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漪收拾收拾,要回台北了。認識她時,才是個十二歲的小人兒,眼看著她中學畢業又修完了大學的珠寶鑒定專業課程,出落得亭亭玉立,問一下年齡,已經二十四歲了。都以為她會像她的哥哥一樣,留在阿根廷繼續深造或工作,誰知她做了一個驚人的決定,要獨自回台灣去。這真是兒大不由娘,把個漪媽媽,惆悵得千般不舍萬般歎息,擔心漪餓死,漪是連米飯都不會煮的。
我在漪的身上見到了自己年輕時的影子。十六歲那年離家去讀書,母親幫我提著臉盆.熱水瓶與一點書籍,大我一歲的同桌則幫我拿著被褥等生活用品,我稚嫩的臂上挽一個米色小挎包,裏麵裝著一盒酒心巧克力與一些大白兔奶糖。下了火車跟著母親與同學坐汽車到學校去報到。一個宿舍,偌大,安排了二十幾個同學,我被分配在中間一排鐵架子床的上鋪。母親讓我在下鋪坐好,隨後抖抖索索爬到上鋪,幫我把棉被與床單鋪好.捋平,下來後連坐也沒坐一下,急著和我同桌去趕乘當天的末班火車。下去時,在樓梯上遇見班主任,說,XX啊,媽媽要走啦?完全是一副逗小孩的口吻。當時我有點不悅,我都是大人了,班主任為什麽還這麽跟我說話呢?要知道,我迫不及待尋找屬於自己的自由.屬於自己的空間已經很久了。直到晚上,躺在陌生的單人床上鋪時,卻翻來覆去睡不著,窸窸窣窣吃了一堆奶糖與巧克力後,才慢慢睡著了。後來才明白,這就是思鄉與思家的初始。
漪媽媽啊,我說。漪不比我當年大許多?我不是活得好好的?況且漪還能住在舅舅家裏。你不放她走,她就永遠在你的羽翼下,長不大。
想通了漪爸爸就去給漪訂票,走荷蘭皇家航空公司的線路,從布市途徑阿姆斯特丹直飛台北。漪固執地以為她隻需要一張單程機票,漪爸爸和漪媽媽怕她三分鍾熱情一過,就要回來,自作主張給她買了雙程機票。
我送了一套化妝品給漪,漪收到後問媽媽,Z媽媽為什麽送這麽高級的化妝品給我啊?從認識的那天起,漪就叫我Z媽媽。漪媽媽不知道怎麽回答,就說,Z媽媽是想讓你打扮得漂漂亮亮的,永遠年輕啊。漪說她懂了。
今天下午,漪來電話辭別,她剛從大冰川旅遊回來。Z媽媽,我就要走了,祝你和Z爸爸身體健康!
好啊,我說。也祝你一路平安。回台北後找工作時,不要挑三揀四,也不要怕吃苦,專業不對也沒關係,關鍵是要曆練自己,你的最低要求,是先把自己養活了再說。實在不行,反正你持雙程機票。
漪爸爸和漪媽媽說不去送,臨到末,禁不起漪的央求,讓我先生開車把他們送到了飛機場。
雨點,在他們去機場時已經零零散散地飄下來。但願,漪媽媽的眼淚不要到處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