納蘭紅豆

賭書消得潑茶香,當時隻道是尋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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納蘭性德書畫收藏錄(2)

(2010-07-15 10:25:12) 下一個

二十一、《竹枝圖卷》

明王紱繪。紙本,前為畫卷,長三尺一寸七分,高八寸二分。後為跋紙,長三尺三寸五分,高八寸三分。前有孟端題詩:一官千裏去江南,寫贈筼簹竹半竿。指日化龍挾飛雨,散將春意滿湘沅。後有藏畫人張見陽詩跋:我行湘江潯,見此叢篁幽。風雨晝冥晦,萬雀啁啾。垂垂正結實,恐為鵷鶵謀。豈無九苞羽,飛下十二樓。延貯久不見,此意良悠悠。吾因王者瑞,極意垂鴻猷。探之無佳食,道路阻且修。問之在何所?乃古西原州。西原有西伯,己矣三千秋。至尊應昌運,致此能無由?清時一再睹,咄哉何所求?畫卷鈐有“孟端”白文印、“見陽子珍藏記”朱文印、“通誌堂藏”朱文印。跋紙鈐有“子安珍藏記”白文印。陸心源《穰梨館過眼續錄》著錄。“見陽”乃納蘭性德友人張純修之號,“子安”即其字,此圖當為張純修任江華縣令時所得,後寄贈納蘭性德,故有通誌堂鈐印。

二十二、《秋林書屋圖》

明董其昌繪。此卷“紅樹綠莎,朱欄石砌,頗極雅麗”,與常見董氏風格迥異。當時,“世之目文敏者動於巨然、北苑,內求之非是輒則雲偽。”納蘭性德則考訂此畫“是文敏少年得意之筆,以為贗者乃見橐駝謂馬腫背也。”按:董文敏畫山水少學黃公望,中複去而宗董源,巨然,複集宋元諸家之長,風格確有變異。納蘭性德鑒識之精,於斯可見。

二十三、《風蘭圖》

清張純修繪。納蘭性德《飲水詞》中有一闕[點絳唇],題為《詠風蘭》詞曰:“別樣幽芬,更無濃豔催開處,淩波欲去,且為東風住。忒煞蕭疏,怎耐秋如許?還留取,冷香半縷,第一湘江雨。”據李勖《飲水詞箋》注:“粵雅堂本及胡刊本題皆作《題見陽畫蘭》”。按:張純修為河北豐潤人,隸正白旗包衣,貢生,官廬州知府。此人工畫,擅印章,亦好倚聲,有《語石軒詞》一卷。葉恭綽〈全清詞鈔〉收其[點絳唇]一闋,題為《蘭· 和容若韻》:“弱影疏香,乍開猶帶湘江雨。隨風拂處,似共騷人語。九畹親移,倩作琴書侶。清如許,紉來幾縷,結佩相朝暮。”詞牌相同,詞題相關,詞韻相和,顯然是同時酬唱。納蘭性德與張見陽莫逆相交,結為異姓兄弟。康熙十八年(1679),張見陽赴任江華縣令(在湖南),容若為之餞行。“淥水一樽,黯然言別。”分袂之後,即有書信往複。翌年,容若在寄見陽手劄中說:“沅湘以南,古稱清絕,美人香草,猶有存焉者乎?長短句固騷之苗裔也,暇日當奉小詞奉寄。煩呼三閭弟子,為成生薦一瓣香。甚幸。”見陽遂畫《風蘭圖》寄贈,二人唱酬,均在此年(康熙十九年,1680)。容若歿後,“見陽每畫蘭,必書容若詞。”性德的友人曹寅為張見陽賦《墨蘭歌》,對他這種獨特的懷友方式表示讚歎。歌雲:“張公健筆妙一時,散卓屈寫墨蘭姿。太虛遊刃不見紙,萬首自跋納蘭詞。交渝金石真能久,歲寒何必求三友。”作為友誼見證的《風蘭圖》,納蘭性德於生前定會倍加珍藏。

納蘭性德《通誌堂集》、《飲水詩詞集》還收有一些圖詠,如詩有五言絕句《題胡瑰射雁圖》、七言絕句《題虞美人蝴蝶畫扇》等;詞有[水調歌頭]《題西山秋爽圖》、《題嶽陽樓圖》等。所詠之圖或是他人的藏品,抑或為納蘭本人的藏品。隻因證據不足,一時難以考定,故未列入此目。

納蘭性德所收藏的書畫大多是精極之品,由上述可窺一斑。作為這些藏品的主人,他並不象有的收藏家那樣,將其貯在密室,永不示人。而是經常向友人邀駕,相對展玩品賞。甚至不惜以重價購得奉送他人,以滿足他人的需要,這種成人之美的情操,受到時人稱譽。正因為他有如此胸襟,才得以交結一大批擅長書畫之道的名流,而且均是些漢族士子,諸如薑西溟、嚴繩孫、高士其、朱彝尊、禹之鼎、經岩叔等人。在這些漢族士子的悉心指導下,納蘭性德亦嶄露出自己的藝術才華。在書法方麵,他執筆妙得撥鐙法,運筆嫻熟,“對客揮毫,頃刻數紙”,“淋漓潑墨,極飛動之致。”帖學禇遂良臨本《禊帖》,間出入《法華》、《黃庭》,點畫落紙,皆得古人之形體。在學書過程中,性德善於總結經驗,偶有管見,書之別簡。他在《題方圓庵碑》跋文中,主張學古人碑帖要“知其來曆”。他說“東坡詩從李、杜來”,“南宮書從鍾、王來”,不知其來曆而徑學蘇詩米字,雖學得點畫和唇吻,卻難得古人之路真髓。他在《原書》一文中,強調學書要有創新。以為“書有天份而非盡關乎仿效,書有興會而不必出乎矜持。”為了在書法作品中表現自己的“天份”和“興會”,他心師造化,追求筆墨之外的修養功夫,以熟讀《孟》、《莊》“悟作書之理”。他反對“掣肘迫書”,提倡從心釋慮,於“無意”處寫出“得意之筆”。這些見解雖然零散不成係統,但深得藝術之三昧。納蘭於前人書法“心摹手追”,而又“別出鋒穎”,形成了自己的獨特風貌。其遺墨留世,稀如星鳳,僅有詞箑、書劄若幹。這些墨跡遒勁飄逸,取姿秀整,結字端勁,如唐人寫經,給人以“胸中筆下,都無點塵”之感。難怪在康熙丙辰殿試中,他試卷上的書法令“讀卷執事官鹹歎異焉”。[5]作為一個滿族人,漢字能寫的這麽好,這在清朝初年確是一件罕事。


納蘭性德於繪畫亦有涉獵。《通誌堂集》附錄王鴻緒等七人聯名寫的《祭文》,稱性德在窮經論史之餘,“旁及書法繪事,皆致其絕。”他嚐讀趙鬆雪自寫照詩有感,即繪小像,仿其衣冠,受到“過客”的“期許”。[6]其原配夫人盧氏不幸早逝,他為亡婦繪遺像。《飲水詞》中有“憑仗丹青重省識,盈盈,一片傷心畫不成。”;“常向畫圖,清夜喚真真。”等悼亡詞句,可證他是擅長人物寫真的。由於納蘭性德的繪畫題材隻限於此,作品又不多,所以他的畫名不顯,在以往介紹和研究納蘭的文章中,很少有人提及他的繪畫。納蘭學畫,應有名師指點,在他所交往的畫師中,有兩位是擅長人物畫的。一位名叫禹之鼎,字尚基,號慎齋,江都人。康熙間曾供奉內廷,官鴻臚寺序班。他善於白描寫真,秀媚古雅,冠於當時。京師一些名人小像皆出其手。他是“通誌堂”的常客,曾為性德繪《三十歲小像》和《天香滿院圖》。另一位名經綸,字岩叔,浙江餘姚人。善畫,性狂好飲,醉後落筆彌工,所繪人物、美女。禽魚無不用粉。他曾隨同納蘭遠赴唆龍。吳雯《蓮洋集》提到的《楞伽出塞圖》,大概就是他為性德畫的。這兩位畫師與納蘭過從甚密,必定為他講授過繪畫技法。康熙二十四年,納蘭性德還通過座師徐乾學寫信給著名山水畫家王翬(字石穀),聘請他為家庭畫師。王翬即從虞山入京,途中因聞性德病故而返。[7]如果不是納蘭性德早逝,想必他的繪畫一定會有很深的造詣。 

在鑒賞方麵,納蘭性德寫下了許多“煙水迷離”的題畫詩詞。他以詩意開拓畫境,豐富了畫的內涵,並寄托了他的“山澤魚鳥之思”,引起了一些文人雅士的矚目,他們紛紛邀請納蘭為其書畫題詠。納蘭性德曾為顧貞觀題《側帽投壺圖》、為陳其年題照、為王士禎題戴務旃畫、為曹寅題《楝亭圖》、為曹鈖題《鬆茨別墅圖》。陳乃幹編的《通誌堂詞 集外詞》中有一首《漁父》詞:“收卻綸竿落照紅,秋風寧為剪芙蓉。人淡淡,水蒙蒙,吹入蘆花短笛中。”這是納蘭為友人徐虹亭寫的一首題畫詞。據徐虹亭《詞苑叢談》卷五品藻篇雲:“餘舊囑謝彬畫《楓江漁父圖》……,長白成容若為餘《漁父》詞雲雲,同人以為可與張誌和並傳。”[8 ]由此可見,納蘭的題畫詩詞受到時人的讚賞。納蘭性德還將其對繪畫的審美方式運用到其它題材的詩詞創作中,即注重各類詩詞中畫意的描繪。尤其是他寫的扈蹕出塞之詞,不論是秀麗的江南之景,還是荒寒的塞北之貌,無一不充滿畫意。納蘭性德通過對書畫鑒賞來培養自己的審美情趣,又將此審美情趣融進了詩詞創作中,從而促進了創作水平的不斷提高。

注釋:
[1]納蘭性德《通誌堂集》卷十四《題文與可墨竹》
[2]朱彝尊《曝書亭集》卷五十四《題李唐長夏江寺圖》
[3]張任政《納蘭性德年譜 ?叢錄》
[4]曹寅《楝亭詩鈔》卷三《惠山題壁》自注:“顧梁汾小園中新詠堂,乃故友成容若書。”
[5]徐乾學《通議大夫一等侍衛進士納蘭君墓誌銘》
[6]同上
[7]葉德暉《消夏百一詩》上《王石穀翬山水》
[8]黃賓虹《美術叢書》初集第六輯《徐電發楓江漁父小像題詠》中,除了收有納蘭容若的題詞之外,還有顧貞觀的和作:“十裏煙波喚小紅,問她鷗鷺可兼容?歌淡蕩,影空蒙,一笠重尋是畫中。”《彈指詞》未載。

(轉自斯塾論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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