聽父親提起那些幫助過他的好心人。。。。。。
奶奶去世後，父親結識了母親，後來結了婚。我長大後，總覺得母親配不上父親。她脾氣暴躁，不善解人意。。。。。。我覺得她常常無理取鬧，可父親總是能包容她。她總說母親和他同等學曆，當年沒有嫌棄他窮。還說母親很勤快，能勤儉持家，兩個孩子都教育的不錯，還送上了大學。。。。。。那是我第一次從父親嘴裏聽到他對婚姻的評價，他說：“婚姻是契約，是責任。”我對父親刮目相看，70多歲的他竟然思想如此深刻。。。。。。我從內心感激父親，要是當年他和母親離了婚，我不但沒有了完整的家，而且，母親那麽重男輕女，和我犯相，我不知道又要多挨多少打。說不準我會無法忍受離家出走流落街頭也未可知。。。。。。
我奶奶去世後，父親也是按月給他姥姥寄錢，直到老人去世。老人去世後留下一所很大的院子，賣了1000多，1970年前，我們都還沒出生，不能算一筆小錢吧，按說錢大部分該是父親的，可父親和母親說我姑姑沒有讀什麽書，又在農村，這錢我們不能要，母親沒有反對，就都給了姑姑。
父親一生為人正直，古道熱腸，在我們那個地方是個誰提起來都響當當的人。
可能是父親自己的經曆，他總是對窮學生心存憐惜。當年，LD頭次毛腳女婿登我家門，父親不嫌他出身小縣城，沒有什麽錢，還對他交口稱讚。極力主張我和他結良緣。。。。。。後來，我和LD讀書，買房等等人生大事都多得父親力排眾議的資助。。。。。。每想至此，都淚落衣衫。
父親今年73了，他活的很知足，他總說他一個農村孩子，現在有衣穿，有飯吃，有退休金，他很滿足。。。。。。他隻有兩個愛好，煙和茶，是離不了的，但都不要貴的，也從不吃什麽補品。從2001年從美國回來，就再沒去過，俺弟弟總讓再去，他都不去，他說在家好。他讓弟弟把機票錢寄給我姑姑。。。。。。
父親一生都很瘦，是那種讓人看了擔心的瘦，但他身體一直很好，可以說基本沒吃過藥。兩年前，父親急性心梗入院，我日夜守護，握緊他的手，那一刻我感到了我和死神在爭奪父親。一想到要是沒了父親，我該怎麽辦？想著眼淚立即就會流出來。父親安然度過難關，我總覺得那是他為人善良寬厚，死神不忍讓他就此離去。
父親出院後沒有多久，就背著母親開始吸煙，母親和弟弟常因此吵他。他們知父親愛我，讓我勸說，我是學醫的，但我從不為此事吵鬧父親，我相信生死有命，富貴在天。況且，孝順孝順，除了孝，還有順。。。。。。父親吸煙的年頭差不多和我的年齡一樣大，我擔心他戒了會生出別的什麽病來，再說，愛他給他想要的。。。。。。
隨著父親母親的衰老，我對他們的擔心也與日俱增，為這，我常常午夜驚夢，醒來孩子般的啼哭。。。。。。堅強如我，也不知道那一天我會不會失常。。。。。。哦，這世界並不絕對的好，他有離別也有衰老。。。。。。
隨著年齡的增長我和父親的感情也與日俱增，這是我始料不及的。我越來越能理解他作為男人的厚重情懷，越來越能感受到他對我們愛的深沉。我們的心越來越相通。我越來越像父親。原來隻是長得像，現在連性格，婚姻經曆，人生態度都越來越像。。。。。。我慶幸我繼承了父親清瘦的身材，豁達的性格，善良的品行，浪漫溫柔的內心，當機立斷的魄力。。。。。。
為人母後，我明白我看女兒的那熱切的眼神就如同父親看我的一樣，我真真切切地感受到這份愛的傳承。有時我覺得，我並不是特別好的母親，我愛女兒是因為我感動於父親愛我。
我慶幸我能讀懂父親。。。。。。從那一刻我就明白，我可以對女兒說：“我這一輩子，對我最好的就是你姥爺。”
一直都想寫寫父親，前天無意中看到活動貼激發了我存在已久的這個想法。今早就洋洋寫了千字，惟願天下的父母都健康長壽。。。。。。


情深似海
詞：賀 磊
曲：伍林發
身上流淌著你的熱血
我的生命是你精彩的續寫
兒時總愛傾聽你的故事
疼愛的目光就像那海一樣深切

雙腳追逐著你的歲月
我的成長是你由衷的喜悅
兒時總是仰望你的高度
堅韌的背影就是那山巒的凝結

是你教會我書寫人字的一撇一捺
是你壘起了溫暖家裏的一磚一瓦
情深似海你是我眷戀的港灣
恩重如山我是你永遠的牽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