盲婚記 三 （6）那張神奇的照片

墨馨回到縣醫院，早有2封信等著她。二孬的信和往常一樣厚重，她娘那封信照舊輕薄。先拆開她娘寄來的，短短幾行，鏗鏘有力，看得墨馨直歎氣。又拆開二孬的，先掉出一張硬紙片來。這是張被稱之為照片的紙片，這是墨馨首次見到自己要嫁的男人. 照片裏的男人，清瘦文雅，提了一個黑色的旅行包，右下角貼了諾大醒目的“上海”兩個字。斜立在藍天白雲的布景麵前，做出滿懷希望眺望遠方的樣子。因為不是麵對鏡頭的大特寫，所以麵目不是很清晰。側麵看起來，額頭還算飽滿；眼睛看不出大小，依稀彷佛明亮有神；不知道是不是照片的原因，鼻梁好像塌了點；沒個對照，身高尚不明確，站恣倒是筆直挺拔。這張照片，作為二孬全盛時期的代表作，一直放在他們家那本傳家相冊的第一頁正中。相冊的黑色紙板上湊趨地撒滿了金色的碎紙，如無數細小的燈光照出來，光影交織在一起，襯得照片上的人鼻眼分明起來，頗有電影畫報上電影明星宣傳照的效果。 看看，爸爸當年帥吧，你娘當年可是一看到這張相片就決定嫁給我了呢。二孬每次看到這張照片，都情不自禁得搖頭晃腦。小的時候呢，二妞還會主動配合點頭表示讚同。等她長大了，再也不屑玩這種沒營養的遊戲。二妞不了解，這張照片的存在，本身已經超越了紀錄她爹美好年華的實際作用。 這道理就好比戶口本一樣。她們家雖然號稱民主，遇重大事件需要表決的時候，皆由代表人民最高利益的墨馨提出議案，其他人紛紛利用手中的神聖權力舉手表示讚同或者棄權。想反對？對不起，就沒有設置這個權力。如若抵死不從，那就得進行長期不絕堅苦卓絕得心理鬥爭，慢慢給墨馨洗腦。當然最後是誰被誰同化了就很難說。人家墨馨畢竟是忠貞不屈意誌堅定的共產黨員嘛！就是這麽民主開放的家庭，戶口本第一頁，諾大的戶主旁邊，赫然寫著的還是二孬。不是每個人都能透過現象看清本質，所以表麵上看，這個家做主的應當是二孬；墨馨應當是給風華正茂的少年二孬迷惑到失去理智，呃，是芳心被打動，被打動。 二孬這張神奇的照片給他帶來了不可思議的好運。沒過多久他去吃飯的時候，墨馨她娘說，明年春節日子挺好，你跟墨馨就把事情辦了吧。埋頭拔飯的二孬停了停口，半晌抬起頭望著他未來丈母娘，看她不像是說笑的樣子，羞澀的問，那個誰，她竟肯了麼？墨馨她娘笑了，說，當然是準了，她不點頭我倒逼得了嗎？二孬臉上飛起兩片幸福的小紅雲，捧著碗看著土黃的地麵癡了。 據墨馨的小弟二妞的舅舅說，從這日起二孬就傻了。下地的時候，對著綠油油的莊稼微笑；看見天上飛的鳥瞇了眼笑；吃飯的時候也會嘿嘿的笑，忘了嘴裏嚼著東西，嗆的臉紅脖子粗，還是笑。李秀蓮不明就裏，以為這人晚上出門被妖怪勾了五魂三魄，不然就是得了失心瘋，不由分說回家弄了一碗香灰水，逼著二孬灌下去，果然沒用。 二孬沉醉在自己的喜悅裏。像酒剛剛暍到開始有飄飄然卻又沒有過量，這就是他目前的狀態。看見的世界是朦朧的，有些讓人喜悅的東西又異常清晰。意識稍稍混沌卻能敏銳感受到心底的每一分歡喜，而且這快樂放大了無數倍，甚至是有些尖銳的無時無刻的叫囂著包圍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