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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池邊遠去的背影（小說連載-第一章 3）
3
從單純的學校，到相對複雜的醫院，心黛最大的煩惱，就是不知如何拒絕眾多的追求者。醫院的同事倒還好，中醫科.放射科幾個土頭土腦的工農兵中專生，有自知之明；文革後正規院校的畢業生，要到心黛工作的第二年.第三年才正式分配進醫院。所以心黛工作的第一年，隻有總務科食堂的一個工作人員，對人表露喜歡心黛，真正遇到心黛，心黛連正眼也不看他一眼，那人不多久就偃旗息鼓了。
第一年，心黛被分配到住院部骨外科當護士。骨科病人，以四肢傷殘或腰椎.頸椎疾患居多，其它部位無恙，這就使得他們精力充沛，再加大部分又不能下床，於是相互調侃就成了他們宣泄的渠道。
上班才一個星期，心黛就怕進男病房了。之前骨外科護士辦公室裏最年輕的一個女孩子比心黛高一屆，老實木訥，不苟言笑。自從來了小小巧巧.時常掛著甜美微笑的秀氣心黛，象給整個病區，打了一針強心劑，尤其是男病房。第一天心黛托著治療盤進去時，幾個男病人正在肆無忌憚地開著黃色玩笑，有一個病人甚至不願意穿內褲，52歲的護士長聲色厲疾訓他，還是不肯穿上，最後護士長威脅他：“再不穿上，就給你剪掉，你也不看看有人家小姑娘在。”這人第二天才勉強穿上。雖然學醫之人，都上過解剖課，但生活中這樣赤裸裸的，還是讓心黛不習慣。
第一天給病人打針時，男病人搶著要心黛注射。其實心黛在整整半年的臨床實習期間，從未真正在病人身上親手注射過，每當帶教老師示範時，心黛躲在後麵，同組的同學都學會了，隻有心黛混到了畢業，沒人知道心黛畢業了還不會打針。心黛是因為不喜歡護士專業才這樣的。
當第一個病人握緊拳頭，露出蚯蚓般的血管時，心黛邊在手臂上端紮鬆緊帶，邊忐忑不安著，左手攥著他的拳頭，右手將手背拍了又拍，拇指與食指勁緊拽著針頭，右手輕輕發抖著。心黛定定神，先將針尖戳在表皮上，針頭遲遲戳不進去，病人哇哇大叫著，趁病人大叫之際，心黛咬咬牙，已將針尖抖進了粗大的血管，她長舒了一口氣，正準備貼上膠布時，倒黴的血管破了，周邊皮膚滲水，青紫一大塊，隻得將針頭拔出。這樣反複試到第四針時，出了一身大汗，總算成功。
病人苦笑：“你不是在紮人，是在紮豬呢。”
接下來的病人是肌肉注射。眼見病友被心黛這番折騰，心黛走到他床邊時，早已做出一副齜牙咧嘴的痛苦表情，當針尖抵達臀部時，臀部肌肉緊張成硬硬的一團，針尖吊在表皮上，拔出來會更痛，心黛一鼓作氣，象納鞋底般將針頭慢慢鑽了進去，病人哇哇的叫痛聲，絲毫不亞於前麵那位。
第二天，誰也不搶著要心黛打針了，隻是嘴上的玩笑照開。有人見到了心黛脫了白大褂，穿便服的樣子，讚歎之餘，還特別拿心黛的細腰說事。“心黛，你的腰隻有碗口那麽粗。”心黛的腰隻有碗口那麽粗，這句話就這麽流傳了下來，病人們當著心黛的麵說，邊笑著，邊用雙手拇指與食指圈起來，比劃著。
五六年後，心黛成了這所教學醫院的技術骨幹與帶教實習生的老師，回憶起剛工作時的笨拙，心黛很感謝當時那些病人們的寬容，她的靈性使她沒經過多少努力，便成了全院公認的注射好手，尤其是紮小兒頭皮針，幾乎一針見血，兒科病房.婦產科新生兒病房.其它科室遇到疑難注射問題，許多時候都請心黛去會診；醫院職工的孩子病了，為了讓自己的孩子少吃苦，同事甚至會將心黛直接請到家裏去。
（未完待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