墮落的天使（三）南航第一個女機長

  但北方廚師較多，做菜口味不合阿無的胃口，我心疼她，就在南苑機場宿舍裏開電爐，用搪瓷大茶缸給她燒栗子紅燒肉，紅燒肉的香味飄出去，引來了宿舍管理員，我們趕緊把電爐藏起來，像李白當年做地下黨發電報一樣，緊張刺激又好玩。阿無嘴甜，說那頓紅燒肉是最好吃，最香的，我感到赴湯蹈火也值得。

  吃完紅燒肉，一個同學剛回來，說是在山東碰到雷雨，飛機鑽在雲裏失去信號，非常危險。讓我為阿無深深擔心，這榮譽已經都有了，可以回家了。她卻不以為然。她帶我登上了毛主席的專機，小小的飛機裏麵，是一張柔軟的席夢思大床，一個圓桌，國家的命運就在這裏掌控著。她興奮地給我描述飛行中遇到的各種狀況，有趣又讓人擔憂。我站在毛主席的飛機門口拍照，享受阿無帶來的這份優越感。那時候我們是那麽親密，笑聲不斷非常開心，阿無不願意讓我走，我們見麵的每一分鍾都是那麽美好！

  我們家的姐妹在八十年九飛走了，老大老四飛去美國，阿無飛去北京。哥哥國際旅行社忙著出差，我留守在媽媽身邊，媽媽在醫院動手術，我在病房守夜；年三十我去媽媽家做年夜飯，別人吃完就走，我一定幫媽媽把一大堆碗洗淨再回家。媽媽有事隨時找我，我就立刻趕去。媽媽好像隻剩下我一個女兒，過得平常老百姓安穩的日子，從來沒有糾紛。媽媽開始畫畫，常常忘記吃飯，中午我會偷偷騎自行車去青島路媽媽的家，給她弄點吃的，媽媽看到我來總是很高興，總會找一點東西叫我帶走，有時候是一塊小手巾，有時候是幾塊糖。那是一段是與媽媽相處最快樂的日子。媽媽仍然惦記著遠方的女兒們，希望她們回來，但卻從來不說。

  阿無在北京突然說要退伍，不想飛了。從小她就是想做什麽就做什麽，從來不考慮後果。不像我遇事小心三思，四思，五思，六思……。她從小被寵愛，發生什麽都有人擔當，所以不用三思。於是她裝病做了病退，離開空軍回到了上海。我十分歡喜！總算有一個妹妹回來了，我們可以竄門玩了。上海的戶口那麽難進，就像美國綠卡。我們永遠不再離開，家人團聚是最幸福的事。

  我們倆常常一起逛街，餐館吃飯，她的丈夫也從北京專業回上海了。卓海是個好丈夫，高大個子，大眼睛，開口總是微笑著，脾氣很好，是個標準的上海好男人。他畢業於四軍大牙科專業。為了阿無結婚，我把小姑的婚禮裙子也先借來先給她穿，為此得罪小姑，說我“太顧娘家人”生氣好幾天。

  結婚後卓海把家務事全包攬了，裝修房子，洗衣服，買菜燒飯，他有一手好手藝，我們稱他是食堂師傅。吃飯時，盤子裏的魚肉都屬於老婆孩子，自己永遠是啃骨頭的。他們住在媽媽的家裏，生下了一個兒子。幾乎每個周末我們都聚在一起，有時打麻將擠在一起過夜。那時候媽媽的家很溫暖，我們親情溫馨和諧，沒有人在乎錢。

  阿無從媒體的關注下消失了，我們家那段日子過得平安快樂。大概有種鎂燈會製造心理障礙，讓人把平安當作平庸，把風流當作風光。阿無不甘“失落”，又重新開始追求進步和“成功”了。有一天，她突然告訴我，她決定把戶口遷去深圳要重新飛行。這可是大事！爸爸媽媽不舍，我也深深為她擔憂。這好不容易戶口回到上海，家人剛團聚，怎麽又要去外地？深圳那個地方是陌生之地，她一個人去了多麽危險？我和媽媽極力勸她不要去，可是她義無反顧地走了。她像闖蕩江湖的女俠，做的決定沒人能改變，我們全家隻有跟著提心吊膽的份。我趕緊四麵八方尋找關係，想在深圳幫她找一個安全的落腳點和朋友照顧。

    深圳是鄧領導在“南海邊畫了一個圈”的，是資本主義的實驗田，“不管白貓黑貓，抓住老鼠就是好貓。”放縱兒女們可以為了目的“不擇手段”地去捉老鼠，一切向錢看。阿無是在南下出差在火車上遇到一個南方航空公司張老總，他給阿無下保證：重新飛行，再次捧紅。阿無決定跟他走了！在我看來這家夥可能是拐騙女生。真是急死人！

  我好不容易托同事餘老師去看看阿無，希望危機的時候可以到保護她。餘老師來電話告訴我，阿無一個人住在一個房子裏，很危險，是那個老頭買的房子。好像把阿無關起來了。另一個同事的朋友詭異地笑笑說：“你們阿無膽子真大！不過也沒有什麽生命危險。”這些話我似懂非懂，那個同事對我開始有些怪異的眼神，好像阿無在深圳很丟臉麵。我和媽媽急的不知如何是好！

 

  而阿無回上海來拿東西，看似心情很好，沒事的樣子。她簽了戶口就走了。她被送到廣漢培訓民航機駕駛，半年後她成了中國民航第一個女機長，駕駛波音737。老總的影子總在後麵支撐著明星一般的阿無，阿無告訴我們“周末在張總家裏過的，包餃子。”之類的故事。她在南航的深圳分部真的又飛起來了，而且被捧紅！
她又回到報紙，電視的焦點，回到鎂燈下麵。阿無在民航的榮耀，超過了南苑機場的女軍人。上海電視台的著名主持人範可先生也到我們家來采訪過。那鏡頭裏盡是哥哥對她的疼愛。不過深圳這個世界，再也不會有組織給她“作風問題”發警告處分，那裏是被劃了的一個圈，在那裏隻管錢，沒有“作風”這一說。人類在實驗田裏，就是可以為了目的不擇手段。這樣“成功”的人士如雨後春筍多如牛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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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注：《家醜》中的反麵角色豐子胡化名“機車男”不斷誹謗威脅，阻擋寫作。視同日本右翼恐嚇威脅《南京大屠殺》不予理睬。來不及清除，敬請原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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