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兒在美國生活這幾年來,真是越來越感到錢的重要,她有今天還是靠著奶奶和姑姑們。她應該算一個公主了。她在美國沒有打過一天工,每月還有錢花,她也看到許多從中國來的留學生,他們過的生活是她沒有辦法想象的。和別人擠在一起生活,每天上學時還要想著掙錢。她自然不可能想像和洪去過這種日子的情景。就是她現在雖然有工作有收入,但要讓她供洪去讀書,她可沒有那底氣。何況,那樣她的生活水平就要下降,她自然不願意犧牲自己的幸福生活。聽洪這樣問她,她真想說,如果你沒有信心在美國生活,那你還是不要過去了。雪兒現在已經明白了,如果等洪讀完書,雪兒自己又進一步了,洪是沒有辦法和她同步進步的,也就是她和洪的交流和生活層次總不在一個水平線上,而約翰則是和她步步相隨。所以,雪兒對洪說道:你如果想出去,就要有能吃苦的準備,否則在外麵,誰也幫不了誰的。
我當然能夠吃苦,但我這苦吃的得一個目標呀。比方說,我們彼此還是深愛著對方,你就是讓我撲刀山入火海,我心也甘。但我怎麽就感覺不到你對我的愛呢?我對你,你應該最清楚。
我當然知道,我並沒有變呀。否則我今天就不會坐在你的麵前了。雪兒說完這話時,她內心有些發虛了。
你現在是坐在我麵前不假,但心有沒有跟著來,我還是有些懷疑。洪本不想說,他們之間過去是無話不談的,今天看到雪兒這樣有意躲著他,他心裏很委屈。何況洪本身是個直爽的人,有什麽事情不會不說出來,他這樣講也是他自己性格使然。
你什麽意思?我們這幾年沒有見麵,你難道懷疑我和別人了?雪兒被洪說道要害之處,她心裏自然一驚,她和約翰還沒有真正開始,但一定是洪太敏感了,她想她沒有露出什麽來。所以,她還滿理直氣壯地問洪。
那我怎麽知道,不過看你躲我的樣子,我再傻也能猜出來。洪忍著心痛說道。
那是你太多心了,我很累了。再說,我們這幾年不在一起,你不覺得有些怪怪地感覺。雪兒忙解釋著。其實,雪兒是真不想和洪有肉體上的接觸了,也是當她在機場第一眼看到洪時就決定了。
那好吧,我今天就搬過來陪你好了。洪再試探著說道。
今天就算了,我累了,一會回到房間就要休息了。不然你明天在過來好了。怎樣,你也要帶是換的衣服。雪兒忙阻止洪道。
好吧。我今天就不打擾你了。吃完飯,你就回房間休息吧。我也回去了。洪說道。洪是在國家機關工作的公務員,他接觸過方方麵嗎的人物,而他又特別能夠揣摩別人的心理,對雪兒這些舉動和做法,他自然太明白了。雖然在大陸苦等雪兒四年多,但他自己也充實了不少。在工作上,就是因為他太太在國外,又怕他呆不長,雖然他的工作能力很強。機關領導想重用他,曾有意要調他去當秘書,但全因為雪兒的緣故,拖了下來。洪明白這個原因,他沒有辦法怪罪別人,現在和他同時間進來的人,都升職了。洪心裏有雪兒,也想到自己不會呆長的。所以,他根本就沒有在意誰誰升了官。這不聽到雪兒要親自回來辦他出去,機關裏有多少人在羨慕著洪,洪還特意請了假準備陪著雪兒。開始,他還真的高興,盼望了四年多的雪兒終於回來了,洪感到每天自己的腰杆都直直的,他想他將不會在國內呆的太久了。但雪兒的電話給他潑了一盆涼水,他隱隱地感到雪兒已經不是他熟悉的那個雪兒了。今天兩人在一起這兩個小時的時間裏,他感到雪兒和他之間有了一條寬寬的溝,這條溝他洪是邁不過去的。他感到有些自卑了,洪的自尊心被傷著了。他連陪著雪兒吃飯的心情也沒有了。他站起身來,對雪兒說道:我不餓,單位裏還有些事情要處理,我就不陪你了,你好好休息吧。說完,他對著雪兒笑了一笑後,走了。
雪兒沒有想到洪會這樣走了,她看著洪的背影發著呆,她知道洪的自尊心被傷到了,她是了解洪的。這時,她要的飯菜都上來了,她看著眼前飯菜,心裏說道:拽什麽拽,我是回來幫你,又不是來求你。和我來這套有什麽意思,我倒要看看你能夠堅持多久。這雪兒的心裏已經沒有洪的位置了,她現在心裏想的是約翰。她剛剛離開美國一天多的時間,她已經開始想他了。真的這人心要變真是快極了。
雪兒回到房間後,她忙著給美國掛了一個電話,媽媽問雪兒見沒有見到洪,雪兒道:見到了,他問您好呢。雪兒不敢告訴媽媽,洪已經被她氣跑了。在美國的親人裏麵,隻有媽媽反對她和約翰往來,媽媽認為這樣是對不起洪的。而且,媽媽明白奶奶和姑姑們多考慮的是人家的家庭背景和經濟能力,媽媽也明白如果沒有中國的解放,她這樣的孤兒身份是不可能做這樣人家的兒媳婦的。現在的她常常有寄人籬下的感覺,她和雪兒的身份不一樣,雪兒無論她的母親的身份多麽卑下(按奶奶她們的觀念) ,雪兒都是林家的骨血。而雪兒的母親則終歸被視為外人,她感觸最深的事,奶奶和姑姑們談話時常常背著她,如果她突然出現在她們的談話時候,她們會停下來不說或換了話題。尤其是對洪的事情,讓雪兒媽媽更看出奶奶她們從心底裏的等級觀念。雪兒的媽媽曾多次提醒雪兒過問一下洪的事情,而雪兒則以功課忙為由,不讓媽媽管這件事情,一切有姑姑們去辦。雪兒更是常常說母親嘮叨,雪兒的媽媽也就不再多說什麽了。這次看到雪兒親自回國去辦洪,她心裏還是滿高興的,她哪裏能夠知道雪兒的真實想法。她忙接著問:洪有沒有變?他有沒有陪你住在飯店?
他能變什麽。媽,我累了。我就是讓你知道我已經安全到達了,你和奶奶她們講一聲好了。雪兒現在就怕媽媽沒晚沒了的盤問。她現在可是不想提到洪了,掛了媽媽的電話。雪兒給約翰打了一個電話,但一直沒有人接電話。她很失落地掛了電話,她真感到困極了,躺在床很快就睡著了。
而洪從飯店回到家中,他看到一直以來給他感覺溫暖的家,今天在他眼裏變的那樣冷清,他在雪兒走的四年多的時間裏,第一次體會到孤獨的滋味。他還記得,每當雪兒的一通電話或一封信就能夠讓他快樂幾個星期甚至是幾個月。他以為這次雪兒的歸來,是他們兩地分居的日子到了尾聲。為了迎接雪兒的回來,他特意請人來重新粉飾的家裏,特地給雪兒買了新的被子,他有如再結一次婚的感覺。而今天見到雪兒後,他明白了,雪兒不在是那個和他有講不完的話,和恨不能將兩人永遠膩在一起的人了。他今天看到的是一個非常驕傲自信的女人,他和雪兒早已經不在一個層次上了,這個問題洪是從來沒有想到和考慮過。
第二天早上,雪兒很晚才起來,她夜裏曾又給約翰去電話,但還是沒有人接,這讓雪兒心裏有些不安,她最後把電話打到約翰的姐姐那裏,他姐姐告訴雪兒,他弟弟這兩天有培訓,可能不方便接電話,她會轉告她弟弟的。這樣,雪兒的心才放下。起來後,看看時間已經接近中午,她想去城隍廟去吃小籠包子,她忙著打扮好自己,拿了錢袋就出來了,她在飯店門口叫了出租車去了城隍廟。在車上她才想起洪,她記得洪說他請了假,可以陪著她。雪兒現在開始慶幸洪今天早上沒有來打擾她了,雪兒了解洪,洪的自尊心被傷到了,他是不會來找雪兒的。洪也就不要想過來和雪兒住在一起了,而這樣也讓雪兒再高興不過了,她想好了,她和洪就這樣襯著,反正她雪兒是不會叫洪來找她的。洪出不出國現在和雪兒沒有關係了,雪兒已經後悔回來這一趟了,她真正準備和洪離婚了,這也是她為什麽急著要找約翰的原因,她就想聽一聽他的聲音。這樣,她會更加堅定自己的想法。
洪這一夜也幾乎沒有睡著,當天朦朦亮時,他才睡去。待他醒來時已經近中午了,他同單位已經請了假。所以,他呆呆地躺在床上發著呆,他腦子裏在想要不要去找雪兒。雪兒昨天的樣子讓他心寒,雪兒沒有一點和他親熱的樣子,躲他就象躲瘟疫似的。過去那夫妻情分一點也看不見了。聽雪兒的口氣,自己真過去了,也隻有靠自己了。她雪兒和他沒有什麽關係。洪不敢想的太多,他想好了,再去見見雪兒,或許真像雪兒講的,她累了和兩人很久沒有在一起有些陌生了。洪穿好衣服後,隨便洗了把臉後,去了飯店。他和雪兒之間就差五分鍾的時間,也就是雪兒剛離開飯店,洪也到了。洪問過前台,知道雪兒已經出去了,他心裏更失落了,以雪兒昨天的情形來看,洪知道雪兒絕不會去他們家的,雪兒一定是自己玩去了。從這點來說,洪在雪兒心裏已經沒有位置了。洪站在飯店門前不知道要往哪裏去了,他想到了範師兄的公司就在附近,他決定去找範師兄。
這範師兄和洪是同校的學長,但範師兄是老三屆的學生,文化大革命後去了農村,他的年紀要比洪大七、八歲,洪進大學時,範師兄已經還有一年就畢業了,也就是在這一年裏,洪常常和範師兄他們係的一幫人打籃球。在那些人裏,洪自然最喜歡範師兄。因為和範師兄在一起能夠學到許多書上沒有的東西,還有就是範師兄真的像兄長一樣關心他。所以,這一年來,洪一直是沒有課時就跑到範師兄的宿舍裏去和他聊天。就因為和這樣的人接觸後,洪的心胸也變得開闊了。而範師兄大學一畢業就自費留學去了,待洪畢業和結婚這五六年的時間後,範師兄又殺回國內,幫著老外在國內開公司來了。
而此時的洪在國家部門工作,範師兄辦公司的所有手續都是洪幫他跑下來的。範師兄對這個小老弟可是感激極了,他每每要表示一下都被洪拒絕了。範師兄喜歡這個小學弟,他和洪經常一起聚一聚,他年長洪七、八歲。因為,雪兒在美國,他也一直認為洪早晚也要出去的。他對洪出國的事情也就沒有太上心,加上他自己真的是忙極了。這幾年回國創業,他先是被美國公司派回來中國工作,因為他的能力強,來中國一年多就給公司做成兩筆大生意。他被公司任命為東南亞地區的代表,並擁有股份。而今的他已經是公司的副總裁,公司的絕大生意都在中國做。特別是六四以後,中國的新的對外政策,讓他的公司在中國更是如魚得水。因為,那時許多美國公司撤離中國,他的公司是少數沒有撤的外國公司。所以,九零年後,公司的生意是越做越大,他也是忙得沒有休息時間。
但他再忙他都會抽時間找洪一起喝酒聊天,他和洪是那種可以掏心窩子的朋友。但也是奇怪,他們這兩個大男人真的很少聊到雪兒,範師兄和雪兒沒有見過幾次麵。那時,他多是找洪幫忙各部門蓋圖章,他剛回來也是賊忙。就是雪兒要出國時,他們兩家人才真正認識彼此。他對雪兒的印象不錯,自然也沒有想到洪和雪兒會有什麽問題。
洪知道範師兄現在一定很忙,但他心裏憋氣著,他就想和範師兄說一說。看著快吃午飯的時間了,他硬著頭皮過去了。
來到範師兄的公司,他因為是這裏的熟人,和前台小姐點了頭就直奔範師兄的辦公室,辦公室裏沒有人,範師兄的秘書看到了洪,忙起身招呼著:洪先生,你來了。老板現在在開會,他知道你來嗎?要不要坐下來等他。洪忙道:那我改天在來好了。洪說著就往外走。其實,洪自己沒有感覺,但外人一眼能夠感到洪有心事,而且是不開心的樣子。因為洪是個直爽的人,所以,有什麽不對的情緒就掛在臉上,再加上範師兄的秘書平時和洪也比較熟悉。秘書小姐自然也是閱人無數,她看出來洪哪裏不對勁了。她就告訴洪:洪先生,你在等一等,老板的會議馬上就結束了。而洪好像沒有聽見似的就往外走去,秘書隻能在後麵看著洪發呆,她也不知道該怎麽辦好了。這時,會議室的門開了,範師兄還沒有出來,他的秘書忙進去告訴老板:老板,洪先生來了。
在哪裏?正好一起吃飯,看來我這個老弟是踩著飯點來的。範師兄笑著說著走了出來,他沒有看到洪,就轉過身問秘書:人呢?
走了,老板,他今天有些不對勁。
怎麽不對勁?
好像心情不太好。反正不像往常的樣子。他可能還沒有走遠,我去叫他回來。
不用了,我去找他。你去安排大家吃飯。範師兄說完,衝了出去。在電梯那裏,看到洪在等電梯。看著洪的背影,他能夠感到洪在傷心。他過去拍了一下洪的肩膀,說道:老弟,你怎麽不等我。走回我辦公室去。說著,他拉著洪的胳膊就走。洪和他回到公司,進了他的辦公室。他讓洪坐下來,然後,出來找到他的秘書,讓她準備兩個盒飯給他們。然後,他又回到他的辦公室。
你怎麽了?有心事?範師兄關切地問道。
哥,她回來了。可是··· 洪有些說不下去了。
誰回來了?範師兄剛問完,就馬上想起來了,洪和他提起來過,雪兒最近可能要回來。但他忙,忘了這事。看著洪的樣子,他知道發生了什麽事情。他忙道:弟妹回來了,怎樣,你們之間不高興了?
我感到她的心不在我這裏了。洪流淚道。
範師兄心裏一驚,他知道男兒有淚不輕彈,他也知道洪對雪兒的愛是愛到骨子裏的愛。如果雪兒真的不愛洪了,那對洪的打擊是致命的。不要看洪表麵上好似瀟灑,而他的內心是火燒火了的人,說不準還會自報自棄,玩點殉情什麽事情出來。他忙說道:你發現了什麽,還是隻憑感覺?
哥,我和你說心裏話吧,從她一出關,我看到她的第一眼,我就知道她變了。哥,你知道她現在住在飯店,她不要回我們的家,連去看看都不要。而且和我講話的樣子,就像我是乞丐一樣,求著她幫我出去。
你是不是男子漢大丈夫的自尊心在做怪。怎麽樣,你們有沒有親熱親熱呢?範師兄想知道他們的真實情況,然後,才能幫洪判斷雪兒是不是真變心了。所以,他這樣問洪。
我連碰她一下都沒有,她在躲著我。哥,你說,我不應該有點自尊心嗎?
她什麽時候回來的?
昨天。
你是不是太急了,她才回來。怎樣還要倒時差呢。老弟,我想你一定是多心了。
哥,我知道的,你說如果兩人都愛著對方,就是這些年沒有在一起,終於見麵了,怎樣也得···
那道是,怎樣也應是幹柴烈火地燒一把才是。範師兄應合著。
她躲我就象躲臭蟲似的,我怎樣也是她丈夫。
你可能是多心了,你自己心理還是沒有調整好吧,她在國外生活這麽多年。而且,國外的生活條件比這裏高了許多。她還能夠回來接你,就說明她心裏還有你。你應該耐下心來,她昨天才回來,怎樣人也累了。你指望她馬上撲到你懷裏撒嬌什麽的,也要為她想一想呀。
洪聽了範師兄的話,心中也有些後悔沒有從雪兒的方麵考慮一下。而是多從自己的自尊心上考慮。這時,他心裏平靜多了。但洪還是不想找雪兒去,他說道:哥,中午,你有沒有飯局嗎?要不我們一起出去吃飯。
今天這裏有盒飯,我已經叫了兩份。不如明天晚上,你帶著雪兒來,我和你嫂子給她接風洗塵,你說好不好。
那也行。可是,我現在還不太想見她。
好了,難不成讓人家給你磕頭來求你。該低頭就得低頭,夫妻之間有什麽過不去的事情。話說回來了,就是她真的變心,你躲著不見她也不是辦法。有什麽事情早說明白早解脫,這生活不是光要感情就能夠過下去的。就是退一步說,她真變心了,你也攔不住。範師兄已然感到雪兒的態度和洪這樣一定有了什麽問題,他在美國呆過,他知道留學生和在那裏的華人的生活差別,留學生在美國真如安徽小保姆進京的一樣,更加低人一等。雪兒出去自然是和留學生不一樣,她有親奶奶幫她,而洪出去當然要靠雪兒了。
範師兄知道在那裏錢是第一的,他在美國打工上學的艱辛是說上幾天幾夜也說不完的。也是他機遇好,找到現在的公司的老板,這個老板正想在中國開展生意,範師兄憑著他的膽識和知識,幫著老板賺了第一桶金後,他現在是公司的二把手,他將這個公司的業務在中國擴大起來,同時在香港、日本和新加坡的業務也都由他來負責。就是這樣的成績也讓他常常想到他在美國那裏的打工時的苦日子,為了有錢掙,他要把自尊心收起來。在中國餐館裏打工時,受到的多是來自同胞的白眼,有些華人老板就是認定中國大陸出來的人窮,更是有些留學生因為這裏的生活比國內好,而將家裏的太太或先生拋棄了。一個字,錢,無論你和你太太和先生多有感情,在美國,沒有錢就沒有辦法講感情。他在美國看過和聽到太多的這樣的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