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燕假日
萬裏穿雲燕，歸巢戀舊枝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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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瑞士滑雪曆險記上篇，被直升機送到醫院做完各項初步檢查後，我就一個人躺在搶救室的床上忐忑地等待醫生們的會診，中間還有個麻醉師過來交代24小時內不得進食和飲水，而且必要的話還有可能需要轉到更大的醫院去，不記得又過了多久急症科主任醫生和護士長終於又回到了搶救室，我頓時又緊張起來，並努力地仔細聽他們告知診斷結果的每一句話，應該說壞消息和好消息都有… 還是先來說壞消息吧，經過會診他們發現我的三個內髒器官在出血，也就是說有三個器官受損或破裂，分別是左側的腎髒、肝髒以及脾髒，我當時非常的震驚，我原本預料估計某個內髒器官會有傷到，但真沒想到會有三個內髒器官同時出血，特別是肝髒還在右側，可見當時摔下去的那個衝擊力得有多大！而好消息是，幾個出血點都處於輕微損傷狀態，所以暫時不需要手術，但並未排除不會進一步加劇的可能，所以情況仍十分危機，必須馬上進ICU加護病房… 也就是說至少不需要轉院、暫時也不用手術，我一顆懸著的心暫時先落地了… 一開始他們說脾髒也受傷了，我都還沒什麽概念，脾髒的英文是The Spleen，而法文則是La Rate，老實說無論英法文我對這個單詞我都不太熟，德語就更別提了，他們就給我解釋大概在什麽位置，我才猜到可能是說脾髒，而我更擔心的是肝髒和腎髒，因為脾髒相對來說畢竟沒有肝腎那麽重要，後來才知道其實醫生最擔心的反而是我的脾髒，因為脾髒損傷容易發生隱性出血、滯後出血或二次出血，並且一旦發生以上任何一種情況，都可能需要手術摘除脾髒，因為脾髒本身就是造血係統一個重要器官，一旦出現大出血唯一保命的治療手段就是摘除脾髒，沒有了脾髒人雖然可以繼續存活，但整體免疫力將會大受影響，這又是另一個話題，後麵再來細說… 說了這麽多我這邊的情況，也該說說LD那邊的故事了，我隻記得在被匆匆送上急救直升機前，我們都知道這次是出大事了，我首先交代他暫時一定不能告知婆婆，免得她老人家擔心，也一定不能通知我爸媽，在還不知道情況到底有多嚴重之前暫時都不要告訴家人，反正一時半會兒的他們也幫不上忙，還免得他們跟著擔驚受怕，他一開始不同意，但在我的一再堅持下還是答應了，同時看得出淚水也在他眼圈裏打轉，之前我從未見過他有過這樣的表情… 原本我自己還一直在哭，到這個時候我反而不哭了，也可能是哭不出來了… 後來他告訴我那天我被直升機送走之後，他一個人有點失魂落魄地從那家診所冒著雨徑直地走回了住地，按照承諾他沒有通知任何我們兩邊的家人，但他最後還是把電話打給了我們最好最信任的一個老朋友，事後那個朋友背著他跟我說你知道你LG有多愛你嗎？那天他在電話裏都哭了，他說認識這麽多年還從沒見他有過這麽難過… 每每提起這個我的淚水也是止不住往下流… 就此打住，不說這些了。順便交代一下，我被送往的醫院位於一個叫Visp的小鎮，這個小鎮距離Zermatt最近的那個火車站還有大約半個小時的車程，小鎮人口不足8千，卻出了個世界級名人 - 前世界足聯主席布拉特。這裏還得提一下我們租房的房東，說起來也是挺巧的，那天在醫院等診斷結果，我就想應該通知她一下，於是就給她簡單地發了一個短信，告知我出了意外，被送往了醫院。沒想到不一會兒就有護士進來說有人來探望我，問我同意見嗎？我覺得好驚訝，這裏除了我家LD我誰都不認識，怎麽會有人來探望我？結果原來就是那個房東，她原本就在這家醫院做過護士，當天正好在Visp辦事兒，所以一接到我的短信就趕來了，多好的房東啊！而且後來晚上還特地到出租房那邊看望我家LD，安慰他的同時，還告訴他不用考慮退房的事，隻要需要就可以一直免費住下去… 這世界還是好人多啊… 言歸正傳，隨後我就被轉移到了位於另一個樓層的ICU加護病房，一到了ICU明顯整個環境和設施都不一樣了，要知道這隻是一個普通小鎮上的醫院，瑞士的醫療條件也就可見一斑了。雖然病房條件很好，我也從一個簡單的急救床被抬到了全副武裝的加護病床上，可我個人卻越發遭罪了，好幾個護士七手八腳地就在我身上的各個部位插滿或貼滿了各種管子、纜線… 反正從頭到腳武裝到了手指甲蓋，一邊輸液、一邊監控排液顏色的變化… 我哪經過這陣勢啊，感覺全身都動彈不得，比原本身上的傷痛更難受，而且繼續不被允許進食和飲水… 但這裏必須得表揚一下ICU病房的護士，一個個都非常的Nice，可能小鎮的醫院難得見到一個亞裔患者，我一到來她們一邊給我換病號服，就一邊在感歎，瞧你這一頭的黑發，真的連一根白頭發都沒有… 我心想這對中國人來說不是很正常的嗎？但我明顯能感覺到這是一種善意的誇獎。整個ICU這層有好幾間病房，房間都很大，透過百葉窗能看見外麵護士的工作台，我的這間正好就在正中間，有什麽需要拉一下繩子護士就會馬上進來，她們時不時也會過來查看一下我的情況，順便跟我聊幾句，盡管她們母語都是德語，但基本都會點法語，反而不怎麽會英語，德語我原本隻會說 “Danke schön” 謝謝，這次跟她們學了一個 “Tip-Top” 大概就是“很好、很棒”的意思吧？不知是不是隻是瑞士德語這麽說，或者隻是當地人喜歡這麽說？反正她們老是說“Tip-Top”，我也回答一個“Tip-Top”。一開始她們好奇我一個中國人怎麽會說英語法語？後來得知我來自加拿大的蒙特利爾，瑞士人好像對說法語的蒙特利爾有一種天然的親近感，一聽說是從蒙特利爾來的，都說好地方，很漂亮的城市，有機會也想去等等。其實我在蒙城也至少認識兩個從瑞士移民過來的的瑞士人，其中一個還是醫生。據他自己說，生活在瑞士跟去瑞士旅遊見到的瑞士完全就是兩碼事。我跟其中一個護士還挺聊得來，我們聊到都喜歡旅遊，她說自己也喜歡去世界各地旅遊，但每次從外國回來還是覺得瑞士最好，覺得最舒服的還是自己居住的地方。我回答說也有同感，每次去外地旅遊回到加拿大、回到蒙特利爾，我最喜歡的還是自己居住的城市，而且每次都越來越喜歡！ 我告訴她我們這次原計劃主要是去意大利度假，順道來這裏滑兩天雪，還跟她說我經常滑雪，真沒想到第一天就出了這個意外，她安慰我說各種滑雪事故她們見多了，在Zermatt滑雪受傷的都往他們這兒送，並且往往受傷的都是滑雪高手，叫我不要擔心，很快就會好起來的。有這些護士的照料多少也緩解了我的孤獨感… 反正我覺得在任何時候都要保持積極的心態，事情都已經發生了，隻能向前看，跟人聊天就是一種積極的心態，所以無論在哪兒我總能跟人聊天…  話說身上插滿各種管線煎熬地度過在ICU的第一夜，第二天一早LD就自個兒摸到了醫院，還找到了我所在的病房，一見麵四目對望似有劫後餘生之感… 不過總的來說我倆都還算樂觀之人，除了給我帶來洗漱用品和換洗衣服，他還不忘給我帶來了iPad，於是很快我們就找到了當時正在進行的網球紅土大師賽直播，一邊看比賽、一邊等醫生過來查房… 好消息是經過一夜的監測，我已經沒有進一步繼續出血的跡象，護士開始允許我用吸管每次吸一小口水了… 並且告訴我待會兒主治醫生會來看我，來的醫生數量可能會比較多，叫我不要被嚇著… 到了快中午醫生們才來，果然是來了一屋子人，估計至少得有十幾個，領頭的主治醫生完全可以用風度翩翩來形容（後麵再來具體寫這個醫生的故事），他後麵有幾個年輕一些的可能是他帶的實習醫生… 他問了一下情況、又看了一下記錄，終於決定我可以進食了，並且當天晚些時候就可以轉到普通病房…
 這就是我在瑞士醫院餓了20多個小時後的第一餐飯…原本應該提前一天訂第二天的菜單，有不同套餐選擇，但當時其實已經過了飯點，餐廳還是給我弄了點吃的，反正餓起來吃嘛嘛香… ：）
 還有水果沙拉餐後甜點… 跟魁省醫院的病號餐模式也差不多，但味道要差一點，畢竟是德裔係跟法裔係的區別…  當天下午我就出了ICU，並換到了普通病房，普通病房這邊風景獨好… 出ICU本身就是一大進步，我自己也覺得身上不覺得有多痛了（其實吊瓶裏有止痛劑），並開始夢想著什麽時候可以出院，可是這邊的住院醫生又給我潑了一盆涼水，說至少得住院觀察一到兩個星期，確定脾髒沒有隱性出血或二次出血才能出院，並且3-6月之內不得從事任何劇烈運動，半年到一年之內不能從事任何有身體接觸的運動，就是千萬不能再摔倒或碰撞… OMG，我當時想這個夏天的戶外網球季算是提前報銷了！
 來說說這個普通病房，這是一間雙人房，跟我同一間房的是一位當地84歲的老太太，她好像是小腿某個地方出問題了，挺痛苦的樣子，老太太不會說那怕一丁點兒英文，隻能說一點點法語，交流起來不便，所以不太清楚她的腿到底出了什麽問題，就聽她喊痛得很，醫生護士時不時還給她做些治療，看起來像是清創，現在想想會不會是糖尿病引起的潰瘍？就不得而知了。據她介紹她老伴去世已經多年，他們有兩個兒子都在其它地區工作，倒是一個孫女常來醫院看她，她一直自己一個人生活，身體一直很好，直到出現腿部的問題，她走的是公立醫療保險，一切費用都是免費的… 提到醫療保險，就不得不提一下瑞士的醫療費用，後來我們才知道在瑞士醫療保險分公立和私立兩種，公立的隻能住雙人房，私立的就可以選擇雙人或單人房，我們一開始不知道有這樣的區別，加上這老太太因為腿疼，一整夜都在不停地喊痛，幾乎到了哀嚎的地步，弄得我幾乎一夜都無法入睡，所以第二天就提出換成單人房，當時我們雖然已經電話保險公司cliam了這個意外，但可能是時差或者其它什麽原因，保險公司那邊還沒有跟醫院這邊Confirm payment guarantee，估計院方就默認為公立保險，然後LD就跟他們說無論保險公司那邊是否Confirm，所有費用我們自己先出，必須要換到單人間去…
  這是在普通病房的用餐，繼續看網球直播…  然後當晚就換到了單人病房，這邊清淨了許多，風景也更好…有單獨的浴室，房間內還有洗漱和梳妝台，以及餐桌、躺椅等… 每天早上會有專人過來用iPad點餐，有什麽特殊要求也可以提… 反正基本就是衣來伸手、飯來張口的生活，再高檔的酒店恐怕都沒這麽好的待遇。剛開始兩天醫生嚴禁我自己下床，上廁所、洗澡等都必須在護士的陪伴下完成，就是怕我摔倒引起脾髒二次出血… 後來我們才發現真正最敏感的其實就是這個脾髒，好多車禍或運動引起的脾髒損傷，最後都導致脾髒切除…所以每天在醫院的例行檢查一樣不少，B－超、抽血驗血、打包括防血栓的各種針等等...
  這裏再來說說我的那個主治醫生，真是無巧不成書了，我換到單人病房後，他每次來查房聊天的機會也越多了，這醫生約莫40多50歲的樣子，真是風度翩翩，又和藹可親，連我家LD都說他像極了從某個電視劇裏走出來的醫生，反正就是給人感覺很舒服、很有安全感。聽說我們是從蒙特利爾來的，便說到：“這麽巧，我兒子就在蒙特利爾念大學呢！” 而且還說他特地去蒙特利爾看過他兒子，很不錯的一個城市，後來又一問，原來他兒子還是我的小學弟呢！這個世界就是這麽小啊 ：） 而他自己其實是個德國人，隻是來瑞士這邊工作。這真是一個給病人感覺很溫暖的醫生，有他在感覺心定很多。這次疫情期間不知會忙成什麽樣子，希望他一切安好…
  LD每日還是早晚往返於Zetmatt和Visp之間，以至於那段路他早已駕輕就熟… Visp雖小但竟然也有一家中餐館，有一天真是有點想念中餐了，LD居然到那家中餐館成功點到了菜帶回來，也不知他是怎麽跟人家交流的，人家還真明白了他太太滑雪受傷在這裏住院，結果店家還送了份湯給他帶過來 ：）    這裏整個就像療養院的感覺，晴朗的天氣下，窗外的風景也真是美翻了，好喜歡這個電動百葉窗，不用起身就可以遙控欣賞外麵的風景…
 每餐吃什麽，菜單都打印得清清楚楚，不過都是德語。病人家屬或來探望的客人，不能訂病號餐，但醫院有專門的餐廳，LD每天就上那兒解決吃飯的問題…
   來欣賞幾張醫院對麵的雪山美景，我每天就麵對著這樣的美景，期盼早日出院… 沒想到一寫起來，故事就這麽長，今天這個算中集，就先寫到這吧，後麵出院、保險和費用，以及加拿大醫療部分最後一集再來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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