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望祖飛離蘇城的當天，心黛懷著悲壯的心情，匆匆走進長後街的紫羅蘭美發廳，找到正在與人聊天的理發師姚克，說：“給我把長發剪了。”姚克正聊得起勁，問心黛：“什麽？”“給我把長發剪了。”心黛又重複一句。
認識姚克好幾年了，徐菱的短發經常由他打理。姚克白白胖胖.油嘴滑舌的，還是個單身漢，一邊給人做頭發時，一邊喜歡開些半葷不素的玩笑，手藝倒是不錯的，有些女客為了發型弄得漂亮點，還搶著讓他吃“豆腐”，和他聊得起勁，他就從嘴邊揩油來的葷腥裏，得到些樂趣。不過，他也識人，對心黛，他是從來不開玩笑的。
心黛的頭發其實也沒什麽好做的，七年裏，就是在直發與清湯掛麵式發型間徘徊。直發最簡單，不外乎發梢開花了修修平，嫌太長了剪短些；反倒是清湯掛麵式的發型吃功夫，剪的時候要將頭發一層一層夾起來，由裏往外一批一批剪開來，剪好後洗過，看上去的效果就象似剪非剪，底端需內部稍短，外發蓋過內發，如此才能自然呈現向內彎曲的弧度。心黛認識的理發師也有幾個，大都粗粗弄過，草率完事，要象姚克這樣耐心修理，把頭發當藝術品處理，讓顧客滿意的年輕理發師，當時還真不多。
心黛在轉椅上坐定，姚克將理發圍裙給心黛圍上，左手握著心黛的頭發，右手拿著理發剪，問：“你想剪什麽樣的發型？”心黛說:“不知道，隻要把長發剪掉就行。”回頭看了一下姚克，又說：“就象你這樣的男人頭吧，無所謂。”然後正襟危坐，等著姚克為自己落發。
半晌不見動靜，心黛扭頭往左後一看，隻見姚克攤著左手，手上一握自己的頭發，盯著頭發在發愣，便催他:“嗨，你在幹什麽？快剪呀。”姚克嘿嘿一笑，用商量般的口氣說：“心黛，你還是不要剪了吧。”“為什麽？”心黛想，我的頭發我做主，你為什麽不給我剪？
“這麽好的頭發，我舍不得剪，剪了多可惜。”
心黛的頭發綿軟細少，童年時略黃，長大了就慢慢遺傳到母親家族發質的優點-烏黑水亮，再加七年內沒有燙過頭發，使得一頭秀發如緞子般地柔順光亮，這也是姚克不忍下剪的原因。
但心黛決心已下，此時她隻有一個念頭：我要換一個心情，和過去這幾年告別。雖然望祖不肯斷，心黛心裏卻已經做了一個了斷，今天，是落發明誌的日子。
“剪，沒什麽可惜的。”別看心黛平時溫和，決定了的事也不拖泥帶水的。
“唉”，姚克歎了一口氣，“哢嚓”一聲，先將頭發剪到頸部，又把剪下的部分遞給心黛，說：“你看看，多好的頭發？男人喜歡長頭發的。”一麵三下五除二，給心黛剪成了一個男人頭。
“頭發你要不要帶回去？”姚克端著鏡子給心黛看後腦勺，一邊問。
“不要。”心黛想都不想，就說。
望著鏡子裏那個象小男孩一樣的自己，心黛的心情一陣輕鬆，仿佛剪掉了三千煩惱絲，也隨之剪走了望祖帶來的煩惱。
任過去種種，隨著青絲一起埋葬。
（未完待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