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鄉軼事-拜見恩師
(2011-02-26 16:17:0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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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躊躇了許多年以後,我這個不成器的學生,終於決定拜見恩師,免得留下終生遺憾。
去年寫過《恩師》一文,內中詳盡敘述了恩師當年對我的栽培與希望,以及我最終如何讓他失望的過程。年複一年,不管我漂得多遠,內心的那份愧疚感卻隨著歲月流淌愈加清晰。恩師老矣,難不成我要等他百年以後,才到他墳前獻上一束鮮花不成?
無論如何,我得克服心理障礙,去看看他。
告訴正這一想法,當時我正在外地,正說:“那我來聯係,到時我們約老師到外麵吃頓飯,一起聊聊。”不多時,打來電話,說:“老師爽快答應,地點麽,就定在蘇州園林-東園內的一個水榭餐廳,好嗎?我來請客。”當然好,與正,有什麽好客氣的?“到時見。”
其實不是吃飯,是吃晚飯。趁著天色未晚,我和先生早早趕到東園。環顧四周,這個我闊別了20多年的.曾經非常熟悉的地方,並沒有多大變化。當年,東園是距離我工作的醫院最近的園林,我們在這裏過團活動,到這裏來跳舞.劃船,在這裏攝影,這是一塊埋葬了我和同事們許多青春歡笑的土地。而今,故人歸兮,鬢發未白心已老。
與正一家三口坐定,離約定時間尚有十分鍾時,我拉著正去大廳,恩師已端坐在一張椅子內。20多年未見,大家還是一眼就認了出來。恩師笑說:“你還是這樣......”正搶著說:“漂亮。”我慚愧地笑笑,未答,容顏已去,歲月,怎能不在自己臉上刻上滄桑?再看看恩師,雖說清臒,但畢竟一樣,年齡同樣寫在了臉上。
正的先生好客,點了滿滿一桌子的蘇幫菜,誰也沒有多少胃口,隻是重溫一下家鄉菜的味道罷了。道歉的話,我是終究說不出口,隻好問問恩師的近況。
師母因病去世,走了幾年了,留下恩師寂寞一人;唯一的兒子帶著兒媳從美國回來,當了海歸,也在S大學謀到一份不錯的職位;兒媳今年高齡生產,為恩師添了一個小孫子,國籍中國。
作為S大學第一批享受國務院特殊津貼的學者,恩師桃李滿天下,他的研究生們,遍布全國各地以及海外,去年,他們幫他出版了一本著作,明年,有40多個學生要從各地匯集蘇州,為他慶賀生日。說到這裏,恩師臉上洋溢起幸福的笑容。
平時,恩師喜歡混在一幫退休工人中,陪他們聊天,看他們下棋,聽他們聊些市井家常,有一次聽一個退休工人對另一個炫耀:“你才一千多一點工資,我比你多好幾百呢。”恩師想:知足吧,我比他們多十倍呢。一起玩了好多年,那幫老人都以為恩師是與他們一樣的人呢。 就欽佩恩師這樣平和的心態,醉心學術,不媚功名,甘於清貧,至今還和兒子一家擠在S大學分配的教師公寓裏。我知道,象這樣的純粹學者,國內已是鳳毛麟角了。
雖說我明年不能回去給恩師祝壽,下次回去,再去看望他,那是一定的。
26/02/2011於BS.A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