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到小商小販， 想起一個人

小商小販們， 其實日子過得很有聲有色， 別人看起來甚至驚心動魄的。

我在河南的周口， 這回不是黃泛區農場了， 認識一個擺燒餅油條攤的， 名很怪， 叫三妞， 其實是個男的， 可能是太康人， 漢民， 這點在河南做小買賣的很重要。

因名兒實在有點怪， 到處給人說的是叫三斤。

手藝真不咋樣， 但三腳貓一隻， 啥都會點。不過人非常的江湖。 據他自己吹， 文革前就是到處跑碼頭擺攤做小生意， 文革中有段時候不讓出來， 在家熬一陣， 農活又幹不好， 所以逮著機會就往外跑， 哪怕要飯， 也不願回去刨土喀喇。

那時這種江湖上行走的人叫“盲流”， 逮著是要關收容所並遣送回家的， 那兒的日子不會好過， 而且流來流去不免有點順手牽羊啥的， 所以三斤被政府關過， 被抓到痛打過， 夏天被脫光衣服褲子綁樹上喂過蚊子， 冬天當然被涼快過， 如此的經曆好豐富， 自然看人說話， 察言觀色不在話下。

在他擺攤那片， 口碑還真不錯， 你買油條忘帶錢？ 沒事，賒賬， 老娘們占點小便宜？ 隨便。誰家有急事，把小孩往他那兒一放“找你三斤大爺去”， 他一定嗬護得很好， 弄得你不好意思去別人攤上買燒餅油條。

你要一不小心得罪了他， 小事絕不會與你計較， 你要給他說“對不起”， 他會說“你這不是在扇我臉麽？”還是弄得你沒事也得去他那兒買點東西。

他若是不小心做了對不太住你的事， 那個賠禮道歉啊， 弄得你有理也不好意思了， 如果事還比較大， 你還是不依不饒的話， 他敢當眾給你跪下叫你爺爺， 其實他還比你大幾歲呢， 你要不表態， 他立馬磕頭甚至磕到腦門血流滿麵， 怎樣？ 你還能怎樣？

但是， 他若是真的和那位叫上勁， 可就不是好惹的了， 先來擺出的是地痞的“自殘”方式， 和你叫板， 抓塊磚頭自個兒腦門一拍， 血流得滿臉， 你哪能不怕？ 誰知道他下一步開的是誰的瓢？

夠橫了吧， 也有他怕的， 誰？ 街上的回民小販。河南的街痞子滾刀肉， 任誰不敢去回民區鬧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