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華勝
祖籍廣東陸豐,父親向前曾是國民黨少將,向華勝在向家13個兄弟中,排行老幺。上世紀80年代,向華勝與十哥向華強創辦香港永盛電影,栽培拍攝喜劇的導演王晶,又開創了《賭神》《賭聖》等係列賭片,上世紀90年代初揮師北上,拍攝《唐伯虎點秋香》《黃飛鴻》《倚天屠龍記之魔教教主》《九品芝麻官》《國產零零漆》等叫座又叫好的電影,捧紅了周星馳、周潤發、劉德華、李連傑等大腕。
“早知道他們能這麽紅,我還不如多簽幾部拿著合約賣錢了。”
—向華勝不認為是自己捧紅了周潤發等四大巨星。
“女星多是花瓶,吃青春飯,很少有演到老還有人看的。”
—張柏芝曾多次感謝向華強對自己的栽培,而向華勝則說自己向來不願意捧女星。
“演完許文強就可以演楊過,演韋小寶,哪裏來的演員呢?將來絕對大紅。”
—向華勝如今看好黃曉明和古天樂,認為倆人都是戲路寬廣,尤其是黃曉明。
“到時候三十幾個演員在戛納的紅毯上對著一排磚頭啪的拍下去……哇,絕對轟動。”
—向華勝準備拍一部叫《氣功》的電影,還想請章子怡做女主角。
在香港影壇叱吒風雲的大佬向華勝,說話的時候喜歡眼睛牢牢盯著人,但卻看不到他的心思。他說普通話特別慢,說著說著就從小茶幾下麵摸出一瓶啤酒自飲,完全無視茶幾上的健怡可樂。自小習武的他在興起時還會揮兩把拳頭,出招之快令人瞠目。他說李小龍是真的懂武術,但是像葉問就根本打不過自己,“那是女人發明的拳術,如果實用的話李小龍也不用改良了”。
當然,“老頑童”隻是他其中的一麵,向華勝畢竟是個江湖大佬。他與哥哥向華強創辦的“永盛”電影公司,在香港電影界永遠是一個神話。周潤發、劉德華、周星馳、李連傑四大巨星,都是在與他們兄弟二人合作之後,由小有名氣走向大紅大紫。
在上世紀90年代中期遭遇大病、金融危機、盜版三大打擊後,向華勝曾經退出電影圈。如今內地影業興起,向華勝看準機會大舉殺入,運籌“5510大電影計劃”,用5年時間投資5億元拍攝10部大電影,而且“錢不是問題”。向華勝在接受FAMOUS專訪時說,在江湖上有沒有地位他完全不在乎:“賺到錢就做善事做好事,壞事不要做。我一輩子做人的座右銘是—橫眉冷對千夫指,但求無愧於心。”
開拓內地
影片出口我們僅次於好萊塢
FAMOUS:向先生以前在香港是很少接受采訪的。
向華勝:以前根本就不接受采訪。我是做幕後的,接受采訪幹嗎呢?給別人造成錯覺還以為我喜歡出風頭,這個就不好了嘛。現在是沒辦法,因為國內市場太大了,本來一部電影應該是題材優先,然後是演員、宣傳、聲勢、檔期、對手、片子的質量等,現在搞得質量好像都排在最後了。即便是有人罵,至少說明觀眾知道這片子上映了。現在票房1億很多人就擺慶功宴了,其實才1000萬人看,《阿凡達》14.5億票房,證明觀眾是存在的,因為是3D的,沒有辦法盜版了。現在內地每年的戲院都在增加,前景是無限大的,很多電影被人破口大罵還是會賣兩個億,所以宣傳就變成一個很重要的環節,其實這是不健康的。以前在香港我根本都不用宣傳,花幾百萬,在幾個大報紙做兩個全版就全知道了,剩下的就是看還是不看,靠口碑。國內的不一樣,當然我知道馮小剛是不用去宣傳的,可是沒有多少個。
FAMOUS:你現在到內地開拓市場,覺得還能再現當年永盛的輝煌嗎?
向華勝:希望。希望不等於能變真實,但是沒有希望就絕對變不出來。任何一家公司能夠成功都不是一朝一夕的,要經曆很多很困難的環境。以前拍的時候年輕,二十來歲也沒錢,要借高利貸,所以不允許失敗。其實我們是第一批來內地搞合作的,《唐伯虎點秋香》就是和內地合拍的。後來我生病,就做了金融、電視台的行業。但我哥(向華強)搞的中國星就與內地合作了,現在永盛又在搞了。一個新的市場成功了,就會出現演員不夠,好的編劇不夠,題材不夠的情況,現在一年好像能拍700部,但能上片的也就隻有三四百部。每一年都有很多新的外行人加入這個行業,失敗的有百分之八九十,其實困難和以前是一樣的,找不到好的編劇、演員、檔期,內地現在最頭痛的就是這個問題。
FAMOUS:你剛才說你借過高利貸?
向華勝:二十幾歲說有錢是騙你的,當然也不窮啦,做生意開餐廳賺一百萬,但拍一部像樣的電影要三百萬,另外兩百萬要借的,所以不可能失敗,失敗就沒錢吃飯了,有壓力。
FAMOUS:你曾說這麽多年從來沒有敗過。
向華勝:沒有輸過。輸就沒有這個機會和你聊天了。
FAMOUS:為什麽“5510”計劃前兩部影片都選擇了古裝動作類的喜劇電影(《唐伯虎點秋香2》《龍鳳店》)?
向華勝:基本上我不喜歡拍古裝片,我也不是拍古裝片成名的。我拍的《至尊無上》《賭神》《逃學威龍》等全都是時裝的,可是這牽涉到編劇的問題。講一句很內行的話:時裝(電影)通常是沒有設計出來的,因為生活經驗很豐富。很多編劇一舉成名,但同樣的題材他已經編了五部七部,腦子已經空了。內地的電影市場也就是在這幾年才繁榮起來的,但是有生活體驗的編劇已經不夠了。美國的電影百分之八十都是根據小說改編,但國內的小說根本就不夠。而且票房也有一個假象,好像感覺比較牢靠,其實賠得多,所以還是先拍改編的。其實我也籌備了好幾部時裝片,但是編劇寫得慢,給周潤發、周立波的《分手專家零零發》寫了好幾個月了,到現在最後一稿還沒有寫完。《唐伯虎點秋香2》和《龍鳳店》早就寫好了,所以就先拍了。
其實內地這邊的相關領導也希望我們能夠像以前一樣打出去,能夠負擔一點文化傳播的責任,不能老是讓老外的電影打進中國。美國最厲害的是一個可口可樂、一個好萊塢的電影可以打遍全世界,出口來講我們是有經驗的,當年美國好萊塢是第一,香港很多年是第二。現在國內已經很厲害了,但除了國內的資源,還是要兼顧到海外。我現在已經在準備兩年之後投資一部外國電影,投一億美元。我打算把中國文化、中文摻進去,雖不能一步登天,但一個好的藝術品是全球都能夠接受的,像凡·高、畢加索的畫一樣。
四大巨星
不是明星,演得比影帝好也沒用
FAMOUS:你一手捧紅了周潤發、劉德華、李連傑、周星馳……
向華勝:絕對說錯!我哪有能力把這麽多人都捧紅。隻能說我眼光好,不拍我的電影他們還是一樣會紅嘛,最多會晚那麽兩三年。我請那些明星的時候他們不是那麽紅,我請劉德華的時候他隻要15萬片酬,我給他再加15萬,就是30萬;周潤發給我拍第一部片子《英雄好漢》要70萬,他給我麵子少收10萬,最後是60萬,周星馳是比較高了,70萬,簽了三部合約,《逃學威龍》《唐伯虎點秋香》和《賭神》,都賺了大錢,但是成本很便宜。很便宜的意思反過來說就是當時他們沒那麽紅,現在70萬做夢了,劉德華現在是1900萬,周潤發好幾千萬,周星馳已經他媽的五六千萬了。早知道他們會紅到這個地步,我還不如多簽個十部八部的,而且之前也不知道好萊塢會進來,不知道中國會開放,現在想起來還會覺得挺有失敗感的。
FAMOUS:可是現在你要找他們拍片子,他們一定不會跟你談片酬吧?
向華勝:這個是友情,起碼大家合作愉快,所以基本上我現在很不喜歡談當年,好漢不提當年勇。不過後麵我是有一些請他們出演的計劃的,周潤發有兩部,起碼口頭上答應了,合約還沒簽,古天樂有兩部,黃曉明還有四部,任賢齊還有三部,我喜歡跟明星合作。很多人都搞錯了,很多演員要求看本子,本子出來了演得更好的叫做演員,明星是不管演什麽角色,什麽樣的影片都是有底氣接的。投個幾千萬,有了口碑,(票房)可以有幾個億,你從馬路上找一個人,就算他演得比影帝好也沒用,人家不進場,這就是明星和演員的分別。香港最成功的演員都是一年拍十幾部,周潤發、劉德華,(一年)演了十二部,多了有多了的好處,十部有八部差的,人們就記得住你那兩部好的,拍的不好的罵導演、罵編劇、罵公司,罵不到演員身上。
FAMOUS:所以說是不是和你合作的明星都不會提出要先看劇本?
向華勝:要把信心建立起來,如果每一個都要看,搞一部戲起碼一年半兩年,而且如果沒有明星點頭,我也不能寫一個專為你量身定做的劇本啊,你不拍了怎麽辦?如果《賭神》沒有周潤發點頭,誰能拍啊?陳百強演隻能拍《賭鬼》。
FAMOUS:在《唐伯虎點秋香2》上映的時候,周星馳在接受采訪時說自己根本沒有聽說過這個片子,對此你怎麽看?
向華勝:嘴巴長在人家身上,每個人都可以講不同的話。他是搞喜劇的,胡說八道是他的一個習慣,不認真對待的樣子,說什麽不重要。
賭片風潮
好看的是賭中的人性
FAMOUS:永盛在成立之時,既有邵氏、嘉禾、新藝城這樣的大公司,也有德寶等新晉公司加入戰圈,永盛是如何脫穎而出的?
向華勝:邵逸夫先生現在一百多歲了,我這一輩子也不可能贏他了。他把邵氏搞得那麽蓬勃,他的眼光和手法是獨到的,而我做的時候他已經是退休狀態了,隻有他太太(方逸華)在玩,他錢太多了,而我當時是在拚命。嘉禾起來是因為運氣來了,因為一個李小龍,邵氏嫌李小龍開的6萬塊身價太貴了,就談不攏,結果成就了嘉禾;新藝城的金公主本身太有錢了,是做九龍巴士的,開了很多戲院,他拍電影其實是希望戲院生意好一點;潘迪生的德寶本身是做珠寶的,我是最窮的一個,半部戲都賠不起,所以在選擇什麽樣的導演、演員時,我都是每天不睡覺地想。實際上最窮的是最占便宜的。
可能是運氣吧,沒人跟我去搶,周潤發演技這麽厲害,才幾十萬,其實他跟我講一百七十萬我也會馬上給。周星馳以前拍幾部戲很馬馬虎虎,都一千多萬票房,我看得口水都流出來了,結果最後給我拍最差的都不隻三千萬。而這些演員的片酬都才要幾十萬,我現在也覺得莫名其妙。其實最初的創業讓我學到了一個道理,都說年輕的時候要成功一定要努力,假的!因為能做成功的,每一個都很勤奮。你說能給李嘉誠賺5000個億,你約他一年都約不到,但我經常看到他淩晨3點還會出來工作,勤奮是每一個成功的人都會有的,真正到最後都是比命比運,這就是仁者如山,智者如水。
FAMOUS:你擔任導演的首部作品是《至尊無上》,後來永盛又出品了《賭神》《賭聖》等一係列賭片,票房全都大獲成功,也開創了港產賭片的類型風潮。
向華勝:這隻是一個包裝,賭片沒什麽好看的,好看的是賭中的人性,《泰坦尼克號》觀眾是進去看那個船嗎?這是包裝,跟馮小剛的《唐山大地震》一樣,整部賣的是人性。觀眾愛看的是他為什麽賭得起,為什麽賭這麽大,這些都是恩怨情仇。我第一部賭片叫《至尊無上》,但我從來沒有宣傳賭,隻是加入了賭的元素而已。
香港電影
四分之一票房是我的
FAMOUS:1994年前後你把永盛交給向華強打理,是因為身體原因嗎?
向華勝:我是在1997年和1998年病了兩年,剛好又碰到股災,盜版也是有史以來最厲害的,所以隻能停一下。其實我一直沒有離開這個行業,我去搞電視台,就是希望將來能夠用數字電視來抵製盜版,你十塊我就收九塊,就等於把電影送到大家家裏。我是香港電影協會副理事長,是全香港最高票當選的。
FAMOUS:向華強為什麽後來會成立中國星,而你為什麽沒有參與?
向華勝:中國星是我病了之後才成立的,在香港上市了。我在的時候都是拍大片的,但是上市公司每年需要有一個量,大片要拍小片也要拍,但是小片拍不好我怕會影響到我的聲譽,所以他就用中國星去拍。我覺得後來也不是因為我生病的問題,可能是他在澳門賺得錢太多了吧,對賺電影這點小錢已經沒興趣了,反而我對電影一直有興趣。
FAMOUS:那時正好是香港電影開始由盛而衰、進入低穀的時期。
向華勝:沒有什麽由盛而衰。基本上香港的電影票房十個億中有2.5億是我的,幾部電影就可以拿走四分之一。當年如果拿走我和徐克的電影,有哪一部是三千萬、五千萬、七千萬?半部都沒有。同樣,劉德華的電影我就可以賣兩千萬,三千萬,而別人跟他的合約也就五百萬,一千萬不過的很多。
FAMOUS:你覺得圈子裏麵的人對你是尊敬多一些還是懼怕多一些?
向華勝:有沒有地位都是一樣過日子的,這個我完全不在乎。自己把事情做好就好了,別人的看法我不能左右,但總不能做對不起朋友,對不起自己,對不起自己祖先,民族的事情。
FAMOUS:傳聞中你有一身功夫,那你如何看待現在的功夫片?
向華勝:以前,功夫片都靠著一根威亞飛來飛去,大明星老是翻跟頭,五樓翻到三樓,三樓翻到地上,皮都沒破一塊就站起來了,這讓觀眾如何相信?李小龍就夠聰明,找個鬼佬,兩百磅,“當”一拳過去,那個鬼佬飛出去,觀眾就能看到那個力度。(此時向華勝拎著一張名片,突然放手讓記者去抓)真的功夫從手動到眼睛看到到腦子反應出來,也就0.1秒的時間。哪有那麽多套招,你攻來我攻去,那是最粗淺的拳腳,是電影把他們捧起來的。
FAMOUS:你最近有沒有計劃拍功夫片?
向華勝:我最近幾年在研究氣功,打算籌拍一部叫做《氣功》的電影,全是真拳實腳。女主角我想找章子怡,但是男主角還沒想好,給他們做三個月的培訓,全都可以一掌劈磚頭。到時候三十幾個演員在戛納的紅毯上對著一排磚頭啪的拍下去—哇,絕對轟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