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無情對

(2010-02-10 11:22:55) 下一個
無情對

【概念】

  眾所周知,對聯一般要求上下聯內容要相關,配合要緊密。但有一種對聯,隻講究上下聯字詞相對,至於內容則各講各的,絕不相幹,使人產生奇譎難料,回味不盡的妙趣。這就是所謂的“無情對”。

  宋·龔明之《中吳紀聞》載,有一個姓葉的先生出聯:“雞冠花未放。”有人對:“狗尾草先生。”字詞相對,而意則各不相幹。前句本為主謂句,表意為雞冠花尚未開放,而對句成了偏正結構句,“狗尾草”成了“先生”的定語,這就大大地嘲諷了葉先生。

  民國初年,重慶一酒家出“三星白蘭地”征求下聯。聯壇妙手各逞文思,紛紛應對,但老板總不滿意。其時郭沫若年紀尚輕,聞訊趕去,想到四川有一道名菜,正可與酒相對成聯,乃對下聯“五月黃梅天”。“五月”對“三星”,“黃梅天”對“白蘭地”,字字工整,可意思卻風馬牛不相及。

  傳說明成祖朱棣曾對文臣解縉說:“我有一上聯‘色難’,但就是想不出下聯。”解縉應聲答道:“容易。”朱棣說:“既說容易,你就對出下聯吧。”解縉說:“我不是對出來了嗎?”朱棣愣了半天,方恍然大悟。“色難”,即麵有難色之意。“色”對“容”,“難”對“易”,實乃精巧之無情對。

  清末大臣張之洞,一日於北京陶然亭宴客,席中以對句佐興。一客以一句詩出上聯:“樹已千尋難縱斧。”張之洞作答:“果然一點不相幹。”“果”對“樹”,乃物名;“一點”對“千尋”,皆量詞(古八尺為尋);“幹”對“斧”,皆器物名(“幹”是古代一種兵器)。上下句極是工整,但句意卻毫不相幹,出人意表。後,張之洞出對:“陶然亭。”按常理下聯亦應對以地名,但工部侍郎李文田卻以人名為對:“張之洞。”“張”對“陶”,皆為姓;“之”對“然”,是虛詞;“洞”對“亭”,乃物名,字字成對而聯意又極“無情”,情趣卻也由此而生。因下聯對得精妙,眾人皆相視大笑。

  陸耳山,曾與紀曉嵐共同編撰《四庫全書》,某日出城訪友,歸途過四眼井休息飲馬,得上句“飲馬四眼井”,可就是對不出下句。他日跟紀曉嵐提起,紀曉嵐說你陸耳山本身便是好對,陸耳山不解,紀曉嵐便含笑對出下聯:“馱人陸耳山。”兩人大笑。

  清鹹同年間名將陳海鵬解甲歸田,於新河養鴨。一次,客人來拜訪,他便以鴨招待。於是有好事者為之題聯:“欲吃新河鴨;須交陳海鵬。”陳海鵬去世,其孫承繼祖業,有人續上聯為之:“欲吃新河鴨子;須交陳海鵬孫。”兩副對聯皆是無情對。

  鬱達夫某年遊杭州西湖,至茶亭進餐,麵對近水遙山,得上聯“三竺六橋九溪十八洞”,一時未得下句,適逢主人前來報帳,其食單賬目恰成下聯“一茶四碟二粉五千文”。

  以前,有位自稱厲害的人,出了一句上聯“公門桃李爭榮日”。一位學者則對“法國荷蘭比利時”。一言既出,場下立即哄堂大笑,那位自稱厲害的人頓時瞠目結舌,又有些莫名其妙。但轉念一想,又明了,會心一笑。從此,兩人成了朋友。原來這是對無情對。

【特性】

  無情對,大多為信手拈來,偶然得之,但絕非“拉郎配”、“亂點鴛鴦”所能成功,對句也必須有完整的意思,而且出其不意,方能妙趣橫生,卻又回味無窮。

  所謂的無情對又名羊角對,是晚清士大夫中興起的一種文字遊戲。它的特征是要求字麵對仗愈工整愈好,兩邊對的內容越隔得遠越好。還規定即興屬對,不能拖時間;比如上聯:三星白蘭地。下聯:五月黃梅天。其中字字相對,而且上聯指天氣,下聯指酒名,互不相幹,是無情對的典範。相傳,為清代張之洞所創 。這種對聯形式,出句和對句各自成章,通過別解才能上下呼應。一天,張之洞在陶然亭會飲,以當時人的一句詩“樹已半尋休縱斧”為上句,張對之以“果然一點不相幹”,另一人則對以“蕭何三策定安劉”。上下聯中“樹”、“果”、“蕭”皆草木類;“已”、“然”、“何”皆虛字;“半”、“一”、“三”皆數字;“尋”、“點”、“策”皆轉義為動詞;“休”“不”、“定”皆虛字;“縱”、“相”、“安”皆虛字;“斧”、“幹”、“劉”則為古代兵器。尤其是張之洞的對句,以土語對詩句,更是不拘一格。

【要點】

  無情對必須有三個要點
  一、逐字相對;
  二、上下必須具備極強的歧義效果,以能讓人會心一笑或拍案叫絕為標準;
  三、大量采用借對法。
  第一要點如上所言,而象:
  上聯:欲解牢愁唯縱酒;
  下聯:興觀群怨不如詩。

  此聯雖然曆來被視為無情對,但我認為是一個意境聯,其中解對觀都是六十四卦卦名,牢中帶牛,群中帶羊,牛羊相對,這些都是采用了借對法,它在語氣、結構上呈聯結關係,是屬於流水對,不具備歧義關係,不具備第二要點,所以不能算是一個無情對,隻是一個使用借對法的意境聯。如杜甫《巫峽敝廬奉贈侍禦四舅》“行李淹吾舅,誅茅問老翁”,中的“行李”的“李”並不是桃李的“李”,但是詩人借用桃李的“李”的意義來與“茅”字作對仗,“行”也借用了“行走”的意義來和“誅”對仗。又如杜甫《曲江》“酒債尋常行處有,人生七十古來稀”,古代八尺為尋,兩尋為常,所以借來對數目字“七十”。這些都是對仗中局部使用借對法,而不能因此便以此聯為無情對。

  而一些流傳比較廣的‘無情對’如:
  上聯:雄黃酒;
  下聯:牡丹煙。

  此聯是從古對:雄黃陣(京劇目);牡丹亭(書名)演變出來的;但我也認為不當列入無情對,因為他修改的歧義不強,上下呈聯結關係了,修改的效果很好,煙對酒的對仗比陣對亭工整多了,但一改歧義效果弱了,所以更接近於短語對或嵌名對;

  而第三要點是無情對的一個特色,每個無情對一般都應該具備。如:
  上聯:三星白蘭地;
  下聯:五月黃梅天;
  其中星在對聯中是等級單位,屬於量詞,對月則采用了他同時是天文名詞的異意;
  白蘭地在對聯中是譯名,應屬於擬聲詞,對黃梅天是分別采用了顏色、花卉、天文地理名詞的異意來對仗,都是屬於借對法。

【無情對的特點】

  無情對的特點,首先是對仗上麵的工穩,何謂工穩,舉例說明:
  五月黃梅天,
  三星白蘭地。
  諸位請看,三對五,數字相對;星對月,天文相對;白對黃,顏色相對;蘭對梅,花卉相對;地對天,天文相對。可謂字字相對,工穩非常。
  無情對的另一特點,就是上下聯意思風馬牛不相及,再舉一例子:
  皓月一盤耳,
  紅星二鍋頭。

  這是最近在雲心文秀中對的無情對,為雲無心出岫的出句,“皓月一盤耳”,是一個感歎句,意思為:皎潔的月亮,象一個圓盤一樣。到了對句,卻是無論如何也不能解釋成:“紅色的星星象兩個鍋子裏麵的頭”的,隻能用其原來的意思,就是一個品牌產品的名稱。

  上述的例子,是一個很極端的“風馬牛”,而無情對中,也有對句意思與出句能作牽強配合的,舉例說明:
  水發千支終入海,
  風流萬種盡歸天。
  下聯的意思,很明顯是嘲笑“風流人物”要“歸天”的,但若要強詞奪理的話,也未必是不能說得通:風無論怎樣的流動,最後還是要歸到天上去。
  由以上的例子,我們可以得出怎樣的結論呢?大家不妨探討一下。

【無情對的創作】

  無情對的創作一般有以下幾種:
  1、反推論
  反推論,是指作者的創作思路從無情對的對句開始,通常是由一句俗語、熟語或成語等既有句子而反向尋求出句。比方說,雲無心出岫的:同觀日落、皓月一盤耳,搜集資料的:甘地有緣涉足非洲,等等,均是屬於這類反推論的創作。這一類型的創作,通常作者會把後得的句子發表出來,和大家作一個愉快的交流,到最後有人能度出其心思了,便大可以報以哈哈一笑。所以我很遺憾當天一下子便把搜集資料的“苦海無邊回頭是岸”給對了出來,使之沒有了這一份享受。
  2、巧合
  巧合,是指出句者本無意求無情對的,但對句者在靈光一閃處把其對成無情對了,比方說,剛才的“風流萬種”句,就是這樣的情況。巧合的無情對,在質量上通常會比反推論的無情對稍微有所欠缺,越長的句子越能反映出這種差距,這點很正常的,因為長的句子,受到的限製會比短句子多。
  3、求句

  這在一些比賽中通常會看見,其中也偶然會發現有佳品,但同時也不得不注意幾個問題:
  一是出句者可能沒有考慮到無情對句存在的限製,是所有對仗中最多的,往往出了句而得不到好的對句,如某處比賽中的無情對出句:春江水暖鴨先知,應對者無數,但效果不甚佳,我曾想了許多種方法去應對,但都因為條件不足而不能完成。
  二是出句者自身對無情對的概念不甚了解,常常把產生歧義的對句作為出句,那麽即使對句者對出了原句,總體效果已經沒有什麽意思了,舉個例子:牙刷,一般就是指日用品,但在粵語裏麵卻有指人“飛揚跋扈”的意思,以“毛巾”作出句,對以“牙刷”,能讓人忍俊不禁,但若用“牙刷”作出句,對以“毛巾”,便覺得索然無味了。

【無情對的手法--借對】

  無情對為何通常會產生妙趣橫生的效果,其中一個很重要的手法,就是借對。這裏所說的借對,不是常見的借字(如清字借代青字,鴻雁的鴻字借代紅色的紅等),而是借義,從邏輯上講是偷換概念,如:
  細羽家禽磚後死,
  粗毛野獸石先生。
  又如:
  珍妃蘋果臉,
  瑞士葡萄牙。

  為何要“借”呢?概因無情對之所以“無情”,是其能產生歧義,而歧義的構成,是源於我國文字的精妙性,一些字(詞)具有多義性,即使是兩個組合相同的句子,也可能因意義不同而大相庭徑。這點,在外語上也會有一些,但從來沒有哪一種文化可以與漢字的精深奧妙匹敵。

【無情對手法在聯句中的運用】

  無情對,作為一種獨特的對子形式而獨樹一幟。我曾經作出過嚐試,就是在對聯裏麵加入無情對的成分--運用借對手法入聯。

  請先看此聯:
  鄉下采風,一架瓜棚遮北鬥;[孤峰倨坐]
  山中避雨,半邊竹笠寄東坡。[禦賜金牙]

  聯中的“山中避雨”對“鄉下采風”,便是用了借對的手法,“采風”,一般是指新聞、藝術工作者到鄉間去搜集、發掘資料,探究民間藝術;而避雨對采風,可謂是有點“風馬牛”的。同樣,“北鬥”與“東坡”也是貌合神離的一對。但到探究聯意的時候,這對卻又可以成聯,因為半邊竹笠寄東坡,是有典可稽的,正是東坡居士體察民情的一段動人故事,遙寄東坡,正好與采風相互呼應。

【無情對結構問題】

  可以說,無情對中的確常會因為偷換邏輯、借對等種種方法導致結構上的不同,但這點並不是絕對的。有此現象,但不是普遍或必須存在的,於是我們便不能說這是本質特性。《對聯》雜誌2002.10月版裏麵也有一篇題為《無情對與借對》的文章,裏麵主要是從借對手法的角度去分析無情對,大體上包括:從形式分有:借義、借音,從類別分有借對使上下相差甚遠而成對的、借對使結構不同而成對的、借對使詞性不同而成對的、借對組合音節少的詞與音節多的詞巧妙成對的等等。

  用我們常用的詞語來說,就是導致產生歧義、導致結構不同、導致詞性不同、導致節奏不同。然而上述四種(或者更多)之中,除了第一種是無情對必須具備和產生的效果之外,其他三種都隻是由於借對的原因而產生的與一般對聯要求的不一致,或許可以這樣說,是一種隸屬於借對前提下產生的改變,而不能被認定為一種本質特性。
  附一:
  另外一個說法:出句盡量無歧義。
  比如黃花與綠帽則出句應為黃花,若出句為有歧義的綠帽則無情之趣盡失。
  附二:餘德泉所著《對聯通·(四)無情對》對無情對的論述:

  有一種所謂無情對,用《清稗類鈔·流水聯》中的話來說,就是“對聯僅對字麵,而命意絕不相同者”,古人亦稱為“流水聯”,而與通常將一句話分成兩半說的所謂“流水對”即串對有別。這種對聯,隻求上下聯的平仄與對仗相合,而不管內容上有無聯係。看該條所舉的例子:

  對聯僅對字麵,而命意絕不相同者,世所謂流水聯者是也。如:
  木已半枯休縱斧;
  果然一點不相幹。
  “幹”對“斧”,以虛字作實字解矣,工絕。又有一聯曰:
  楊三已死無京醜;
  李二先生是漢奸。
  以“先生”對“已死”,至工。又:
  春眠末覺花心動;
  夏禮能言杞足征。
  欲解牢愁須縱酒;
  興觀群怨不離詩。
  亦工。又光緒時,天津富翁某嚐自擬上聯,囑人對之,句曰:
  三徑漸荒鴻印雪;
  兩江總督鹿傳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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