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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0-03-07 17:37:02) 下一個
文學城裏的三種人




十三姨夫








很久以前,我穿過一片很大的沙漠,因為偶然路過這座城市。第一次我穿城而過,街市上人來人往。由於一些說不清的原因,那一次以後,我開始隔三差五地訪問這座城市,直到有一天忍不住在這裏開了一家店鋪。




在開店前,我是第一種人。行色匆匆的過客,不和任何人說一句話,從不在這裏過夜。如果你有一篇文章點擊過一萬。九千次訪問是來自第一種人。你不知道他們為什麽來,作何感想,甚至不知道他們是否看完了你的文章。但是,他們帶給你城市摩肩接踵的感覺,沒有他們文學城就太冷清了,仿佛沒有觀眾的劇場,隻有演員的聲音在空曠的座位上空回蕩。




我是第二種人,希望找到一些朋友,希望聽一聽思想碰撞的聲音,希望在這世界上留下一些痕跡。於是我開了一家店鋪,做了一個演員。




我的店開在深深的巷子裏,經營不善,門可羅雀。

開始的時候,我常常一言不發地站在中央大街上嫉妒地看著那些門庭若市的性用品商店和快餐店。




有個開快餐店的美女,一襲紅色套裝和冷豔的眼神。我注意她很久了。

一天她站在店門口。有個民工突然跑過來操著一口河南話說,“大街,嫩真sing竿!”她毫不猶豫地擁抱了這個民工,然後深情地撫摸著他的胸部說“大鍋,嫩的凶吉發育地耶不賴呀……”




從那一天起,我站在大街上開口吆喝。然後我遇到了第三種人。他們是這裏的土著,仿佛從有文學城的那一天他們就在這裏。中央大街是他們經常活動的地段。




第三種人並不完全一樣。




有些人看上去很粗俗,像住在downtown裏的黑人,每天24小時當街站著盯著過往的行人。他們從不放過任何對店家新掛出來幌子評頭論足的機會。通常他們話多得讓人討厭;有時候你又覺得他們討厭得有些可愛。




如果你去和黑人搭訕要非常小心,他們之間可以互稱Nigger,但是如果你冒然用這個詞,會被暴打一頓。如果你仔細,會發現這些人並不都是純黑的。摸一把,有的人臉上塗的是鞋油。




有些人圍成一個默契的小圈子說話。你和他們打招呼,他們會有禮貌地答複。你站在旁邊,他們不會轟你走,但是,他們說的每個字你都聽得懂,就是不明白整句話是什麽意思。最後,你隻好訕訕地走開。




有些人貌似乞丐,但是他的評論,哪怕幾個字,都會讓你倒吸一口涼氣,懷疑他就是濟公師傅。而他卻搖著破芭蕉扇嘻嘻哈哈地走開了。




我曾經在街上遇到過一個大大咧咧,瘋瘋癲癲的小姑娘,她和誰都追跑打鬧。有一天,她給我回了一個帖子,寥寥幾個字,在外人看來不過是隨聲附和的話。但是我仿佛被點中死穴。隻一個字,我發現自己和高手間的距離何止十萬八千裏。仿佛張愛玲見到胡蘭成的那一刻,“見到她,我變得很低很低,低到塵埃裏”。




有些地方,你會看到一群抱小孩的婦女討論家長裏短,比如你的孩子長了幾顆牙了等等。我開始還在猜測他們為什麽會泡在文學城裏。但是經過仔細觀察,我看到了她們腰間的斧頭。如果她們出手,恐怕我就不是低到塵埃裏那麽簡單了。




有人說文學城水很深,可能他正走在一條海溝裏;有人說文學城水很淺,可能他腳下有一座別人架起的浮橋。




每天看著顧客們帶著五顏六色的麵具進出我的店鋪,我不知道麵具後麵是不是還有另外一副麵具。坐在店裏,偶爾會有一個紙包丟進來。打開看:有時候是繡球,有時候是磚頭。




也許我隻有一個顧客,她每天更換著不同的麵具來拜訪我;也許整個文學城隻是一個人。他(她)因為太愛我了,才在沙漠中搭起這個五彩斑斕的世界讓我不再寂寞,這個人不會就是上帝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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