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夜獨行

姨夫開了門，一股襲人的寒風夾雜著幾滴冰涼的水珠迎麵撲來，“真的要回去嗎？”他為難地瞧瞧正下著細雨的天，屋裏的燈光把濕漉漉的地麵照得閃閃發亮。“嗯”，我點點頭。我雖然貪戀這暖和的屋子，但也知道假如我一夜不歸父母會多麽擔心。姨媽走過來為我撐開傘：“路上很滑，小心點兒。”我把傘接過來，低下頭走進迷濛的雨霧中。
肩上的包很沉，我不得不一手撐著傘，一手扶住一根書包帶，好減輕一點分量，這樣一來，便不時有冷冰冰的雨點刮到臉上，匯成一股往下流，直流進脖子裏，凍得我打了個冷顫；握住傘柄的手早已凍僵，風“呼呼”地刮著，我不由自主地縮緊了脖子。
我的心裏沉甸甸的，這次期中考沒考好，我不敢捧著慘不忍睹的成績回家，異想天開地躲到了姨媽家裏，猶豫再三，最後還是決定：回家。眼前是一條曲曲折折的青石板路，由於天長日久，已經出現了不少坑窪，借著昏黃的路燈光，可以依稀辨出一個個閃著光的水窪，我的視力不好，雖然低下頭努力的盯著路麵，還是免不了要“啪”一聲踩進積水窪裏。“倒黴！”我不高興的嘟噥著，這時，前麵出現了一個岔路口，每條路都可以通到家裏，我想了一會兒，毅然選擇了最近的那一條路，也是最難走的那條。
剛一轉過彎，我就後悔起來，迎麵便是一個高高的土坡，雨水已把它衝刷的不像樣子，地上已是一灘稀泥。“會摔跟頭的吧。”我用手把被雨水浸濕的劉海攏到一邊，心裏有點害怕。忽然，腦海裏閃出久違的一幕：那是七年多以前的事了吧！也是這麽一個雨夜，父親領著我走這條路回家，我怕路滑，不肯走，要折回去。父親嚴厲地對我說：“既然選擇了這條路，不管有多麽艱險，都要走下去。”說著，他就義無反顧的走在了前麵。現在，這個問題又擺在了我麵前，我麵臨著一個選擇：是折回去，走那條易走的路；還是留在這裏，繼續往前走。道旁的樹張牙舞爪地晃動著樹枝，兩側的住家戶裏透出的點點燈光，仿佛一片黑黑的魅影。“據說，這條路不安全。”我自言自語地嘮叨了一句，轉身準備走回頭路。又有一陣冷風吹來，噤得我打了個寒顫，昏沉沉的腦袋仿佛清醒了許多，猛地，一句話閃過耳際，那是在什麽時候聽到的來著，哦，對了，那是我中考失利之後，有親戚就來我家勸我去讀技校，當時，我有些動搖，可媽媽卻說：“讓她上高中吧！我女兒一定行的。”
“我女兒一定行的。”我納納地重複著，這句話像一道閃電，劃過黑漆漆的夜空，給了我光明，給了我勇氣。“我一定行的，我一定要走下去。”我對自己說道，聲音有些哽咽，喉頭像有一根魚刺卡著，難受極了。我用手背揩揩潮濕的眼睛，鼓起勇氣來，邁出了艱難的第一步。土坡確實很滑，我試了好幾次，終於從一側爬了上去。剩下的路，比起剛才來說，就好走多了。我覺得心情輕鬆，不由得加快了腳步，不一會兒，這條小路的盡頭就在眼前了。我抬頭望望天，仍是黑沉沉的。但我心卻不似先前，怨氣消失了，代之而來的是成倍的信心與勇氣。到了，到了，家就在眼前了，我回首剛才走過的那條崎嶇路，不免在心裏生出些許感慨來：再苦再累，還是走過來了。腳下的路，已經很好走，我仍像先前一樣，每一步走得很踏實。。。。。。

後記：此文是高一時的周記。16歲的心境，現在再來看，別有一番滋味在心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