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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再放開你的手 - 三十一

(2010-10-16 09:06:30) 下一個
第四篇

(一)
職業生涯中最令人興奮的莫過升職,接任基金總監的職位對午陽是鼓勵也是挑戰。雖然有一段時間的準備,模擬的過程與實際操作還是相差甚遠,那麽大的一個攤子和責任真正壓在肩上,那感覺和壓力絕不是在實習期能體會到的。梁總在的時候,做什麽事都有人強力支持,現在則不同,一切靠自己了。第一天入主副總辦公室,午陽立刻對秦杉說過的那句話有了感悟,‘要有自己的人手’,信任度在這時候變得很重要。過去手下的幾個經理是午陽的首選,能力未必是最強的,但是有兩年一起工作的經驗。雖說‘任人唯親’過分了點,但人的本性使然,一定會選擇自己相信的人。

在正式上任之前,午陽怕麻煩,繞過趙峰。上任之後,發現人手不夠,午陽幾乎立刻想到趙峰。雖然有些感情上的困擾,用人之際他是個極好的人選,午陽吩咐秘書請趙峰到辦公室來。
自從午陽調任,趙峰再也沒有機會和午陽在辦公室交談。上次因看到午陽受傷一時衝動,在午陽的車上對午陽明確的表白之後,趙峰就一直處在矛盾的思緒中。那份期待已久的感情得不到回應,他曾經想過辭職換個環境,或許可以忘掉午陽,卻又舍不得走開。就這樣遠遠的看著午陽,雖然沒有希望,總是好過再也見不到。怕被午陽看不起,也常常會自卑自嘲‘午陽是那麽優秀,離自己越來越遙遠’,每到這時候趙峰就會放縱自己去找葉向明,過後又後悔不已。

今天突然被午陽叫到辦公室,趙峰一路忐忑不安,不知道該如何麵對午陽。趙峰走進午陽的辦公室,午陽似乎忘掉了那段尷尬不快,冷靜老練地招呼著:“請坐吧,有些工作上的安排和變動,希望你能配合。”
午陽有條不紊地將以後的工作交代清楚,趙峰很快明白了午陽的用意,雖然還沒有職位上的變動,職權卻大很多,升職也隻是時間早晚了。
午陽問趙峰:“我要說的就這些,你有什麽問題嗎?”
趙峰原來波動的情緒已經平定下來,心裏非常感激午陽,就算永遠得不到午陽的感情,能得到午陽現在這樣的信任已經超出期望很多了,‘今後無論如何都要守護著他’,趙峰心裏這樣想著,隨即回答:“沒問題,我一定會盡最大努力。”
午陽這次主動伸出手,露出陽光一樣的笑容,“我相信,多謝支持。”
趙峰握住午陽的手,“謝謝你的信任,絕不會讓你失望的。”

與趙峰談話對午陽並非沒有難度,要考慮各方麵的因素和可能的影響,控製別人的感情是件困難而且危險的事,午陽沒有把握,若不是形勢所迫,他寧肯還是繞過。好在趙峰對午陽的感情足夠真摯,讓午陽放心不少,想起秦杉對趙峰的評價,午陽暗讚‘狐狸還是老的辣’,看看四周無人,抽空撥通秦杉的電話,“哥,你好嗎?”
秦杉笑問:“好,你呢?又怎麽啦?”
午陽也不回答秦杉的問話,自顧自說著:“晚上早點回家,好久沒有給你做飯了。”
秦杉那邊大笑起來,“這都是什麽和什麽呀?回家再說吧,路上開車小心。”

依著秦杉對午陽的寵愛,本是什麽也舍不得午陽操心,午陽的那份工作實在太過辛苦,不僅要拚智力還要有很好的體能,任何時候看到午陽下班後疲憊的樣子都想抱著他,再也不放他去上班。可是秦杉不會去阻止午陽做晚飯,他迷戀著被愛,被午陽愛的感覺,那是午陽專門為自己做的,不用吃到嘴裏,想想心裏就發軟。起初是看著午陽在廚房忙碌,後來怕午陽做飯累,就幫他準備好材料,隻等他回來上廚炒菜。

這陣子午陽剛剛接任新職位,新手上路都是磕磕絆絆地走過來。秦杉想起當初自己也是這樣,有同樣的經曆,就更加心疼著午陽。盡可能推掉晚上的應酬,每天早些下班回家,幾乎什麽事都不用午陽沾手,甚至盡量減少午陽做晚飯的機會。午陽就會撒嬌地說:“哥,你把我寵的什麽都不會做了,後果自負啊。”
“那就後果自負吧,就是要把你養成一個小懶蟲,什麽都不會做,除了我沒人要你”,秦杉美滋滋地摟著午陽。每天隻有這麽兩三個小時可以和心愛的午陽在一起,為他做一點事,哄著他開心,和他說說心裏的話。短短的晚上過的太快,那種用全身心去愛和被愛的感受美妙絕倫,隻是太匆忙,不能留住每一分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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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
午陽辦公室出來,趙峰的心情久久不能平靜,回想著與午陽之間發生過的每件事,竟少的可憐,倒是那次尷尬的談話記憶猶新,久久不能忘懷。午陽是心中遙不可及的感情理想,曾經無數次試圖放棄,卻在每次努力之後,無可救藥地陷入更加強烈卷土重來的思念裏。他有時候都希望午陽對自己發怒責罵,或是看不起自己,可是午陽什麽都明白,總是報以不變的平靜,冷漠中是一如既往的善意和回護。久而久之,趙峰慢慢在午陽看似漫不經心的強勢中屈服了

自從趙峰第一次在酒吧遇到葉向明,有一年多了。葉向明第一天見到趙峰就喜歡上他,中年人的沉穩強壯還有強烈的男人氣息。趙峰雖然相貌一般,但魁梧的身材讓他看上去很有男人氣概。葉向明那種文雅俊美型對趙峰不能說沒有吸引力,但是他心裏念著午陽,可望不可及的單戀,結果是在趙峰眼裏誰也比不上午陽。葉向明是動了真情喜歡趙峰,第一次見麵就要求去趙峰家,當時趙峰差一點就把葉向明當‘鴨’了,直到葉向明認真地對趙峰說:“我喜歡你,真心的喜歡”。那一夜趙峰什麽也沒做,午陽的影子不斷在眼前晃動,雖然葉向明很主動,趙峰還是與葉向明分開過了一夜。

從那以後,葉向明粘上了趙峰,或去酒吧,或在趙峰家喝酒聊天,看影片,打遊戲。有一次大約影片過於刺激,葉向明控製不住抱著趙峰,一瞬間感到趙峰也在勃起,那一次趙峰放棄了堅持。葉向明沒想到的是,激情中趙峰居然會在進入之前問‘你願意嗎?’。葉向明曾經有過幾個夥伴,與他們之間的性關係簡單直接,‘願意嗎?’,簡直就是廢話一句,沒有人麻煩去問。 那次,趙峰強勁的進攻,不僅讓葉向明心滿意足,竟第一次讓他後悔自己和以前男伴隨便的交往,覺得自己配不上趙峰。
讓葉向明感動繼而愛上趙峰的是簡單的一句話,事過之後,趙峰擔心地問‘我沒有傷到你吧’。那時侯,趙峰想到的是午陽,腦海裏晃動的是午陽傷後的身影。那溫柔的神情在趙峰線條粗獷的的臉上形成鮮明的反差,‘鐵漢柔情’,大約沒有誰能抵擋得住。葉向明乖順地任趙峰幫他裏裏外外清洗,最後當趙峰用毛巾幫他擦幹的時候,葉向明抬起頭說:“我愛你。”
那一刻葉向明在趙峰眼中看到難以掩蓋的傷感和悠遠的思念。以後,趙峰開始稱呼葉向明‘小明’,常會帶葉向明去不同的豪華酒店晚餐並住上一夜,或者買些價格不菲的禮物送給葉向明。葉向明不是看中趙峰有錢,而是他肯為自己大方地花錢,卻什麽都不主動要求,這讓葉向明感覺很好,朦朦朧朧地有一絲被愛的感覺。

趙峰並不經常主動約見葉向明,但葉向明不在乎,他覺得趙峰這個樣子很酷很男人。隨著交往,他越來越愛趙峰,直想每夜都和趙峰在一起,無奈那個酷酷的男人經常心不在焉。葉向明不傻,心裏清楚趙峰並不是同樣的愛自己,但趙峰是個正派的男人,是有擔當可以托付一生的那種男人,也沒見趙峰與別人交往,雖然對自己不夠熱情,在一起時卻也是照顧嗬護著。因為趙峰,葉向明對過去的那些亂七八糟的男伴失去了興趣,斷了與他們的來往,一心一意地對待趙峰。他想著憑自己俊好的外貌加上真誠的愛情,假以時日一定能贏得趙峰的心。葉向明的努力,對趙峰的曲意迎合,換來的是趙峰加倍的慷慨大方,不失望也不滿足。

而趙峰卻與葉向明的想像大相徑庭,心被午陽占著,卻遠遠的得不到午陽。第一次帶
葉向明回家是因為葉向明也明眸皓齒地笑,雖然遠比不上午陽那陽光奪目的笑容。趙峰也不是完全不喜歡葉向明,他知道葉向明是真心實意地愛著,百般對自己示好,在床上葉向明也是刻意討好盡力滿足著自己。雖然沒有愛情,性欲和生理需求讓趙峰對葉向明欲罷不能。有了多次的肌膚之親,兩個人的關係就變得更親近,但趙峰沒有吻過葉向明,一次都沒有,也從來不允許葉向明吻自己的嘴。
因為不能用等同的愛回報葉向明,趙峰就盡量滿足葉向明的要求,多花些錢能讓葉向明高興,趙峰在所不惜,就是葉向明沒有要求,趙峰也願意給他些驚喜。
趙峰並不想和葉向明長期保持這種關係,但又依賴著葉向明淡化單戀的苦痛,滿足自己的需求。每次從床上起來,趙峰都會獨自去衛生間坐一會,他覺得這樣不配去愛午陽,‘可是午陽他連看都沒認真看過自己’,趙峰止不住傷感著想。
葉向明早已經離不開趙峰,他從第一次見到就認定了趙峰。或許趙峰隻是喜歡男人,並不熟悉那個繁雜的圈子,但葉向明不同,在外麵遊逛著找尋感情寄托,他很清楚趙峰這樣的男人不僅有強烈的吸引力,而且很難得,遇到了並且愛上了,不會輕易放手。

有一段時間,葉向明發覺趙峰變化很大,會要很多酒,雖然依然強壯剛勁,卻變得猶豫不決,有時候幹脆就把葉向明晾在一邊,沉浸在自己的思緒中。在一次醉酒卻不盡興的交歡之後,葉向明看到趙峰在流淚,口中低喃地叫著一個陌生的名字‘午陽’,還抱著葉向明問:“你難道就看不見?為什麽都不肯看我一眼?”
葉向明知道這話該是在對那個‘午陽’說的,他猜想趙峰是愛上了‘午陽’,心中痛苦著嫉妒著,又害怕趙峰當真會拋棄自己,不再回頭。他問過趙峰,卻得不到答案,不敢追問太多,隻能等待。趙峰酒醒之後也隱約記著自己的言行,卻一點也不解釋,過後送給葉向明一件昂貴的禮物,附上張留言卡說‘對不起’。看到這些葉向明就隻好說服自己原諒趙峰,他自知也無權責怪趙峰什麽。
趙峰對葉向明的好,大多是為他花起錢來的慷慨大方,感情是單向的,更不要說任何承諾。葉向明隻希望‘午陽’是個過客,在趙峰的生活裏留下一點影子就過去了,自己還不是常常在各種誘惑裏迷失,那不算什麽。他變本加厲更順從地滿足趙峰,盼望著趙峰能趕快收心,就算回到過去那種若即若離的狀態也好,他會不惜代價留住趙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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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
午陽理順了手下的大部分基金,雖然開始的時候不免有些跌跌撞撞,總體來說這個交替過渡算是平穩。長期投資的封閉式公共基金沒有什麽變化,那一部分以‘安定團結’為主,隻要大市沒有危機,公共基金的增長是平和穩健的,回報雖然不能與交易相比,但它勝在穩定,對基金管理人的要求也是如此,午陽決定保持這部分不變,讓它繼續起‘緩衝’的作用。
開放型公共基金要花些精力,因為有新錢不斷進入,不能一味保守投資,對管理階層的要求也高些。老顧和老王他們本來就是這裏的元老級經理,在這上麵有足夠的經驗,也可以信任。

最大的部分是對衝基金,這是最重要的,也是投行裏占大比例的部分,午陽不放心把它交給別人。

嚴格說來,如果隻做中國市場是沒有對衝基金的,因為中股沒有做空機製,它就隻能是私幕投資基金。要做成真正的對衝基金,在現有條件下,隻有拓展到國際市場,而國際市場比單一的國內市場要複雜危險得多。然而投資界的金科玉律‘高風險,高回報’致使每個投行都會去做對衝基金。私幕基金的客戶是不同的群體,每個客戶都是至少千萬以上的投資者,少一個都是大損失,基金管理的回報對保留客戶非常重要。
午陽絕對會自己來管理這個約占總額半數的大賬戶,因為重要,他需要手下團隊有能力,可以信賴,並且聽從指揮。以此為條件,趙峰當然是上好人選。此外午陽還選了李明,曾經在一起工作過兩年。李明雖然不像趙峰那樣鋒芒畢露,但他的能力一點也不差,從兩年前就一直默默地支持著午陽,是午陽信得過的人選。其餘兩個就保持原位,看以後情況決定,不能一次變動太大,而且那也是兩位很有實力的經理。

人手安排好,剩下的就是調整投資組合了,這個不能急,基金不同於個人投資,想買就買,想賣就賣。因為交易量龐大,每手交易都會影響股價變化,建倉出貨的時段價位都是要精確計算的。這是午陽的強項也是他工作的目標,他有足夠的在市場裏滾打的經驗,敏銳的觀察力,和主力投行分析師的支持。

到此,午陽才可以暫時小喘一口氣。想著好幾天沒有去林芳辦公室喝咖啡了,‘首席分析師的話絕對是要經常聽聽的’,午陽心裏一邊揶揄著林芳,一邊向林芳辦公室走去。
走近林芳的辦公室,就聞到一股熟悉的香味,午陽問林芳門外的秘書:“咖啡夠喝嗎?”
林芳也不等秘書回答,直接說:“就差你一杯,沒有預約,明天來吧。”
秘書笑著對午陽說:“還不快搶,不然她真不給你留。”
午陽自己給自己倒了杯咖啡,坐在林芳對麵的沙發椅上,和林芳閑聊著這幾天的新聞,秦杉的電話打過來,“喂,寶貝,幹什麽呢?”
午陽瞥見林芳那一臉奚笑,就壞壞地說:“在你女朋友辦公室喝咖啡。”
一句話惹惱兩個人,秦杉和林芳在電話兩端同時說:“欠修理”。
午陽見大勢不妙,杯子都來不及放下,就從林芳辦公室逃出來,到門口把杯子塞在秘書手裏說:“有急事,先走了。”
秦杉那邊忍不住笑,“我惹不起你,有人能管你吧。”
午陽喘了口氣,不講理地說:“都是你害我。哎,快下班了,你幾點到家?”
秦杉說:“讓你鬧的差一點忘了,今天晚點回家,大華國際的客戶請吃飯,你自己吃晚飯,在家等我好不好?”
無論有什麽應酬,隻要晚上在外麵,秦杉總是要先跟午陽‘請假’,一次也不會忘掉,因為知道午陽會等,會擔心。
午陽答著:“知道了。幾點回來,我去接你,少喝點酒。”
“記著啦,放心吧,我打電話給你,會盡早回家的。”

午陽開車去接了秦杉回到家,問道:“今天怎麽這麽快,還不到九點鍾。”
秦杉有點累,脫去西裝坐在沙發上,“大華國際的人不可小覷,吃個晚飯都不放過機會,讓他們鬧的挺累,飯也沒吃好。”
午陽給秦杉端來泡好的紅茶,“喝點茶解解酒,水放好了,去泡個澡會舒服些。”
秦杉溫柔地看著午陽笑,“一起來吧,你也不輕鬆,累了一天還來照顧我。”
兩個人並肩坐在寬大的按摩浴缸裏,喝著茶閑聊。午陽忽然反應過來秦杉說的那個公司是大華國際。

“你是說今天的客戶是大華國際”,午陽問。
“是,怎麽啦?哈,你又動什麽心眼了吧?說說看”,秦杉一聽就知道午陽有話。
“我們考察過這個公司,業務和經營都不錯,但是財務上有些問題,股價在掉,是準備長投的,還在等待時機。”
“你這結果差不多,它的商業模式很好,產品和市場也不錯,因為意外原因造成財務上的困難,希望通過一筆貸款度過危機,款項不小。”
午陽問秦杉:“這筆款什麽時候批準?”
“最近一個月內吧。他們催的挺急,所以今天連晚飯的機會都不放過。小狐狸”,秦杉笑答。
“外麵已經傳聞他們的財務危機,貸款批準前股價會加速下滑,一旦他們拿到貸款,股價就會觸底。以他們的商業模式和經營,就現在的價位也不算高。但是我的建倉時間短了些”,午陽簡單明了地說。
秦杉沉默了一會兒,忽然換了個大不相同的話題,“寶貝,有多久沒去度假了?想不想出去走走?這次遠一點,麗江,怎麽樣?一個星期還是兩個星期,什麽時候走,你說了算。我去訂機票和酒店。”
聰明的午陽立刻明白了秦杉的話,翻過身,水淋淋地壓在秦杉身上,低聲說:“以後不許叫我小狐狸,你才是狡猾的老狐狸。”
氤氳的水汽將午陽的臉龐蒸的菲紅,性感的嘴唇嬌豔欲滴,秦杉不禁怦然心動,在午陽的唇上輕咬一口,樂不可支地回道:“彼此彼此。我怎麽看你這動作像是在色誘大灰狼。”
午陽不管自己還色迷迷地壓在人家身上,狡辯著說:“沒聽說過大灰狼也需要誘,明明是你勾引我,誘惑美色。”
秦杉隻看到眼前鮮活的午陽,沒看見自己也在溫暖的水裏泡成了可口的水蜜桃,午陽哪受的住這般景色,也顧不上是‘色誘’還是‘誘色’,一把將秦杉撈起來,咬住不肯鬆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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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
第二天午陽早早來到公司,計算好分批建倉價位和數量,設好自動交易程序。看看辦公室還是自己一人,想了想,還是早點告知秦杉,讓他有時間去預訂機票。
“哥,你忙著嗎?”,午陽問。
秦杉最欣賞午陽的聰明和敏捷,“嗬,動作真快。說吧,什麽時候走。”
“後天,星期五好嗎?你時間夠嗎?”
“你說了算,我就是給你打工,你的願望就是我的命令。”
“貧嘴。就這樣了,忙你的吧,下班早點回家。”

等到大家都到齊,午陽簡單地開了個臨時會議,向各位經理公布自己的建倉計劃,這樣大家都可以有參照,以免擠在一起,哄抬股價。然後通知大家,“星期五起,我休假十天,如有緊急情況,可用我的私人手機號聯絡。不過希望大家放我一馬,我都快賣給公司了,這次給點自由時間。”
這個新團隊以年輕人為主,趙峰是歲數最大的,大家交談隨意,拘束也少些,都知道午陽最年輕,就紛紛調侃著保證不打攪老板的‘好事’,卻沒有人想到這位小狐狸上司是連休假都算計在內的。

麗江,居住著著名的納西族和摩梭人,有舉世聞名的玉龍雪山,麗江古城裏有曆經元明清三代22世的木府,還有林林總總數不完的景點勝地,真正玩起來,怕是一年也看不完。隻有十天的時間,兩個人都不是走馬觀花型的遊客,寧肯下次再來,也不會緊趕著‘到此一遊’,休假是放鬆享受,不是趕任務。

午陽喜歡各類運動,平時工作忙,機會不多。秦杉也是整天坐在辦公室,想著趁休假多運動。預訂了一個豪華的高爾夫俱樂部酒店,可以每天打球,再加一個五天的彩彈野戰項目,還有五天時間,讓酒店旅行團安排,省了自己操心。

秦杉很喜歡和午陽一起打高爾夫,邊打邊聊天。因為心思不在打球上,球技好幾年不見長進,一直停在九十幾杆。午陽常會嘲笑秦杉打球是‘浪費時間’,其實他自己也是心猿意馬。有時候走在秦杉後麵,就會看著秦杉瀟灑筆挺的背影發呆。從秦杉揮杆擊球時身體的曲線,到彎腰撿球的動作在午陽眼裏無一不完美,都是那麽讓人著迷。午陽怎麽也搞不明,他有時候問自己‘怎麽會愛這個男人愛成這樣’。美景環繞,美色當前,趁著周圍沒人的時候,偷偷調情也是常有,直把打球當成了約會,球技能長進才是沒有天理。

彩彈射擊野戰是為午陽選的。不知道受了誰的教育,午陽總是說‘好鐵打釘,好男當兵’,沒有機會去當兵,就隻好玩玩射擊,打打野戰過癮了。這次的一隊五個人,每個人有一天當隊長。別看隻是玩玩,要打好也不容易,隊長要帶領隊員部署攻略,合理分派職責,隊員們要默契配合,射擊技術還不能差。這一隊的五個人除去秦杉和午陽,還有三個大學生,領頭的是江浩。第一天午陽當隊長,戰果不錯,三戰兩勝。雖然午陽和秦杉技術也一般,但畢竟年齡長,見的多些。秦杉組織進攻,午陽就負責保護著三個小的,減少傷亡就是勝利。
江浩很快就喜歡上午陽,打完第一場就哥來哥去地圍在午陽身邊轉,無拘無束地說笑打鬧。秦杉不由得想起自己初遇午陽的時候,也是這樣追著午陽,見不到就想。看江浩粘著午陽,占了自己的位置,秦杉感覺挺不舒服。
秦杉與午陽不同,在哪兒都是沉穩的風格,加上年齡大幾歲,三個大孩子對他尊敬多於親近,不敢造次。如果說午陽像班長,秦杉就像是班主任了,感覺上差著層次,用江浩的話說是‘有代溝’。

高高興興地玩了一天,晚上大家約好在酒吧聊天。這是個檔次頗高的酒店,酒吧提供多種配酒,還有相當不錯的調酒師。秦杉對酒是很有研究的,尤其是紅酒,嚐一下就能知道年份。三個人自然把秦杉當成師傅了,邊品酒邊聽秦杉講解。午陽雖然也想品嚐一點,卻不敢說,獨自坐旁邊喝飲料。酗酒受傷後,醫囑是說愈後午陽的身體可能會對酒精有意想不到反應。從那以後秦杉看的緊,午陽就一直沒有再沾過酒,無論什麽場合都是用飲料代替。江浩發現午陽在喝軟飲,拿了杯混合酒,坐過來摟著午陽肩膀問:“哥,你怎麽不試試,很好喝的。”
午陽瞄了秦杉一眼,看他正在跟另外兩個正聊的盡興,遲疑一下,伸手接過江浩遞上的酒杯,小聲說:“那就試試吧。。”
話音未落,秦杉回過頭叫了一聲,“午陽”。
午陽乖乖地把酒杯放在桌上,對著江浩做個怪臉,尷尬地笑笑,搖頭不語。江浩對秦杉不滿了,不高興地問:“哥,那老男人是誰呀,這麽管你。”
午陽笑嗆了一口,‘哈,老男人,哥哥這下糗大了’,借著咳才忍下笑,回答江浩:“他是我哥。”
秦杉見江浩一隻手搭在午陽肩上,坐的離午陽那麽近,怎麽看怎麽不順眼。最可惡的是竟然敢勾引午陽喝酒,秦杉是容不得任何人傷到午陽,不管有意還是無意,在這點上,他與午陽如出一轍。秦杉走過來對江浩說,“不隻是哥哥,He's my lover”,自己也不知道怎麽莫名其妙地冒了句英文。
這回輪到江浩大嗆一口,“什麽?”
秦杉笑眯眯地說:“Lover,  情人,愛人,情侶,聽清楚啦?”
江浩望著挑釁的秦杉和滿臉通紅的午陽,楞了好一陣才說:“我說這年頭怎麽剩女越來越多,原來好男人都自己內銷了。”
午陽大笑著拍了下江浩,“壞小子,胡說什麽呢。”
秦杉拉起午陽直接回到房間,一路上也不跟午陽說話。進了門,午陽忍不住還在笑,秦杉板著個臉說,“還笑,說過不能喝酒,明天不許去酒吧了。”
“不喝就不喝,也不用發這麽大醋勁。”
“還有,不許對別人那麽笑,不許和那個江浩摟摟抱抱的。”
“真不高興啦?江浩就是個孩子,還不到二十三歲,比你小了十幾歲,至於嗎?”
“別說二十三歲,三歲也不行”,秦杉那股子酸勁上來了。
午陽隻好使勁忍著笑,這哥哥吃起醋來不得了,伸手摟住秦杉,用臉蹭著他,壓低聲音連哄帶撒嬌地說,“他就是一小破孩兒,哥,我的心裏隻有你,沒有他,行了吧?”
秦杉被午陽這句改編歌詞逗笑了,“那壞小子還說我是老男人,豈有此理。”
“你也沒閑著,不是也把他嚇了一跳?你也真夠猛的,Lover,  情人,愛人,情侶,還有什麽?不隻江浩聽清楚了吧,還帶翻譯的呢。這都在公眾場合宣布了,還吃哪門子飛醋,我敢跟你打賭,明天那三個孩子見了你都繞著走。”
秦杉讓午陽哄的忍俊不禁,“算了,不跟小孩子一般見識。你不是喜歡看星星嗎,這高原上肯定能看到很多,咱們出去看看,好不好?”
午陽心說‘就你這醋勁,還好意思說不跟人家一般見識’,笑嘻嘻地在秦杉臉上親了一口,“不生氣啦?哥,你真好”,出門之前還不忘再哄一句,“誰稀罕跟那群小毛孩子在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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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
少了城市裏的汙染和雜亂的燈光,夜空更加遼闊無垠,星星也顯得明亮許多。雖然是夏天,高原的夜晚很涼爽,空氣清新。在驕陽下曬了一天的厚厚草甸散發著青草的味道,幹燥舒適。午陽和秦杉並肩坐在開闊的草地上,抬頭看著滿天繁星。他回憶著小時媽媽教過的那些星座,默默地數著,在心裏勾劃著大熊小熊天蠍天秤的形狀,看的累了就躺在草地上,頭枕在秦杉臂彎裏,舒適愜意。一邊看著星星,時而跟秦杉說幾句不著邊際的情話。
秦杉低頭盯著懷中英俊完美的臉,那雙眼睛比天上的星星還要亮。他揉亂手中微微卷曲的黑發,再一點點將它們理順,心裏的愛憐抑製不住泛濫開來,指尖不斷地輕輕劃著午陽的額頭,眉毛,鼻子,嘴唇,珍寶一樣地捧著,舍不得放下。
午陽享受著秦杉的撫弄,慵懶地問一句:“哥,想什麽呢?”
“噓,別說話,你看你的星星,我看我的。”
午陽笑起來,“哎,我小的時候,我媽也說我是她的星星。”
“哦,你不隻是我的星星,白天你還是我的太陽。”
午陽更笑了:“你今晚怎麽變成我媽了。她也說過我是她的太陽,我們家有一張我剛會走路時候的照片,那上麵有我媽寫的字‘我的太陽’。”
秦杉心中泛起一陣傷感,和著滿溢的憐惜,低聲連連說:“午陽,我的寶貝,我也會一樣愛你的。”
午陽不願秦杉為自己傷心,“這麽多年都過了,我早就習慣了我媽遠遠地陪著我。哥,我媽曾說過人死了就變成天上的一顆星星,以後你就變成我旁邊的那顆,好不好?”
“不,午陽,你知道星星都是離的很遠的,我不要在你旁邊,我要和你一起變成同一顆星。”
午陽抬手撫過秦杉的臉頰,“哥,你總是對我這麽好,你到哪裏我都跟著你。”
“好,寶貝。我們一起去找你那個荒島,以後就住在那裏。”
“有沒有荒島,住在哪裏都沒關係的,隻要有你在就夠了。”
秦杉聽得感動,他俯身輕吻在午陽嘴唇上,“我在。”
午陽身體稍抬迎住秦杉的吻,柔軟的唇,口中有殘餘的葡萄酒香,溫熱的氣息撲在臉上讓人有點迷亂。秦杉吻的很柔很小心,舌頭輕點在午陽微啟的齒間,似乎在問‘能進嗎’?
午陽張開嘴,一股暖流帶著香甜從秦杉的舌上傳過來,直入心扉,淡淡的歡愉的感覺如涓涓溪水圍繞著全身流動,他輕咬住秦杉,用力一點,再用力一點,直到秦杉掙脫他頑劣的‘虐待’,他用舌尖隨意地在秦杉口中攪動,孩童般漫不經心地擾著一池春水。秦杉被挑逗得心蕩神迷,再也不滿足於細水長流,捉住那調皮的嫩舌貪婪地吸吮,唇齒之間的愛戀如此誘人沉醉,他逐漸放開身心愈吻愈烈。溪水立時變成了奔騰的河流,把午陽卷入激情的旋渦裏,呼吸都困難了。他想喊叫,卻被秦杉堵的一絲不透,隻發出幾聲誘人的哼吟,想抓住秦杉,雙手早已被牢牢地反扣在背後。他放棄了掙紮,讓一顆心跟著秦杉的節奏律動,任憑澎湃的快感把自己衝來蕩去,飄然如水中的一片浮萍。

夜,清涼似水,月,如畫如鉤。

他們麵對麵側臥在草地上,呼吸尚未平穩,帶著醺意吹在臉上很舒服,心還在劇烈地跳著,在靜寂的夜裏隱約可以聽到那悅耳的‘撲通’聲。互相撫摸著愛人的臉龐,四目相對,在黑暗中默默注視著。純淨如泉,醇香如酒的情愛就在無聲無息的對望中傳遞著。很久之後,兩個人同時開口說‘我愛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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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
對衝基金的風險係數是由長倉和空倉的比例計算的,長倉隻是對衝基金的一部分,它所占數額越高風險係數就越低。長倉是相對穩定的部分,正常來說風險降低回報就相應減少,要提高匯報率空倉操作就成了對衝的精要部分。由於各種條件限製,尤其是在國內市場,做空要比做多投資複雜很多,對基金管理人的要求更苛刻,需要的各種資源也相應增加。但它是一個非常有效的高回報手段,因為短期暴利,大中型投行都有參與,有機會時幾個對衝基金甚至會場上聯手。

這是個典型的狼群特征,一旦發現目標,根本不需要組織,他們訓練有素,會自動群起而攻,每個參與者都出手狠辣並有豐厚的斬獲。雷霆般的速度和力量,不要說是隻羸弱的病羊,就是一頭壯牛也未必抵擋得住。遠一點的美國安然能源,幾百億美元資產的巨頭公司,竟在四十幾天內轟然倒塌,股價從八十美元暴跌到三十美分。近點的當推雷曼兄弟,曾經世界著名的百年投行,數月內倒閉了事,美聯儲都來不及救助,有人說雷曼就是被空垮的。這裏麵有多少對衝基金推波助瀾,從而獲得巨額暴利,沒有人說的清楚。

度假回來後,結束了建長倉和調整基金組合,午陽花了大把時間和精力研究做空目標。雖然國內市場缺乏做空機製,但由於職業訓練和某種性格上的吻合,午陽對做空有些偏好。關於這個題目,他與秦杉的看法大不相同,他們也曾為這個問題爭論過很多次,甚至還拿到網上去征投票,最終誰也不能說服誰。

秦杉在商貸行業,目標是向合格企業放貸,收取貸利,這就自然決定了他建設性的一麵。誰都不願意把錢借出去以後發現借貸人無力償還,總是希望借錢的人生意做好,雙方獲利。秦杉認為,做空機製為投機者提供了一個操作平台,讓他們有機會惡意搞垮弱勢公司,這使得投資人的風險大幅增加。午陽不然,見多了陰暗麵和人們在金錢麵前的貪婪妄為。‘有罪就有罰’是午陽推崇的規則,一個完整的係統應該是賞罰並蓄的。單從技術上講,做空要比投資效率高很多,甚至幾倍,這是午陽力挺做空的主要原因。兩個人同行不同業,爭論也隻是理論上的探討,秦杉是永遠也用不到做空,那是午陽要考慮的事。

最後午陽鎖定二到三個做空目標,緊密追蹤監視,耐心等待時機,進攻過早危險增加,過晚則會減少收益。由於空倉需要在國際平台操作,因為時差的關係,白天上班的工作分了一部分到夜晚,這些天午陽感覺上班輕鬆不少。多了一點時間,下午會早些下班,或是去接了秦杉一起到父母家欣賞收藏,再蹭頓晚飯,或是自己回家操練廚藝。平時都是秦杉在照料午陽,撒嬌歸撒嬌,午陽總是覺得虧欠秦杉,‘給哥哥的時間太少了’。他知道秦杉喜歡什麽,樂得討哥哥歡心,喜歡看秦杉高興的樣子,那雙溫柔的眼睛裏流露出的喜悅和無盡的寵愛,那麽深情專注地看過來,整個人都被看軟了。

秦杉享受著午陽給自己的‘補償’,代價是隻好跟著加夜班,午陽不在床上,放一夜催眠曲也沒用。他深愛著午陽,為午陽做什麽都好,他甚至感激午陽肯理所當然地讓自己照顧著,隻要每天和午陽在一起,看到午陽好好的,快樂著就滿足。午陽做過的事,每一件每一點都是珍貴無比。起初秦杉的父母是因為秦杉堅持才接受午陽,後來他們逐漸地真心喜歡午陽,把他當成了自己家人。這裏麵雖說秦杉是關鍵,但以這樣尷尬的身份融入一個完全陌生的家庭,那個調皮任性又桀驁不馴的大孩子做過多少努力,秦杉知道,並且一點不漏地記在心裏,這一切都是午陽為了自己付出的,因為愛。

兩個極聰明的人都明白,感情就像玻璃罩下的那朵玫瑰,愛情親情友情,哪一個都需要悉心嗬護。互相傷害很容易,但傷過之後就再也無法彌補,再也沒有回頭路,沒有什麽可以重來,真的是傷不起。幾年朝夕相處,並非每天和睦,有爭執也有摩擦,他們會不約而同地各退一步,寧肯自己委屈,也舍不得對他說一句重話,讓他傷心難過,不想給自己留下後悔。相愛是激情,是包容,是智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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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
星期天兩個人一直睡到中午才爬起來,連續跟著午陽上夜班,再加上星期六夜晚無邊的風月,真是有點累了。下午,午陽拉著秦杉買了一堆食材,還有一盒美味的‘黑森林’,那是秦杉母親的最愛。到了秦杉父母家,已經快到晚飯時間,午陽跑進廚房說:“媽,今天給個機會,您也看看我的水平。”
秦杉母親笑說:“那就炒一個菜吧,好不容易有個周末回家,別太累了。”
午陽叮叮當當一番忙碌,炒了一大盤。菜齊上桌,秦杉看到午陽的傑作,嚐了一口問:“媽,咱
們午陽做的菜好吃吧?”
秦杉父親也嚐了嚐,雖然不如家裏的大廚,但也馬馬虎虎可以吃了,就隨聲符合:“不錯,挺好吃。”
開始時,午陽覺得自己這水平差挺多,但是被這父子兩個一誇,怎麽就覺得自己的菜也不錯了呢?
秦杉母親是知道午陽的口味,但他做菜照著秦杉的喜好,再加上秦杉不負責任的評判,哪還鬧的清楚。真不知道怎麽說這兩個人好,“廚師都讓評委給耽誤了。午陽,你知道好廚師是怎麽練成的?”
午陽搖搖頭,秦杉母親說:“你不用在意評委的口味,要做自己喜歡吃的,有道是‘眾口難調’,自己先喜歡了,然後再去調教評委。”
三個男人聽得啞口無言,還是秦杉‘勇敢’地問,“媽,那要評委幹什麽用呀?”

熱熱鬧鬧地吃完晚飯,午陽就跟著秦杉父親進了寶物陳列室。“今天接著看書畫吧,這是黃庭堅的一首短詩,字幅雖然小,但它是黃庭堅早期作品,傳世稀少”,秦杉父親向午陽介紹。
午陽說:“爸,黃庭堅我聽過,那幅‘砥柱銘’拍了四個億,後來他所有作品價格都飛升。”
秦杉父親被午陽這門外漢的話逗笑了,“午陽,收藏跟你那投資不一樣,不是隻算價格的。”

回家的路上,秦杉邊開車邊笑,午陽問:“哥,你怎麽了,笑成這樣?”
“我是想起了強勢老媽,一棒子就把評委都打趴下了,以後你們廚師還不為所欲為。”
午陽開心地笑著,“這話是這樣理解,評委懂什麽?喂飽就行了。”

這個星期一是少有的輕鬆的一天,下午竟然沒有會可開,午陽早早就逃出了辦公室。昨天的原材料都被秦杉母親變成了美味,還特別做了些東西給他們帶回來,晚上也不用做飯了。吃完晚飯,秦杉洗碗,午陽照例趁亂抱著他‘吃豆腐’,“哥哥,你這小肚子有點胖,是不是這陣子吃太多了”,午陽一雙手不老實地伸進秦杉衣服裏。
“沒有吧。哎,你別亂摸了,不幹活,淨搗亂。”
“怎麽沒有,這都挺起來了”,午陽欺負秦杉不能還手。
秦杉被他鬧的心癢,忍無可忍回過身,濕漉漉的手捧著那張俊臉一通亂吻。午陽躲不掉就大叫:“哥哥,你不務正業,不好好幹活,你把我弄濕了。”
秦杉放開手,警告說:“再搗亂就不隻濕這一點了”。

正說笑著,午陽的手機響了,是監測係統發出的預警信號,“哥,我得去下公司,這會搞不好是真的了。你自己早點睡,別等我。”
把午陽送到車上,秦杉叮囑著:“開車小心,帶著這些吃的東西,晚上幹活會餓的。”

午陽趕到辦公室,其餘四個經理也陸續進來,午陽快速核對了各項參數,“這次大家統一行動,設好價位,隻要破位下跌就空第一手,數量中等,不要太大”。
開盤一小時後,股價如期破位,第一手空倉順利到位。李明問午陽:“下一手設自動交易嗎?”
“這一個小時內的大宗成交裏,我們是中值,有人比我們更大膽,以後可能會是我們的夥伴,下一個點自動交易,要一次大量,如果有同伴,他們就會知道有人加入”,午陽看著圖表回答。

一直盯到收盤再開車回到家已是半夜三點多,站在門口聽著屋子裏靜悄悄的,好像也沒有光亮,午陽把鑰匙放回口袋裏,坐在樓梯台階上,‘哥哥是睡了吧,他怕吵,醒了就再也睡不著了’,這麽想著,拿了皮包墊在樓梯上,‘這兒也不錯,就在這歇一會兒吧,哥哥六點鍾就起來’。
秦杉算著時間差不多了,還不見午陽回家,電話也不接,‘算了,不等了,出去看看也許能碰到’,開門出來看見午陽趴在樓梯上,一下子就急了,“午陽,你怎麽了?”
午陽一時有點短路,暈乎乎地問:“哥,你起來啦?”
秦杉坐在午陽身邊緊摟著他,心疼的直想哭,責怪自己‘他是在外麵幹了一夜,回來睡在門外的樓梯上,就不知道早點出來看看’,越想越難過,“我的傻瓜,你是要多傻有多傻。怎麽不回家,也不接我電話。我沒睡,都是我不好,我該在門口等你的。”
午陽一想,“哎,對呀,你怎麽不給我打個電話,我要是知道你沒睡,還用趴樓梯上嗎?”
秦杉忽然想起來,“對不起你,寶貝,我忘記給你的手機充電,沒電了吧?”
聽秦杉這麽說,午陽也記起來,出門的時候手機就快死了,走的急來不及管它,這一夜太忙,早把這事忘光了,“哥,你打電話找不到我著急了吧,這次算我的錯嗎?”
“不算你錯,你就是傻點。別在這坐著,快回家吧,天都快亮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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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
建過空倉就要看盤了,前麵這幾天最重要,決策是否正確,接下來要怎樣交易,就取決於建倉後這幾天的價格變化。夜班肯定是要繼續的,秦杉再怎麽心疼也沒有辦法,想來想去隻好在離午陽公司最近的酒店月租一個房間,這樣午陽半夜下班不用開車,早上還可以多睡一會兒。秦杉把門卡交給午陽囑咐著:“半夜挺累的,開車不安全,就別回家了。你要用的東西我都拿來放好了,我下班過來看你。”
午陽心裏軟軟的說:“哥,我哪有那麽嬌貴,加個班而已。”
秦杉揉揉午陽的頭發,“我是怕你哪天一糊塗睡馬路上去。到時間,你去上你的夜班,我回家睡覺,就不用怕吵到我了。”
“每天來看我嗎?”
“每天來,放心吧。”
“我不在,會想我嗎?自己能睡嗎?”
“會想,習慣就好了吧。”
“哥,對不起了,可我接了這個職位,我有責任的。”
“我懂。幫不上你什麽,至少不能讓你再擔心我。”
“哥,謝謝你,什麽時候都為我想。”
“去上班吧,我回家了。愛你。”

第一批空倉建好後,股價就連掉了三天,收益已達20%。到了第四天,股價卻開始快速反彈。
“午陽,現在平倉結算,獲利20%左右,不過反彈很快,不可能買在低位”,趙峰問。
“等一下,股價雖然快速上升,但成交量並不高,獲利盤還在,可能有人在試水”,午陽回想一下分析結果,確認自己的判斷,決定這次讓利等待。
股價迅速反彈至阻力價位,賬麵收益隨之下降,隻有不到10%,三十分鍾內就少去了幾個億。
“大量加空砸下去,把它壓在阻力線以下,做出信號,保持住圖形,會有後續盤跟進的”,午陽似乎沒有看見這巨額損失,眼睛盯著屏幕,快速操作並傳達自己的指令。
“如果壓不住怎麽辦?”另一個經理魯兵急問。
“好問題!那說明有比我們更大的資金在買入,如果那樣就斬倉,止損出局”,午陽一點不猶豫。
十手大成交量空下去,股價應聲而落。
“掉的不夠,做不出信號”,趙峰一邊刷新屏幕,一邊向午陽報告著。

辦公室內一片寂靜,午陽在看圖思考,在等待他要看到的支撐,他不說話誰都不再出聲。
“加空”,午陽看到屏幕上跳出幾個紅色量條,簡短卻堅決地指令。

又是十個大量拋空,股價被穩穩地壓下,係統再次發出清晰賣出信號,隨後更多的賣盤從各方湧入,股價在收盤之前再掉10%,跌勢已定。到收盤時,空倉賬麵獲利接近30%。

‘今天好累’,午陽伸展一下四肢。下了班,從緊張的氣氛中解脫出來,四個經理也跟著笑了,紛紛收拾自己的東西,跟午陽告辭。趙峰見午陽沒開車向路口走去,追上來問:“午陽,沒開車吧,要不要送你一段?”
“不用,謝啦。我就在對麵。你快回去吧,明天見”,午陽對趙峰揮揮手。
秦杉為午陽找的酒店很近,就在辦公樓街對麵,不到五分鍾的路。午陽開門進屋,見小廚房桌上擺著宵夜,肚子就‘咕咕’叫起來。站在桌邊摸著那個盒子,還是熱的,剛想打開,卻被人從背後抱住。一隻修長的手,從盒子裏夾起食物,送進午陽嘴裏,溫柔的聲音夾著溫暖的氣息,“餓了吧?慢點吃”。午陽頭朝後稍仰,靠在那個熟悉的肩膀上,疲倦地問:“哥,怎麽沒回家,還不睡?”
“想你,不放心”,那聲音裏滿是牽掛,“別說話,坐下先吃東西。”
“哥,先去睡吧,別等我了”,午陽催促著秦杉。
“等你一起”,秦杉眼睛一直沒離開過午陽。
“明天不用上班啦?”
“你上班上太多了,今天星期五,不對,已經是星期六了。”
午陽恍然大悟,撲過來抱住秦杉,“哥,你壞,也不早說,害我擔心你明天起不來。”
秦杉被午陽攪的直笑:“真不講理,是你自己忘了的。你也吃飽了,現在不能睡,出去走走。”

午陽自己也是第一次這麽大手做空,經過這麽多的準備,終於看到成功在望。這一夜太過刺激。在街上走了一會兒,回到房間還是不能入睡,身體已經很疲憊,大腦卻還處在興奮狀態。秦杉讓午陽頭枕在自己肩上,伸手在他光滑結實的脊背上撫摩著,不時地吻吻他的頭發,心裏好可憐他。午陽頭埋在秦杉懷裏,翁聲翁氣地問:“想我了嗎?”
秦杉的笑容就從心裏溢到嘴角,“想了,想養肥一點再要。”
過了好久,秦杉才聽到午陽發出勻的呼吸聲,自己也在那迷人的氣息中慢慢睡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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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
夜不能寐的還有葉向明和趙峰。發現趙峰心有所屬後,葉向明是在加倍努力,盼望著趙峰回心轉意,盼著那個占據趙峰的人趕快消失。過去葉向明因為怕受到傷害,從未這樣不顧一切的愛過誰,這次卻不幸愛上了不愛自己的人。那無奈的感覺,那酸澀的滋味,葉向明懂得,趙峰也懂得。但趙峰遠比葉向明幸運,他隻是無望的單戀。葉向明卻陷在希望與失望交織的網裏無力逃出,他被趙峰反複的冷熱無常的情緒左右著,進不能進,退不能退。床上的激情使情感的需求變得更加強烈,卻從未被滿足過。迷茫中葉向明也曾回去找過以前的男友,至少那是簡單明確的,不用付出真情也就無所謂傷害,但隻要聽到趙峰一個電話就會回到他身邊,那個男人是不可抗拒的。

在與葉向明的關係上,趙峰自私地隻顧滿足自己,曾經流露過的那一點點溫情,是因為有午陽的影子閃過。他可以為葉向明大把花錢,卻吝嗇地不肯付出一點愛。葉向明不需要那些貴的嚇人的禮物,更不需要趙峰的錢,雖然它們的確很為自己裝門麵,虛榮心是得到滿足了,可是感情呢?盡管如此,葉向明卻怎麽也不會怨恨趙峰,有過那麽親密的日子,畢竟還愛著,他願意相信趙峰是一時被迷惑。

最近的這些天趙峰都是半夜才回家,理由是加班。讓葉向明憤怒的不是趙峰加班,是他下班後難以掩蓋的興奮,“你是在和那個午陽一起加班,對吧?”, 葉向明終於忍不住問趙峰。
“是。但不是你想的那樣,也不是你能理解的”,趙峰忽略了葉向明的不滿。
“所以才會加班到半夜,是嗎?”
“你不懂,這不是你該問的。你去找別人,我不問,我的事你也不要問”,趙峰的回答冷酷的沒有一絲溫情。
“和別人上床,至少我知道我是誰。跟你,我隻是你那個午陽的替身,你敢說不是嗎?”,葉向明變得躁怒,但他一點也沒說錯,他想激怒趙峰又盼望趙峰否認。
趙峰被葉向明點到痛處,“我不想跟你吵,不能相處就分開吧”,趙峰無情地回答。
葉向明最怕的就是趙峰和自己分手,在一起總是有機會,分手則是永遠結束,葉向明再次妥協了。


一個月後,賬麵利潤已經升至60%,達到計劃的目標價位,午陽準備平倉套現。“今年的做空任務已完成,從今天起分批平倉。以後幾個月,做空準備金在場外觀望,尋找下一個目標。因為這次利潤高,需要再平衡基金組合,平倉以後還要再選些績優股,希望大家繼續努力”,午陽宣布平倉結利,說完了卻沒聽到反應,四個經理人鴉雀無聲。
李明和趙峰曾見過午陽前兩年的戰績,這次大規模做空個股卻是第一次,又開了一次眼界。另外兩個經理雖然有做空經驗,但像這樣五個賬號一起和看不見的同夥聯手圍攻,是前所未見的,雖然站在勝方,卻唏噓不已。這樣攻城掠地般的做空,過去隻聽過沒見過,更不要說親自操作了。聽到平倉,各自首先粗算一下利潤,隨即回想著這場驚心的百億空戰,隻能用‘無語’來形容了。
午陽見大家看著自己不說話,疑惑地問,“我說錯什麽了嗎?”
魯兵首先反應過來,“我是在想你那天做的加空,是我迄今見過的最強交易,佩服!”
‘戰場’之外,午陽還是那副大男孩的模樣,聽到魯兵這麽直接誇獎不大適應,略帶羞澀地笑了,謙遜一句“過獎。”
趙峰本來就眼睛盯著午陽,看到午陽這樣陽光般燦爛的笑,不禁又呆住了,之後心中長歎‘這怎麽會是場上那個強悍的午陽,午陽,怕是自己永遠不能走近的’。
低位平倉不用看到收盤,有合適價位就可以買入,夜班很早就結束了,但大家還在談論著這次大勝仗。“既然興致這麽高,不如去找個酒吧,順便慶祝一下”,趙峰建議,大家也都在興頭上,欣然讚同,等著午陽表態。午陽雖然不想去酒吧,但時間不合適,也不知道今天秦杉住在那裏,有沒有回家,不願意回去打攪秦杉休息。‘不喝酒就好了,真是怕了哥哥’,午陽心裏叨念一句,隨後說:“好啊,還是慣例,我開車,大家隻管盡興。”
李明提醒著,“午陽,你以為還是晚飯時間呀?這都十一點了,各自少喝點酒,自己開車吧。”
趙峰卻動了別的心思,“我今天沒開車,午陽,我能搭你的車嗎?”
“沒問題,現在就走吧”,午陽招呼著大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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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
午夜時分,大家從酒吧出來,紛紛跟午陽告別,趙峰和午陽一起上了車,坐在副駕位上說:“午陽,謝謝你送我。”
午陽依舊是簡短地回答:“不客氣。”
二人似乎無話可說。午陽雖然一直在與趙峰保持距離,卻也沒有把搭個車當回事,隻是工作之外無話可談而已。趙峰的心思都在午陽身上,想說的話很多,卻不能出口,沉默了一會兒說,“午陽,我今天是開了車來的,我隻是想單獨和你呆一會兒,可以嗎?”
午陽沒有回答,原來是朝著趙峰家的方向,聽趙峰這樣說,隻好掉轉方向開去公司,他不會責難趙峰,但覺得有點別扭,‘這麽長時間了,一個大男人怎麽就解不開這個結呢?’午陽不能理解趙峰這樣固執於沒有回應的感情。他雖然曾經與秦杉有過一段欲愛不能的經曆,嚐過為愛掙紮的痛苦,但痛楚難忍的時候卻知道自己愛的人也和自己一樣苦著,或者與那種無望的單戀相比,也算是幸福吧。
路上的車輛行人稀少,很快就開回公司,一路上隻有趙峰說過那一句話。停下車,午陽冷靜不變的聲音說:“好了,明天見。”
趙峰眼見午陽離開,連一句感謝的話都沒說上,想伸手拉住他卻不敢冒犯,急忙叫了一聲“午陽”。午陽停下問:“還有事嗎?”
“午陽,我。。”,趙峰語塞,自己也不知道應該跟午陽說什麽,就是不願午陽走開。
雖然不理解,但午陽能看到趙峰表達不出來的苦楚,再怎麽說也是一起工作的同事,隻好勸慰著:“加了這麽多天班,趁今天沒事早點回去吧,明天上班再見。”
“謝謝你,午陽”,趙峰加重語氣,是在感謝午陽肯給他時間和他在一起,午陽隻做不知,笑笑說:“不客氣,路上開車小心。”
說話之間,葉向明醉醺醺地從黑暗中走出來,“依依不舍啊”。
午陽從未見過葉向明,與趙峰隻是同事,對他其餘的事一無所知,見黑糊糊的跳出個一身酒氣的人來,以為是碰到街上的醉漢。趙峰卻吃驚地脫口而出“你怎麽在這兒,醉成這樣?”
葉向明雖然喝了不少酒卻還清醒著,他從酒吧開車一路跟隨午陽的車到停車場,一點不漏地看著趙峰情意綿綿的樣子,就知道另一個人一定是午陽了。他不理趙峰說什麽,直盯著午陽,‘沒想到這個混蛋這麽帥’,葉向明心中暗罵一句,“午陽,是嗎?”
午陽看他們這樣子就知道這二人關係不一般,但這與自己無關,躲開算了,匆匆對趙峰說“再見”,轉身想走,卻被葉向明一把拉住。
“別走呀,這麽快就親熱完了?”,葉向明借酒撒瘋,拽著午陽不放。
午陽那種運動型矯健敏捷的身手,哪會在乎這點拉扯,反手擰住葉向明的臂肘,用力向後一背,葉向明痛哼一聲鬆開手。午陽不再說話,推開葉向明就走。趙峰見葉向明發酒瘋,本來是想要護著午陽,不料葉向明被午陽就這麽輕描淡寫地摔掉了,看著葉向明可憐的樣子,動了隱惻之心,抱住葉向明低喝一聲:“小明,不許胡鬧!”
這句貌似斥責,實為袒護的話,頓時惹得葉向明委屈地大哭起來,“你對他再好幾百倍,他看過你嗎?你知道我愛你,你知道的!”
趙峰抱著葉向明,也被他哭的有些傷感,看著午陽走遠又覺得這麽鬧對不起午陽,連拉帶扯把葉向明關進車裏,低聲說“別再鬧了”,急忙去追趕午陽。葉向明剛剛好轉些的情緒一下子壞到極點,加上酒精的作用變得狂躁不堪,恨恨地喊著“你的心裏隻有你的午陽。”
趙峰在停車場出口拉住午陽,‘對不起午陽,我也沒想到會這樣,對不起了。”
午陽也有些不高興,本來好好的一個夜晚,碰上這麽掃興的事。他頭也不回,漠然像是在對陌生人說話,“沒什麽,回去吧。”
聽到午陽這樣冷淡的回答,趙峰慢慢鬆開抓著午陽的手,難過地看著他離開。
突然,葉向明開著車向午陽衝去。午陽聽到那輛車尖嘯著衝過來,下意識地做了個自我保護動作,來不及躲閃被撞了出去。趙峰驚叫著撲過去抱住午陽。
午陽臥倒在地上,用最後一點力氣地摸到手機,按下那個最熟悉的重撥鍵,趙峰的叫喊聲變得越來越遙遠,他心中默念著‘秦杉’,隻覺身體沉重地陷入寧靜的黑暗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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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一)
秦杉被枕邊的手機鈴聲吵醒,‘是午陽?’,電話中一片嘈雜,隱約聽到有人在喊午陽的名字,‘午陽出事了’,他從床上跳起來,大叫一聲‘午陽’衝出去。到了街上卻不知道去哪裏,隻能不停地對著手機喊‘午陽你在哪裏?’。隨後看到救護車和警車駛向停車場,直覺告訴他,午陽在停車場。

救護車上,秦杉緊握著午陽冰冷的手,附在他耳邊不斷地說:“午陽不怕,我在,哥會陪著你。”
趕到醫院,秦杉被擋在急救室門外,那一刻他覺得五髒六腑一下被撕裂了,痛的眼前一陣陣發黑,跪倒在冰冷的地上,像一隻受了傷的狼,低聲嘶嗥著叫著午陽的名字。
不知什麽時候,林芳抓住秦杉的肩膀,語無倫次地請求著:“秦杉你站起來吧,我害怕,我不知道午陽會怎麽樣,你帶我去看看他。”
秦杉抬起頭,緊抱住渾身顫抖的林芳,仿佛是抱著午陽,忍痛安慰著她:“午陽會好的。來,我們去看看他,去陪著他,他會知道。”
一整夜,他們站在急救室的窗前,一秒一秒地數著,等著,眼睛一直沒有離開過那張床上的人。這幾步的距離是那麽遙遠,也許就是生和死的距離。
秦杉被從未有過的黑暗,恐懼,入骨的寒冷一層一層地纏繞著,怎麽也掙脫不開。他無助地望著孤單的午陽,好想去幫幫他,去暖一下他冰涼的身體,去說一句安慰他的話,不能相信就這樣連告別都來不及就失去午陽。多麽希望這隻是個噩夢,不幸卻是這麽清醒,一點一滴的疼痛都沒有遺漏。

那是午陽生命裏最漫長的一夜,他似乎一直在夢裏,母親美麗的臉龐那麽清晰,閃光的笑容,他跟著母親在星夜裏散步,越走越遠,就這樣跟媽媽在一起,那平靜安全的感覺真好。恍惚中他聽到哥哥不停的呼喊,然後哥哥追過來,手握住自己,沒有絲毫遲疑地說‘跟我回家’。那雙手上的溫暖讓他心動,舍不得放開。哥哥的吻落在手背上,有一點濕潤,他記起來還要跟著哥哥去尋找那個荒島,過去都沒有每天對哥哥說‘我愛你’,後悔了。當身體裏的熱量一點點散失,神誌一點點模糊,哥哥的手依然堅定地握著,眼睛永遠溫柔地凝望著,他聽到哥哥說‘我會陪著你’。

天亮了,午陽卻還在急救室中昏迷不醒。秦杉父母來到醫院,他們在為生命垂危的午陽擔心,也心疼站了一夜的兒子。秦杉父親說:“回去休息一下,午陽需要你的時候還很多,我和你媽在這兒看著,那麽年輕,他一定能挺過來的。”
秦杉想了想,見林芳已經撐不住了,自己也不知道能在撐多久,“好吧,我先送林芳回去。”
回到公寓,林芳覺得身體象是被埋在冰雪裏,控製不住的發抖。從來沒有這麽怕過什麽,這次她從裏到外感到不能抵抗的恐懼。她木然從酒櫃裏拿出一瓶烈酒,倒了一大杯,想暖和一下,更想趕快醉掉,‘醒來時午陽就會好的’,一杯不夠,再加上一杯。
秦杉抓住林芳正在倒酒的手,“你不能這樣,午陽他不會願意看到你這樣。”
林芳似乎什麽也沒聽到,繼續往杯子裏倒滿酒。秦杉阻止不住她,隻好從她手中拿下酒杯,自己一口氣灌了下去,再抓起酒瓶將最後一滴也一同倒進嘴裏。他緊緊抱住林芳,安慰著她,更是鼓勵自己,“別怕,午陽會好的。”

酒精在空蕩的胃裏迅速起作用,身體暖和了,人也迷迷糊糊的放鬆下來。過了一陣,林芳喃喃地說:“哥哥,我害怕,你抱抱我。”
恍惚中秦杉抱緊懷裏的人,哄著說:“午陽不怕,我在。”
“哥哥,我好熱,鬆一點。”
“午陽,我想你,你說過不離開我的,我好想你。”
“你弄疼我了,午陽哥哥。”
“對不起,午陽,以後都不會再讓你疼。”
“午陽哥哥,不要走。”
“午陽,午陽,你去哪裏?午陽,不要走,我愛你。”

從醉夢裏醒來時,已是下午,窗外陽光刺眼,林芳吃驚地看著床上淩亂的衣物,‘午陽在醫院生死不明,自己卻做了這麽不知羞恥的事,還是跟秦杉。就算是醉酒也不能原諒’,她心裏責罵著自己。
秦杉抓住林芳的手問:“午陽,天亮了嗎?”
林芳的眼淚一下湧出來,低叫一聲“午陽哥哥”。
秦杉的手觸到林芳柔軟的胸上,頓時驚的醒明白了,他趕忙起身用被單裹住林芳,悔恨自己又怕林芳受不了,不住地道歉:“對不起,林芳,對不起你,都是我的錯。”
林芳恨自己酒後亂性,卻也無法挽回,午陽還在醫院,得趕回去守著他,這時候天塌下來也沒有午陽重要。她跑進衛生間匆匆衝了個澡,出來對秦杉說:“忘了這件事吧,噩夢都會過去的。錯的是我和你,永遠不要讓午陽知道。我走了。”
秦杉拉住林芳說:“我去吧,你再歇一會兒。都一天一夜了,你吃點東西,晚點來醫院找我,有事我會打電話給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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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二)

秦杉回到醫院的時候,午陽還在急救室監護。見父親坐在長椅上,秦杉吊著的心稍鬆一下‘至少沒有壞消息’,“爸,午陽怎麽樣了?”
“還沒有脫離危險。我已經跟他父親通過電話,他會趕過來。”
“爸,回去休息吧”,秦杉心中慌亂,不忍心讓父親勞累,更不願意父親看到自己這副失魂落魄的樣子。
“好,我先回去準備接午陽父親。這是你媽媽給你做的湯,吃不下東西就喝點湯。不許倒下,知道嗎?午陽會好的。”
“爸,對不起,讓您和媽媽都擔心受累”,秦杉難過地說。
“傻孩子,午陽是咱們家裏人,出了意外大家都著急,都會盡力,不然要家人何用。什麽也別想,好好看著他”,父親安慰秦杉幾句,慢慢走出去。
秦杉望著父親遠去,回過頭凝望著救護室中的午陽,無邊無盡的恐懼和無助將他包圍起來,‘萬一午陽有什麽不測,自己該怎麽辦’。不能想像生命中沒有午陽,也不能讓父母傷心,為這份感情放棄了成家立業的責任,已經讓父母失望,怎麽能再去傷害他們。‘原來生命如此孱弱,永生永世的誓言難以實現,生死相依是那麽遙不可及’,秦杉覺得自己像個陽光下的雪人,在一點點融化坍塌,他隻能無力地不斷地祈求‘午陽,不要放棄’。


在 ICU 的第四天,午陽終於醒過來。他睜開眼睛,清晨滿室橙紅的陽光,讓他恍惚置身在幾年前的那個酒店裏,也是這樣的早上,這樣的晨光,眼前是哥哥那張怎麽都看不夠的英俊麵孔,“哥”,午陽輕聲叫著。
秦杉聽到午陽的聲音,喜極而泣,眼淚止不住流下來,拉著午陽的手想說些什麽,卻哽咽著發不出聲音,用力對午陽點點頭,好一會兒才問:“你疼嗎?”
午陽虛弱地答著:“不疼,別哭了。我答應過你一起走的,我記得,我會努力。”
此刻午陽蒼白憔悴的臉上那一絲笑容,比任何時候都明亮耀眼,秦杉親吻著午陽的手,“謝謝你記得,謝謝你沒有放棄我。一定會好起來。”
秦杉趕忙拿出手機,“爸,午陽醒過來了。”
時間不長,午陽看到父親進來,心裏湧上一陣酸痛。‘有多久沒有見到父親了,父親老了’,午陽鼻端發酸,忍了一下才說,“爸,對不起,讓您擔心了。”
父親摸摸午陽的頭問,“陽陽,你感覺怎麽樣?”
午陽聽到父親又像小時候那樣叫自己‘陽陽’,眼淚一下子衝出來,“爸,我惹您生氣,讓您失望,還要我嗎?”
午陽父親為他擦著眼淚說:“當然要你,你永遠是我的陽陽。都三十歲的人了,怎麽還哭?好好的養傷,不許胡思亂想。”
午陽點頭答著:“知道了,爸爸。”
不知道什麽時候秦杉已經出去了,等午陽父親發覺秦杉不在房內,搖搖頭笑道:“秦杉這孩子,跑的倒真快。”
午陽偷笑一下,小聲說:“還不是您把他嚇跑了。”
午陽父親進來的時候,醫生叮囑不能說太多,雖然多年未見,卻隻好簡單說上幾句,“陽陽,別再說話了,好好休息,我明天再來看你。工作太忙,也不能多陪你幾天,以後記著給我打電話。”

秦杉看著午陽與父親言歸於好,悄悄地溜出病房,等在走廊裏。回想著這幾年的努力,前天打電話給午陽父親時心裏還直打鼓,終於,午陽父親在午陽最需要的時候來了,秦杉除去了心裏的一塊大石頭。當初親眼看著午陽父親暴怒地與午陽斷絕父子關係,午陽那傷心的樣子一直留在秦杉腦海裏久久不去,‘午陽那麽小就沒有了母親,又因為這份非常愛情被父親拒之門外,怎麽對的起午陽’,秦杉從沒有斷過和午陽父親交流溝通,後來午陽父親對秦杉說‘不要再給我買酒了,都沒有地方放了’。秦杉就回來問午陽‘想想你老爸還有什麽喜好,不能再送酒了’。他了解午陽那倔強的脾氣,心裏多麽想念父親也不會低頭求情,寧肯自己默默忍受著。他不費事去說服午陽,也不管午陽什麽態度,隻是不斷的努力著,相信終有一天午陽父親會想通。幾年下來,午陽父親看到他們感情和不同尋常的堅持,與秦杉交談多了,開始喜歡這個智慧而理性的年輕人,逐漸親近起來。隻是工作關係常年在外,再加上一點做父親的尊嚴和架子,一直也沒有來看過午陽。這次午陽出事,午陽父親接到電話就再也撐不住了,急忙連夜從國外趕回來。
秦杉見午陽父親出來,趕快迎上來,有點擔心地問:“爸,這麽快就出來了?午陽他,他沒事吧?”
午陽父親拉著秦杉說:“他不能多說話,讓他休息,會好的。謝謝你這麽照顧他,他傷這麽重,以後你就多受累了。我這次不能多待,等明年我任職期滿就退休了,那時再回來看你們。兩個人都要好好的,記住啦?”
“記住了,爸。對不起,是我沒有看好他,讓他受這麽大傷。以後我一定會好好照看他的”,秦杉疚愧地說,午陽傷成這樣,心裏不隻難受還有自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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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三)
午陽在 ICU 的那幾天,秦杉每天住在醫院時刻陪著,不敢離開一步,睡覺就在午陽床邊的沙發椅上,還要拉著午陽的一隻手,仿佛一轉眼一鬆手午陽就會不見了。林芳也是早上去辦公室照個麵就趕到醫院,午陽有多重要,她清楚,如果沒有午陽,她的世界將會永遠灰暗,那是與秦杉不同的愛,複雜到不能言表的情感。她好想代替秦杉日夜不離守在午陽身邊,左思右想還是讓秦杉守著吧,她知道這時候午陽更需要秦杉。
那些天裏,秦杉和林芳似乎都忘掉了那件不可思議的事,滿腦袋想的是午陽,什麽別的也顧不上。待到午陽脫離危險,林芳忽然覺得有些別扭,尤其是兩個人同時與午陽在一起,過去三個人常在一起喝咖啡聊天很融洽,現在卻有些不自然,她開始有意與秦杉錯開時間。秦杉也察覺林芳不願意在午陽麵前看到自己,雖然心裏不情願,卻自覺地為林芳留出空隙,讓她有時間與午陽單獨相處。
盡管林芳與秦杉做的像是無意,午陽那麽敏感的人卻隱約感到有點不對勁,有一次不經意地問秦杉“你是在和林芳換班吧?怎麽見到你就看不到她?”
秦杉隻好哄騙午陽,“換班不好嗎?你知道我們都離不開你,這樣我和她都輕鬆點,也放心一點”,說完又覺得對午陽撒謊,心裏默默的難過不已。
午陽想想也對,兩個人對自己的感情雖然不同,卻都是舍不掉的愛。上班也不輕鬆,哪能時刻陪在醫院,如果秦杉不陪在自己身邊,知道有林芳在,他該是最放心的。
隨著午陽身體上的創傷愈合,林芳逐漸放下一顆懸著的心,一臉的冰雪開始融化,也有說有笑了,但她不會再對午陽撒嬌。林芳的那些表情變化被午陽盡收眼底,‘她從小到大都沒有這樣過’,午陽心中歎息。雖然行動不方便,午陽還是忍不住像過去那樣,看到林芳不高興就輕輕地抱著她,聽她抱怨,任她撒嬌。
午陽不會在秦杉麵前這樣表現他對林芳的寵愛,他知道秦杉那個‘醋瓶子’,不僅把自己當寶貝,更把自己當成他的私有,容不得別人碰一下。雖然林芳是唯一的例外,秦杉不會在意,午陽還是小心地避開,不想意外讓秦杉有一點不快。
“這些天辛苦你了,你看我的傷都好了,高興點,別再愁眉苦臉的,容易變老”,午陽擁抱著林芳輕聲哄著。
林芳輕輕靠在午陽肩上,小心地不碰到他身體上的傷處,曾經那麽健壯的胸膛,現在創傷累累,她最喜歡抱著的那雙手臂仍然纏滿繃帶,“午陽哥哥”,她輕呼一聲,並非想說什麽,隻覺得心裏難受,借這聲呼喚舒一口氣。
“什麽事?”,午陽問。
“沒事,就是想叫你一聲”,林芳心底的傷感蔓延上來。
“還在難過呀?你都看到了,我會很快好起來的,哥不喜歡你板著臉的樣子,笑笑吧”,午陽繼續哄勸著。
“午陽哥哥,要是我做錯了事,你會生氣嗎?”,林芳囁嚅著問了一句。
“那要看是什麽啦,大錯就不隻是生氣,還會打屁屁的”,午陽逗林芳笑,“你跟我說,你做什麽錯事了,讓我聽聽該不該打。”
林芳心裏一抖 ,趕快掩飾著回答:“我是說如果”,裝出副調皮的樣子又問“如果是秦杉做了對不起你的事,你一定不敢打他,對不對?”
“你今天是怎麽了,還跟秦杉吃起醋來了”,午陽輕輕撫摸一下林芳的頭發,“這個世界上,別人我不知道,但是你與秦杉絕不會做任何對不起我的事。瞎吃醋,哎,對了,你還是他女朋友呢!”
這句玩笑話放在過去林芳不會有什麽反應,現在卻如薊刺搬紮在心上,她裝出撒嬌的樣子,掙脫午陽,大叫起來:“哥,你再亂說,我不跟你好了”,心中疚愧再一次偷偷向午陽道歉‘你這麽相信我,我卻做對不起你的事,還要騙你,不讓你知道。對不起,哥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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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四)

一個多月後,法庭審理完葉向明的案件,判決結果是出乎意料的過失傷人。午陽已經沒有生命危險,唯一的現場證人趙峰出庭作證為酒後駕駛,過失傷人隻判了二年。聽到這個消息,林芳把她的冷靜矜持丟到一邊,立刻就跳起來,找了律師準備上訴。但是趙峰不肯說出事實真相,律師也沒有辦法。氣得林芳跟趙峰大吵,趙峰一句話也不回,耐心地聽林芳訓斥。開始時秦杉還和林芳一起去見律師,後來確認上訴無效,他沉默了,再也不提這件事,更沒有像林芳那樣去找趙峰興師問罪。可是從那以後,林芳在秦杉的眼睛裏看到一抹從未有過的冷厲,她不知道那意味這什麽,隻是莫名地有些害怕。

與此同時,午陽已經能從床上下來活動,他的複健治療也開始了。如果複健的過程隻是艱苦,大約每個人都能撐過去。這個過程最致命的是它的不確定性,希望是渺茫,飄忽不定的。什麽時候可以康複,能恢複到什麽程度都是未知。午陽在這種似有若無的希望裏苦苦地堅持著。每天刑罰般的複健治療和訓練,身體上的痛苦折磨著午陽,精神上的壓力考驗著秦杉的耐心。
看到看不下去了,秦杉不得不逃出去,他沒有知覺地開車亂轉,停車卻發現自己又到了那個監獄門口。他是個強硬的男人,不會像林芳那樣去對趙峰發怒斥責,隻會比林芳更加痛苦。看著午陽因那一夜的無妄之災在死神麵前走了一趟,看著午陽忍受酷刑般的複健訓練,看著傷了午陽的人輕鬆逃過,秦杉心裏的疼痛與憤怒積累著,他感覺自己被這種情緒逼向瘋狂,壓抑的猶如被困在牢籠中的猛獸,有一天會不顧一切地爆發。秦杉本是個很理智的人,但這時候他的理智轉了方向,變成了他極端行為的助手,以他的能力和經驗,直接選了最有效最安全的手段。

林芳不懈的上訴以失敗告終,她不再跟秦杉抱怨,更不能去打擾午陽,隻能在心裏難過失望著。這天林芳從律師那得到一個消息,葉向明在洗澡時滑倒,摔成重傷,被送進醫院。林芳立刻明白了秦杉眼神裏的那股冷冽,同時也為他但心不已,忍不住問秦杉,“你,確定以後不會有麻煩嗎?”
秦杉驚於林芳的聰明,也被她的關心所感動,如果說除了午陽還有誰這樣了解自己,大約隻有林芳了。秦杉的心思卻一點也不表露出來,隻淡淡地說:“放心,這事與我無關”,隨後有加了一句,“沒有人可以傷了午陽沒事的走掉。”

從午陽進到醫院,趙峰始終沒能看到他,每次來醫院看望,都被秦杉以不宜打擾為借口擋駕。後來被林芳怒斥一頓,心中覺得愧疚,見到林芳轉身就走。葉向明重傷讓趙峰很震驚,他不能確定到底是何人所為。趙峰並不知道秦杉與午陽的關係,但秦杉這麽徹夜不離的看護著,絕非平常。無奈監獄中人證物證齊全,無可質疑, 葉向明當時昏迷不醒,清醒過來後也隻記得自己在浴室摔倒。
趙峰這次來醫院,不隻想看望午陽,也是來找秦杉,“我們可以出去談談嗎?”, 趙峰問。
秦杉最不願有人吵到午陽,拿起電話打給林芳,“如果有空,過來替我一會兒,我出去一下。”
他們走到停車場,夜晚這裏已經空曠無人,秦杉不說話,他在等趙峰先開口。趙峰叫了秦杉出來,卻一時不知從何問起,控製著自己的情緒問道;“你知道葉向明摔傷嗎?”
秦杉簡潔地回答:“知道”,秦杉聽到這句話,忽然不想再與趙峰說什麽,停頓一下說“你的問題我回答過了,沒時間跟你聊天。”
趙峰見秦杉要走,急忙說:“我可以見見午陽嗎?”
秦杉一點商量的餘地也沒有,“午陽並不想見你,我也不會同意”。
“我隻是想當麵向午陽道歉”,趙峰似乎在請求。
秦杉卻被這句話激怒,“你沒有機會,假證都做了,還需要道歉嗎?”
趙峰自私地選擇了不作證葉向明蓄意撞傷午陽,因為如果作證,就會被詢問很多細節,那樣趙峰與葉向明的關係就一定要說清楚,也會把午陽牽涉進去,想來想去,自己既對不起葉向明,又害了午陽。後來看午陽脫離危險,也不忍心把葉向明推出去不管,不如大事化小,隻要不作證,這件事就會當成酒駕過失,午陽也沒有證據起訴葉向明蓄意傷害,以後,時過境遷,麻煩就過去了。碰上秦杉和林芳提請上訴,隻好咬住繼續不作證,卻沒想到秦杉的反應如此激烈。
趙峰歎息道:“何必讓大家都無路可退。”
秦杉怒極,尖刻地回道:“男人做到你這樣,不做也罷。隻是你記住,沒有人可以隨意傷害午陽”,說完再不理會趙峰,轉身離開。

做了一件平生從未想過的事,而且還是精心策劃到不留痕跡,開始時秦杉出了口氣,心情輕鬆一點,但很快又變得苦惱不堪。他從小到大受的教育讓他不能接受自己的行為,所做之事有悖他的原則,他深知自己並沒有任何權利那樣做,隻是極端的痛苦和怒氣讓他偏離了軌道。

午陽從林芳那裏聽到這個消息,就知道是秦杉所為,他並不像林芳那樣為秦杉擔心,他太了解秦杉的個性,深思熟慮會把事情做到無跡可尋。事後秦杉的表現也在午陽意料之中,‘唉,哥哥那端正的性格,得有多苦才會作出這麽瘋狂的事’,午陽心疼不已,看向秦杉的眼神裏多了層不加掩蓋的憐惜和詢求。
秦杉明白地讀懂了午陽的心思,他不敢直視午陽的詢問,一天晚上待關掉燈之後,秦杉在黑暗中問午陽:“你不喜歡我做的,是嗎?”
午陽心疼的哆嗦了一下,拉著秦杉的手說:“哥,到床上來陪陪我吧。”
兩個人擠在窄窄的病床上,秦杉放鬆很多。午陽親吻著秦杉,“隻是不喜歡你做過之後還是不能放下。對我來說,你做什麽都沒有錯,何況你是為了我。”
秦杉黯然答道:“不是為你,是為我自己。我真的受不了了,我知道我在發瘋。”
午陽拉起秦杉的手在自己臉上摩挲著吻著,“哥,每個人都會有瘋狂的時候,做過就過去了,他也不是無辜的。如果你不做,一樣不得安寧,或許你做的不那麽合法,但於情於理你也沒有錯。別再想了,我知道你有多麽愛我,看我這樣,你難過痛苦,我每天都看著,我知道的。”
秦杉側過身吻住午陽的嘴唇,腦海裏跳出與林芳的那一幕,真想一起都告訴午陽,向午陽認錯懺悔,要打要罰聽憑午陽,總好過這樣時刻內疚自責,卻又記起林芳那句冷冷的警告,‘這時候絕對不能讓午陽知道,那不知道會把他傷成什麽樣’。實在忍不住,隱諱地問了一句“午陽,對不起,我做了錯事,能原諒我嗎?”
午陽想起林芳也莫名其妙地問過,誤以為他們說的是葉向明受傷的事,‘原來這兩個家夥是同謀’。午陽那個‘幫親不幫理’的個性,不管秦杉和林芳做什麽,他都會給他們找到借口,“虧給你們這兩個聯手,隻能認栽了。哥,無論你做了什麽,無論對與錯,我會跟你在一起,說不上原諒。”
秦杉隻得心中長歎‘傻瓜,你為什麽對我這麽好,是我對不起你啊!’。
午陽見秦杉不說話,繼續哄著:“哥,再過兩個星期,我就可以回家了,你看這麽大的意外都能過來,你就別再為那點事不開心了,真的沒什麽,誰沒打過架呀,就當你失足一次好了。”
秦杉被午陽逗的笑了一下,拍拍他的頭,從床上跳下來,“小傻瓜,睡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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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五)
午陽在醫院住兩個多月才大致恢複,可以出院回家。那天,秦杉和林芳及秦杉父母一起將午陽接回家。秦杉母親做了午陽喜歡的飯菜,還帶了大包小包的一大堆食品,熱熱鬧鬧地慶祝了一番。
送了秦杉父母和林芳回家,午陽就有點累了,“哥,我想休息一會兒。”
看看時間,雖然還不晚,可是午陽畢竟重創初愈,累不得,“要不就早點睡吧,我陪你”,秦杉問。
聽秦杉這麽說,午陽心裏湧起一股熱流,那久違的感覺讓他心動了,“哥,抱抱我。”
把午陽攬進懷裏,秦杉長長的舒了口氣,“寶貝,又可以抱著你睡了”。
這兩個多月午陽住在醫院裏,秦杉看護著他,生怕碰到他的傷處,連親吻都是小心翼翼的,早已習慣了‘輕拿輕放’。躺在這張寬敞的大床上,懷抱著午陽溫暖的身體,頓時感覺全身都舒適無比。午陽也是想念秦杉已久,緊貼在他的懷裏,靜靜地感受著他的體溫,他的心跳,他的呼吸。
“寶貝,這麽久了,想我沒有?”,抱在一起好久,秦杉輕聲問午陽。
一句話衝破了午陽情欲的閘門,眼波在秦杉消瘦英俊的臉龐上流轉,強烈的愛欲在身體裏迅速膨脹起來,“好想你,想要你,想你要我。”
秦杉遲疑了一下,手指從午陽的臉上滑到領口,慢慢地解開午陽的衣服。
午陽忽然說:“把燈關掉好嗎?”

兩個人都唯愛唯美地欣賞著對方,秦杉是高大骨感的身材,寬肩長腿,如山如樹般的挺拔。午陽則是剛柔並濟,肌肉線條比例,猶如雕塑,無不完美。晚上把燈光調到適中,在柔和的光影裏互相觀賞,滿足視覺的需求。現在,午陽那一身傷痕,自己看著都害怕,怎麽肯讓秦杉再看到。
秦杉立刻明白了午陽的要求,心疼得揪成一團,‘傻瓜,什麽時候還在乎這個’,順從地關掉燈。
明月當空,皎潔地照在窗上,灑落在兩個人的身上。秦杉溫柔體貼地說:“累了就什麽都不要做,好久沒有這樣聊天了,說說話好嗎?”
午陽雖然有點累,可實在想念秦杉太久,他低聲說:“我想要。”
秦杉不再多說,緩緩脫去自己和午陽的衣服,一邊安慰著,“別多想,你身上的那些傷我早都看過好多遍了,沒什麽的。你永遠是我心中的最完美,我愛你,我需要你,想你。”

午陽的身體尚未痊愈動作不順,他有些費力地轉過身,盡量將自己展現給秦杉,“想,就要吧,本來就是你的。”
曾經銷魂的愛與被愛,愛人身體裏似水的溫柔與如火的激情,全身心的充實與滿足。現在被秦杉毫不猶豫地否定了,他死也不會讓午陽再有一點疼痛,寧肯放棄那動人心魄的歡愛。
小心地幫助午陽翻轉過來,把他的手放在自己身下,深情地說,“寶貝,我愛你。”
午陽怎會不知道秦杉在想什麽,他低聲請求著“哥,不會疼的。”
秦杉愛撫著手中蓬勃的精靈,“我的寶貝,委屈你了。可是我現在做不到,給我一點時間,好不好?”

第一次,他們在如水的月光裏,沒有狂放和激越,靜靜地用雙手點燃情欲,把思念默默地傳遞地給對方,讓癡愛在無聲中盡情揮灑,任兩個靈魂在皓月下泣訴。那一夜,誰也沒能吻幹愛人臉上的眼淚。
劫後餘生。


回到自己的住處,林芳覺的疲憊不堪,倒在床上一直睡到傍晚才醒來,‘從來沒有這麽累過,午陽沒事了,真該好好休息幾天’,林芳一邊想著,從床上坐起來。忽然一陣難以壓抑的惡心湧到喉頭,她趕忙衝到衛生間,大吐起來。想起那一夜與秦杉在一起,林芳暗叫一聲‘糟糕,這下麻煩了,搞不好要出人命了’。
林芳是個聰明冷靜的人,到了這時候知道害怕也沒用,隻能想辦法對付了。坐在床上,一點點理清思路,不管怎樣,需要先去醫院檢查一下。

醫生把檢查結果遞給林芳,“恭喜你,是懷孕了。下次帶著孩子的父親來,學點孕期護理常識。”
雖然想到可能會是這個結果,可是聽到醫生確診,心裏還是‘咯噔’一下,‘運氣真差’,林芳想著。
沒有聽到林芳的回答,醫生問了一句,“怎麽了?是意外嗎?”
林芳苦笑一下說:“太意外了,我還沒有結婚,不想要孩子。”
醫生正在檢查胎兒,沒有接林芳的話,忽然‘噓’了一聲,“別出聲,我聽到兩個心跳,。。。,哈,是雙胞胎,真棒,你好運氣呀。來自己聽聽,兩個小人會交流呢。”
醫生將聽診器放在林芳耳朵上,在一片模糊的‘撲通撲通’聲中,林芳心裏熱起來,不知道那裏來的感動,竟開始期待了。

檢查完畢,醫生坐在林芳對麵,直截了當地問:“改主意了吧?”
林芳不置可否地點了下頭。
醫生繼續說:“都什麽年代了,沒結婚就不生孩子啦?真的不年輕了,你已經算是大齡產婦,這次不要,下次想要的時候不一定會有,女人是要做了母親才完整的。還是雙胞胎,這麽好的事求都求不來的,我要是你,就先把孩子生了再說。回去趕快結婚,奉子成婚可以吧?孩子是自己的,不要就沒有了。”
林芳臉紅起來,羞澀地說:“那好吧,我就聽您的,以後我和這兩個孩子就拜托您了。”
醫生高興地說:“放心,保證給你一對健康寶寶,還你個漂亮媽媽。”

回家想了一夜,要不要告訴秦杉,以後怎樣麵對午陽,家裏父母會如何對待這件事,想來想去也沒什麽好辦法。林芳是與眾不同的,從小到大一直出類拔萃,做事也經常特立獨行不在意旁人看法。這次真是難了,午陽,秦杉,各自的父母,再攪上一對孩子,別說十全十美的辦法,不鬧的人仰馬翻就要燒高香了。但是不管怎樣也得處理,這件事最終還是要以自己和孩子為主,也顧不得別人的看法了,‘沒有辦法讓大家都滿意,就先讓自己滿意吧’,林芳給自己打氣,‘再者說了,誰也沒有更好的辦法不是?’
林芳不斷鼓勵著自己 ‘事在人為,不信以自己的能力就養不活兩個孩子,天還沒塌下來,沒有什麽過不去的坎’。想到孩子,林芳慢慢平靜下來,‘或許沒有那麽糟,或許醫生說的對,都什麽年代了’。

想想還是該告訴秦杉,雖然決定自己撫養這兩個孩子,但父親對他們終究是不能缺少的,而且秦杉也有權知道他是孩子的父親。可以對秦杉直言,午陽怎麽辦?難道要去跟午陽說這兩個孩子是與秦杉酒後亂性的結果?涉及到午陽,林芳怎麽也不能走出來,誰的感覺和看法她都可以不在乎,唯有午陽例外。
’如果能永遠瞞住午陽,寧肯不要孩子’,一夜的思慮,似乎有了點主意,可是一想到午陽,又不知所措了。‘不然就自己回到美國去,誰也不認識,生完孩子回來與任何人無關’,林芳開始胡思亂想。
最後還是決定先告知秦杉,讓他去選擇,如果他能堅持住,永遠不讓午陽知道,隻好用下策了。雖然不該這樣對待午陽,總是好過傷害他,想到午陽說過的話,就疚愧的無地自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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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六)
早上秦杉為午陽準備好豐盛的早餐,幫著午陽起床漱洗,再扶著午陽在餐桌前坐好,開始一勺一勺地喂午陽吃早飯。午陽忍不住笑,“哥哥,我隻是腿有點不方便,手還能動的,不會每天都這麽喂吧?”
秦杉不管午陽說什麽,邊喂邊哄,“乖,好好吃。”
午陽一邊吃著,眼睛一刻不離開秦杉,忍不住撫摸著他消瘦的臉頰,“哥哥,累到你了。”
秦杉溫和地笑著責怪一句:“瞎想什麽呢,我這麽大個人,還能讓這點事累到?好好吃你的飯。”
那笑容,那神情,忽然就攪得午陽心中的愛戀泛濫成災,他不管不顧地連連親在秦杉臉上。
秦杉好脾氣地輕聲阻止著:“別亂動,先吃飯了。”
午陽好笑地看看那張被自己弄花了的俊臉,忍不住捧起來,盡情地吻著。秦杉手裏端著個碗,一時不知放到哪裏,隻好由著午陽鬧。等午陽親夠了放開手,秦杉笑問:“你吃飽啦?”
午陽開心大笑:“差不多了。明天早飯還是這樣,好不好?”

兩人正玩的熱鬧,秦杉的電話響了,拿起來一看是林芳,就對午陽說:“我接下電話,是林芳。”
“如果今天有空到我家來一下”,林芳簡短地對秦杉說,隨後補上一句,“就說我問午陽今天好不好,晚點過來看他。”
秦杉不知道林芳想說什麽,遲疑一下,答應了她。放下電話,回頭對午陽笑笑說:“林芳查崗,問我有沒有看好你。”
午陽心裏好笑,“怎麽都把我當寵物了?”
秦杉卻不踏實,掩飾著說:“該去上班了,你自己乖乖在家,我也會打電話回來檢查你。”

下午早早離開辦公室,如約到林芳的公寓,林芳已經等在家裏,秦杉來不及坐下就急切地問:“有事嗎?”
林芳沒有一句多餘的話,直接了當地說:“我懷孕了。”
秦杉被這幾個字擊懵了,眼前發黑,臉色煞白,他拚命穩住自己,好一會兒才說:“對不起,林芳,都是我的錯。你有什麽打算就告訴我,我們可以結婚,或者我來撫養孩子,如果你不想要也聽你的。”
秦杉的反應在林芳意料之中,平靜地說:“我不是在跟你商量我們倆個人和孩子的事,你打算怎麽跟午陽說?”
提到午陽,秦杉更加心亂如麻,他不知道這對午陽意味這什麽,午陽受的了嗎,可是再繼續欺騙午陽,自己就先崩潰了。他請求著林芳“我不知道,給我點時間,容我考慮一下,可以嗎?”
聽了秦杉的回答,林芳開始有點發慌:“我等你的決定。如果你選擇隱瞞午陽,我絕不會告訴他,但我要你保證永遠不讓午陽知道,因為我不得不為這個決定放棄孩子。”
“孩子”,秦杉喃喃自語,蒼白的臉變得鐵青,他多麽想有個孩子,這是他永遠無法對午陽表達的,是他們愛情天生的致命傷。如果說可以用努力說服家人,如果說可以靠堅強麵對世俗,如果說兩個人可以用生命兌現諾言,這愛情在孩子麵前卻脆弱的不堪一擊。
林芳看著秦杉傷心的樣子,心裏也難過,‘他是想要孩子吧。雖然不同於午陽的感情,這幾年裏他也是像大哥一樣嗬護自己,況且自己也不能下決心不要孩子,兩個孩子’。
“秦杉,我舍不得這兩個孩子,在醫院的時候我就做了決定,可是我也不能傷害午陽,你知道午陽對我有多麽重要。我該怎麽辦?”
林芳無助彷徨的樣子讓秦杉心痛,他抱住林芳說“都是我的錯,讓你一個女孩子承受這麽大壓力,受這麽大委屈,枉你還叫我哥哥。本來就是我的責任,我來處理這件事。孩子,我也舍不得,或許比你更想要,但我聽從你的決定,對不起了。”
林芳依然不放心午陽,問秦杉“你要怎樣對午陽說?你確定午陽能受的住嗎?”
秦杉心裏一點底也沒有,卻不得不哄林芳,“放心吧,我絕不會傷害午陽,他對我不止是重要,他是我的生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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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七)

秦杉不記得自己是怎樣開車回到家,停好車出來覺得沒有力氣也沒有勇氣上樓,坐在樓下的大廳裏,腦中一片空白,緩了好久才發覺自己是在大廳裏,‘怎麽回去見午陽啊?’
午陽在樓上看到秦杉的車回來,等了半天不見人影就下樓來找,卻見他坐著不動。過來問:“怎麽了,坐這不回家?”
秦杉抬頭看看午陽說,“有點不舒服,頭暈。”
午陽看他一臉蒼白,真是生病的樣子就急起來,“臉色這麽差,生病了吧?”
秦杉站起身,“沒事,已經好多了,回家吧。”

午陽出院後還不方便去上班,就邊在家養傷邊彌補這段時間的工作,還有時間再為秦杉做個晚飯,本應是高高興興的一個晚上,看秦杉這個樣子擔心的不行,‘該不是這陣子累壞了吧’,午陽暗想。
秦杉哪還有心情吃晚飯,看著午陽為自己做的一桌飯菜,心裏更加難受,“午陽,辛苦你了,我吃不下,去休息一會兒,行嗎?”

兩個人躺在床上,秦杉一雙手冰涼,像個受了驚嚇的孩子緊抓著午陽的衣服,卻不敢看他。午陽摸摸秦杉的額頭,‘不發燒,還好’,心裏稍定,抱緊秦杉問:“哪裏不舒服?累的吧?”
秦杉閉著眼悶聲答一句,“沒事,睡一覺就好了”,一滴淚珠卻順著眼角滑入午陽手中。
“你不是生病,告訴我,到底怎麽了”,午陽不安地問。
“我想你,午陽,對不起,可是我愛你”,秦杉摟緊午陽,語無倫次地說著,心裏還在頑抗,眼淚卻不停地掉在午陽的肩膀上。
“好了,不想說就不說,別哭了,乖,不哭了”,午陽心裏疑惑,又看不得秦杉這個可憐的樣子,隻好先哄著他。
午陽越哄秦杉越難受,‘怎麽對的起他’,最後他狠下心說:“午陽,我對不起你,林芳懷孕了。”
晴天霹靂的一句話震得午陽發懵,呆呆地鬆開手,望著秦杉好久沒有反應,似乎沒聽到秦杉說過什麽。秦杉被午陽的樣子嚇壞了,使勁抱住他,隻會不停地說‘對不起’。

過了好一陣,午陽木然對秦杉說:“放開我”,也不管秦杉是否放手,掙脫出來,跌跌撞撞跑進浴室,一頭紮進冷水裏。
秦杉被關在門外,門也打不開,急的敲碎玻璃衝進去,一把將午陽從噴頭下拖出來摟住,顫聲說:“你別這樣,午陽,對不起。”
午陽盯著秦杉,“你上誰的床都可以,為什麽要傷害林芳?你讓她以後怎麽嫁人?”
秦杉不能回答,隻是用毛巾擦著午陽,一邊擦一邊試圖幫他脫去濕透的衣服,雙手抖的厲害,一急之下,揮手扯掉午陽的衣服,撕心裂肺地低聲嘶喊,“午陽,我愛你”,死命將午陽摟得緊緊的,吻住不放。
午陽無奈的閉上眼睛,對秦杉的怨變成了痛,‘他這麽傷心,該有怎樣說不出的苦衷’。
“為什麽不跟我說,為什麽不解釋?”,午陽無力地問。
秦杉那剛硬的性子,讓他跟午陽辯解那是因為醉酒後的意外,他說不出口,寧肯被午陽懲罰,抑或懲罰自己,“我,無法解釋,是我的錯,你打我罰我都行,求你不要再傷你自己,你答應過的。”
午陽慘淡地說:“我不能給你所有你想要的,不能為你生兒育女,不能助你成家立業,是我對不起你。你去找你要的,我不會阻攔你。林芳對我很重要,不要傷害她。如果我不再讓你滿足,我願意。。”
秦杉不允許午陽再說下去,心碎地嘶叫一聲“不,午陽,我隻要你,隻要你!”
“我愛你”,午陽沒有看秦杉,眼光茫然落在窗外,他愛秦杉,內心深處他不覺得秦杉有什麽錯,隻因事關林芳,他不能冷靜。
“什麽也別再說,我錯,任你罰我”,秦杉沿著午陽裸露的身體吻下去,抱著他的腿,跪在他身邊。
午陽心裏一陣酸痛難忍,也不顧自己腿上未愈的傷,麵對秦杉跪下去,“起來,不許你這樣,什麽事也不值得你這樣糟蹋自己。”
秦杉將午陽抱回到床上,整理好他腿上的固定繃帶,幽怨地責備著“這麽不珍惜自己,別人傷你還不夠嗎?你要我怎樣都可以,不要這樣懲罰我。”
“如果不能守護在一起,還你自由吧,我本沒有權力擁有你。”
“你答應過我一起走,不許反悔。你還說過不管我要與不要,會一直在這裏,你。。”,秦杉急的不知說什麽,滿腦袋想的都是午陽曾經的承諾,說不清楚就抱著午陽狂吻。
“原諒我,午陽”,秦杉喘息著將頭埋進午陽懷裏,“原諒我,我不想這樣的。”
午陽不由自主撫摸著秦杉,‘是啊,他不想這樣的,要是沒有這場災難,他不會受這麽多苦的。就算以後不得不分手,也不值傷他’,想到這兒,午陽心軟地後悔說了那些無情的話,收攏手臂將秦杉抱過來,“對不起,我不該說那些話傷你,我不是責怪你,我是擔心林芳。”
秦杉窩在午陽的懷抱裏不肯出來,“你為什麽對我這麽好,為什麽不罰我,是我錯,是我對不起你,對不起林芳。”
午陽輕歎一聲,“我愛你,一如你愛我,我不相信你會無緣無故這樣做,我也不再要你解釋了。”
秦杉依然不抬頭,“我要你說原諒我,說你不生氣。”
午陽差一點被這賴皮的話逗笑,“好,不生氣,原諒你,行了吧?”
“林芳怎麽辦?”,秦杉憋了半天,最想問的是這句話。
午陽親吻著秦杉,心裏也沒主意,但凡有辦法也不會急成這樣了,“我不知道,一起去看看她吧,總是會有辦法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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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八)
看到午陽和秦杉一起來,林芳一點也不吃驚,或者說是意料之中,‘若是午陽不來才真是麻煩’,林芳心裏踏實不少,淡淡地笑一下說:“進來吧。”
秦杉愧疚地說:“林芳,對不起你了,一切都是我的錯。如果你願意,我跟你結婚也可以,孩子我來撫養也可以,或者你有別的打算,我聽你的。”
“我不會為了孩子跟你結婚。你心裏隻有午陽,那天一直喊的都是午陽,讓我怎麽跟你結婚?不用擔心孩子,我會自己撫養的。”
‘雖然不知道發生了什麽,但一定都與自己有關’,午陽心酸地想著。
秦杉接著林芳的話,“我希望孩子有父親在身邊。”
林芳回答:“我也希望,但你愛的是午陽。不結婚你也是孩子們的父親,一樣可以和孩子在一起。”
秦杉一時也沒了主意,隻好說:“你說怎麽辦都可以,我一定盡力。”
林芳說:“我也愛午陽,這你知道。還是原來說過的話,不可以傷害午陽,我希望你和午陽在一起。至於孩子,我相信我自己有能力把孩子們好好養大。”
秦杉和午陽異口同聲地說:“不行。”
午陽說:“林芳,我從小沒有媽媽,你看到的,我不能讓孩子沒有父親在身邊。我知道就是我走,你也不會接受秦杉。這麽多年了,我愛過你,我們的感情雖然複雜,我隻能說我對你的愛與對秦杉不同,但你知道我依然愛你。不要什麽都自己擔著,這讓我怎樣跟父母交代?”
林芳長歎,“若是你沒有秦杉,我會考慮的。”
三人陷入沉默,互相之間的情感,愛戀,憐惜,糾纏在一起,誰也不肯再傷害其中任何一個,沒有取舍,就隻有為難了。
良久,林芳開口,似是在自言自語:“我愛午陽,秦杉你離不開午陽,還要對我負責。午陽愛你,又舍不得我,孩子們不能沒有父親在身邊。我也想不出更好的辦法。若是情深如此,結不結婚有什麽重要,誰愛誰還不是一樣,哪種形式又有什麽關係,不如就三個人在一起過吧。”
兩個大男人頓時驚的目瞪口呆,‘啊?這樣行嗎?”
林芳淡然笑到:“那你們有什麽好辦法?”
又是一陣沉默,午陽忽然開口問:“你一直在說孩子們?”
林芳這次是真心的笑了,與午陽在一起二十多年,已經知道午陽的決定了,“是兩個孩子,有問題嗎?”
午陽把一堆煩心事丟在腦後,對新生命的感動與期待,趕走了心裏的鬱悶,臉上露出陽光般地笑容。他小心地擁抱著林芳說:“我同意,住在一起就不用老是掛念你,秦杉也可以在孩子們身邊。你要做媽媽了,真是太好了。”
秦杉做夢也沒想到會這樣,‘要多少深情厚愛才能走到這裏’,他呆呆地看著午陽和林芳忘了說話。
林芳輕輕推一下午陽,“行了,放手吧,有人要吃醋了。”
午陽霎時滿臉飛紅,鬆開手窘迫地看向秦杉。
秦杉也害羞起來,趕忙掩飾著,磕磕絆絆地說:“是兩個孩子,你也不早點告訴我,那以後你就更辛苦了,我和午陽都會幫你。”


林芳‘駭人聽聞’的主意讓大家都暫時鬆了口氣,至少都說清楚了。貌似問題解決了,但是天知道除去這三個人還有誰能接受。秦杉依然覺得愧對午陽,對午陽的愛戀卻變得更加深沉。林芳本是理智的人,但是關心則亂,見午陽和秦杉都同意她的建議,心情也好了。午陽最支持林芳,那兩個人在他的心裏占據不同的位置,相愛的人能夠廝守在一起,本就是完美的理想,憂慮被封存在角落裏。
公司事情太多,沒有時間待在家養傷,午陽很快回去上班了。秦杉越來越粘著午陽,回到家什麽也不做,一步不離地跟著午陽。午陽也覺得更加離不開秦杉,經常默默地抱在一起好久不說一句話。互相之間語言的交流被親吻擁抱代替,每天下班以後就守在家裏。身體變得非常敏感,經不住那雙性感的手撫弄幾下,幾乎每晚都在做愛,時而盛放如煙花,時而纏綿似流水,然後就擁吻在一起睡去。心裏的話不用說出來,你一定懂得我用每個眼神每個觸摸傳遞給你的是什麽。
午陽依然堅持不允許開著燈,那個晚上,秦杉點燃兩支紅燭,房內彌漫著蠟燭特殊的香氣,仔細地將午陽襯衫的鈕扣一顆顆解開,猶如打開一件珍貴禮物,吻著他微顫的睫毛,雙手撫摸著他雕塑般緊實的身體,一寸不放過。午陽似乎已經有所預感,淚水不受控製地流入吻在眼睛上的唇間,他安靜地等待著。
秦杉將午陽抱到床上,舌尖一遍一遍舔過他身上每一處傷痕,仿佛那樣可以愈合這一身傷痛。午陽被壓住不能動,皮膚的感覺從濕潤變到清涼又被重新溫暖,愈來愈強烈地刺激著他敏感的神經,身體被盈滿的愛欲激蕩得連連顫抖。
“幫我脫掉衣服吧”,秦杉向往常一樣請求。
午陽聽話地照著秦杉的要求做,去掉他最後一件屏障的時候,再也不能把持自己,用力將那個熟悉卻永遠迷人的身體緊貼在自己身上,張開嘴含住他誘人的唇瓣。熱流在兩個毫無阻擋的身體間湧動,情欲從唇齒蔓延到全身,身下兩個蓬勃的精靈已經在糾纏廝磨中急不可耐。午陽在秦杉耳邊低吟一聲“我要你”。
這個悱惻纏綿的長夜裏,深情在痛苦與歡樂中融入兩個相愛的身體和靈魂,不用去記住,因為那不是記憶,是愛的封印。

“午陽,我的工作有變動,要去美國培訓考察”,秦杉用耳語般聲音說。
本來是想問‘什麽時候回來’,話到嘴邊卻變成了簡單的一句‘知道了’,心裏清楚他為何要去那麽遠的地方,問了有什麽用?
“我走以後,盡快和林芳結婚吧,對父母和孩子也是個交代。隻有你能幫哥了。”
“懂了,放心吧。”
“我已經在銀行辦好托管,賬單月付,你有空查查賬就行了。家政公司會按時派人上門服務,給林芳的私人護士已經找好了。別忘了給電話充電,每個星期給車加油。”
“哥,在外麵照顧好自己。你的胃不好,吃東西小心,再忙也不能忘了吃飯。”
“知道。以後不許再犯傻,珍惜自己,記得住嗎?”
“犯傻隻在你麵前,因為有你護我。傷了自己也是在你身邊,因為知道你會疼我。”
沉默很久,紅燭已幹,兩個人似乎都已入睡。
“記著回來,好嗎?”,午陽用了全身的力氣隻夠說出這幾個字。
秦杉沒有回答,將午陽整個攬入自己的懷抱,“寶貝,我愛你,不管我在哪裏。愛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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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九)

秦杉走後的幾個月裏,每次和午陽通電話都很簡單,經常隻是一句‘你好嗎?’,就像還住在一起的那些日子。各自心裏的許多話不肯說出來,因為不知道說了會怎麽樣,幾年的深愛和默契,他會懂吧。
轉眼到了年底,林芳父母過來看望,午陽就趁機自己回到過去和秦杉的家裏。本來他們打算賣掉這套公寓,後來午陽說‘反正也不缺錢,就留在那兒好了’,他實在舍不得賣掉,那是他們曾經共同的家,所有的愛都留在那裏了。
午陽抱著電話坐在大陽台上,新年的前夜,過去都是和哥哥一起數那個掛鍾上的秒針,然後各自許個願望。有一次午陽還沒有準備好就過了零點,秦杉隻好把時鍾往回撥了一分鍾重新來過,想著想著,午陽不由得笑了,抬手撥通了秦杉的電話。

不遠處的時代廣場已擠滿熱鬧的人群,秦杉記著曾經與午陽相約來這裏跨年,可現在那個廣場就在眼前,午陽卻不在,自己沒有一點心思出去看看。離開的這幾個月,無時無刻不在想念午陽,隻好用不停地工作將時間占滿,節假日最是難熬。一直盯著桌上的電話,想打給午陽,卻不知他在做什麽,怕打攪到他,希望他能聽到送給他的歌。不知等了多久,一陣鈴聲將秦杉從遐思中驚醒,他慌忙拿起電話,想都沒來得及想,脫口一句“寶貝,你好嗎?”
聽到電話裏午陽哽咽的聲音“哥,我想你”,秦杉就再也說不出一個字,在胸口堵了幾個月的苦苦相思,化成淚水止不住流下來。
兩個人對著電話,誰也說不出話,互相傾聽著清晰可聞的呼吸和被壓抑的哭泣聲。
午陽看看快到時間了,把音量放到最大,收音機裏傳出主持人柔和的聲音‘有兩位聽眾朋友,陳午陽和秦杉,各自為他們遠方的愛人點了這首歌,希望你能聽到’,午陽的心一下子就被這句話揉碎了,他什麽也不顧對著電話放聲痛哭。午陽的哭聲混著那獨特的沙啞蒼勁的歌聲傳給秦杉,他聽見自己的心魂深處的聲音,溫柔而堅定地說:“午陽,我愛你。就算失去全世界,我也不會放開你,等我回來。”

Have I told you lately that I love you
Have I told you there's no one else above you
You fill my heart with gladness, take away all my sadness
Ease my troubles, that's what you do

For the morning sun and all its glory
Meets the day with hope and comfort too
You fill my life with laughter, somehow you make it better
Ease my troubles, that's what you do

There's a love that's defined
And it's yours and it's mine like the sun
And at the end of the day
We should give thanks and pray to the one, to the on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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