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姨帶我去看豬,豬們看到我和小姨就從原本趴的地方起來,哼哼唧唧地走到豬圈的柵欄處,那豬鼻子伸出柵欄的空隙,探向我們,看著那哼哼唧唧,那鼻子還一抽一抽的樣子,很是好笑。小姨嚇唬我說,豬要跑出來了,我看著那柵欄被豬們拱的真的動起來了,我大叫著往回跑。小姨在後麵樂著,看到小姨不動,我就又跑回來了。那豬圈的味很難聞,這可能是為什麽將豬圈放在離住家很遠的地方。從此,每天過來看看豬們,也成了我的一個活動。
當舅舅家的孩子們放學回來後,他們都跑過來看北京回來的我們,媽忙著拿糖給他們吃,並讓我拿給表哥表姐們。我隻記得他們很喜歡吃水果糖,我給他們奶糖,他們都說沾牙。想來水果糖吃起來時間久點,而奶糖和他們這裏能夠常買的麥芽糖很像。所以,他們的興趣不大。他們比我大不少,和我年紀相近的,也上二年紀了。我被他們圍著好一會,可能是覺得我比他們白吧。這時,聽到不遠處我一聲哨子聲,就見媽和小舅跑了出來,媽過來拉著我道:丫丫,快去看外公。說著一把抱起我來,往河邊走去。
被媽抱在懷裏麵看著河麵上,就見一條不大的小船,上麵站著一個老人,正在向岸上的我們招手,那船的周圍都是鴨子,它們的叫聲淹沒了船上老人的聲音,我被那副天水人鴨的畫麵驚住了。在我以前的記憶裏麵,絕對沒有這樣的美景。那船靠近我們時,我才聽到媽道:老爸,我回來了。
三姑娘回來了,那個是丫丫吧。
叫外公,快叫外公。媽對我道。
外公。我叫著,但想起來時在船上的不舒服,我到一點也沒有興趣那船了。我對那水中的鴨子很感興趣,我摟著媽的脖子道:我要小鴨子。
小舅道:明天我就給你抓兩隻小鴨子回來。然後,他們和外公說著什麽。我隻見外公劃船離開了,媽,將我抱回來,她是不放心我在水邊的,這時,表哥表姐們也離開了。晚些時候,我看著了外公,一個很清瘦的老人,我隻記得那個晚上我一直坐在他的身邊。那個晚飯是一個大家庭的晚餐,因為,在農村,隻要父母在,孩子們都住在一起,分家的事情是後來的事情。我在的時候,每天這家裏麵都是這樣多的人。晚飯後都各自回到自己的房子裏麵去了,家中一共三排房子,外公外婆和沒有成家的小舅,小姨住在最前麵的房子,而三個結婚的舅舅則住在後麵的房子裏麵。
當天還有一件不習慣的事情,就是坐馬桶,我人小,坐上去有要掉下去的感覺。所以,不敢去坐,媽隻能扶著我,直到我要離開時,還是沒有習慣。聽著那叮咚聲,怎麽能夠方便呢。
第二天被小姨帶到小學校去和小孩子們上課,小姨是在學校做事,而母親則要和外婆出去看病。媽早上走時,我拉住她的衣服不讓她走,最後,還是小舅舅說晚上一定給我帶小鴨子回來,我才放手。在學校裏麵,我隻記得很多小孩子過來看我,我則死死地揪著小姨的手,生怕小姨不見了。後來,我回到家時,一眼看到地上有好幾隻小雞小鴨子,媽她們已經回來了。看到那小雞小鴨子們,我真的開心死了,這以後我每天都有事情做了,直到我回北京,這雞和鴨都一直被外婆養著,後來自然成了盤中餐。但當時,小小的它們真的是我的好朋友。
天氣很熱,外婆她們就將床搭在屋外,晚上睡前,外婆和媽要先拿油燈去找鑽入蚊帳裏麵的蚊子,然後將它們打死。但就是這樣,蚊子還是會進入蚊帳,那被咬的人一定是我,我被咬得很多的包。小時候我的皮膚很不好,一被咬就會腫起來,媽看著心疼死了,她直說,要是讓爸看到不知道會怎麽心疼了。後來,媽是每天先將我身上全部塗上花露水,要知道在外婆這裏,沒有一個孩子是這樣被花露水給塗滿,以至於我走到哪裏香到哪裏。可是,不知道為什麽,蚊子還是咬我,但也好多了。我對那時最深的印象就是那白色的蚊帳裏麵,有一盞昏黃的油燈晃動著,多少讓人感覺有些恐怖。
我那時纏著媽,怕媽丟下我回北京了。我不論是坐著還是站著,隻要媽在,我一定挨著她。特別是睡覺的時候,我的手總是抓住媽的胳膊或者衣服,隻要媽一動,我就能夠醒過來。想來那時這樣纏著媽,真的夠累她的。但媽不能夠說我,她知道我怕,怕不能夠跟她回北京了。所以,媽總在找著表兄弟姐妹來和我玩,但我竟然沒有和他們成為朋友。到是在二姨家玩時,我竟然和她的鄰居的一個與我同歲的女孩子玉兒成了好朋友。我們兩個人一起玩著布娃娃,她有很多,都是她的媽媽自己做的。記得還是她教會我上馬桶,從此我不在要媽扶我了。我們一起在晚上躺在她家院子裏麵的竹床上,看著星星,更有去抓那屁股會亮的小飛蟲----螢火蟲。我們在大人的幫助下抓了很多,放在瓶子裏麵,我們等第二天早起來再看它們,有不少已經死了。晚上,當我們再看見那些螢火蟲時,我們沒有在抓。而是看著那一亮一亮的它們在周圍閃爍著,那時的夜很靜,天空上的星星很多,我們做過什麽小女孩子的夢,我記不得了,隻記得天上的月亮很明亮,明亮地讓我們在月夜下不需要任何的照明,就能夠在院子裏麵跑著玩起來。
玉兒的奶奶是個很和藹的老人,她的身體一直不好,我和玉兒玩的時候,常常看到她坐在床上,靠著牆幫著玉兒的媽媽做家務。她看到我總是讓我過去,她問一問我關於坐火車的事情。原來她從沒有離開過她的家鄉,她嫁給玉兒的爺爺是同村。後來,玉兒的爺爺去南京做事情,本來帶她一起過去,但她坐車坐船都頭暈,不知道是怎麽回事,後來才知道是她的頸椎有些異常。她生了幾個孩子,但她最遠的地方就是到鄰村的老中醫那裏看病。玉兒的爺爺後來因為成分問題又回到家鄉,這樣奶奶就再沒有機會走出去了。就是這樣一個老人,她最欣慰的事情是她的身後事都準備好了。那時提倡火葬,老太太很是怕被燒了。所以,她現在總是希望自己早點死了,但又舍不得老伴和孩子們。她的壽衣和棺材早已經置備好了,壽衣是她自己親手一針一線縫起來的,被打好包放在她的棺材裏麵,而那棺材也是用不錯的木頭做的,上過很多遍的漆。現在想來很有那鋼琴那種亮亮的感覺,她每天一定要去那間放棺材的小房間裏麵看一看,給那個棺材擦一擦土。這是她百年後的歸宿,她真的很再意這個未來的家。媽帶我來看姨媽時,也過來看看老太太,媽在小的時候就認識她的。老太太見到母親的第一句話就是:她三姐啊,來看看我的東西。
我跟著媽一起去了那間小房間,我才第一次看到棺材,但我不懂。民間裏麵有講,如果你看到棺材是喜事。所以,媽看到它後,雖然將我馬上帶出來,但媽還是和老人家說了很多好聽的話。而我心裏麵已經惦記起那個很大很黑的箱子來,玉兒這時出現了,我們倆一下就玩了起來。這樣,後來玉兒告訴我,那黑箱子將來是裝她的奶奶。我還不懂得死人的事情,還在問為什麽要進那裏去。她和我同歲,但確比我知道的多。她說前幾天村裏麵死了個爺爺,也是被裝入這樣的箱子裏麵,抬出去了。她也不知道抬那裏去了,她說,家裏因為奶奶總說她要死了,才花錢買這這個。而爺爺就沒有,但聽她爸爸說了,爺爺也會有的。
當我回到外婆家中時,我就在家裏的房間裏麵找和玉兒奶奶一樣的箱子,我想我的外婆的年紀和玉兒的奶奶很像。但我沒有找到,後來媽知道了,她告訴我外婆他們還不需要。
在外婆那裏最開心地是和媽她們做船去采蓮蓬和菱角,家裏隻有兩條船,我們在船上,而舅舅們的孩子或者在船邊遊泳或者自己拿個木盆,跟著我們。那新鮮的蓮子和菱角,真的是很好吃。我後來長大時,在北京買到的是黑黑的硬硬的菱角,煮出來後,裏麵的肉是白白的,但是幹幹麵麵的,絕對沒有那清香清脆香甜的味道。
這些童年的記憶從沒有在腦海裏麵淡忘,反而隨著年齡的增長,變得更加的清晰,那裏麵沒有人世間的恩恩怨怨,沒有患得患失,更沒有爾虞我詐。裏麵有的都是快樂,父母的愛,親人的愛和朋友的友誼。
【憶童年】童年往事----一個五歲女孩子眼裏麵的世界(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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