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專家話清明:中國的“感恩節”就是清明節

(2010-04-03 22:22:46) 下一個

來源:北京晚報


  凝聚著多元文化的清明節

    又是一年春草綠,又是一年清明時。清明是一個節氣,但在我國農曆的二十四節氣中,唯有清明還是一個節日。隻是這個節日與其他如春節、元宵節、重陽節等傳統節日有所不同,清明節讓人們心頭多了些許沉重。其實,清明節是一個凝聚著多元文化的節日:緬懷先烈、祭奠先人、插柳、踏青……都是清明節的內容。

  ——主題策劃 滿岩 駱玉蘭

  清明節是中國傳統的節日,也是一個凝聚多元文化的節日。清明節不像端午節、中秋節那樣單一,而是有著多元的意義。

  清明時節話感恩

  閻崇年

  清明節是一個凝聚著多元文化的節日,它至少有六重含義:一為節氣,農曆二十四節氣之一,地球繞日,運行不息,清明節時,氣清景明,萬機勃發。二為農事,有“清明前後,種瓜種豆”的農諺,過了清明,開始農忙。三為寒食,清明前一日或二日的寒食,相傳紀念晉文公與介子推的故事(後麵介紹)。清明之日,不動煙火,隻吃冷食。清明禁火,或為拜火的遺風。後逐漸清明與寒食合為一節。蘇軾有著名《黃州寒食帖》傳世。四為踏青,就是桃花盛開,民眾踏青郊遊。五為民俗,清明射柳,是一種寓軍事於娛樂的節日活動。遼南京、金中都,從朝廷到庶民,仕女雲集,風氣極盛,表現了習俗的民族性。富察敦崇《燕京歲時記》記載,京城民眾,還蕩秋千,嬉戲為樂。六為掃墓。總之,清明節期間,既有慎終追遠的感傷情懷,又有融入歡樂的愉悅賞春;既有追思先人的憶舊悲酸,又有清新明麗的歡慶景象。

  當然,清明掃墓是普遍的民眾社會心理。這種心理特征是“感恩”。西方有感恩節,中國的感恩節就是清明節。清明節的倫理文化價值,應是“感恩”二字。

  清明“感恩”來曆,有個曆史故事。《史記·晉世家》記載:晉國公子重耳,早年患難,四處流亡,備受屈辱,曆盡磨難。賢士介子推同他患難與共。重耳在沒有飯吃時,“饑而從野人乞食”。傳說重耳一日餓暈,介子推“割股充饑”,就是從自己腿上割下一塊肉,用火烤熟了給他吃。重耳流亡十九年,六十二歲,回到晉國,做了君主,這就是春秋五霸之一的晉文公。晉文公在封賞舊臣時,介子推“亦不言祿,祿亦不及”——不求功祿,未受封賞,晉文公是忘了封賞介子推,還是另有考慮呢?史無記載,不得而知。介子推隱遁綿上(今山西介休縣南的綿山),後來死去。晉文公為感恩介子推,傳說封此山為介山。後人編出介子推遺留給晉文公“臣在九泉心無愧,勤政清明複清明”的血詩。其實,人們在清明時節,祭掃祖墳,感念深恩,比此故事時間更早。

  清明掃墓,是老北京的一個傳統習俗。清人潘榮陛在《帝京歲時紀勝》書裏記載:“清明掃墓,傾城男女,紛出四郊,擔酌挈盒,輪轂相望。”北京內城和外城的居民,或乘車騎馬,或徒步行走,男女老幼,帶著供品,去到郊外,清明掃墓。

  實際上,在中國,從城市到農村,從內地到邊陲,都有清明掃墓的習俗。這主要是對先祖、對先賢、對先烈的感恩和敬仰。

  於先祖,《孝經》開宗明義說:“夫孝,始於事親。”為什麽要事親呢?道理很簡單:“身體發膚,受之父母。”父母對子女有生養、撫育、教導、慈愛的大恩大德,所以對待父母——生要孝養,病要孝侍,死要孝葬,清明時節要孝祭。古人很重視孝,認為“五刑三千,不孝為大”。掃墓活動即是“慎終追遠、敦親睦族”。

  於先賢,對直係血緣祖先是這樣,對中華共祖黃帝也是這樣,我去瞻仰過陝西黃陵,現在每年到了清明時節,都要舉行海內外華人的莊重公祭。對孔子、孟子、老子、孫子等先賢,還有對元、明、清三代為北京、為國家“留取丹心照汗青”的文天祥和於謙、袁崇煥等先賢,以及其他先賢,都要心敬、行敬,在清明節掃墓期間,別忘記他們,要敬祭先賢。

  於先烈,一百年來,他們為民族的解放,為民眾的正義,為抵禦外敵侵略,為救民於水火,國而忘家,公而忘私,拋頭顱,灑熱血,“鞠躬盡瘁,死而後已”,更值得後人敬仰,也在清明節進行祭奠。

  清明祭奠先祖、先賢、先烈,重在感恩。對先祖要感恩,對先賢要感恩,對先烈要感恩。感恩,則重在敬。儒家學說,重視“敬”字:“修德之功,莫大於敬。”敬,要敬天、敬地、敬祖、敬民、敬業、敬己。古人雲:念念敬,時時敬,事事敬,處處敬。就是每念、每時、每事、每地都要敬。心存虔敬,行必謙恭;做人處事,謙虛謹慎。人們常說:“滿招損,謙受益。”這是普遍真理。古人的修養箴言是:“在上不驕,高而不危;製節謹度,滿而不溢。”值得記取。

  一首清明詩,流傳千古,每年清明都會被人們反複吟誦;一幅清明畫,堪稱國寶,卻很少被人提及。同樣是清明時節的主題,為什麽會有兩種境遇?

  一首清明詩與一幅清明畫

  李國文

  每逢清明,就會想到杜牧在安徽池州寫的詩。“清明時節雨紛紛,路上行人欲斷魂,借問酒家何處有?牧童遙指杏花村。”據說,此詩一出,全國範圍內至少有七八個名叫杏花村的地方,聲稱杜牧所寫的,即是他們的村子。其實,這首詩是否為杜牧所寫,尚存疑問,不過,大家都來認領這首詩,除了商業和旅遊的考慮外,也是因為這首平白如話的詩,實在是好,好在內涵雋永,好在韻味悠長,好在末句的“牧童遙指”,給讀者以很大的想象空間。正因為是好詩,才千古流傳,膾炙人口,正因為是好詩,才爭著搶著,為鄉土增光吧?

  寫清明的詩很多,寫清明的好詩也很多。但是,畫清明的畫卻很少,而像北宋時期張擇端的《清明上河圖》那樣宏大題材的作品,更是絕無僅有,可人們在清明時節,很容易想起來杜牧的這首清明詩,卻很少想到珍藏在故宮的張擇端的這幅清明畫。這幅畫和這首詩,同寫清明時節,清冷與火熱,沉重與喧囂,抑鬱與亢奮,低調與昂揚,給人留下的感受,絕對是截然不同的。

  也許因為所有寫清明的詩,由於寒食的緣故,由於祭掃的緣故,更由於暮春天氣乍暖還寒的緣故,詩人的筆下,難免要流露出來淡淡的哀愁,淺淺的傷感,這就是“路上行人欲斷魂”的精神狀態了。然而有可能一睹這幅以北宋首都汴梁為背景的《清明上河圖》,那就是另外一種極陽光,極歡暢的清明,不但絕不會“斷魂”,而且會全身心被吸引到這個宋代的開封城裏,投入簡直是嘉年華式的節日盛會中來。同為寫清明,詩和畫卻能讓人生出不一樣的感情,這大概就是藝術的魅力所在。

  畫卷長五米,高零點二四米,現藏北京故宮博物院,為稀世珍本。畫家積十年之功,以高度的藝術概括力,將這座經濟發達,物阜民豐,江山鼎盛,繁花似錦的北宋首善之區,全盤烘托在你眼前。其構圖之錯落有致,布局之疏密得當,畫麵之複雜變化,場景之更迭自如,讓你目不暇接,讓你讚歎不已。畫家張擇端,我們隻知道他曾供職於翰林圖畫院,字正道,為東武(今山東諸城)人,至於其他行狀,則一無所知。然而他的這幅畫,使他不朽於千秋萬代。

  最可敬者,張擇端作為皇家畫師,卻將眼光落在時值清明的開封街頭,跳出宮廷的繁文縟禮,走進市民的平凡世界,不能不說是一種別具慧眼的革新創舉。他以眾多人物為主線,以城市生活為腳本,以河流船舶、路橋車轎、集市遊人、商鋪攤販、茶樓酒館、當鋪作坊、居房院落、林木花草為背景,將騎馬、坐轎、挑擔、趕驢的各色人等,賣茶、沽酒、算命、打卦的三教九流,組合成這樣一幅內容豐富,規模宏大,形態逼真,場麵壯觀的史詩般畫麵。

  順著這幅畫的卷軸打開,從春日的郊區景象,到繁忙的汴河碼頭,再到熱鬧的市區街坊,一路上,我們不但聽到船工和纖夫奮戰激流的呼喊聲,騾馬和駱駝行走在街市的得得聲,還可以聽到商販和店麵裏傳出來的叫賣聲,飯店和酒鋪裏猜三劃五,擲色飲酒的吆喝聲,我們不但看到行人和看熱鬧者的交頭接耳,探親訪友和走親串戚的男女老少,還可以看到馱炭毛驢和行腳僧人匆忙走過酒肆、腳店、肉鋪、茶坊的情景。因此,這幅畫的曆史價值,就在於它為後人提供了一千年前中國社會生活的生動寫照。無論在中國,還是世界的繪畫史上,都是獨一無二的珍品。

  宋朝的開封老百姓,是怎麽過日子的?我們可以從宋·孟元老的《東京夢華錄》,明·李濂的《汴京遺跡誌》書中略知一二,但文字記載遠不及張擇端的這幅畫,為你所提供的直觀形象。多虧了這位畫家,使我們得以親眼目睹十一世紀至十二世紀北宋鼎盛時期的東都汴梁的麵貌,也是最鮮活,最靈動的,最真實的蒙太奇畫麵。於是讓我們領教當時的世界級大城市,人口破一百萬的開封城,是如何的富庶、繁華、發達和文明。

  文學藝術的目的性,從來就有“為大我”和“為小我”(或“為自我”)之區分。雖然,“為大我”和“為小我”(或 “為自我”)並無高低貴賤之分,但“為大我”者,通常先著眼於時代的滄桑變化,人生的複雜多端,社會的詭譎難測,世界的進展退化,然後才是自己的喜怒哀樂。而“為小我”(或為自我)者,總是先考慮到個人的悲歡離合,或一部分人的愛恨情仇。由於主次的差異,用力的輕重,視野的闊窄,追求的不一,“為大我”者的時空觀念比較開闊宏大,惟其開闊宏大,所以能夠登高望遠,惟其登高望遠,所以能夠繼往開來,因此,“為大我”的作品總是會給我們帶來靈魂上的震撼。“為大我”者的這種大氣、豪氣、勇氣和朝氣,是“為小我”(或“為自我”)者所不具備的。同樣,“為小我”(或“為自我”)者的精致、精細、精美和精巧,通常都能給我們帶來情感上的共鳴,這些地方也容易是“為大我”者顧及不到,推敲不夠的薄弱環節。

  《清明上河圖》既是全景式的大製作,大場麵,具有史詩氣魄的作品,又是在細部上精心雕琢,細節上的力求真實,細枝末節上的不遺餘力,是一部達到盡善盡美的作品。據《百度百科》引齊藤謙《拙堂文存》統計,《清明上河圖》中共有各色人物1659人,動物209頭(隻),比古典小說《三國演義》的1195人,《紅樓夢》的975人,《水滸傳》的785人要多得多。而且無不栩栩如生,悉皆惟妙惟肖。所以,千百年來,一直被國人視為中華文化的瑰寶。

  杜牧《清明》詩,其優雅優美,其感傷感動,固然是文學不可或缺的一部分;不過,張擇端《清明上河圖》,其強烈的時代感,其深厚的曆史感,則更是這個具有文化底蘊的古老中國所需要。應該說,一個國家,一個民族,從文學史的角度衡量,總是花花草草,而無幹城梁棟,總是淺吟低唱,而無黃鍾大呂,總是雞毛蒜皮,而無怒發衝冠,總是卿卿我我,而無家國良知,那後果恐怕真是值得擔憂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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