經曆了幾個回合的庭外調解,我和豐子胡——一個隻見過一麵的UCLA醫生,居然走上了美國法庭。
9月12日上午11點鍾,聖塔莫尼卡法庭的 F115 的法庭大門為我們打開了!我拿著厚厚的法庭文件走了進去。豐子胡也提著黑色公文包神采奕奕的走了進來。
警察麗莎讓我們走到審判席前,那張寬大的木質桌子上有兩個牌子寫著“原告”,“被告”。在中國,通常“被告”都是罪犯,有生以來,我第一次嚐到“罪犯”的滋味。也算填補了人生的“空白”。
豐子胡精神抖擻地走到了“原告席”。我被帶到“被告席”上。這樣的場景,對我非常不利,緊張又擔憂。
大桌子上有兩個話筒,以便讓高高在上的大法官,聽得見我們百姓“微弱的聲音”。
我把文件都放在桌子上,和心情一樣有些零亂。而豐子胡井井有條地把文件分類放開,他的動作和姿態就像準備開課演講。
桌子挺大,我發現有足夠的地方攤開。就把剛拿到的豐子胡的文件打開。讓我納悶的是:我給他發的五個郵件統統加起來1200個字,不到一頁紙,怎麽會變成那麽厚厚一大疊?都是些什麽證據? 我仔細一看!原來他把我給阿無的郵件也全部帶來充數,全是中文的郵件,他特意把字體全部放大,一個郵件就變成了好幾張紙。法官看不懂中文,看到那麽多張中文字 一定誤以為“郵件騷擾程度”很嚴重。
同時還把他的英文郵件:“我不是你家人,對你家的事不感興趣,……”這幾句話,用英文小字打印出來,與中文的郵件相比,更顯得“騷擾”信件之多!
除此之外,還加一段無中生有的故事:“7/15 阿無的姐姐打電話到他辦公室,向秘書探聽豐子胡的手機和私人信息”,強加倒我頭上。而我得到豐子胡的電話號碼是7/25日。我家四個姐妹都在美國,長相個性都不一樣,走在路上像同學。但聲音都一模一樣,小時候常常被同學鬧誤會。特別是阿無和我,聽她講話,我都感到心虛,就像替我在講話。
此時此刻,我才恍然大悟,豐子胡為 什麽能讓凱倫、伊莎貝爾、史密斯“理解”他受了嚴重“騷擾”!他用這厚厚一疊中文“騷擾郵件”;一個“辦公室刺探隱私”的電話,在法庭虛晃一槍,擊暈 了文檔收件立案部門,又搞定了兩個女調解員,擺平了史密斯,一路殺到法庭上,他戴著博士,醫生,新襯衫,領帶……的光環,和這一路所向無敵的戰績,自信下 一步就能砸碎美國法律的銅牆鐵壁,把我給徹底摧毀。他自信!無比的自信!這樣的高智謀陷害,需要知識和時間,這名牌大學UCLA 的博士真沒有白讀!
我暈頭暈目眩!已經沒有時間翻譯這些的郵件,也來不及分出哪些是給阿無的郵件。我隻知道我沒給他的辦公室打過電話,我給他打過4個電話,都沒人接。我有的電話賬單為證。他利用英語的優勢誣陷,製造案件折騰我,是為幫阿無偷盜媽媽遺產和潛逃,以攻為守。此時此刻,那麽緊張不利的場地,我能說得明白嗎?法官能辨別出是非真相嗎?想到那 幾個“調解員”就憂心忡忡。
這時候大法官進來了!在這“被告席”上,我才近距離看清楚他,他那雙又圓又大的藍眼睛突出,特別的藍,有些浮腫的白膚色臉頰微微下垂,頭頂上飄過幾根長長的銀絲發,大約70歲左右,他的表情深沉莊重,像個家長,穿著一身黑色的法官袍子緩緩走到審判席。
我站了起來,是對法官的尊重。豐子胡看到我站起來,他也站了起來。
一會兒秘書站起來,舉起右手,我們也舉起右手宣誓:“我保證:在法庭講的都是事實……”
“椰絲!”我們同時回答,然後坐下。
“你先說說。”法官把頭轉向豐子胡。
豐子胡老練地演講起來,他的英語我聽不太懂。但連猜帶蒙大概意思是:他不認識我,兩年前見過一麵。後來他遇見了他的“兒童時的鄰居”“中學同學”阿無,……,他在撒謊,他和阿無以前根本就不認識。
他接著說:最近突然收到我的騷擾郵件,他警告我不準以任何方式聯係他,我還是繼續發很多郵件給他,“還打電話給他辦公室;影響他工作……”。法官追問下,他承認和阿無是“女朋友”關係。而他的起訴狀是寫著“普通朋友”。他說阿無可以證明我是很“凶悍”的人……,他抬頭麵對著法官,一字一句地用專業英文陳述著。
我的親妹妹!怎麽會這樣一個男人合謀一起來迫害自己的親姐姐!我低頭看到阿無親筆寫的電話記錄:“你這個混蛋,女流氓!你害死了自己的媽媽啊!喪盡天良!……”他們還一本正經去做公證蓋章,他們聯手欲置我於死地哪!想起上海最後見到阿無,她恐慌地說“她們要掐死我!”,而我們還沒弄明白發生了什麽,她卻真的想先“掐死”我了。
我的心如萬隻小蟲啃咬著,又疼又惡心,憤怒又無奈,我的發言詞裏沒有準備這方麵的回應,這個冤枉我可洗不清!豐子胡利用假郵件和中文、英文的文字差來玩弄法官。我又怎能在這陌生的環境,用短短時間把這一切說明白呢?我的語言,時間都不夠!
法官看著那厚厚的一疊中文紙,大眼睛突然睜得更大,頭一歪大聲說:“啊?那麽就是沒有理由的發郵件給你囉?那麽我就要批準這個禁止令了!”
聽到這,他得意洋洋地站起來說:“她妹妹還寫了電話錄音證據,已經交給你了。”一邊說,一邊指向法官的桌子。煮豆燃豆箕,他竟然就是那個點火的人。
法官並沒有看親妹妹寫的揭發姐姐的證據,而是繼續問他:“一共給你發幾個郵件?”
他神氣活現地舉起手,五個手指張開:“5個!都給你了。”
法官低頭翻一下那一大堆文件說:“我看到了,都是中文的。”他認可我發了厚厚一大疊郵件給他!
聽到這話,我心跳的亂七八糟,慌忙高高地舉起手!法官轉頭向我:“你說吧。不過不要說你家裏的事。”
這時我完全忘記了昨晚剛剛學會的那句尊稱“尊敬的榮耀”(your horner),也忘記該從哪裏開始,呆呆地望著法官。法官再向我點點頭,意思是:“說呀!”
我趕緊找出那張發言稿,沒有開頭地念了起來:“我媽媽突然去世,我妹妹偷盜了遺產,媽媽的骨灰尚未入土……”
“這些無關。”法官毫不留情地打斷了我的話。
我一急就直接說:“他和我妹妹躲起來,沒人知道他們住在哪裏。他們的妻子和丈夫都隻有郵件和電話聯係……”
法官正麵望著我,再次打斷我:“這不是你的事,這是你妹妹的先生的事,他可以找豐先生,而不是你。”
“可是,我妹妹幾次回去騙媽媽,偷盜媽媽的錢,他都和她一起去的!”我又急又恨,用一隻手掌指向原告席。
法官停了一下,問:“你媽媽什麽時候去世的?”
“6月20日”我永遠不會忘記這個沉重傷痛的日子。不到三個月,我居然和豐子胡法庭相見,心的傷痛如刀割。阿無在豐子胡的協助下,騙取了媽媽的存折密碼身份證,借口為媽媽準備喪葬,而搶走了所有財產,害死了親娘。事後瞞著我們把媽媽的骨灰弄到美國準備草草下葬,並從中再牟取利益。
“我們找不到妹妹,她偷了媽媽的錢,把媽媽得骨灰弄到美國,媽媽遺願要葬在中國,她一生都在中國生活,沒有人希望自己葬在一個旅行的地方。”說到這裏,那個原先冷漠的書記員,對我點點頭,表示讚同。
我已經忘記了那張發言稿:“妹妹躲了起來,不接我們的電話,也不回信,她和豐子胡在一起,隻有他知道她在哪裏,所以我給他發郵件。”
法官的大眼睛不再那麽強硬,語氣也變得溫和起來。像一個長輩一樣對我說:“我理解你的感受,理解你生氣,但是你還是應該找到你妹妹,你可以告她,通過其他方式找她,豐子胡不是你家裏的人,你不需要找他呀。”我點點頭。法官的話雖然我不能百分之百地聽懂,但我很感激法官耐心地教我怎樣去做。
法官講了很多方法,又回到主題:“我們還是回來吧,那麽你需要給豐打電話嗎?”
我搖搖頭:“NO!因為沒有用了。他從來沒過接電話。本來就是為了找阿無,又不是找他。”
法官又問:“你還要給他發郵件嗎?”
我回答:“NO!他從來沒有回複過,我們早就已經結束交往。”我們上了法庭永遠也不會再交往了。法官說了,他不是我們家的人。永遠都不是,他不配!
這時豐子胡舉手惡狠狠地說:“她不可以在別人的郵件裏提到我,也不準她跟別人說到我。”他還怕自己做得惡被人知道丟臉麵?他已經傷害了多少人? 他的妻子,女兒,父母在深痛之中,阿無的家庭被毀了,我被他誣告了。他做的惡已經罄竹難書!
法官把臉轉過去麵對他,嚴肅地大聲說:“NO!這是她的自由,我不能限製。你自己做事檢點,不要讓人家說。你認為誹謗你了,你可以起訴她,但是我不能限製她的言論自由,這是美國憲法賦予人民的權力。”
然後大法官調整角度,正麵對著我們兩個,鄭重地宣布:“騷擾不構成,駁回原告的訴訟。The case is dismissed.”這句英語,我聽得徹底的懂!這些天煩惱,委屈,憂慮造成的精神折磨和壓力到此算是完全結束了。
法官還加上一句:“我不希望在這裏,再看到你們。”他覺得無聊,我也覺得無聊,一切都是豐子胡鬧的。
他讓一個法學博士大法官、兩個書記員、三個法學調解員、四個法庭警察、還要加上辦公室收費,複印文件的小姐帥哥們十幾個美國人,在這樣一個高大的建築物裏,花了兩天來審我那5個Email,我們交的那些法庭費用,是入不敷出的。如果美國人民都這樣做,美國的法庭一定會紛紛破產。
我已經徹底擺脫了被誣告的煩惱,獲得了心靈的自由!走到外麵,黑人警察麗莎特意過來擁抱一下我,說:“我同情你的媽媽,你要好好照顧自己。”
我說:“我的英語不好。這個案子就這樣結束了?法庭是不是要給一張紙證明結束呢?”
警察麗莎說:“很好,很好,你的英語很好!這個案子駁回訴訟,就是他敗訴,他的訴訟像垃圾一樣丟進垃圾箱裏,沒有任何記錄,沒有什麽紙了。這樣的壞人,離他遠些,你要好好保護自己,讓上帝去改造他們!”我很感動,一個黑人警察能看透博士醫生的新襯衫,花領帶,高級眼鏡後麵的醜惡靈魂,真是令人尊敬。麗莎又誇我好看,好像一個老朋友。豐陪壺什麽時候從我們身邊溜出去的都沒有看到。
離開法庭,我轉彎去了海邊,聖塔莫尼卡海邊是那麽的美,今天的陽光格外明媚,沙灘格外美麗,蔚藍色的大海格外迷人,我拍了幾張照片留念。我的心兒在燦爛的陽光下飛了起來,無比的輕鬆愉快,隻有經曆了苦難的人才會體會到這樣的幸福。我愛美國!這裏是個幸福安全的地方,我遙望藍天白雲,告訴爸爸,媽媽,我沒事了!請你們放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