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堂裏的歎息（十二）

課後，我的老朋友如約帶著他的學生等著我，我們一起去我住的國際飯店的西餐廳吃飯。要知道上海人的海派文化在九十年初又輝煌起來，不論你請客，不去吃西餐，隻能說你老土。西餐廳裏麵很安靜，但人很多。我以為薛嘉玲這樣的年紀一定不太見過這樣的場麵，誰知道她告訴我，這個餐廳她常和朋友們來。我這才細細打量這個女孩子，我明白她的本質上的東西被她那羞澀的笑給淹蓋住了。她這樣的女孩子一定有不少人追的，又是學習藝術的人。想到這時，我剛剛那種激動的心情平靜下來，我知道在她的身上我已經找不到舊時女人的婉約的氣質。想著和母親要好的那些太太們的清新美麗的模樣，在眼前的嘉玲身上就很難找到像母親她們那一代的賢淑和溫柔的氣息。我分明知道我在她的身上體會到了什麽，但我還是抱著要了解嘉玲的心，不論怎樣，她是第一個真正收住我的心的中國女孩子。

吃飯結束後，他們到我的房間小坐，我和他們漫聊開來，我發現嘉玲一直對我滿懷著崇敬之心。在她的眼裏我是一個長輩，她每講話時必稱一聲：楊教授。這讓我聽得很不自在，我喜歡女人們叫我密斯特楊，約翰。而楊教授則真是在我的學生裏麵都很少這樣稱呼我，我自然知道中國的社交上很是講究這些頭銜，但我真的不習慣，大家整天圍著我這樣稱呼著我。我忙告訴嘉玲：嘉玲小姐，不要叫我楊教授，就叫約翰或者楊先生都比那教授兩個字要感覺親近。

是因為，您是長者啊。不這樣稱呼不合規矩，不知道尊重老師的。我對李教授就一直這樣的。嘉玲笑著輕聲地答著。

我的老朋友李教授在旁邊也道：這樣好，這樣好。老師就是老師，還是應該這樣稱呼的。

我心裏明白為什麽我的老朋友這樣回答我，他也是個性情中人，他的太太也已經不是原配，現在的已然是第三個太太。比他小不少，他這樣講分明是在和我開玩笑，我們當時在一起聊過天，他就言，現在的太太管他很緊。他可是羨慕我的自由之身，我的事情，他自然知道很多。我知道，你在疑問，為什麽能夠和這個李教授是朋友。他是中國又對外開放後，來美國進修的，他的年紀比我小不了多少，他選修我的課。見到我這個還能夠說上海話的美國教授，他很是興奮。這樣我們從師生關係後來發展為好朋友，特別是他在美國時，常常參加我的活動，見過我在不停地換著女朋友。當然了，不都是我換，我那些女朋友也常常換掉我的。我想我的表現早已經被他看出來了，我自己其實隻是很喜歡這個女孩子，她讓我很有感覺，就是要想了解她。

聽著他們師生這樣講，我自然不好多言。當他們離開時，我忙把給老友帶的酒拿出來給他，我打開我的箱子時，才發現我還有一些小禮物，那都是來中國前，在店裏麵隨便買的，以備送人的。這樣，我拿出了幾個小禮物分給李教授的學生。特別給了嘉玲一瓶香水和一支口紅，嘉玲拿到手中時，很是愛不釋手。要知道當時的中國人還不是很富裕，外來品自然是很讓人們向往。不知道嘉玲對這兩個小禮物這樣喜歡，我當時真想把我手中所有的禮物都拿給她，讓她選。要知道，我這個人一向對東西沒有價值觀念的，我不知道那兩個小東西在當時她的眼裏是一個天文數字。他們臨離開時，我還是輕輕抱了一下嘉玲，我感覺自己的熱血沸騰了。真的很想將她摟到懷裏麵···。安琪兒，你不要這樣看我，我當時對她的感覺隻是好感加上她勾起了我對許多往事的回憶。我真的沒有非分之想，隻是後來她和我走的很近，才讓我要將她留在我身邊。

我沒有想你怎樣啊，看來是你自己心裏感到不安了吧。安琪兒微笑著回著我，她接著道：快接著講，你們人間的男女關係真的很扭曲。一個小你很多的女孩子，你竟然會想到要娶回來，難道她願意嫁給比她大很多的人嗎？

你不知道人間的愛情是沒有年齡界線的，我們如果真心相愛，就根本不會再乎年紀。我明白安琪兒的想法，我自然要為我自己辯護。

噢，我已經忘記全部自己的過往，我現在是以天性來看你們人性。你知道，我看到的到處都是自私和損人利己的事情。更有你講的什麽愛情不分年齡，全是為自己的一己之私找借口吧。安琪兒好像有些生氣起來，我突然感到是不是自己說得太多，讓她感到我是個很壞的人。要是這樣下去，她不帶我回去，或者她跑去天上向天父說去，我豈不是上不了天了。這樣一想，我決定不再說自己的故事給安琪兒聽。我這樣想著這嘴巴就不再講話了。

約翰，怎麽不開口了，你不說我也能夠看出你的心裏麵在想什麽。你不要怕，我不去獨自離開你的。我剛剛說的話，也不是說你的。你要知道我們接引你們的靈魂來天國時，看到聽到太多的人間事情。但像你這樣是天父親點的人，他們的故事都很多，但和你真的不一樣。所以，我很想知道。你還是都講出來，這樣上了天國後，你的煩惱就會很快消失，你才能夠體會到什麽是真正的快樂。好了，說出來吧。安琪兒看出來我的戒備之心，她忙和我解釋著。

既然這樣，我就接著講吧。但請你真的相信我，後來對嘉玲的愛，我是真心地，我願意奉獻出自己的愛。我焦急地為自己辯白著。

那你就告訴我，後來那個叫薛嘉玲的女人怎樣了。安琪兒道。

是這樣的，他們走後，我滿腦子裏麵都是嘉玲的樣子，她對我那崇拜和仰慕的眼神，她的吳儂軟語，她的美麗和她的婀娜身姿。如那漲潮的海水，一波浪比一波浪來的猛烈。那天的晚上我失眠了，這是我人生中第一次失眠。我當時還沒有確定我的失眠是嘉玲的緣故，我隻認為是自己更想念母親和她的朋友們的緣故。

 

天堂裏的歎息（十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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