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年後在華人社區裏的熱門話題莫過於“虎媽”的爭論了。眾說紛紜, 議論紛紛。本不想湊熱鬧,無奈同老爸通電話時發現虎媽的爭論居然飄洋過海,登陸地球的那半邊。 看來躲是躲不過了。不由得我自省,我是不是虎媽?或者說我讚同不讚同虎媽的做法。
老爸似乎不讚成虎媽的做法,但我提醒老爸,他是個不折不扣的虎爸。
記得在我們三人成長的過程中,是典型的嚴父慈母的模式。姐姐曾經因為坐姿不好看受到責打,哥哥就更不用提了,因為同男孩子們一起玩兒不學習受到懲罰的次數無數。要知道那是在70年代,文革雖然接近尾聲,但讀書無用造反有理在社會上仍然有一定市場。當年老爸因為哥哥姐姐學習管教他們的時候曾經受到過鄰居的嘲笑。但是老爸不改初衷,仍然堅持嚴格要求我們。後來哥哥從一個非常爛得初中考上了文革後第一批統一考試招生的重點高中,是那所學校考上重點高中的三名學生之一。再後來哥哥已經不用老爸看著就拚命學習,一路走下來,本科,研究生,到博士,現在已經是博士生導師了。記得自從哥哥上了高中,爸爸就不放手了,但仍然關注著他的狀態。哥上大學初期曾經對未來的發展有些茫然。回家同爸爸談,老爸對哥哥的數學專業所知甚少,根本無法對他進行具體的專業指導。但是他隻有一句話就為哥哥的未來指點了迷津,他說,你是學數學的,你的目標就是華羅庚,就是陳景潤。不知是不是爸爸的話對哥哥有所啟發,哥哥很快渡過了大學初期的迷茫和猶豫,比以往更加努力。在別人進入大學後以為人生終極目標達到仍然沾沾自喜的時候,他已經開始了新一輪的衝刺了。這一衝就衝了三十年,至今仍在衝。我曾經有個朋友,他的爸爸在他18歲剛剛考上一所中專後,就同他講,兒子,現在你可以考慮一下女朋友的問題了。
比起那位爸爸,我的老爸是不是虎爸?
我的姐姐當年為了避免插隊,初中畢業後匆匆考了一所技校,畢業後分配到造紙廠作技工。這成了爸爸的遺憾並且非常自責。 當時姐姐正處在花季年齡,周圍的夥伴兒都在戀愛,玩樂,享受和揮霍著青春。爸爸卻逼著她報考電大。可以說除了應為姑娘大了沒有動手打以外,動用了能用的所有手段。甚至說隻有電大畢業才能戀愛,結婚。在爸爸的高壓政策下,姐姐終於拿到了電大的大專文憑,後來她所在的企業轉型,她的同學年紀輕輕就下崗,由於學曆不高,技術水平不夠再就業很難。而姐姐在電大畢業後就從車間調人技術部門作技術員,後來又通過考試得到了工程師職稱。退休後很快受聘到一家私人企業工作。如果沒有當年老爸的堅持,那麽姐姐現在的生活是不是會艱難一些呢。
至於我,雖然爸爸對我寵愛有加,很少責打,但是爸爸對哥哥和姐姐進行嚴格管教的時候,我在旁邊早已耳熟目染,什麽是可以做的,什麽是絕對禁止的,從小就心中有數。所以毫不誇張地說我是讓父母比較省心的。從上學的第一天就是好學生,小學以全地區第一名,作文滿分的成績進入重點初中,後又報送上重點高中,考入重點大學。 並且一直是學生幹部,活躍的文藝分子。即便如此,我也曾經因為剛參加全縣的表彰大會並代表發言後洋洋自得挨了打,也曾經因為在4年級的時候僅以4分之差沒有跳級考上重點中學而受到責備,直到第二年雪恥才舊事不提。
現在,爸爸年紀大了,心軟了。對曾經那麽嚴厲的對待我們有些後悔。 不僅對打孩子深惡痛絕,甚至有些慈愛泛濫,看不得我們對孩子的嚴厲管教。所以,當年的爸爸是不折不扣的虎爸,今天的爸爸不讚成虎媽。
實際上,讚成也好,不讚成也好,就是要做負責任的父母,至於是否當虎把虎媽, 隻是方法問題,因人而異。
對照虎媽我發現同樣的做法在我和奔奔身上出現過。比如彈鋼琴。我們常開玩笑,隻要一彈鋼琴,奔奔的新陳代謝就比較活躍。因為練琴的時候他一會兒喝水,一會兒撒尿,一會兒拉屎,前三十分鍾根本坐不下來。我的做法是,練琴前提醒他作完所有的準備,然後規定隻要屁股一離開琴凳,前麵彈的全部重來。根本不容許在練琴的過程中作其他事情。時間長了,習慣養成,自然就坐得住了。
奔奔也碰到過一隻曲子難度大,練不下去的時候。我規定每隻曲子每天練五遍,這樣一周下來基本上就練熟了。但對於新曲子第一天和第二天是最難的,尤其是奔奔剛開始學琴時,第一天通常用的實際比較長。記得他6歲左右時,老師給了他一隻曲子,回來後有一句話怎麽也彈不出來,急得直哭。我就同他講,曲子難也要拿下,不能放棄。放棄了,你就輸了,他就贏了,不僅你不能進步,而且以前的努力也全都報廢。你克服了它,戰勝了他,回過頭來,就會發現不過如此,並不是真的那麽難。但如果你停在那兒了,他就永遠那麽難。我幫他分析這句話的音符,節奏,找到規律,理解了曲子,陪他一遍一遍的練習,終於練會了。他自己也非常高興和自豪。在他遇到困難的時候,要陪在他身邊,具體的提高幫助而不僅僅是口頭上的要求或指責。練習到晚上10點多鍾,規定的上床時間是8點半,他哭著要求睡覺說累了。我也心疼,爺爺奶奶早已看不下去躲進了屋裏。但我絕不給他報幻想,堅持說,今天的事情必須今天完成。我陪著他直到把這隻曲子彈完五遍。第二天,他再彈這支曲子明顯就輕鬆多了。他為完成了當天的工作高興得時候,我對他說,你看,昨天你堅持了,今天練琴就容易多了。如果你昨天放棄了,今天你會仍然重複昨天的難題。困難在那,逃,拖是沒用的,隻有迎頭上,克服他才是唯一辦法。你在練琴,而我練的是你。後來上課的時候,老師說奔奔是她的學生中彈會這隻曲子的最小的孩子。奔奔聽了,自豪之情溢於言表。我問他,這周的努力值不值得,他回答,值得。
我並沒有期待奔奔成為朗朗。實際上這種可能性是零。但學習鋼琴對孩子的心理是個極好的鍛煉。我們看到別人彈琴總是覺得很高深,實際上,任何技能都是循序漸進的學習過程。成為鋼琴大家確實不易,除了勤奮,天分,還要機遇等等因素。但是一直曲子如果認真練一個星期,流暢的 彈出來還是可以做到的。孩子通過學琴, 每天都進行練習,每周都從不會到會,到熟練,到在老師的指導下把曲子彈得非常漂亮,對孩子的心理也是個不斷強化的過程。他每天都在麵對困難,努力,克服這個周期。漸漸的他在困難出現的時候非常自信通過努力一定會克服。現在奔奔的曲子比原來的難度大了很多,但是隨著他能力的加強和心理素質的提高,已經很少出現急躁,畏懼的心理,新曲子的聯係過程已經習以為常,我也不用再陪在身邊了。
奔奔8歲以後逐步有自己獨立的想法,我也漸漸的對他嚴格要求。 見到不對的地方及時向他提出來,采取措施幫助他改正。在學習上,象虎媽一樣,A是基本要求,不容許出現B以下的成績。 奔奔上三年級時第一次中文測驗得了78分,我當然不滿意,批評他,他說,我的成績在全班是第二名,夠好的了。我的一些朋友都不學中文了。對此, 我嚴肅同他談了一次。首先,我是不容許我的兒子不學中文的。你要想不學中文,除非不當我的兒子。這個話題沒的商量。第二,78 分我絕對不能接受。漫說你是全班第二,就是全班第一都不行。 必須要90分以上。第三, 以後每天早上我同你一起學習中文。
其實問題很好解決。在思想上打消的他不學中文的念頭後,每天早上用幾分鍾的時間給他叫生詞,一周下來,生詞就全掌握了。平時在家裏的交流都用中文,及時糾正他的錯句,告訴他正確的表達。 現在他在中文學校的每次測驗都是全對,偶爾有點小錯還沮喪不已。我見他糾結的樣子心中暗樂。 這學期中文期中成績是兩個A,一個A+,還哭了一鼻子, 我覺得有點過於看重分數了,連忙減壓,分數不重要,隻要認真了,就可以了。 又擔心這麽說他就此放鬆要求,又連忙補充,如果對成績不滿意,繼續努力,下次全是A+就行了。哎,鄙視自己一下。
我算不算虎媽?
我覺得我不算。我隻能算是個比較認真的媽媽。對我所看到的孩子的缺點弱點決不姑息,決不退讓。從這點上確實是比較嚴厲,同奔奔有衝突的時候有點強悍。雖然奔奔和跳跳每天都要參加一些課外活動,但遊泳滑冰跆拳道對男孩子而言就是玩兒,鋼琴和畫畫兒都是奔奔喜歡的,自己要求要學的,甚至畫畫老師都是他自己找的。除了中文我堅持了一下,現在他們也接受了。並且我堅定的相信自己堅持的對,長大後他們會感激我的。
但我的做法與虎媽確實有些類似。平時絕對不可以看電視。完成了所有功課以後,周末可以有選擇的看個別節目 30分鍾。 奔奔向我要求了無數次的DS 和WII, 我堅決拒絕,現在基本上放棄了。電腦除了在網上看書或查資料, 在表現特別好的情況下,偶爾獲得許可玩兒半個小時。 每次作業考試要求全對,如果出現錯誤要知道原因並改正,否則不予簽字。
其實就是個虎媽也沒什麽不好。每個家長都希望自己的孩子好,把最好的給孩子。曾經聽到過一個說法,就是快樂最重要。讓孩子快樂的成長。 但我不能苟同。所謂的快樂實在是太主觀的一個概念。我認為快樂是過程的體驗而不能夠當作人生的終極目標來追求。如果當作人生的目標的話,天生的癡呆兒最快樂,永遠無憂無慮,他們的人生是快樂了,但美好麽,有人願意要這樣的人生麽? 越來越多的人,甚至一些專家都出來提倡要讓孩子快樂比什麽都重要,實際上就是偷換概念。難道世界上存在無緣無故,不勞而獲的所謂的快了麽?作為家長,為了讓孩子一時的快樂而放棄對孩子的要求和管教,是拿快樂作借口的不負責任。
做一個負責任的媽媽是我的目標,而不管是不是當虎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