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朵花的美麗

人到中年, 越發沒來由地多愁善感起來.

前幾日去了DC看帶過安安的鄰居奶奶和爺爺, 他們剛剛住進新裝修的老人公寓, 挺滿意. 鄰居奶奶喜歡做手工, 做了好幾朵花, 豔麗而逼真, 她堅持讓我挑幾朵我喜歡的, 我拿了圖片上的這朵. 小心把它放在後車箱裏, 怕被孩子們給弄壞了.

回來的路上, 老想著這朵花,還有過去的事兒.

鄰居奶奶半年前摔了腰, 行動還是不太方便, 她連連說”沒事兒! 全好了!” 可她起來坐下都得扶著啥才起得來坐的下. 鄰居爺爺聲帶有問題, 他也連連說: “沒事兒! 治著呢”. 他們是老派而善良的中國人, 習慣了克製自己, 寬以待人.

兒子安安從五個月開始跟著鄰居爺爺奶奶, 共兩年多, 兒子不記得遠在中國的有血統的爺爺奶奶, 總認為帶他的鄰居爺爺奶奶就是他的爺爺奶奶.鄰居爺爺奶奶常說: 我們跟安安有緣分! 可不是嗎? 我們原來都住密洲, 等安安三歲半時, 鄰居爺爺奶奶搬到DC去了, 原以為從此難見麵了, 沒想一年後, 我們就搬到了賓洲, 離的不遠, 又見麵了. 應了鄰居爺爺奶奶的話: 我們跟安安有緣分! 佛家說人和人是有緣的, 不可不信呢.

搬家時, 女兒翻東西, 看到好幾摞小本本, 上麵密密麻麻地寫滿了字, 她好奇地念:
早9:30 吃奶一瓶
上午11:00AM 大便
中午餐12:15 中飯, 米飯一碗, 酸奶一盒
下午餐1:00 – 2:30 睡覺
…
女兒問: 媽媽, 這是啥?
我告訴她: 這是鄰居奶奶帶安安時記的日記, 那年她離開密洲時一並給了我.
女兒問: 媽媽, 我有這樣的日記嗎?
我說: 好象沒有
女兒聳了聳鼻子, 道: 哼!

我們這些第一代來美創天下的全職媽媽們, 先不說職場打拚生存艱辛, 光說說帶孩子, 誰沒有幾個讓人想著就流淚的心酸故事? 尤其是孩子還是個小嬰兒, 娘家婆家裏並沒有人可以幫助, 送到DAYCARE去躺一天吧, 看著水泡一樣嬌嫩的孩子, 心如刀割萬分不舍得, 那種心情真是無助而彷徨, 那種眼淚真是合著往肚裏淌. 能為孩子上學前班前找個妥當的人照看, 連平日最最不愛交際, 最最不愛打擾別人的媽媽們, 變成了見人就打聽, 逢人就嘮叨的祥林嫂…母愛常常把女人變的麵目全非.

從被照顧的方麵看, 我家的安安是個好福氣的孩子. 在RIGHT TIME, RIGHT PLACE, 遇見了RIGHT PE RSON, 渡過了幸福的幼兒年代. 他晃著大腦袋對鄰居爺爺奶奶夾口夾舌地說: 爺爺, 我愛你; 奶奶, 我愛你~ 他稚氣的笑常常點亮鄰居爺爺奶奶的臉, 也點亮我們的臉.

鄰居奶奶給的那朵絹花插在裝貝殼的瓶裏, 瓶裏的貝殼是安安去年在海灘上一個一個檢回來的, 這朵花和貝殼在一起, 靜靜地在陽光房裏, 很美麗.




2009 4/21 by吉衣@PA