儘管醫生說,我的情形五年存活率隻有 1 % , 但周邊的人都鼓勵我說,我就是那個 1 %裡的人。我也算是剛強,儘量往正麵去想,但不久, 連那一丁點的生命之光也滅了。
三個月後,也就是 2002 年 11 月 5 日這一天, PET/CT 掃瞄結果出來,後 腹部靠近大動脈左翼旁,有兩個腫大、癌化的淋巴結,約 1.5 公分。醫生根據資料分析,此淋巴結上回手術時就已經存在,隻因位在大動脈血管旁,切除的風險太 大,所以沒有切除掉,等藥效一過,它又開始慢慢長大了。原本存有的一絲活命幻想,一下子又破滅了。我又從幾個月的幻境中回到了現實 ── 死亡。
二.第二年:中藥 “ 化療 ” 當過渡,新年又開第二戰 ---- 放療、口服化療持久戰
但因心還不死,仍想倒處亂抓救命稻草。 2002 年 11 月 15 日,再又開始尋覓求生之道的情況下,開始服用一種瑞士剛進口的口服化療藥,來緩衝病情。也去了世界聞名, 已有專治癌症百年多歷史的 Sloan Kettering 及諮詢另一位在 Beth Israle 世界聞名的外科醫生,得到的答案均是「很抱歉」,他們都無能為力,因已擴散到後腹腔,即使切除了這個,據他們的經驗,新的又會不斷長出來,就像「天上的星星一樣多」,「不可收拾」 ;
聽到從世界權威嘴裡斷言,就像是最高法院的最後判決 ── 死定了!自己與家人真是絕望到了極點。別無它法,隻能孤注一擲。又飛回上海,期望那裡醫生不怕風險,會同意動刀。那也是位有名腸外科醫生,但我們得到的答案完全一樣。在那裡的兩個多星期裡,暫時先用一種正在臨床實驗,由薏仁提煉的藥「康來特」加上其他補助藥,每天在醫院吊點滴 5-6 小時,光是藥就要 100 多美金一瓶。每天吊三瓶。此藥高熱、高脂,會造成血管堵塞,心臟的負擔,所以有高血壓的還不能用。離開醫院前,我再做一次檢查,結果腫瘤一點都沒縮小,換來的卻是虛胖、浮腫,渾身無力,連幾格樓梯都爬不上去。三個星期後回到紐約家裡,先生冒著感染的風險,硬著頭皮繼續幫我吊「康來特」點滴。
因我已用了最新的藥,做了一次化療,不能再做,唯一的可能治療方法就是邊口服化療、邊放療。但一般來說,隻有直腸癌才可放療,其他部位腸癌不能。放療隻對沒擴散的腫瘤局部有暫時的效果,應在手術中或後立即做,以防將來復發。一旦有遠處轉移時,特別是轉移到腹腔時,就不能再做放療
。原因是一、這樣做是沒義意的,因為放療不能防止癌細胞擴散,癌細胞是在血液裡走的。二、腹、盆腔臟腑結構及位置太複雜,現有之技術未能將那些無關的器官擋住,不被放射照到。
放射醫生是位出色的華人醫生,可能被我先生那種超出常人的急切懇求心裡感動,勉強答應試一試,從他的眼裡,我可以讀到他是抱著「死馬當活馬醫」的心理。因為就我的情形是絕對不適合再做放療的,再做的結果是弊遠遠大於利的。因我所接受照射的範圍,已遠遠超出放療醫學史上的正常紀錄,涉及中、下焦,無論他們設計得再精密,在技術上很難避開其他不相關的器官與組織。
被影響到的器官,根據西醫的理論,都將會受到終身性的損害。單直腸癌病人,隻照肛門直腸某一個點,就有 70 %以上的病人會有「放射性腸炎」、腸粘連、大便不斷出血、腹瀉。 100 %會有周圍組織粘連。
因其他器官受到放射影嚮而引起細胞病變又引發其他癌症的例子,真是不勝枚舉。但一般病人對放療的嚴重後遺症缺乏認識,因他們被一些表像所蒙蔽。如乳房癌病人接受放療一般沒有皮肉之痛,因照射部位較易避開其他器官,表像感覺少。
隻要舉一個例子就可讓無知的病人直觀到其傷害性有多可怕!還記得受廣島原子彈輻射的受害者五個手指被照化了隻剩一個拳頭的圖片吧?一般病人照射計量還不超過 3100RT, 範圍較大的最大計量不超過 4100RT. 而我卻 5100RT , , 連行醫 20 多年的姐姐也目瞪口呆。
但別無他路,隻能再拚一下。除了週末、節日外,我每天都要到醫院報到。如此連續 28 次。每次上放療台,似乎像在上斷頭臺。腹腔、盆腔裡東西太多,其結構太複雜,因除了通常會有的紅、白血球、血小板降低外,還會有嘔吐,嚴重常痙攣,腹瀉 ── 等。不能吃較乾或硬的食物,最多隻能喝清湯、稀飯及很軟的麵條,以減少腸子的蠕動和因此而引起的腸痙攣,肛門及直腸的劇烈疼痛,上廁所如上重刑。
去醫院前先要吞大量的防瀉及防痙攣劑。當時,白血球常降到一點多,血小板也落到差一點要輸血的地步。就這樣,從 2003 年 1 月 21 日一直做到 2003 年 3 月 4 日,如此,又是一個中國年是在醫院的放療室裡度過。前後將近一個半月,體重又掉了 20 磅。
2003 年 4 月底做了 CT/PET 檢查,但未能做出治療結果評定。體內因放療,造成到處是炎症,從電腦螢幕上看到處在 “ 冒煙 ” 。機器感應不出正常細胞和癌細胞之間 活動狀態的不同,可卻意外地發現了因放療、化療造成附屬器官嚴重損害,內分泌、荷爾蒙嚴重失調,免疫力急劇下降而引發的甲狀腺腫瘤,又是一大打擊。
久經 「沙場」的我似乎已不能再去在乎什麼檢查結果,沮喪了片刻,又抬起頭來,索性什麼都不顧了。
2003年6月26日的再次檢查評估放療結果,真讓人失望到了極點,儘管付出那麼大的代價。大動脈旁的淋巴結雖縮小了一丁點,微乎其微,癌細胞活動梢平緩。可在左肺間發現一個可疑的小結。抱著「什麼都不去管他了」的 心情,活了近四個月,其間靠口服化療藥維持著,也已足足服了一整年了。
正常的療法是三個月,由於對肝、腎傷害太大,我因無其他藥可用,醫生也用盡了所有的 方法,我隻能再破一次紀錄服藥整整一年。
醫生說我是個奇人,我的肝、腎是鐵做的,其承受力超出了常人的範圍。但其傷害,雖從西醫化驗報告看不出來,但從中 醫角度還來看還是太大了。
開始有白頭髮出現,視力明顯下降,末梢手腳掌全部發黑,嚴重裂開、紅腫,腳上開始有手指般大的水泡,似乎腳指上的肉逐漸在溶化 掉。指甲發黑整個脫落,手不能下水,腳不能走。醫生立刻叫「停」。很顯然,此藥已到了極限,且對我早已無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