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姐兒(15)BY 元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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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了一天一夜的雨之後，天放晴了，又是那種熟悉的好天氣，空氣清新，草木青蔥，陽光明麗溫暖，也還是那樣幹淨，廖影的心情也就隨之好起來了，覺得還是兵來將擋水來土掩，凡事自有天意。

生活一再證明，有了具體的、尤其是短期的具體目標後，過起來就會順溜得多，簡直是滑著向前走的。三年的時光很快就過去了，廖影因為計算得精確，一分鍾也沒耽誤，踩著點兒地就入了籍。這是2010年的春天，廖影三十五歲。

在這三年的時間裏，廖影倒是一心一意地照顧女兒，一方麵確實是以前對女兒盡的責任太少，另一方麵也是生活單調寂寞，照顧女兒是最好的安慰。這三年裏，她不是不想發展新的感情，然而總也碰不到恰好合適的人選，有幾個看著倒像是可以發展的，一真正接近就會發現種種的不如意，火苗冒個頭很快也就熄滅了。

同在家具店工作的一個華人男子，比廖影小兩歲，稱得上高大帥氣，對廖影追求的攻勢很猛，廖影不免懷疑他的動機，他沒有綠卡而她正在等著入籍，他若不是為了解決身份，像他這樣一個外形條件這麽好的年輕未婚男子，何必苦苦追求她這樣一個離婚帶著孩子年齡又比他大的女人呢？他追求得越猛烈，廖影的疑心就越重。她自己曾經用結婚的方式取得了綠卡，她可不想世道輪回，成為別人的墊腳石，這麽一想，主意拿定，慢慢也就對他涼了下來，最後徹底拒絕了他。

還有一個比廖影年長十歲的男人，是家具店老板的朋友，偶然認識了就對廖影留了意。這個人倒是已經入了籍，不存在身份的問題，在銀行工作，經濟條件也還可以。但是交往了一段，廖影知道他一年前才離了婚，這倒沒什麽，問題是他的房子歸了前妻，他自己一直租房子住。他有三個未成年的孩子，雖然都跟著他前妻，可是需要他每月拿出大部分的收入供養。廖影一聽這個，馬上就掐斷了跟他的交往。

如今雖然不少經濟條件很好的國人也移民到美國，但大部分都是把老婆孩子留在美國生活，男的則多數是國內美國兩邊跑，不常住在美國，洛杉磯有一大批這樣的家庭。這個情況翻譯成廖影的語言體係就是說，留在美國生活的、單身或離婚的、已經獲得美國身份的、經濟條件不錯又沒有什麽經濟負擔的--------這樣的中國男人，大概沒有吧？就算鳳毛麟角的恰好有那麽一兩個，也不見得輪到自己吧？這樣的男人怎麽會願意找拖著個幼年孩子的女人呢？人家為什麽不去找年輕漂亮沒結過婚沒生過孩子的女孩兒呢？

廖影有個嫁了美國人的女朋友齊小敏，力勸她也找個美國人，“別再跟那些窮酸的中國男人浪費時間了。”女朋友把道理分析得頭頭是道：“你想啊，大部分中國男人都是半路出家來的美國，就算在國內再有本事，到了美國也都得從頭開始吧？一開始都沒身份吧？都有語言障礙吧？都得經曆個寸步難行的階段吧？男人又不像女人那樣有人幫，全得靠自己，等到立住腳了，猴年馬月的事啊，也不會有多少錢攢下來，吭哧吭哧攢了那麽一點錢，太不容易了，難免看得重，一個個小氣得要命，不像美國男人得天獨厚，自己的地盤，什麽都不缺。”

齊小敏分析得是不錯，可是嫁個美國人也並不像她說的那麽稱心如意。齊小敏的美國丈夫是個其貌不揚的會計師，大概也是在美國女人那裏沒有什麽市場，轉而把眼光放在中國女人身上。而齊小敏最初願意嫁給他，完全是考慮綠卡身份，所以當結婚前他拿來一份婚前財產公證文件要她簽字，她再不舒服，也還是忍著氣簽了。結婚四年，倆人過的是AA製的生活。他們夫婦各自有各自的賬戶，也有一個共同的賬戶，各種費用的支出誰該付多少都說得清清楚楚，就連她打往國內的長途電話費也都在賬單上劃出來，讓齊小敏自己負擔。更甚的是兩人開車去機場接齊小敏父母來時，他當著她父母的麵就跟她要停車費的十塊錢，雖然她父母聽不懂英語，但也夠讓她感到尷尬和氣憤的了。

齊小敏對這種生活時常抱怨，但勸廖影找美國丈夫時她好像就忘了這些，也許她覺得反正她丈夫的房子、車以及早已買好的家居的一切她至少可以享用，這一點上還算高質量。她也真給廖影介紹過一個美國人，是他丈夫的同事，廖影跟他約會了兩次就不想再往下走了。第一次約會那個男的付了兩人的飯錢，第二次吃晚飯，廖影隻不過客氣地提了一句“這次我來吧”，他就提出兩人各付各的，好像他還挺大方似的。廖影忍著氣付了自己的那份，心裏已經做了決定，不會有第三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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廖影的父母整天在她耳邊嘮叨，說她年紀不小了，不要太挑剔，可以考慮降低點標準找個差不多的男人踏踏實實過日子算了，老是這麽一個人帶著個孩子過終究不是長久之計。廖影接觸的男人有限，聽了一個女朋友說可以上交友網站試試，她就真的注冊了一個會員。因為集中在本地找，她就不想找中國人，怕談不成反而在華人圈子裏閑話多，對自己不利。在網上用不大靈光的英語筆談了一陣子，隻有一個還湊合，是個四十多歲的美國人，從事計算機程序設計，兩人互發了照片，雙方也都感覺挺不錯，就決定見麵。

見了麵，因為語言不太通的緣故，廖影微笑點頭的時候更多些，在美國男人眼裏就是個無限嬌媚的東方女子。他說得稍微複雜點，她就聽不太懂，不過他誇她“pretty”“sexy”“ charming”時她還是聽得懂的，雖然她也知道，美國人幾乎可以用這些詞誇任何一個女人，沒什麽實質價值。

幾次見麵下來兩人就上了床，是在美國人的住處。因為幾次見麵吃飯都是美國人付的錢，所以廖影就覺得這個美國男人還不算太摳門，又得知他住的房子是自己買的，廖影就有點想繼續跟他交往下去的打算。

不巧的是兩人剛“認真”交往一個月之後，就是廖影的生日。美國人帶著廖影吃了一頓一百多美元的生日餐，吃飯的時候拿出一支紅玫瑰給廖影說：“happy birthday!” 廖影半真半假地問了一句“no birthday gift?”----用英語問這種話她就問得出來。美國人好像有點尷尬地打著哈哈說：“your birthday gift is still in the shopping mall.”

廖影可消化不了他這種幽默。她有點想不明白，美國人寧可花一百多美元請她吃飯，也不肯花點錢送她個生日禮物，大概是覺得吃飯他自己也在享用這個錢，但是給她禮物那就完全是給她個人的。

在接下來的談話過程中，美國人提到了婚前財產協議的話題，問廖影怎麽看？廖影懶得回答，幹脆裝作沒聽懂，笑著擺擺手敷衍過去了。不過回家後她就給美國人發了Email說兩人不太合適，就分手了。美國人倒也不死纏爛打，不過他大概永遠也不會知道廖影跟他分手的真正原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