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出國的時候,小侄還在嫂嫂的肚子裏.因為哥嫂都在醫院工作,所以老早就知道嫂嫂懷的是一個男孩.出國那年的十月份,他就降生了.有人說他象我哥,也有人說他象嫂嫂.爸媽給我寄來他滿月的照片,腦門上小小的一措毛,皺著眉頭,眼睛都眯成了一條縫,小小的粉粉的嘴巴半張著.因為天氣已經轉冷,看到照片上的他,在花布的糨褓裏,隻露一個大大的腦袋,活象一支蛋筒冰淇淩.他的名字叫率率.
他說話走路都學得很快.一歲左右的時候已經會在電話裏叫我姑姑.但更多的時候他會無緣無故地把我的電話摁掉,害我在一頭喂喂地大喊最後不得不重新撥過去.自從有了他在家以後,老爸老媽一下子就開心了很多.電話裏跟我講得最多的就是關於他.有天媽媽跟我說,幼兒園的老師讓家長寫率率在家的表現.結果率率一回家就跟我媽說,奶奶,我的大大卷分你一半,可好吃了.你給我寫得好一點.我在家也是乖寶寶.惹得媽媽又好氣又好笑,直說這麽小的孩子,哪裏學來得這一套.
有天媽媽給他看我哥小時候的照片,年輕時候的媽媽抱著兩三歲的哥哥.結果率率一看,說照片中的人一個是奶奶,一個是他自己.我媽說那個不是率率,是率率的爸爸.小家夥一下就生氣了,拿著照片去問我爸.我爸也告訴他,媽媽懷裏的小孩不是率率.小家夥眼睛一瞪就說你們都騙人,說完就把照片扔得老遠.很久都不願理我爸媽.
暑假回家了,終於第一次見到他.原來以為他會很怕生,結果他見到我就拿他小小的手拉住我,親熱地叫我姑姑,還用他小小的嘴巴親我的臉頰.我簡直都要受寵若驚了,忙不迭地把給他的各種小玩意,很帥氣的小衣服還有好吃的東西拿出來.他樂不可支地把禮物一件件地搬到他的房間.晚上他說要跟我睡.十一點鍾我們一起上床睡覺,他纏著我講故事,把他滑溜溜的小腿擱在我的肚子上.我給他講了一個又一個的故事,後來實在困得不行,就朦朧著睡了.第二天一大早就有個小小的身子爬上我的床,嚷嚷著姑姑起床,姑姑起床,姑姑是個大懶蟲.我睡眼朦朧地起來,我媽告訴我說,昨晚她不放心率率跟我睡,怕他著涼,結果一進我的房間率率嗤溜就起來了,直說奶奶幸虧你來了,我實在是睡不著啊,正在想該怎麽辦呢.
他很喜歡我給他的一套怪物公司的玩具,所有小怪物的眼睛,隻要在暗處,就會發出綠幽幽的光.每天晚上都會把我拉進爸爸的書房,關上所有的燈,跟他的小怪物玩.有天他拿他的超人跟怪物打架,不小心把超人的頭給打掉了.我以為他會哭,結果發現他轉身跑到爸爸的書桌上找膠水.雖然我告訴他膠水隻能粘住紙張可他還是固執地把膠水塗在了超人的脖子上,把頭放上去,然後跟我說,等到明天就粘住了.
我要回美國的時候,他很傷心.問我他能不能躲在我的大箱子裏,跟我一塊去美國. 後來他還跟我媽說,奶奶,姑姑走的時候,我眼淚差一點點就要掉下來,可是還是忍住了.
今年的九月開始,他換了一個幼兒園.班上的老師似乎很喜歡他,每天回家他的額頭上都貼著一顆閃亮的小紅星.有一天他得了三顆星.我爸媽就問他,三顆都是怎麽得的.他說睡覺他很乖,老師給他貼了一顆.然後上課回答問題老師誇他愛動腦筋,還有一顆我忘了他是怎麽得的.我媽覺得很奇怪,因為他很多時候都不願睡午覺,所以就問他,你是不是裝睡啊?他仰起他小小的頭,說,對呀,奶奶怎麽知道.裝得很辛苦.
上星期他剛剛滿了四周歲.聽媽媽說,他生日的時候,要求媽媽給他買一個大大的蛋糕,他要帶去幼兒園跟老師小朋友們一起吃.但他說,率率那塊一定要最大的,因為率率是壽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