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生其實就是由喜劇和悲劇組合而成。何為喜劇?何為悲劇?沒有標準答案。同一件事情,對那些慣用頭腦思想的人來說是喜劇;而對那些慣用感覺的人來說則是悲劇。這也說明,麵對同一件事情,為什麽有人笑,為什麽有人哭。凡能理性、客觀看待世界,他的心中就有精神家園;凡憑感覺、激情、主觀看待世界,他的心中就隻有一片荒蕪。
看來,人類還是要有一個精神家園。大家都讀過柳宗元的詩:“千山鳥飛絕,萬徑人蹤滅。孤舟蓑笠翁,獨釣寒江雪”。如果心中沒有一個精神家園,在那種環境下,他能“獨釣”得住嗎?按現在的價值觀他不投江才怪呢。
所以,有人說,中國的文人很幸福,往往得意的時候是個儒家,失意的時候是個道家,到了絕望的時候就是個佛家。也就是說儒家是治國的,道家是治身的,佛家是治心的。按國學大師南懷瑾先生的比喻,儒家像是開了個糧店,五四運動砸爛了孔家店,所以中國挨餓,就是精神饑餓啊。現在不光在中國把孔家店又開了起來,而且還開到國外。道家是藥店,人生有毛病,社會有毛病,一定要吃點藥。人的心靈和精神有點問題,道家可以幫你解決。佛家是開大型購物廣場,有錢沒錢都可以進去逛逛。
哲學上有個觀點,就是社會是永遠未完成的社會,人是永遠未完成的存在。社會、人生都是未完善的,因此需要藥去治。所以,中國有這樣一句古話,得意信儒,失意崇道。林語堂先生也說過:道家及儒家是中國人靈魂的兩麵。
當然,要集儒道佛於一身,需要一種良好的人文素養。如果沒有良好的人文素養,沒有一個安身立命的精神家園,你麵前即使有糧店、藥店、購物店,你也會迷茫,無法自我超脫,說不定會跳樓自殺。在人文素質教育中,中國一直存有一些誤區。過去我們動不動就講政治,上綱上線,這是迷信,那是毒草。後來講道德講文明,無論講哪種道德、哪種文明,你身邊都會留下陰影,隻有開啟你心中的文明之燈,才會照亮你人生的方向。現在又流行心理谘詢,因為大學生、高級知識分子有心理問題的人不斷增多,精神失常、跳樓自殺的不斷增多。有些話其實都是專家的語言,是些抽象的教育。什麽叫專家,專家最大的特征就是“片麵”,當然,是一種深刻的片麵。試想蘇東坡發配黃州、嶺南、海南,如果自己想不通,專家能治好他的“病”嗎?
還有,當一個人在得意或失意時心中要有一個緩衝地帶。得意時,不要“春風得意馬蹄疾,一夜看遍長安花”。當了官還想發財,有了錢就想包二奶。不要認為中國人不信基督教就沒有上帝的存在,“頭上三尺有神靈”。得意千萬不要忘形。失意時,也要想得開,想不通發發牢騷,但後退一步也會有天地寬的感覺。大學畢業雖然沒有考上公務員,但我也找了份不錯的工作,比上不足,比下有餘。
據說西方人碰上這樣的事就沒有這個調換心眼,他或者認死理走向精神崩潰,自殺了事;或者他會幹一件轟動的事來引起社會的注意。比如,上世紀六十年代,美國總統肯尼迪被暗殺,其實原因很簡單,就是那個凶手辛克利要追求一個電影明星,人家根本不理睬他,說你這個毛娃娃,有什麽資格追求我呢?要是中國的小夥子,也許會說,你有什麽了不起呢,追你是看得起你,要知道你這德行叫我追我還不追呢,這事也許就過去了。但美國這個小夥子卻認了死理,追你沒資格嗎?一個星期後,我就幹一件驚天動地的大事給你看看。結果一槍把肯尼迪給打倒了,全世界都知道。
在薛城臨山公園南側的牆上,曾有一幅宣傳畫,大體是教育人們要懂得知足常樂。其實,作為年輕人要學會進取,敢於擔當。中國人常把人生作為一個結局,大學畢業、博士畢業,就達到目的了,從此不再讀書學習;做生意,掙了幾百萬、幾千萬,夠花就行了;當官當到了一定年齡,一看沒有什麽前途了,就想歪門道,貪汙、養情婦,立馬像換了一個人。
其實,人生就是一個一個過程,不同的過程有不同的目標。人到中年慢慢有一些道家思想也是正常的,人家提拔重用年輕幹部,你年齡到杠了,想不開有什麽用呢?人家有錢買車、買房,你看不慣,怨天尤人也無濟於事。到了老年,儒、道、佛集於一身,也是人文精神的自發傾向。不要認為沒讀過《論語》、《道德經》,沒讀過佛家經典。實際上,在我們身上都有儒道佛傳統文化的基因。
中國文人常畫鬆、竹、梅,謂之“歲寒三友”,蘭、梅、竹、菊,謂之“四君子”,表現的主題就是從入世到出世。鬆樹的品格是“大雪壓青鬆,青鬆挺且直”,大雪壓來之時,高壓線的鐵塔都被壓塌,而青鬆仍能挺住。竹是什麽呢?竹本固,不見異思遷;竹性直,不趨炎附勢;竹心空,不剛愎狹隘;竹節貞,不改誌向,所以,竹是君子的化身。而到了菊花,便是一種“西風昨夜過園林,吹落黃花滿地金”(王安石),“吾家頗有東籬菊,歸去秋風耐歲寒”(鄭板橋)的境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