忽然想起了德裏達。
德裏達和尼采,海德格爾一同被被為二十世紀最偉大的三位思想家,在他去世後,The New York Times刊登過一篇紀念文章,作者Mark Taylor在文章裏很通俗易懂又不失準確地解釋了一下德裏達常常被誤解的解構主義。
解構主義作為分析複雜文本的一種方法,不是後來被通俗化了的簡單的拆分肢解和對結構的否定。其核心思想是,每一個決定我們生活和感受的結構體係,無論文學的,心裏的,社會的,政治的,經濟的,宗教的,它所產生和持續的基礎都是排斥行為(acts of exclusion),一個係統的建立意味著另外一些東西不可避免地被排除在外。
這些排他的結構是一種壓迫或說壓抑的結構,但是這種壓抑並非是沒有後果的。和弗洛伊德一樣,德裏達也認為,被壓抑的東西並不會消失,而是會不斷的回歸。無論這些結構看上去怎樣的牢固安全,這些被壓迫者的回歸都會動搖他們的建構基礎。
對德裏達而言,最需要警醒的是左和右,紅和藍,黑和白,男和女,好和壞,支持我們和反對我們這些把世界分為截然相反的雙方的簡單二元對立。這些二元對立的結構並不是建立在對差異的接受和理解的基礎之上,而是建立在對差異的排除的基礎之上,一如法西斯的極右和斯大林的極左的起點,是同樣的集權主義的內涵。德裏達認為,正是這些差異的存在,使得生活可以忍受。他的目的,是尋求一種能夠克服對差異的排斥的視角。
無支持者還是反對者,對論德裏達的誤解都多過理解。
左派支持者們使用德裏達關於差異的理論來打造Identity Politics,用涇渭分明的黑人與白人,男人與女人,同性戀與異性戀的對立代替德裏達對於差異的保留和尊重,用政治正確(political correctness)代替了消除差異(的排他性基礎)的眼光。
而右派批評者們將德裏達形容為一個惡意動搖西方社會文化基礎的虛無主義者,將真理和絕對價值的無法確知做為指責德裏達否認道德判斷的依據。他們的結論是,相信德裏達的理論意味著滑向懷疑主義和相對主義並最終喪失任何理智行動的能力。被忽略的一個事實是,德裏達的判斷都終結為道德判斷,絕對真理和價值的無法確知並不意味著放棄我們賴以生存的認知上的分類和道德原則,例如平等,公正,慷慨,友誼等等。但是我們必須認識到指導我們行為的觀念和規範的內在矛盾和不可避免的局限,並不斷地質疑和修正這些規範和觀念。隻有建立在批判性反思的基礎上的行為才能夠是真正的道德的行為。
人類的行為,多數建立在不確定的基礎上,譬如宗教,無論耶和華,基督耶穌,還是真主安拉,都無法被人完全的了解和呈現,然而在我們的現實世界,那些最劇烈的衝突卻是由自那些確定無疑地宣稱神站在他們一邊的人們所推動的。人們對簡單明晰和確定性的渴望使得文化保守主義和原教旨主義大行其道,然而正是這種不容異己的確定性,使得這個世界動蕩不安,未經懷疑考驗的信仰才是最致命的威脅。
所幸,盲目確信的另一麵並非什麽都不信。我們可以選擇容納不確定性,尊重我們所不理解的他者。Mark Taylor總結說:
In a complex world, wisdom is knowing that we don’t know so that we can keep the future open.
想起德裏達,是因為在文化走廊看到了好多人在談論歧視的事兒,想寫點兒什麽,自己理一理思路。也是最近寫論文被製約的厲害,寫什麽都很有結構的樣子。那麽這一篇,就算是我的文獻部分吧。
多謝誇獎,我的論文非常的難看,就不丟人了吧,嘿嘿。。。
”我們可以選擇容納不確定性,尊重我們所不理解的他者”。
另外, 信仰和對信仰的理解,也要人用生活的實踐慢慢驗證。 也許,在經曆增加的過程中, 對信仰的內容的理解會又所調整。 路德發起的宗教改革,就是這樣大調整的例子。
你的論文一定很有意思, 多介紹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