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歲時的記憶：媽媽和我

“我搜索自己全部的記憶，突然發現一生最早的記憶竟然是在兩歲多的事情。而最早記憶中的人是媽媽和我。在那個綠色的春天，我坐在家門前的楊樹下，看媽媽在門前庭院用鐵鍬挖地，鬆土，在油黑的土壤中撒上玉米粒。。。。“。


我感到很驚異的不是自己的記憶能力，而是自己的記憶的形式。那不是一係列的印在書上的文字，而是一幅幅色彩斑斕有聲音的彩色電影。當我回首往事的時候，閉上眼睛，頭腦發出指令後就可以觀看那逝去的時光，往事曆曆在目,語音栩栩如生。昨天讀了遠方至友一篇博文竟觸發了我搜索記憶的靈感。頭腦中的錄像帶被倒轉至尾端並停了下來。我驚異的發現了我一生最早的記憶原來發生在我兩歲多。故事的主人公是我的年輕美麗的媽媽和兩歲的小男孩：我。


那是一個早春的上午，太陽剛剛爬過東山頂。我家門前的楊樹上掛滿了長長的毛毛蟲。媽媽把我帶到家門前。我的小腰上還拴著一個屁股簾子。那是為了防止還穿開襠褲的我坐在地上受涼。依稀記得媽媽拿著一把鐵鍬，先在門前的庭院的地上用鍬畫了一個兩丈寬的方形。然後就用力地用鐵鍬翻地鬆土。我驚奇地發現翻過的土地是黑油油的。還有蚯蚓和黃土蟲在土壤中蠕動。。。記得媽媽在翻好的鬆土上開出一個一個小坑。先澆上一坑水，然後在每個坑裏撒上兩粒泡過的黃色的玉米豆。。。。記得在媽媽播下玉米之後不久，我在沒人時曾試圖將玉米再挖出來。結果在鬆軟的地裏挖出了兩手發酵過的大糞.還記得氣味怪怪的，但不臭。。。。於是，玉米逃過一劫生芽了。秋後媽媽給了我一個翠綠色的小搪瓷盆，盆裏是半截熱氣噴香黃黃燦燦的玉米。我開心的小手捧著小綠盆，在院子裏的楊樹下費勁地啃那半截玉米。。。



我之所以那麽肯定這故事發生在我兩歲的時候，是因為我三歲時弟弟出生了。這記憶中最早的玉米故事發生在弟弟出生之前。記得弟弟出生時，姐姐領我到醫院二樓的婦產科去看望媽媽。媽媽斜靠在病房的床上，微笑著看著我和姐姐。忽然護士阿姨把弟弟抱了來喂奶。我真嘚記不清弟弟的麵容了。但記得他一來就哇哇地在媽媽的懷裏哭著，直到媽媽開始給他喂奶他才安靜下來。。記得我當時未等喂奶結束便扭頭跑出了病房。我開始在我們居住的大院裏狂跑狂喊：“我媽生小孩了！我媽生弟弟了。“那時我還沒有一個大名。院裏的人們都叫我“胖小子”。所以人們見狀說，這胖小子高興得瘋了！


三歲到四歲那年，媽媽上班了。家裏的阿姨照顧不了兩個孩子。於是媽媽將我哄著送進了一個全托的幼兒園。記得那是一個全市最好的唯一的全托。設備齊全，阿姨們也特別好。但無奈我心中那根和媽媽牽著的線。也特別想和家裏的阿姨在一起。阿姨的家在城外的元寶山。我最喜歡的是隨阿姨一起回她在元寶山的家。每次阿姨會叫他家的哥哥領我倒房後的山丘上去捉“三毛驢”。那是一種土棕色得比蟈蟈要大得多，會唱歌的昆蟲，就像棕色的大號的蟈蟈。胖胖大大的很可愛。不小心還會被這家夥咬上一口。山上的灌木叢長滿了亮晶晶的紅色的“油瓶瓶“。還有躲在在尖尖的灌木刺後麵的酸棗。 那時的元寶山前麵有小河流水，頗有虎踞龍盤的好風水！


每一次在媽媽離開幼兒園後，我哭不出聲後就愁眉苦臉的整日和一個叫文萃的女孩一起盼望星期六的到來。兩個孩子都在想家，同病相憐，整日愁眉苦臉。香蕉，蘋果，大鴨梨，幻燈，丟手絹，甚至老鷹抓小雞的遊戲也不能令我們高興起來。每天晚上躺在幼兒園的小床上，兩眼望著天花板想著家裏的溫暖。終於在星期六的下午，媽媽來了。山青水綠，小河的流水也興奮地嘩嘩叫。我笑著叫著撲向媽媽的懷抱。記得回到家裏飽飽地吃了阿姨做的甜甜的豆沙包。。。。


星期一的上午，媽媽要把我送回到那間幼兒園。但穿戴整潔的我在快到幼兒園的門口時，突然像隻發瘋的小牛，滿地打滾，哭著叫著就是不進幼兒園，甚至還滾進了路邊的泥坑。麵對成群路人的圍觀，媽媽也哭了。但最終媽媽還是把渾身泥水的我領回了家。不知道為什麽她改變了主意，最後還是把我送到了另一家日托的幼兒園。從此我可以每天回家和媽媽一起吃飯睡覺了。年幼的我第一次知道了鬥爭可以獲得自己想要得到的東西。


在我的幼年的回憶中，絕大多數的情景都是和媽媽聯係在一起的。在家裏的三個孩子中，我長得最像媽媽。我有幸繼承了媽媽的美麗基因和爸爸的高大陽剛的遺傳，而成為一個從少年時代就很出眾的男孩子。在我幼年的記憶中，媽媽長得高挑，苗條，白皙，漂亮。常常聽學校的老師們在議論我的媽媽。因為媽媽常常穿的那件紅白條相間的泡泡紗的布拉吉裙子。每次學校開家長會，媽媽都回來參加，為我的優異感到欣慰。我也深知我是媽媽最喜愛的孩子。每一次她和爸爸吵嘴鬧別扭時，我會站在媽媽的一邊。記得一次她鬧別扭中午不回家。是我陪媽媽在公園徘徊。媽媽累了躺在公園的長椅上休息時，我就在旁邊陪著她。。。。


媽媽人性中最閃光的是她在我記憶中的善良，容忍和在受到苛刻對待時的寬容達度。從不記的媽媽曾和外人鄰裏吵過嘴，從她對待家裏的阿姨的和善，對街上要飯的人的慷慨，對待爺爺奶乃的尊重，尤其是對待我們孩子們的慈母關愛。讓我從幼年就能親身感受到人間大愛。記得小時候我在幼兒園和學校是身強力壯長得很高的。經常在和同學的爭鬥打架時將對手打倒。但看到對方失敗可憐的樣子，我會突然想到媽媽，內心突然會對失敗的對手感到同情，而停止爭鬥。有時反而被胯下的對手反敗為勝。。。


媽媽對我的愛終於在我小的時候的一場大病中讓我得到了最深刻的感受。在我人生的關鍵時刻，在我生與死的瞬間，媽媽在北京協和醫院對我生命悲觀的時候，毅然果敢地和爸爸一起，將這個臥床不起數月的病孩子從另一個世界硬是拉了回來。那麽多的日日夜夜，媽媽睡在協和醫院病房裏我的床邊的三條板凳上。每天為我在冬天的北京設法購買我夢中想到的美食。當骨瘦如柴的我終於能夠再次站起來，顫顫巍巍地拄著雙拐站立不直的時刻，我看到媽媽和爸爸激動得淚灑衣衫。從那一時刻起，我又重生了！多少年的風風雨雨，在我人生的那末多的閃光時刻，我從未忘記我的爺爺生前得讚歎。 爺爺說我此生有幸。因為大難不死必有後福。因為我擁有我的重生父母！ 我應該比別的孩子們更加感恩給我兩次生命的父親和母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