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米粥的厚古薄今

流水前溪去不留,餘香駘蕩碧池頭。燕銜魚唼能相厚,泥汙苔遮各有由。委蛻大難求淨土,傷心最是近高樓。庇根枝葉從來重,長夏陰成且少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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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he return of the repressed: 關於種族歧視,主流社會,和多元文化

(2007-03-17 09:59:31) 下一個

這兩天看了很多東西,關於歧視,關於主流,關於美國的多元文化,龐雜無比,但是內在的邏輯都非常相似,所以放在一塊兒說。 

先講兩個事兒。 

1991年,保釋犯,黑人,Rodney King酒後駕車,被警車追到,四個警察圍著一個黑人暴打。後來警察被告上法庭,一審判其濫用暴力,但是緊接著又以當地輿論幹擾陪審團意向為由換了個地方重審,但是這一次陪審團也並非當地人組成,而是臨近地區的居民,包括十名白人,一名西班牙裔,一名亞裔。最後結果,警察無罪釋放。緊接著是,洛杉磯的暴亂。 

兩個細節值得一提,在Rodney King案件之前,洛杉磯的治安略有好轉,當地最大的兩個幫派停止打鬥轉而通過政治途徑與警方和政府溝通。另一個是後來的國務卿克裏斯多夫組織的調查小組的證據顯示洛杉磯警方長期以來的種族歧視和濫用暴力。 

1999年,黑人青年Amadou Diallo在紐約自己的公寓樓門前被四名白人便衣警察打死,四名警察連開40多槍,Diallo身中19彈。原因呢,是Diallo伸手到衣兜裏掏錢包而警察以為他要掏槍。

同樣地,一審判警察濫用暴力,然後以地方輿論幹擾判決為名移至Albany再審,陪審團一致裁決,四名警察均無罪釋放。 

受地方輿論壓力下的判決可能是有偏差的,那麽一個白人為主的陪審團麵對毆打或槍殺黑人的警察是否就一定是客觀公正沒有壓力的呢?這是一個問題。 

這兩個案子裏麵最吸引我注意力的是律師的辯護詞,在Rodney King案件裏,警察的律師說,警察之所以不停止使用暴力是因為“He Rodney Kingwas in control of the situation”;而Diallo案裏麵警察的律師說,警察之所以采取如此極端的行為,是因為他們“害怕”了。 

非常耐人尋味。警察害怕的是什麽呢? 

答案並不複雜:他們怕的是黑人的形象,具體的說,是充滿暴力傾向的黑人形象,這個根深蒂固的暴力的無法控製的黑人的形象,這個形象,即使是在眼前的黑人已經奄奄一息的時候仍然在警察的腦海裏栩栩如生。 

問題並不在於Rodney King是否有前科,Diallo的衣兜裏是否真的有槍,問題是,在未有定論的情況下,如果是一個白人,四個警察是否還會在將其製服後繼續毆打而忘記法律程序,是否還會“害怕”地連開40槍?雖然我看discover頻道發現所有的serial killer都是白人,為什麽黑人的形象始終是最危險的? 

當然,會有人堅持自己多年目測統計數據,也會有人親身經曆過被黑人搶劫。但是還有一部分人,從來沒有碰到過黑人的暴力,身邊的黑人都和氣有禮樂於助人,卻會認同和自己的親身經曆全然相反的論斷?這難道不是很有趣的現象嗎? 

順便說一句,目測和道聽途說是不能做為統計的依據的,很簡單,因為有同樣多的目測和道聽途說可以支持相反的理論。 

需要了解的是,Rodney KingAmadou Dillo,並不是兩個孤立的事件,而是一個事件模式中的兩個例子。要說統計,也是有的:譬如麻州人口的百分之六是黑人,但是在監獄裏麵的犯人有百分之三十是黑人,是白人的9倍,1929歲這個年齡段的黑人,有百分之三十處在監禁狀態(監獄內或保釋中)。犯罪率和階級的聯係大過和種族的聯係,在失業率高的貧困的社區,無論黑白歐亞,都是犯罪多發地帶。用種族隔離的辦法,把黑人控製在urban center,並沒有解決根本的問題。製度化的貧困,一個種族的三分之一的青壯年被關進監獄,並不是一句簡單的黑人懶和天生暴力就可以解釋的了的。 

我自己也很反感有人動不動就拿種族主義說事兒,但是很多人在貌似理性地批評“政治正確性(political correctness)的同時似乎忘記了,並不是所有的區分都是中性的,並不是所有的歧視都是可以用增加自己的自信來消除的,種族主義的區分,是會出人命的。 

德裏達在分析差異的時候說過,最需要警醒的是黑和白,左和右,紅和藍,男和女,好和壞,支持我們和反對我們這些把世界分為截然相反的雙方的簡單二元對立。這些二元對立的結構並不是建立在對差異的接受和理解的基礎之上,而是建立在對差異的排斥的基礎之上,一如法西斯的極右和斯大林的極左的起點,是同樣的集權主義的內涵。  

當人們談論主流的時候,在我看來,這種有意無意流露出來的二元對立的排斥性的區分,就是主流的區分方式。主流必然意味著主流意識形態,而意識形態的特點,正是上麵提到的,即使所有的經曆都證明了相反的東西,我們仍然確定不疑的相信我們一慣相信的東西而把自己的經驗歸結為特例。主流人生觀裏麵的這種不容置疑的確定性,也是我堅決“不入流”的原因。在我看來,如果存在一種主流的人生觀,必須被質疑,而不是被逢迎。未經懷疑考驗的信仰才是最可怕的。 

根本原因在於,德裏達所說的排他的結構中的壓抑並非是沒有後果的。和弗洛伊德一樣,德裏達也認為,被壓抑的東西並不會消失,而是會不斷的回歸。無論這些結構看上去怎樣的牢固安全,這些被壓迫者的回歸都會動搖他們的建構基礎。 

聽上去有些抽象,舉一個具體的例子。

 

有關Rodney King一案引發的洛杉磯暴亂的說法有很多種,最令我瞋目結舌的還是在文化走廊裏麵看到的,說是此案引發的洛杉磯暴亂是multiculturalism政策的災難性惡果,連911都是同一性質的。 

這裏麵涉及到了兩個問題,一是關於多元文化主義,二是對黑人的種族歧視問題。 

我對於multiculturalism從來持否定態度,但是原因略有不同。在我看來,美國的多元文化主義貌似尊重各文化之間的差異試圖保持其它文化的特點,實際上隻是把邊緣文化有效地控製在邊緣地位的一種方法。它的問題,不僅僅在於如中國文化或拉丁文化這樣的簡單的劃定忽略了各種文化的內部的複雜性和多樣性,最重要的是,在以平等自居的多元文化的中心,始終存在一個強大的主流,掌握著所謂多元文化,即邊緣文化的命運。而那些貌似保留了自己文化的人們麵對的卻是一個非此即彼的非多元的選擇:保持自己的文化,並同時保留自己的邊緣地位,這個邊緣,包括政治,經濟,語言;或者,放棄邊緣地位,進入主流,同時,放棄自己的文化。在這個“多元文化”的社會裏麵,主流的大門當然是隨時敞開的,隻不過進去是要買門票的。 

這就是德裏達所說的,the return of the repressed,多元文化所保護的對象,成為多元文化理念的顛覆者。 

還有另外一種對多元文化的批評,即911是多元文化的產物,洛杉磯暴亂是多元文化的產物。我不知道我能不能猜對,或許他們的意思是說多元文化對於這些少數族裔(穆斯林和黑人)的照顧使得他們有機會保持了他們各自文化中的暴力傾向,從而必然會導致大規模的暴力事件的發生? 

我不知道不去分析這些具體事件背後的具體原因是否合理,但是在對黑人文化穆斯林文化的劃分上,我看到的恰恰是一種簡單的非此即彼的黑白分明的文化界定。這種方式非常的眼熟,仿佛就是我們剛剛談論過的多元文化對於文化的劃分。多元文化的支持者和融入美國主流的中國人,雖然一個聲稱理解寬容黑人文化一個暗指黑人文化是暴力文化應當收到歧視或被主流所消融,但是二者共同的內在邏輯不正是德裏達所說的將黑人做為一個排他的具有所謂自身內在特點的類別加以區分?一個批評多元文化主義的人結果和自己批評的對象站在了同一個戰壕,這真是一個絕好的解構主義的文本。 

我曾經遇到過一位女學者,和德裏達是很好的朋友,在他的晚年一直照顧他的生活和健康。這位女學者說,德裏達臨終前最經常說的一句話就是:Why are people so stupid 

我在文化走廊這個貌似有文化的地方看到很多人言之鑿鑿地說著歧視是人類的天性,有差別就有歧視,不同人種的智力能力不同,受歧視要怪自己,等等,心裏太過驚訝一時不知道該說什麽。腦子裏反複的就是德裏達的問題:why are people so stupid?本來我自己是不敢這麽評價別人的,幸好有牛人先說了,不妨跟著起個哄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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評論
小米粥 回複 悄悄話 回複苗青青的評論:

新加坡真的是一個很有趣的地方。

如果那個學者真的很有影響力的話,繼續做學者或許更好些,成為高官會“理解”很多事情的難處,反倒不好說話了。
苗青青 回複 悄悄話 最重要的是,在以平等自居的多元文化的中心,終存在一個強大的主流,掌握著所謂多元文化,即邊緣文化的命運。而那些貌似保留了自己文化的人們麵對的卻是一個非此即彼的非多元的選擇:保持自己的文化,並同時保留自己的邊緣地位,這個邊緣,包括政治,經濟,語言;或者,放棄邊緣地位,進入主流,同時,放棄自己的文化。在這個“多元文化”的社會裏麵,主流的大門當然是隨時敞開的,隻不過進去是要買門票的。


很同意你這段話。 人的寬容遠沒有發展到真的不分種族,性別, 地位的時候。

我在新加坡的報紙上讀到一個一直撰文公開批評政府政策缺陷的學者後來被政府聘為政府的高官, 很佩服新加坡政府的胸襟。

小米粥 回複 悄悄話 嗯,就是就是,文化上的劃分的基礎很暴力的。。。
艾麗思筆記 回複 悄悄話 "簡單的非此即彼的黑白分明的文化界定..."

由此產生的簡單粗暴的文化判斷也就很顯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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