轉身而去 (1)
(2010-06-19 17:14:5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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推著行李車步出舊金山機場,葉子看著湛藍的天和天空中飄著的幾朵白雲,心裏大聲地跟自己說:“我回來了。”
三年前,葉子揣著為自己一償夙願、姑且一試地心態加入了海歸的大潮,回國闖蕩去了。葉子不是那種事業心極強的女孩兒,回國對她來說主旨不在於工作機遇,她隻是想體驗一下在上海工作和生活的感受。省得每當朋友間談起海歸這個話題的時候,她總會忍不住想到:“我要是回去了,會怎麽樣呢?”然後歎惜自己未曾尋找機會一試。
三年後,她回來了,她一點兒也不後悔當初的選擇。別人問起她覺得上海如何的時候,她隻是淡淡地笑笑說:“海歸嘛,其實是如人飲水,冷暖自知。每個人都有自己的經曆和故事,或精彩、或失敗、或平淡,隻有你自己親身體會過了才知道感覺如何。重要的是你以什麽心態和期望去的,然後這個過程是否讓你達到了自己的期望值。於我嘛,本來就是抱著嚐試的心理去的,最後感覺在那裏我的付出和收獲不成正比,壓力不是來自於工作,而是環境。在那裏呆久了,我自個兒都會隨著那個步伐急促的城市浮躁起來,會不知所然、無緣無故地發脾氣。所以我決定回來,美國的生活雖然一成不變了點兒,可是我想這種平平淡淡的生活更適合我。我覺得美國的生活似白葡萄酒,淡淡的,有絲甜味兒,喝一點兒沒什麽感覺,喝到後來有點兒微醺的感覺時才會覺得其酒香如入骨髓。而上海的生活則似Tequila shot, 一入口辛辣、刺激,容易很快上頭,然後就覺得大腦猶如針紮,渾渾沌沌間早就不知道自己為啥喝它了。”
今年的春天來得特別晚,上海還在穿羽絨服,回到灣區居然t-shirt、7分褲,早晚再加件sweat shirt就夠了,讓葉子不由而然地歎到:“灣區的天氣真好呀!真不知道我
這幾年在上海冬天的濕冷和夏天的酷暑中怎麽熬過來的。”
既然回來了,當然要和幾年不見的閨蜜們聚聚,談談幾年間各自的際遇。結果發現居然大家都沒太多變化,也不知道這算好事兒還是壞事兒。
一次聚會時,岑鑫帶來一個朋友,介紹說是她發小兒的同事,剛從東部搬到灣區,叫梁濤。以葉子對岑鑫的了解,她斷定這肯定不是岑鑫的新任男友。岑鑫性格外向、直率,有一說一,能瘋能玩兒的。她的曆任男友極少有中國人,因為中國男人多數喜歡那種溫柔、聽話、小鳥依人型的,對岑鑫這樣比較美國化的女生並不感冒,而她也受不了多數周遭中國男人的無趣。當時葉子心裏就嘀咕,多半這是岑鑫想推銷給哪個閨蜜的,否則幹嘛巴巴地一幫女孩子吃飯還拉上他呀。一頓飯吃完,葉子發現梁濤處在幾個嘰嘰喳喳的女生中,沒有顯得過於拘謹或尷尬,也沒有過於表現自己,談吐算得上得體,這讓他給葉子留下了還算不錯的第一印象。
飯後,岑鑫先打發走了梁濤,然後揭開了謎底,跟葉子開始推銷。說梁濤去年剛剛博士畢業,目前在這兒有份前景不錯的工作,人挺好的,好學、聰明,而且他父母人特別好。前陣子他父母來探親,言談中麻煩她幫忙介紹個女朋友給兒子,以岑鑫的熱心腸再加上她發小兒的那層關係,她當然滿口答應,所以今天才來了這麽一出。岑鑫對葉子說 :“我已經問過他了,對你感覺不錯。你就試著接觸一下嘛,談談看再說!事先沒跟你打招呼是怕你們覺得尷尬。”
話都說到這份兒上了,葉子還能說什麽呢,她應承岑鑫試試看。她早就過了小女生那種Love at first sight的年紀,梁濤也不是那種聰明外露、能說會道,容易討女生喜歡和心動的類型。葉子知道自己要什麽,覺得梁濤給人的第一印象還算踏實,那就交往著看看嘍。
一周後,葉子在yelp上搜到一家不錯的fusion餐廳,群發給一幫朋友想說一去happy hour,結果當天其他人都另有安排,隻有Michelle和梁濤回複說沒問題。葉子本來想另改時間,不過也想有機會跟梁濤再聊聊,有Michelle在,不像正兒八經地約會,更容易聊天。餐廳的菜真得不怎麽樣,好在聊天還聊得挺開心,三人一直聊到餐廳的人都走光了。
當晚,梁濤發短信給葉子約葉子第二天喝咖啡。基於梁濤對灣區還不算太熟悉的考量,葉子讓梁濤把地方選在離他住處不遠的一家Starbucks。她覺得讓他處在自己比較熟悉的環境有利於進一步觀察了解他,人總是在自己的comfort zone才會放鬆,從而容易表露出自己更真實的一麵。
再次見到梁濤,葉子發現他特意刮了胡子,把自己收拾了一番,卻一眼就能看出跟大多數矽穀男一樣,他並不善於打扮自己。雖然都是休閑裝也不一定要是什麽名牌,t-shirt和牛仔褲,但是越是簡單的東西越是能從其剪裁、麵料還有顏色的搭配體現出一個男人的品味來。而梁濤顯然在這方麵並不擅長。可能是因為在上海這兩年看多了衣冠楚楚的青年才俊們,葉子不由自主地用挑剔的眼光去審視梁濤。可轉念一想,男人嘛,要那麽會打扮做什麽,又不是孔雀,人品和性格是最重要的。
這天倆人打開話匣子擺起了龍門陣,從咖啡廳聊到餐廳,聊南北生活方式的差異、聊中國和美國的工作環境、聊曾經生活和去過的地方、聊電影、聊武俠小說。倆人因為年歲相仿,背景相近所以共同話題很多。葉子發現跟梁濤聊天沒什麽壓力,很輕鬆自在,中英文參半,她可以想到什麽就說什麽。雖然梁濤的口才一般,表達能力有限,甚至葉子能明顯感覺他有的時候想說什麽,可就是找不到適當的語句去清晰地闡述。比起前男友的幽默風趣,說話常常一針見血,梁濤給葉子的感覺是憨厚得有點兒可愛。第一次約會雖然對葉子來說沒有跟梁濤擦出什麽火花,可葉子還是很開心。過於投入以致於讓人有點窒息的濃烈愛情並不適合葉子,她其實要求不高,覺得談得來,倆人互相有好感,淡淡的感情中透著溫馨就夠了。火花雖然燦爛,可是燦爛過後,倆人過多的性格和背景差異在點滴磨合中讓兩人都痛徹心扉的那種感情有過一次就不想再經曆第二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