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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溫天氣總算過去了,晚飯後坐在窗前,晚風徐徐吹來,涼爽而舒坦。和幾周前不同的是,原本寧靜的環境,蟲叫聲,此起彼伏。不知是哪一種蟲,叫得聲嘶力竭,似乎要從某種桎梏中掙脫出來一樣,那種我行我素的表現欲,讓我聯想到了搖滾音樂。也有的叫聲,抑揚頓挫,節奏感極強,尋聲望去,除了滿地的草,什麽都望不見,但能感知那蟲的胸腔,在隨著節奏強勁起伏。更有淒淒切切之聲,時隱時現,弱弱地,好像刻意躲避著什麽,讓你不敢往那個方向看一眼,唯恐嚇著它把將要發出的聲音又咽回肚裏。這些蟲,以他們的叫聲,向世界證明著他們生命的存在,簡單而直接。氣溫在它們的叫聲中起伏,漸漸變涼,時間在它們的叫聲中前行,落了太陽升了月亮。
窗外的蟲叫聲,總能喚起我心底的某種叫聲。小時候在外婆家的村莊,鳥叫聲,蟲叫聲,知了叫聲,蛙叫聲,明明是現實的記憶,可總感覺像在做夢。每個人的記憶深處,都會存放著某些特殊的東西,無法用言語表達清楚,甚至自己都不知道這到底是什麽東西,平時不會想起,但總會被一些無關緊要的場景,聲音,物件等喚起,縈繞心頭,不肯離去。這是愉快的記憶,但原來的場景早已不複存在,也許正是因為這個原因,才顯得更為重要。想起那時的蟲叫聲,實則是懷念那個年代。
外婆家的村莊,坐落在綠樹叢中,遠遠地望去,隻能見到環抱村莊的綠蔭,走近了,才能看清前後兩排民居,一條小河穿村而過。外婆家房子有左中右三間,小河邊還有倉庫和養牲口的兩間屋。正屋的院外是一大片磚場,收稻子曬麥子都在這片場地上,院牆很高,走進大門便是一鋪有青磚的院子,用於晾曬衣服被子等;正房後麵,有一大院,院中種些家常蔬菜,另有一棵冬青樹,一棵梔子花,一些月季花。
村上最高的那棵樹是外婆家的,就在小河邊,但我一直以為那是生產隊的樹。樹由哪位老祖宗種的不清楚,那樹被砍掉後好久,我才知道,那棵在我幼小心靈中無比高大的樹,原來是外婆家的。夏天,村民上午下午都要下地種田,吃飯時一些男性村民喜歡端了飯碗,坐在大樹下,一邊吃飯,一邊乘涼。晚上每家都喜歡在場上吃晚飯,有的人家把小桌子小凳子搬出去,更多的人家直接把門板架在兩條長凳上,一家人在門板上吃完晚飯,碗筷一收,就在上麵躺著坐著乘涼。
我對在外婆家乘涼的事,隻有一個模糊的概念,但對外婆家的蚊帳,印象特別深刻。那是一種印花蚊帳,好像叫夏布,布的條紋比較粗,印花很大,花紋一點都不精細,我睡在蚊帳裏看那花紋,總能看出一個老太拄了根拐棍,心中很是害怕。那時聽別的大小孩說,蜻蜓會吃蚊子,我就把白天抓到的蜻蜓放在蚊帳裏,晚上睡覺前尋找蜻蜓,就把看花紋的事給忘了,再以後就看不出有個老太了。
夏天在外婆家很熱衷幹的一件事,是去粘知了。在一竹竿頂端用一冪片彎個橢圓插進去,到處去繞蜘蛛網,然後用蜘蛛網去粘知了,後來又聽說早上帶露水的蜘蛛網粘性好,於是早上起來後的第一件事就是到處去找蛛蛛網。在我的記憶中,隻記得做過這樣的事,熱情很高,但不記得我粘到過知了。也記得玩過知了,但清楚地記得那知了是別人送給我的,不是我自己抓到的。
因為聽蟲叫,而想起好多小時候在外婆家的事,說到底,是想外婆了。雖說天熱天冷,對外婆來說都一樣,都是呆在家裏,躺在床上,但這麽熱的天,時間又那麽長,對老人來說,總不是件好事,但願外婆不受高溫的影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