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婦人日記（4）

                    （四）黃瓜不是黃的

早就聽說今年這個班很難擺平，特別是幾個“異議份子” 常找碴，弄得任課老師常常掛著臺上不知所措。

今天是我第一次上這班的課，要是不震住他們，往後一學期我就難過了。果然，一上課大鬍子先生韓傑：

“林老師，黃瓜又不是黃的，it doesn’t make sense. 應該叫綠瓜。”

“是哦，……” 我故意把“哦”拉得老長，賺點時間。突然腦子一亮：

“韓傑，美國的hot dog,既不 hot，也不是 dog。 那也不make sense.”

突然全班爆笑，那個大鬍子先生當場傻在那兒。哼，給我來這套，太看扁我了，我酷酷地，緩緩地轉過去繼續完成我要寫的板書。下麵則是一片叫好。

安靜沒多久，又有人開始不安份了。

今天他們存心跟我過不去，有個立誌要當駐中國大使的學生問“您同意統一嗎？” 

乖乖，問這個，我看了一下全班，4分之一是白人孩子，2分之一是華裔，另4分之一是來自韓國和日本。這2分之一中的華裔孩子，有的父母是來自中國，有的父母來自臺灣，我得小心備戰，弄個不好，我會天怒人怨，遭人唾棄。可是原則我還是有的。

“這是個很好的問題”美國人回答問題時的標準格式，一定得先肯定對方，再抒發己見。“基本上我非常贊成兩岸統一，可是我不要那個共產黨政府。”

“啊？那到底是贊成還是反對呀？”

“我說了呀，我願意，可是我不要那個政府啊！”

“那怎麽可能？”

“你跟你兄弟團聚，難道一定要你兄弟的養母當你的母親嗎？”

“什麽是養母啊？”

就在我準備說明“養母”是什麽時，一個孩子突然冒出來說“我媽媽說，中國是我們的母親！”他的父母是從中國來的。

“什麽母親像那樣啊！比後母還可怕，不去愛臺灣，隻會逼臺灣，什麽國際組織都不讓參加！” 一個父母從臺灣來的開始反駁。

“什麽是後母啊？ 什麽是國際組織啊？”同學對我開始投以訊問的眼光。就在我準備開始說明時，那個“小中”不甘心又發難：

“我父母說，是臺灣一直想獨立，所以中國才要製裁它！”

我們可愛的“小台”也說話了：“你在美國18歲就得學獨立，你媽會跟你翻臉嗎？中國自己不長進，還怕臺灣跑了，真可笑！”

這時我趕快介入，要不然難保不會吵起來。把剛才的“養母，後媽，國際組織，獨立，製裁，可怕”等詞語說明完，我要求學生用“不但……而且……”以及“難怪”造句，結果有個白人孩子造的句子是這樣的：

中國是臺灣的後媽，不是養母。因爲後媽比養母可怕。中國不但不讓臺灣獨立，而且用不讓臺灣參加國際組織來製裁臺灣！難怪臺灣要跟中國翻臉。

我不禁稍稍擡高了下巴，嗯， 不愧是我的學生。 

這幫學生除了上課難搞定以外， 下課後是超級的“粘”。有時一坐就是1小時，難怪有位經濟係教授一到值班時間，就把椅子搬到門口， 學生一來，問完馬上就走， 決不讓學生進辦公室。

每天中午12點30分下課，就有“粘派”學生，一定12點40分來敲門。我下一堂課是1點15分。

“林老師，我有一些功課的問題，想現在問你。” 這樣幾次以後，我開始覺得不對，她一來就佔用我30分鐘，我還要在辦公室準備下堂課，害得我常常午飯沒得吃，餓著肚子上到2點半。同辦公室的可柔柔很同情我。這天，粘派掌門人吳同學又來了。我可愛的同事可亭，打開門，一個頭探出去，“有什麽事？”口氣很冷淡。

  “我想找林老師”

   “她去洗手間”

   “我可以等她嗎？”

   “不可以！”柔柔接著冷冷地說“金知娟，林老師，剛下課，需要吃飯，這45分鐘是很寶貴的。你應該她的值班時間來找她。這是一種禮貌。另外，這個辦公室還有我，你也連帶地打擾了我。” 

   “對不起，韓老師，那我再跟林老師約時間，謝謝！” 聽得出來，那個學生在顫抖。在房內的我等她一走，不禁跳了起來“柔柔，我愛死你了，謝謝，謝謝！”

   “這種事，別對他們太好！當然課業上的要求你是出了名的殺手。”她笑著說。

我當然也不忘了“恭維”她“彼此彼此，你不也常讓你的學生痛不欲生嗎？！”

    “是啊，折磨學生，是我們最大的快樂！ 學習中文是休息。”柔柔說著我們中文係的至理名言。 

我們雖然是這麽說，可是在全美，大家都知道我們學校出去的學生，可是數一數二的。辛苦的代價是豐收。這在哪國都適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