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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海人說到從前弄堂裏的“垃三”往往同不正經的女人聯想開去,其實是有失偏頗的。那麽對什麽樣的“女德”可定義為“垃三”,實在是眾口紛紜,無從一言蔽之。
首先,應該承認被上海弄堂市民稱為垃三的女性是弄堂尤物。雖不一定豔冠群芳,卻一定外向潑辣,或內斂溫柔,善於秋波達意或善於媚眼拋人,引得男子銷魂心動,以至於自作多情。這些大致屬於垃三的共性吧。
從前在房管所當水電工,穿弄走巷認識過不少垃三,大多為當年不畏鑼鼓家什催敲,不去上山下鄉,堅守“閨中”的老三屆和新三屆的姑娘們。人說,女大思春,招蜂引蝶,青春年華怎又耐得了寂寞?故對翩翩少男,初而簾下偷窺(其實是朝北亭子間窗門),進而對心儀的小夥子主動搭訕,應是順理成章的事兒,不應以汙穢構思,測他人之為。
我看被叫作垃三的姑娘們大多率直而勤勞樸實。她們一般性情熱烈,待人殷勤,容易輕信。心理上的籬笆脆弱,一旦失身便以為天下男子皆為薄情寡義,於是乎便視貞操為草芥,要用身體報複男人,玩弄起男人的感情來。倒是將一些癡男子弄得七上八落、七死八活地吃足情感上的空心湯團。
天潼路新泰安老泰安裏有許多垃三,也有許多“摸倆”。這些摸倆們其實還是很會鑒賞垃三的。聽到他們常常為了爭奪新泰安的“玻璃杯”野玫瑰而爭風吃醋。因為野玫瑰除了漂亮之外,更重要的是會做人,會燒一手好菜,說話的聲音特有女性的磁性。這些光棍摸倆們除了極少數玩弄女性的,大多是想討個老婆,成一份人家。可惜泰安裏的摸倆們都隻配陪野玫瑰解解厭氣,全都中不了她的意。
垃三也有柔情蜜意。當年泰安裏有個老三屆的“垃三”是新中中學的,我常常托她替我半夜排隊買大黃魚。她就在魚攤前擺隻破籃子,籃子裏放塊石頭,同婆婆媽媽們先來後到地用物件代替人排隊買魚。隻可惜她比我年長好幾歲,那就沒緣分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