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唐 越窯雙魚壺
五代 越窯刻花龍紋碗 大都會博物館藏
北宋 龍泉窯刻花花卉紋塔式罐 維多利亞和艾伯特博物館藏
中華民族悠久的曆史和燦爛的古代陶瓷文化,在英美國家的博物館中表現出特有的風采。在這些絢麗多姿的瓷器陳列中,浙江唐宋青瓷以古樸端莊的造型,清雅內斂的紋飾和純淨典雅的色澤,占有舉足輕重的位置。浙江,在唐—五代—兩宋時期,因為有了五代吳越國和南宋的曆史,而使越窯青瓷的刻花工藝、秘色瓷、貢窯和衰落等問題成為陶瓷界爭議的焦點。所以,對“流居”在海外的浙江青瓷的探討與研究是非常有意義的一項工作。
對英美博物館的參觀與考察,不僅可以使我們開闊眼界,同時也為我們以往研究的一些觀點提供了珍貴的參考依據。在英美博物館陳列的唐宋浙江青瓷中,有的器形和紋飾常見,有的在國內則是很少見或者是罕見的。本文主要以陳列在美國大都會、英國維多利亞和艾伯特、愛丁堡維多利亞和大英博物館裏陳列的唐宋時期的越窯、龍泉窯為主,對相關的問題進行探討。從器形與紋飾、相關器物的窯口與年代的甄別和紋飾起源研究的幾點思考,這幾個方麵來闡述“流居”西方博物館藏浙江青瓷對我們研究的啟迪。
器形與紋飾
美國大都會博物館、大英博物館、愛丁堡博物館、維多利亞和艾伯特博物館均設有專門的中國館。中國館陳列的文物非常豐富,從史前的陶器、玉器到瓷器、金銀器、漆器、服飾、家具等。其中展陳數量最大的是瓷器,浙江青瓷擁有很高的地位。這裏將越窯和龍泉窯的器形、紋飾略作介紹。
越窯的器形有碗、盤、執壺、唾盂、粉盒、盤口瓶、雙魚壺等。唐越窯雙魚壺,整體雙魚造型,猶如兩條直立的魚合並在一起。斂口,腹部呈直立橄欖形,高圈足外撇。底部不詳。肩上部上端兩側按對稱半圓形雙係。雙係以下飾條形魚鰭,延伸至腹下部。雙魚之間有一道縱向內凹,腹部表麵有線刻魚鱗紋。
美國大都會博物館藏五代越窯刻花龍紋碗,半球形。敞口、深弧腹、圈足。釉麵光亮,色澤青。內壁有刻花雲龍紋,畫麵上有三條龍,兩條在上,一條在下,仿佛在行走中。紋飾凹凸感鮮明,富有動感呈浮雕狀。
大英博物館藏唐越窯荷葉紋碗,撇口、斜腹、矮圈足。胎體堅致,釉麵滋潤光滑。碗的內外壁均刻有荷葉紋,呈不規則狀。把青瓷做成數張荷葉疊加起來的碗,充滿了高貴的藝術美感。外壁飾刻花六瓣仰蓮紋,陰刻,線條粗。
大英博物館藏北宋越窯蓮瓣紋盤,這樣雷同的器形在大英博物館的陳列中有兩件。直口、坦腹、圈足外撇。胎體堅致,施青釉,釉麵滋潤光滑。色澤青雅。內壁口沿飾線刻卷草紋裝飾帶,腹部素麵,底部刻雙鳳紋,頭向呈逆時針。外壁飾寬蓮瓣紋,紋飾凸起,比例勻稱規製,刀工嫻熟而內斂。
大英博物館藏北宋越窯刻花雲氣紋盤口瓶,盤口、長頸、圓肩、弧腹下收,矮圈足外撇。施青釉,釉色清淡。肩頸部飾雙線凸弦紋,弦紋上按對稱環形雙係。腹部有四條縱向雙線凸棱,將其分成四個區塊。區塊內飾線刻雲氣紋。該瓶造型挺拔,色澤青淡,紋飾清雅,是國內宋代越窯少見的器物。
美國大都會博物館藏五代至北宋早期越窯刻劃花雙鳳紋夾耳壺,直口微斂,口沿下有個二層台,應該是口蓋子的。該壺缺蓋,缺鋬。圓肩、圓腹、圈足外撇。施青釉,釉色青淡。肩部按對稱夾耳,耳高。頂部呈山形,下端有一圓孔,應該是用來穿繩的。肩部夾耳之間的一端,置一流,中長。腹部飾四個線刻圓形開框,開框外有品字雲紋間隔,開框內刻劃雙鳳紋,卷雲紋等。該壺的腹部造型渾圓,肩部置夾耳,是受到了當時少數民族器形的影響。
美國大都會博物館藏北宋越窯刻劃花雙鳳紋執壺,直口、高頸、溜肩、圓腹、圈足(外觀)。該壺缺蓋。肩部一端置一長流,流長超過壺口,向外彎曲呈弧形。與流對稱處置一把手,彎曲高度超過壺口。施青釉,釉色青灰。腹部飾四個線刻圓形開框,開框外有品字雲紋間隔,開框內刻劃雙鳳紋,團雲紋等。流外表飾卷草紋。
大維德中國瓷器館藏唐至五代越窯刻劃花粉盒,頂部平,微拱。邊緣呈弧圓形,側麵直。施青釉,釉色青淡灰。頂部飾線刻花卉紋,邊緣刻線刻雙線卷草紋,側麵刻卷草紋,不連貫。粉盒造型規整,紋飾刻劃精致,規矩。
大英博物館藏南宋越窯堆塑蓮荷紋小蓋盒,器形小巧,由蓋與盒組成,呈覆蓮紋狀。頂部下凹,飾刻花蕉葉紋,紋飾凹凸感鮮明,呈浮雕狀。上塑蓮荷莖葉作鈕。盒體刻蕉葉紋,與蓋體蕉葉紋相合成一個整體。蓋罐造型靈巧,紋飾精美,生動。富有較強的藝術美感。
越窯其他的器形還有唾壺、各類不同紋飾和造型的粉盒、碗等器形。
英美館藏龍泉窯瓷器數量是比較多的,並且分別於宋、元、明、清各個時期都有。這裏薦選部分宋代器形,如竹節瓶、蟠魑瓶、碗、葵口盤、膽式瓶、洗、鬲式爐等。
大英博物館藏南宋龍泉窯蓮瓣紋碗,這種器形比較多見。敞口、斜腹、圈足。施青釉,釉麵滋潤,碧透。外壁飾蓮瓣紋,猶如一朵開放的蓮花。
大英博物館藏南宋龍泉窯菱花口盤,折沿、菱花口、坦腹、圈足。施青釉,釉麵開細碎片。器形規製,口沿以菱花口裝飾,顯得優雅大方。
維多利亞和艾伯特博物館藏北宋龍泉窯刻花花卉紋塔式罐,塔式蓋,盤口、長頸、溜肩、弧腹下收,圈足外撇(外觀)。施青釉,釉色青灰。肩部飾兩道弦紋,腹部有刻花牡丹花紋,下部飾刻花重瓣仰蓮紋。
南宋堆塑蟠魑瓶,類似的器形在大英、大都會和愛丁堡博物館都有見到。美國大都會博物館藏有南宋龍泉窯魑龍瓶,愛丁堡博物館藏有南宋龍泉窯魑龍瓶。大英博物館大維德瓷器館陳列的是一對。
諸館收藏的這幾件器形完整,均施粉青釉。釉麵滋潤失透,宛如青玉。在裝飾上,愛丁堡博物館收藏的蟠魑瓶腹部沒有仰蓮紋,蓋頂的鈕是一隻象。大都會博物館的一件,蓋頂的鈕是一隻小狗。而大維德的一對頂部為鳥,一隻仰首,一隻低首,因此應該是一對。
兩件鬲式爐,都在大英博物館,分別陳列於中國館的基本陳列和大維德中國瓷器館。
大維德中國瓷器館藏仿青銅器奩式爐造型,平口、折沿、束頸、溜肩、扁腹。底部按三足,呈三角形分布。施青釉,釉麵滋潤,色澤粉青。
美國大都會博物館藏南宋雙魚耳瓶,淺盤口、長頸、斜肩、直腹、臥底。施青釉,釉麵滋潤,色澤粉青,有開片紋。
大維德中國瓷器館藏南宋龍泉窯竹節瓶,盤口內斂,長頸、斜肩、鼓腹、圈足(外觀)。施青釉、釉麵滋潤,色澤粉青,有開片紋。頸部飾三道弦紋,肩部至腹部飾三道弦紋。
大英博物館藏南宋龍泉窯琮式瓶,仿新石器時期玉琮造型。內圓外方,直口、圓唇、肩部呈90度直角,腹部方形,底部圈足。施青釉,釉麵滋潤,色澤粉青,有開片紋。
大英博物館藏南宋龍泉窯洗,口沿外撇,圓唇、斜直腹、矮圈足。釉色青淺灰,釉麵滋潤失透。通體素麵。造型簡潔,色澤淡雅。簡單中透出一種高貴之美。
相關器物的窯口與年代甄別
英美博物館的青瓷陳列中,有的器物從未見過,而有的器物與我們的確定時間和窯口不一樣。還有部分器物,從外觀上看,真偽似乎也是有疑問。筆者就此談談個人的觀點。
一、關於部分器物的窯口和斷代。在上一節中提到的圖四北宋越窯蓮瓣紋刻劃花盤,外壁為蓮瓣紋,內壁口沿飾卷草紋,底部飾刻劃花雙鳳紋。相同的器形,大英博物館定宋代,而大維德瓷器館定唐代。(見the brishmuseum《chinse ceramics》highlightsof the sir percival david collection 第10頁,the british museumpress)相似的器形在國內很少見,以往類似的蓮瓣紋常見於南宋龍泉窯。這兩件盤的內壁刻陰線雙鳳紋,鳳紋的雙翅一張一收,首尾相向。大英這件可以看見底部的支燒痕為白色條狀。在寺龍口越窯址的發掘報告中,有蓮瓣紋盤殘片出現。鑒於釉色、紋飾和裝燒特點,筆者認為這兩件雙鳳蓮瓣紋盤的時間,均應該是北宋。
另一件是圖五北宋越窯刻花雲氣紋盤口瓶,這件盤口瓶大英博物館定的是五代越窯。該瓶釉色很清淡,線條勻稱,做工精細。盤口徑小於腹徑,圈足外撇,線條勻稱,體型修長。底部有白色條狀支燒痕,這件器形的宋代特征是很鮮明的,應該定北宋較為合適。
圖九南宋越窯堆塑蓮荷紋盒,這件小盒與盤口瓶一起定為五代。這是一件越窯中少見的堆塑紋小盒。類似的器形,寺龍口窯址有發現,隻是殘破比較嚴重。(浙江省文物考古研究所、北京大學文博學院、慈溪市文物管理委員會《寺龍口越窯址》第248頁,彩圖348。2002年10月版)時間上比大英的這件早,屬於北宋晚期。器物在做工上不如大英館陳列的精美。越窯盒子類似的裝飾紋樣和器形出現應該在北宋,堆塑如此精美的製作,應該是在南宋時期。經與沈嶽明先生探討,應該定為南宋。
還有一件是維多利亞和艾伯特博物館陳列的圖十二北宋龍泉窯塔式瓶,該瓶的造型與紋飾和北宋龍泉窯的風格基本相吻合。但是,因為擺放的位置高,蓋子不能觀其全貌。隻是顏色的光亮度和瓶體不太相配。其次是這樣的器蓋在龍泉窯極為罕見。因此該瓶蓋還有待於進一步探討。
此外,也是在維多利亞和艾伯特博物館陳列的一件龍泉窯多管瓶,該瓶釉麵光亮,造型新穎。或許是筆者孤陋寡聞,這種多管上出現多個小孔的做法,蓮瓣紋的僵化,釉麵的過於油潤等等,與我們以往常見的南宋時期的龍泉窯有很大差異。筆者對該瓶的真偽有疑義。
二、幾件器物的窯口問題:(1)圖十一南宋龍泉窯菱花口盤,陳列說明牌上顯示的窯口是官窯。應它歸於龍泉窯,相似器形在龍泉窯址有發現,現藏於龍泉窯博物館。(2)有一件說明牌上顯示“亞曆山大青瓷碗”,窯口是河南張公巷窯。這件器物的釉色、胎體、造型和做工與龍泉窯極為相似,和張公巷窯出土的青瓷有很大的差別,筆者認為應該是南宋龍泉窯的。(3)圖十八陳列於大英博物館的龍泉窯琮式瓶,時間定為南宋。該瓶器形高大,造型規製。釉麵滋潤光亮,呈豎條狀開片,有玉質感。令人疑惑的是圈足底部有一道深褐色的塗層。龍泉窯青瓷的底部露胎處,常見火石紅,這是我們鑒定龍泉窯的一個特點之一。但是,該瓶底部的塗層,很可能是後代所為。
以上例舉的幾件器物,是隔櫃外觀,難免有誤差。可以有更進一步的探討。
刻花紋飾起源的思考
針對以上的器物,我對青瓷刻花紋飾起源問題,有了幾點思考。在我們以往的研究中有一種觀點認為,越窯的特點是擅長素麵的釉裝飾,而不善於刻花。由此推論,越窯衰落的一個很大的原因是因為唐代以後,北方白瓷的與陝西耀州窯瓷器刻劃花紋飾的出現,而使追求裝飾簡單的越窯青瓷走向衰落。在觀看了以上英美博物館之後,筆者對這樣的觀點產生了動搖。主要從以下幾個例證來談:
1.越窯青瓷的刻花紋飾源自唐代,最常見的是一種線刻紋的裝飾手法。窯工在瓷器的坯胎上用細線條刻劃出圖案,上釉後入窯燒造,如見圖一晚唐越窯雙魚罐。其實,越窯在唐代已經有了相當成熟的刻花技術。前一節中提到的圖三唐代越窯刻花荷葉紋碗,筆者仔細看了這件碗的底部,矮圈足,平跟,底部有五個泥點支燒痕。由此,將其定為唐代是正確的。雖然,這個時期類似的裝飾手法和紋飾在國內還有待於新的發現。但是,這件碗的嫻熟的刻花工藝,和所設計的布局手法,無疑是相當別致的。此時北方的耀州窯、定窯,還沒有出現類似的刻花紋飾。
2.進入五代,越窯的刻花工藝已經非常精美。圖二五代越窯刻花龍紋碗,內壁刻有三條龍紋,腹壁兩條,首尾相向,下部一條蟠於底部。龍紋之間祥雲繚繞,龍爪張開作行走狀,畫麵充滿了整個內壁。該碗紋飾清晰,半浮雕狀的凹凸有致的半浮雕手法,仿佛給人感覺龍真的要走出畫麵似的。這樣的器形很可能出自五代吳越國的貴族墓葬中。原因是類似的紋飾,在杭州玉皇山五代吳越國王錢元瓘墓中曾經出土過一件越窯刻花蟠龍紋罌(浙江省博物館編《浙江紀年瓷》第192頁,文物出版社2000年9月版),上麵浮雕的龍紋與該碗的龍紋非常相像。直口微撇、束頸、圓肩、腹部渾圓,圈足外撇。肩腹部飾浮雕雙龍戲珠紋,龍身有線刻鱗紋,留白處有祥雲紋。肩部按對稱雙覆鋬,已殘。該墓的確切紀年為五代天福七年。從這兩件器物,我們可以判斷越窯此時的刻花工藝已經非常高超。其刻花的精美與靈動感遠遠超過北宋定窯和耀州窯。
3.浮雕蓮瓣紋。上文在斷代時提到的大英博物館內兩件外壁飾蓮瓣紋,圖四刻劃雙鳳紋的盤。兩件盤子造型線條簡潔大方,外壁蓮花瓣寬闊,呈浮雕狀。內壁口沿飾線刻卷草紋、雙鳳紋飾細膩。圈足外撇,底部有條狀支燒痕。在此,我們可以蘇州虎丘塔出土的一件五代越窯蓮花盞托為例,作一下比對。這件蓮花盞托,不論從造型到紋飾都非常完美,堪稱精美絕倫。其造型端莊典雅,蓮瓣紋寬闊,中間沒有凸棱。與雙鳳蓮瓣紋盤有相似,但在釉色和紋飾上又有區別。盞托釉色偏黃,雙鳳紋盤釉色偏青灰。盞托比雙鳳蓮瓣紋盤手工的痕跡更多,並且蓮瓣的中間沒有凸棱線。虎丘塔始建於五代後周顯德六年(959)落成於北宋建隆二年(960)。該盞托應該就是在這個時間或早於這個時期內製作完成的。根據塔的建在年代,此時的北宋曆朝隻有兩年,該盞托應該還是五代窯工燒造技術的經典之作。所以,以上的這件蓮瓣紋盤的蓮瓣紋飾是這件蓮花盞托的傳承。
我們再以國內其它瓷窯的蓮瓣紋做個比較,北宋耀州窯青瓷蓮瓣紋碗所表現的刻花工藝,就顯得稚拙,表現出一種北方民族特有的樸拙之美。且從紋飾的形式上看,明顯是對越窯蓮瓣紋的模仿。北宋定窯白瓷與越窯相似的蓮瓣紋,出土於河北定縣靜至寺塔基的一件淨瓶和二件帶“官”、“孟”字款的北宋定窯白瓷蓮瓣紋碗。穆清先生認為:“這種蓮瓣紋的風格、技法與蘇州虎丘雲岩寺塔出土的越窯刻花蓮瓣紋盞托完全一樣。”(穆青編著《定瓷藝術》第88頁,河北教育出版社,2002年10月版)由此,筆者認為,越窯青瓷器上浮雕狀的蓮瓣紋,早於北方耀州窯和定窯。
已有的考古資料證明,北方的定窯白瓷出現刻花紋飾的時間是在晚唐五代。但是,晚唐時期的邢窯和定窯白瓷,還是以素麵的釉裝飾為主。這一點可以在臨安水丘氏墓中出土的定窯“官”字款銀扣花口盤等器物得到印證。唐代定窯刻花紋飾的精美程度不及同時期的越窯青瓷。唐代定窯刻花白瓷,在大英有陳列,由於圖片限製,在此不作呈現。根據以上的例證,我們完全有理由認為;耀州窯和定窯,在北宋時期出現的刻花工藝,應該是從越窯先傳播過去,而後再形成各自的風格。因此,唐宋時期,瓷器的刻花藝術,並不是越窯受北方瓷窯的影響,而是越窯先影響了北方。
4.越窯的衰落。自晚唐、五代至北宋,越窯不僅造型線條流暢,色澤純淨;同樣善於刻花,越窯青瓷的刻花藝術溫婉儒雅,高貴而富有文人化意象。(李剛主編《青瓷風韻》第112頁五代越窯青瓷刻花人物紋注子,第131頁五代越窯青瓷鴛鴦注子,第139頁五代越窯青瓷蟾蜍硯滴,第142頁北宋越窯青瓷鏤空卷草紋熏爐。浙江人民美術出版社,1999年12月版)精美的紋飾起源於越窯,可見越窯在當時擁有相當雄厚的技術實力。其能力足以與北方白瓷和耀州青瓷相抗衡,這是毋庸置疑的。因此,筆者認為並不存在北方瓷窯的刻花工藝的興起,和龍泉窯的興起而導致越窯衰落的問題。北宋初期的龍泉窯青瓷,凝集了當時周圍的越窯、甌窯和婺州窯的特點。這是有很多實物可以證明的。這一觀點早在上個世紀80年代,馮先銘、朱伯謙先生就已經發現並有過論述。即:“早期的產品在器形、裝飾及釉色與越窯、甌窯和婺州窯有類似之處。可見龍泉窯與上述瓷窯有淵源關係”。(馮先銘著《中國陶瓷》第411頁,上海古籍出版社,1994年11月版)“受甌窯影響的淡青釉瓷器……同時也接受婺州窯等鄰近地區瓷窯的影響,如內壁飾團花,外壁劃篦紋的碗,從造型到裝飾與婺州窯所產如出一轍。又如多管瓶肩腹部分成多級的形式也應該是受了唐代以來越窯、婺州窯的多角瓶影響。”(朱伯謙著《朱伯謙論文集》第152、156頁。紫禁城出版社,1990年10月版)龍泉窯北宋早期的刻花工藝,與越窯刻花工藝有著傳承關係,這是無可否認的事實。這裏麵有一個客觀的情況,是需求的目標變了,即宮廷不再像以往北宋初期那樣一味青睞越窯青瓷了。所以,原有的精致青瓷數量逐漸減少,直至消失。筆者認為,越窯的衰落,很可能與太平興國三年(978),吳越國王錢弘俶奉召進汴梁之後,吳越國的消亡有著密切的關聯。簡單地講,國王走了,這個國家自然是融入了宋代王朝。在此筆者認同與王光堯先生的論點:“淡出官方視野是越窯衰落的根本原因。北宋早期,宮廷使用越窯瓷器既見於前揭文獻,也有元德李後陵出土的越窯秘色瓷器為證。但是,北宋晚期宮廷用瓷的來源卻有了變化,越窯已不在其中。”(王光堯《浙江地區原始青瓷窯場與越窯興衰的社會機製》,沈瓊華主編《中國·越窯高峰論壇論文集》第40頁。文物出版社,2008年5月)吳越國王進京後沒有再回來,進貢朝廷的機製由此出現了變化,技術精湛的窯工不可能為平民百姓燒造如此昂貴的宮廷瓷器,導致越窯發展失去了重心而走向衰落。這似乎更加符合它內在走向的規律。
早在8~9世紀開始,浙江的越窯青瓷就開始遠銷海外,11世紀以後是龍泉窯青瓷大量走向世界。僅埃及的福斯塔特遺址中,考古人員就發現了從8世紀開始,至明代初期的中國瓷器。他們對其中唐五代的越窯和宋代的龍泉窯有如下的描述:“……自唐末至五代大量生產出口的越窯瓷、黃褐釉瓷器等,碗的裏麵飾以刻劃花紋,即葵花瓣紋,有時還有很少的鏤空製品,是掛有柔和雅致的青綠色釉的精品。”“具體地說,到了這時,青瓷生產的中心已移至浙江省的龍泉縣,其色彩清澄,有如秋季的天空和靜靜的藍色的大海。”(〔日〕山上次男著李錫經高喜美譯蔡伯英校《陶瓷之路》第15、13頁。文物出版社1984年9月版)我想,或許是族群的不同,歐洲人也許並不一定能夠感悟到唐宋時期,越窯青瓷和龍泉青瓷所表現出來的一種天地之間的永恒之美。但是,我在愛丁堡的瑪麗王宮(聖十字王宮)裏,見到了陳設在這裏的龍泉青瓷。
1755年,法國著名思想家、啟蒙家伏爾泰將中國戲劇《趙氏孤兒》改編成《中國孤兒》在法國上演,得到了轟動。但是,西方人並沒有像喜歡中國的瓷器那樣喜歡中國戲劇。他們更多是從瓷器開始認識中國。他們把“中國”和瓷器都稱之為china。在中西方文化交流史上,浙江的越窯和龍泉青瓷,是閃爍在天邊的兩顆璀璨的明星。
http://news.99ys.com/news/2014/0305/67_157856_1.shtml