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池邊遠去的背影（小說連載-第一章 6）

                         水池邊遠去的背影（小說連載-第一章 6）

                                         6

工作一年半後，心黛從骨外科調到小兒科。醫院這時候也呈現了空前的人丁興旺景象。另外，地市合並，醫院成了市級醫院內的第二大醫院。

心黛這一屆，是文革後正規院校畢業的第二批中專生，兩年以後，正規大專院校的畢業生比如放射科分進了幾個大專生。醫院還成了兩所醫學院及兩所衛校的教學醫院，所有醫生護士兼具了老師的新角色。

醫院一下子來了醫學院第一批五年製的本科實習生以及衛校來的實習生，還有為數不少的外地進修醫師，這些人都要住在集體宿舍內。醫院方麵重新建造了一幢大大的五層樓，底層寬敞明亮，做食堂，二樓.三樓住男士，四樓.五樓住女士，食堂前麵一片水泥空地，空地前端造了一個圓形的.中間是假山造型且終日噴水的水池。水池右邊就是二層樓老宿舍，被移作財務科.總務科等的臨時辦公室，另外再住一些外地進修生。

心黛住進五樓右側可望見水池的504房間，房間格局與老宿舍無異，同是三人一舍，稍有變化的是光線更明亮了，雙層鐵架子床變成了單人床，心黛也從門邊移到靠窗左邊那張床，一起分到醫院的五個同班同學之一-吳穎秋，住在對麵即靠窗的右邊，成了心黛的新舍友，緊靠門邊的那張床，是剛進小兒科的新同事黃彩麗。                                

吳穎秋是蘇城轄下虞市人，與心黛父親的老家是同一個地方的，心黛在那裏度過了無憂無慮的童年。吳穎秋長得高鼻深目，一張鵝蛋臉輪廓分明，頗似西域女郎，絕對算得上美人一個，身材高挑約有1.65米。從五官長相來看，吳穎秋比心黛好看多了，至少心黛是這麽認為的。但別人就是忽視吳穎秋的好看，一律地誇讚心黛，這讓心黛心裏一直為吳穎秋鳴不平。後來心黛仔細分析一下，知道了原因：吳穎秋不嗲，不柔，她的身上有一股硬性的氣質，倒也不男性化，就是有點怪異，包括言行舉止。而心黛呢，一張膚色細膩白淨的小巧的瓜子臉上，眼睛不大，鼻梁高挺，幼稚型淺淡的眉毛自然生成，薄薄嘴唇，不笑時有點倔強，一笑起來，兩頰露出一對深深的酒窩，左上齒有一顆虎牙，平添了俏皮。有人曾經坐在心黛的對麵，花了一個小時，仔細研究過心黛的臉，最後告訴心黛：你的臉是符合黃金分割法的。

心黛個子不高，隻有1.59米，40公斤，體質羸弱，走在路上似乎要被大風刮倒似的。所以心黛一直羨慕身材高挑健康的女孩，就象吳穎秋那樣的。

心黛隻要一說話就笑，不矯揉造作，骨子裏是屬於嬌嗲類型的，礙於修為，在大庭廣眾之下掩飾得很好，懂女孩子的人，就能看穿心黛的實質。

心黛對自己的臉一直漫不經心的，心黛從不以為自己是美人，每天在鏡子麵前的時間不會超過一分鍾，洗臉就拿著臉盆到洗臉池邊，用毛巾就著自來水胡亂地擦一下，想起來就塗點雪花膏，大部分時間就忘了。

雖然對臉漫不經心，但心黛喜歡穿衣打扮，也敢穿一些前衛的奇裝異服。心黛有一個死黨女孩的外婆在香港，隻要給她帶來一批衣服，她就會送心黛好幾件，所以心黛的衣物不少是當時市麵商店裏買不到的。

空餘時間，心黛喜歡逛街，她進的商店是兩極分化的。要麽高檔，有時候看中一樣東西，花幾個月的工資買下來在所不惜；要麽是街頭巷尾的私人小店，淘寶似的，為了一雙鞋.一條腰帶，可以不計時間，隻為了穿出來標新立異，與人撞衫心黛是不幹的。

另一個途徑是，心黛看好了式樣，讓熟悉的裁縫定製，做出的衣服往往也別出心裁。

心黛對服飾色彩的搭配也頗有心得，她不喜歡有蕾絲邊的.繁複的衣服，力求式樣簡單，清新幹淨。從上身衣服到底下褲子鞋襪，整體顏色不超過三種；偶爾也穿色彩豔麗的，此時一定不再佩戴飾物，鞋子的顏色也要精心挑選，與上身吻合。心黛冬天穿小呢裙.小裙褲.或紅或紫或格子長褲，或套裝配長靴，頭戴貝雷帽.圓形呢禮帽，簡樸時一襲藏青色純中式盤扣棉襖，底下配牛仔褲；夏天則穿中褲.長裙.短裙，簡單時廣告衫底下一條西裝短褲，赤腳蹬一雙有蝴蝶結的紫色皮涼鞋。走在路上，彈眼落睛的。

在醫院幾百個護士中，心黛是領導服裝新潮流的。有人會步心黛後塵，燙一個同樣的發型，買一條同樣的褲子，心黛從不象其她女孩子那樣，表現出不高興，但心黛會把這發型改了，把褲子送人了。

後來，不少人了解到心黛酒量了得，有年輕同事結婚，心黛就成了當仁不讓的伴娘。同事結婚前，要陪著挑選結婚服裝，婚禮時，幫新娘擋酒。心黛的酒量是父母遺傳的，白的紅的都不在話下，誰敬，她就二話不說，一口幹了，而且麵不改色，兩次一敬，酒量不好的人甘拜下風。所以心黛做伴娘時，除了遇到豔遇，被當場灌醉從來沒有過，不過有一次，差點。

那一次，新郎新娘請了兩個男儐相，兩個女儐相，男儐相是男方的同事，女儐相是吳穎秋和心黛，吳穎秋酒量也不錯，比心黛稍差一點。席開不久，兩個男儐相就舉著杯，壞笑著走來敬酒，並且提出比一下酒量，條件是將一整瓶紹興加飯酒一口氣幹了，中間不得停頓，不能透氣。這樣喝酒，實在不雅觀，也沒經曆過，但禁不住周圍人起哄，心黛和吳穎秋相視一笑，“好吧。”兩人接過酒瓶，閉著眼艱難地將加飯酒幹了，速度比兩個男儐相還快。支撐到婚禮結束，人已是飄飄然，腦子還算清楚，居然還不要人送，高一腳.低一腳地和吳穎秋走回了宿舍，沒吐，倒頭就睡。第二天上班問別人，才知道兩個男儐相等她倆一走，就張著大臉盆大吐特吐，最後象兩頭死豬似的，被人送回了家。後來新娘在新郎麵前得意得：看看我的伴娘，怎麽樣？著實替新娘爭了一口氣。

若幹年後，心黛從母親那裏遺傳了糖尿病，慢慢滴酒不沾。回憶起可以喝酒的日子，居然有點懷念，倒不是酒，而是端起酒杯那種恣意盡情的感受，讓心黛暢快，在喝酒時，心黛已經不是與平日相似的乖乖女，心黛扮演了豪放女的角色，隻有這一刻，讓心黛體會到自己身上的兩麵性，其實心黛本來就是這樣的人。

（未完待續）

                                         26/09/2010於BS.A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