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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池邊遠去的背影(小說連載-第三章 48)

(2011-05-11 17:23:41) 下一個

                                         48

  心黛頂著個男人頭,下班的時候遇到敘蕊,敘蕊一怔,說:“怎麽把頭發理成這樣?”心黛淡淡地問:“他一切平安嗎?”“一切順利。”敘蕊道,“我知道你不高興了,我來替他道個歉,他這樣做當然是不對的。”

  心黛靜靜地聽,“一開始我們也很生氣。”敘蕊接著說:“但生氣過後靜下來想想,也不算件壞事。一則可以在大伯父眼皮底下幹事,有人管教;二則離開了街道工廠以及那些狐朋狗友,換個環境,吃點苦,或許能讓他奮發一點。”

  敘蕊的話沒錯,但無論如何,心黛不能原諒望祖未經商量遠走他鄉的舉動,最起碼,他不尊重自己。

  敘蕊好象知道心黛在想什麽,便笑道:“他這個人就是這樣的,做事不喜歡與人商量,象他爸爸,這幾年你也應該了解他了。”

  心黛未置可否,繼續聽敘蕊為兒子辯解。說真的,越深入了解,越覺得望祖陌生了,也許自己過去從來沒想過要真正去了解他。每一個母親,在兒子心愛的姑娘麵前,竭力維護兒子的過錯,這是人之常情,敘蕊也不例外,她越想替兒子開脫,試圖得到心黛的理解,越說明她對心黛的看重。心黛不會因一時之氣,怨恨到對方母親身上。

  心黛看著敘蕊,自嘲地說:“我是越來越不了解他了。”

  敘蕊也搖搖頭,“你們這樣子分開,總不是個事情,過些時間,等他在深圳站穩腳跟了,我想辦法幫你調到深圳的醫院去,我有兩個同學在那裏的醫院當院長。”
    
心黛從來沒想過還要離開天堂一般的江南,從湖城到蘇城,已非自己所願,自己對賺錢做生意毫不感興趣,何必如當下的年輕人一窩蜂似的南下深圳呢?

  轉念一想,敘蕊已從長輩的角度替自己周到考慮了,不去也得謝謝她,便答:“阿姨,我不去,謝謝了。”

  遂和敘蕊告別,端著搪瓷蓋碗往食堂走去。

  一周後,於護士長從傳達室帶來一封上書“內詳”的信,郵戳來自深圳,於護士長遞給心黛,“喏,一定是望祖來的,快看。”心黛接過,一捏,薄得出奇,想望祖也沒有幾個字寫給自己,輕輕撕開信封,用拇指和食指撚出一張半透明的便箋,抬頭是他現在工作的大飯店的。

  黛:

  我一切都很好,現在已在這裏上班了。我不在,你身體單薄,一定要照顧好自己。

  我會努力的。

                                                             

  於護士長在一旁關切地問:“望祖好嗎?”“都好。”心黛再把這幾行幼稚且間隙很寬的“情書”重讀了一遍,不無失望地迅速將信塞進了白大褂口袋裏。

  見了幾麵的陌生人,尚且能把情書寫得耳酣心熱,偏偏談了幾年的男朋友惜字如金,這對一個充滿浪漫情懷的女孩子來說,無疑是極大的嘲諷。

  也許誠如敘蕊對心黛解釋:“他在你麵前自卑得一塌糊塗,什麽也幹不好。”心黛半信半疑,在這幾年的相處中,自己從來也沒有對他盛氣淩人過。女孩子的小脾氣偶爾也是會發的,能感到望祖對自己的好,在自己麵前非常溫順,至於自卑,他可從來沒顯示過。

  自卑到底是一種什麽樣的情緒?心黛沒體會。她的心永遠是透明的,她用嬰兒般明亮的眼睛觀察出來的世界,也永遠是澄明一片的。人為什麽要自卑?心黛實在弄不懂。你不懂的,可以去學,你不想學的,可以去欣賞。就象望祖會拉小提琴,心黛就不會,但心黛會欣賞,欣賞他將琴擱在左肩井,用左下巴抵著琴端的優雅姿態;欣賞顫抖的琴弦下緩緩流淌出來的如泣如訴的哀怨琴聲;欣賞他那跳動在琴弦上的靈巧而又頎長的手指。唯獨沒想過自己由於不會拉琴要在望祖麵前自卑。

  唉,心黛從辦公室緩緩踱到走廊窗前。人生有多少個十字路口需要自己選擇?怎麽也想不到,自己與望祖的關係會陷入到似斷非斷的僵局中,下一步怎麽辦?

(未完待續)

                                                 11/05/2011BS.A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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