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清泉源
小說原創
風在耳邊呼呼鼓響，地麵上的喊叫聲逐漸模糊，那兩隻大鳥越飛越近，在頭頂上時急時緩的盤旋淒鳴。抓踏的煙囪越來越高，越高越細，仿佛已在風中搖晃。我緊貼著煙囪，每次挪動都害怕將這廢棄已久，被風雨侵蝕得坑凹不平的紅磚煙囪拉塌，此時我才知道站在堅實寬闊的平地向上望，和懸依在狹窄突兀的高處往下看，同樣的距離確有天壤之別。拚著最後的勇氣勉強著往上又挪了三格，我停在了距離頂端，就是距離那個大鳥巢僅四、五格的地方。頭上伸手可及處，灰暗的大鳥巢比我在地上看到的大出了好幾圈，佌佌丫丫盤插在煙囪頂端細長煙黑的避雷針裏，充塞了頂端扶手周圍的整個安全護欄圈。 看著粘掛在枝棍上隨風飄顫的羽毛，聽著巢裏小鳥不時被大鳥犀利的哀嚎驚觸所附和的急促嘰呱叫聲，我因驚駭高險而準備退卻又為爭強好勝不甘放棄的天平，又向險惡的方向傾斜了幾分。
自從前一天下午和秦寶打過賭後，除了緊張，我就一直期盼這個高不可測的巢窠裏恰好有兩隻小鳥趴臥著，腦子裏一直充斥並享受著自己斜挎兜著小鳥的書包回到地麵，接受同伴讚歎並羨慕的情景。 這次豁出去，就是要象我姐姐高放那次從高大的老揚樹尖上下來時的那般榮耀，象她那樣從此受到其他小孩的尊敬。此時此刻，知道了窩裏有小鳥並已唾手可取，一陣亢奮襲來，讓纏繞在我腦海裏對高度的恐懼，和幻象自己抱著一節斷裂的煙囪墜向地麵的畫麵煙消雲散。
當我抬頭舉臂欲做最後一拚時，一隻小鳥竟然從窩裏跳上了巢簷，並踉踉蹌蹌的站在了煙囪頂上，它先是偏頭轉腦關注的盯著它的爸爸媽媽緊貼著一個陌生的動物上下翻飛，而後揚起粉嫩鑲黃的大嘴激越地呼叫，鼓扇著灰褐鑲青的短禿雙翅不停撲打。它的出現讓我想起了姐姐上次抓回的那兩隻小喜鵲，它們先後在掛在窗前鋪墊著棉花的圓提籃裏死去，那鵝黃的嘴巴如蠟凝固，灰褐鑲青的翅羽似扇撇撒，耷拉在僵硬的身體的兩旁。麵對這隻活潑生動的小鳥，我因它的存在而鼓起的無畏勇氣，轉眼又被憂鬱它的逝去而煙消雲散。再看一眼這個必須從煙囪頂端的護欄外懸身翻越上去才能得手的鳥巢，一陣暈眩不禁襲來。
那是 1966 年仲夏的一個午後，9歲的我精疲力竭，抓依在中南農業機械學院的一個廢棄的巨大煙囪上，有如嵌這煙囪的磚縫裏的一根打蔫的豆芽。灰白的手臂沁著汗水抓拉著鏽駁的鐵杆，細長的脖頸暴著青筋強撐著一棵好似超載的大腦袋，用來裝鳥的書包，斜挎在被鏽褐，磚粉和煙灰擦染得五顏六色的身上。年少時，我常因膽小嚇唬自己，也為謹慎束縛自己，更愛多慮糾結自己，但那一刻，我竟爬抓著把自己送上了恐懼與糾結的巔峰。如果說衝動真是魔鬼，它們在我的少年時代從未走遠。
我知道自己膽小。 比如說當和小朋友們臥在鐵軌旁，等著轟隆而過的火車鋼輪將我們放在鐵軌上大號毛衣針般粗細的鐵絲一端壓成刀片時，我就不敢象其他人那樣用手扶著鐵絲的另一端，趁車輪駛過的間隙不停的調整鐵絲的角度，讓車輪碾出長矛或大刀的形狀。我勇氣極限就是抓著鐵絲的後端，弓身窩頭撇手，自然而然壓紮出的東西的形狀也和我當時的體形一樣別扭。小夥伴們拿著新壓製的畢直的關公刀，張飛矛笑話我手裏的三不象時，我姐姐高放就會訓斥他們，握著我那支扁頭歪腦的鐵絲，用毋庸置疑的口氣說，高遠壓的是青蛙刀，綁在棍子上用來叉青蛙最合用。沒有人挑戰高放的權威，每個人都不失時機的大聲附和，＂叉青蛙，叉青蛙，今夜就去叉青蛙＂。
再比如說叉青蛙，我總弄不懂姐姐高遠，秦單和秦寶兄弟倆，還有那三五個經苦苦哀求才獲恩準跟在後麵提網拎筐的家夥，為什麽一到了老火車站後麵那片泥腥土臊，黑燈瞎火的沼澤地裏，就會歇斯底裏的興奮，滿腦子是等待他們去殺戮的不幸青蛙。而我呢，一站在這傳說中會吞陷我的泥沼水澤裏，就會心如止水的絕望，滿腦子憂鬱著伺機咬我的蛇蠍。要不是夜裏大人越來越越忙，一個人睡在空蕩的房間裏與鬼幻糾纏，高放怎麽求我，我都不會去受那份罪。簡而言之吧，黑糊糊的荒郊野水裏，一隻青蛙突然從腳邊蹦出，我的反應和他們的反應完全是兩個極端。雖然，隻到現在，我還忘不了那些個靜謐得隻有蛙鼓蟲琴的盛夏之夜，那片荒僻得隻屬於星星和七八個頑童的水澤，還有那些上下飄遊忽閃著綠色光斑，在渾黃的電筒和蠟燭亮圈裏穿越的螢火蟲。
大妹子，跟你學著寫，多多指正啊。
真容不崢嶸，換個大煙囪。
拜年，拜年。
怪不得把那個戴著知青帽、美國墨鏡的露崢嶸的照片換成這個大煙囪了。
本想依杜姐比較江湖的尊一聲葉爺的，但還是覺得隨詩言比較學院的稱一聲老師比較不拗口。
謝謝來玩，昨晚喝了兩杯，偶遇您的朗誦，聲音磁磁石石，內容茫茫然然，嗬嗬，很享受。
問好，欣賞你的文筆，和詩嫣一起期待下集。
嗬嗬，有時間就寫一點，不知道能否積勞成集。字歪了？下次讓他們坐正！
問杜姐好！
敬請期待！ 嗬嗬，長河浪花濤濤，兩岸炊煙嫋嫋，準備吃晚餐了。
也問詩言好！
我老眼昏花的看斜體字有點不適應～～～～
期待下集！
問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