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鄉的端午節啊，流淚的端午節

     那天打電話給國內的朋友，臨結束時他笑對我說“端午節快樂”，我的第一反應竟是問他“哪天時端午節”，朋友笑我“不知今夕是何年”。是啊，端午節，我已經有整整25年沒有過一個完整的端午節了。如今在美國過著這樣中不中，洋不洋，似乎體麵，其實已經隱沒在人群中，連自己都不知道成天在忙什麽的生活，一句端午節的問候，竟讓我鄉愁頓生。我醜陋而貧窮的故鄉啊，我何時才能回到您的懷抱中重新地過一次一家人圓圓滿滿的端午節。謹以此記冥想我的故鄉的端午節。

    

     我印象中的故鄉的端午節天氣還比較陰冷，又總是綿綿不盡的下雨，就連包粽子的棕葉也是父親頂著冷濕的雨去山上采摘的。陰暗的傍晚，父親穿著濕透的蓑衣從鵝卵石鋪就的小路上走進門來，從肩上卸下被雨淋得黑亮的棕葉，母親忙著接了過去，評論著今年的棕葉比往年的且寬且厚，大鐵鍋裏的甜紅豆陷已香味撲麵，鐵鍋旁的浸泡好的糯米白而鼓漲，恰到好處......從我記事起，這樣一幅圖象總是年複一年地演繹。因為總下雨，也因為從大人那裏得知端午節和屈原慘死有關，使我總以為端午節是天在哭屈原，更因為下雨，我無法出門玩耍，使我並不喜歡端午節。但是，在那端午節的前夜，全家人圍坐在一起邊包粽子，邊說話，母親和哥哥們還特意為我們包一些形狀怪異的新奇粽子，或在大粽子裏包了極精致的小粽子，就象北方人在餃子裏包錢幣一樣，隱含誰吃著了誰有福之類的心願......這樣一種溫馨的情景卻成為我兒時記憶裏的最愛。隨著兄弟們成家立業各奔東西，父母老邁不能勞作，社會和自然人為變遷到連山上的棕葉也難以采摘到，隻能從集市上購買，使我兒時這樣的全家圍坐的情景已經變得如天方夜談般的可念不可及。更何況我現在天之一隅，不要說體驗端午之樂，連父母跟前問安也難做到。即使當年在國內，總是忙忙碌碌，因小家而忘老家，又何嚐顧及老父母在端午節是如何思念我呢？我不禁黯然傷神。

      天正下雨，妻從外歸，攜來大粽子一顆，說是過節了象征性地嚐嚐。女兒歡叫，歪頭食粽，使我恍如看到兒時的自己。啊，故鄉此時是否也下著雨？是否年邁的父母也正坐在桌前食著粽子？他們眼前已經沒有依依戀家的子女，如今圍著他們的除了簡陋的家什，隻有永遠的寂寞和思念。

     他們沒有想到，遠在天邊的兒子，也正無盡地思念著他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