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漢人羅桑紮西 的故事。

(2009-12-27 04:59:22) 下一個
漢人羅桑紮西
一個和西藏民族共患難的中共軍官

次仁旺久著

-----------------------------------------------------------------------------
目錄

引子
第一章: 從中共解放軍投奔藏軍
第二章: 四水六崗衛教軍轉戰藏北內幕
第三章: 鏖戰藏東死裏逃生
第四章: 衛教軍揮淚退入印度記
第五章: 寄人籬下的難民生活
第六章: 流落印度難於落腳
第七章: 終老於南印藏人社區
後 記

------------------------------------------------------------------------------
引子--初訪漢人羅桑紮西

下班了,和往常一樣,我離開在流亡政府宣傳部的辦公室,行至大門口,發現經常圍在左邊大草壩上談笑的幾個年輕人當中,今天多了一個陌生人,那陌生人年約六十左右,上身穿著一件短袖花布汗衫,下身是一條洗的幹幹淨淨的咖啡色毛料褲,那人不停地指手劃腳,正在精力充沛地與幾個年輕人談論著什麽,我放慢腳步仔細地打量著這個陌生人,他的臉上布滿了飽經分霜的皺紋,粗手大腳一舉一動表現出一種果敢與充滿魄力的氣質,經在我旁邊的同事普秋先生介紹,我才知他就是當年中共花四萬大洋懸賞人頭的漢人羅桑紮西,幾遠中共人民解放軍二野五兵團十八軍五十三師一五五團的副團長兼炮兵營長薑華亭,在拉薩念中學時,我就聽說過有那麽一位解放軍的大幹部,曾在抗日戰爭、抗美援朝、進軍西藏等不少戰役中立過多次戰功,?來卻因不滿中共暴政統治,毅然投奔到西藏反抗組織四水六崗衛教誌願軍,與共軍周旋。今天在這遇上這位赫赫有名的人物,自然使我對???艽蟮男巳ぁN蟻?認識漢人羅桑紮西的,被他所鼓舞、激勵;不認識的,想了解、想知道他究竟是怎樣走上這條路的,他為何要反共產黨?為何參加曲西岡珠(四水六崗)衛教誌願軍?帶著這些疑問,我利用這次他到達然薩拉治病養身的好機會,對他進行了一次專訪。


到羅桑紮西的住處,推門進去,見他正忙著將已燒好的清茶倒進酥油桶內,準備打酥油茶。我用漢話與他打招呼問好,他轉身稍一打量我便笑著也向我問好?伸過一雙粗造的手。你是旺久先生吧?普求先生剛剛交代過,歡迎啊,我剛坐下他就豪爽的說,我說老人家,我是來拜訪你的,他揮揮手那裏的話,我現在閑著沒事,你隨便問我好了。我又說了幾句禮貌性的話,見他也端上一壺剛打完的酥油茶請我品嚐,他還風趣地說:我在這兒跟藏胞一起生活了這麽久,從未有人用漢話與我聊天,我覺得很親切、舒服,我很樂意和你聊聊。盛情難卻,我美滋滋地接過他遞過來的豌喝了一口,啊!這麽香,難怪他與藏人共同生活了三十多年,打的這麽一手好茶。我連連叫好,他說我剛到四水六崗組織時,由於不懂藏話吃了不少虧我連忙接過話問:你是怎樣投奔西藏反抗軍組織的?他微微皺起眉頭,沉思了一會兒,便開始講其由解放軍轉投西藏衛教軍的經過.......

第一章:從中共解放軍投奔藏軍

棄家從軍
自願報名到西藏
紮木林中遭冷箭
駐防林卡薩巴
槍杆下的十七條協議
人民會議的興衰
達賴不回藏的要脅
上書毛澤東
整風記實
上書小集團
對中共暴政的批判
棄暗投明

-----------------------------------------------------------------------------
棄家從軍

我原名薑華亭,藏名羅桑紮西,家在中國山東省來陽縣九區孟格莊村,父親叫薑昆,母親叫李秀芳。家中以務農為業。解放前後,父親曾在三教向糧食站任過職,父母倆隻生了我這個不肖的獨生子。我從小念書到高小,因民國二十六(1937)年抗日戰爭暴發,日軍轟炸機炸毀了我們村的學校;此後再沒有念書。



當時我約有十七八歲。村子裏有幾個青年,我們曾背著父母提及過一件事,就是要成立一個小遊擊隊反抗日本侵略者。到約民國三十二年抗戰快要勝利階段,日軍兵力逐漸單薄,在淪陷區成了空虛狀態,造成共產黨遊擊隊發展的有利時機。因此,八路軍五旅十三團於民國三十二年進入采陽,展開他們那一套組織地方性遊擊隊。正好我們村子裏有那麽幾個青年也受了共產黨的影響,隨即成立了由十九個青年組成的抗日兒童團。我也參加了這個組織。


民國三十四年九月,日軍戰敗投降。共產黨地方遊擊隊的隊長朱齊文(女)看到我的家庭背景符合他們的利用條件,提出正式參軍,由他們的地方政府負責我家庭生活問題。於威逼利誘之下,我不得不丟開父母倆,棄家從軍到長遠區中隊當戰士。當戰士不久,因我有些文化提升成司務長。民國三十五年六月當副排長,七月二十日參加共產黨,預備期三個月。十二月由區中隊擴編的南海獨立營二連,民國三十六年三月改編成南海獨立團三營八連,我提升為排長,當時國共合作搞聯合政府。民國三十七年七月在青島山嶺北與國民黨五十四軍的戰鬥中連長陣亡,我提升為副連長。


由於軍事知識不夠,九月間調軍政大學學習, 翌年二月因國軍進攻青島, 結束學習, 編製青島軍事管製委員會, 我被編到二大隊五中隊當隊長, 其工作負責收容國軍遺留下來的軍事人員予 以學習、 吸收、 遺散的三種處理, 是年七月,軍事管製委員會工作告一段落,調華東第五旅三十二團二營五連當副連長,駐防勞山東南沙子口。十日調旅部警衛連當副連長民國三十九年四月四旅改編成一零零師師長最容茲,政委孫少風,民國四十年元月,我升任警衛連連長。翌年三月,我們一零零師改編成炮兵十二師,調到南京湯山.警衛連改編通訊指揮連,因不懂新式通訊兵技術,於五月間調升二十四團二營當炮兵營副營長。


當時抗美援朝還沒有結束,新成立的炮兵十二師裏,要選拔一些有實戰經驗的幹部送到朝鮮戰場去學習。我們被選上去的一共有十五人,都是些營連級幹部。主要學實戰經驗,我們在朝鮮不到兩個月的時間,由於美國飛機轟炸的猛烈,炮兵在戰鬥中發揮不出什麽作用。我們這批人返回國內,回到炮兵十二師。由於我長期跟隨步兵打仗,不懂得炮兵機能,於九月保送東北炮兵高級學校,先在遼東速成中學學習一年,才進入審陽東大營高級炮校。炮校是中共訓練炮兵幹部總校,校長賈濤,政委王文介,都是中將級。全校共有九個班,每半約有一中隊人。訓練期限兩年,我加入第四班受訓。第一班團長級以上的高級指揮官深造,專門訓練軍事機能一五二榴彈炮。第二班團長級以下的炮兵政治工作人員訓練班。第三班是營到團級的炮兵參謀工作人員訓練班。第四班是營團倆級榴彈炮一二二人員訓練班。第五班是重迫擊炮一二零一六零二四零等特種口徑訓練。第六班是平射穿甲炮七六二及新式一二二戰防跑為主訓練。第七班是高射炮三十七和八十五口徑及最新式一二二高射九千公尺以上各種炮型訓練。第八班是步兵以下配屬炮兵幹部訓練,即各種小口徑炮兵人員訓練。第九班是訓練炮兵營團級政治工作人員的訓練班。



共軍炮兵總校設沈陽,在西安設第一炮校,校長最容茲;第二跑校設在重慶;第三跑校設在南京湯山;第四炮校設鄭州。民國四十四(1955)年二月,賈濤調到共軍炮兵總司令部工作,由孔從周接替。十二月,我們第二期畢業,國防部派炮兵總幹部黃副部長上將負責到沈陽主持分配畢業典禮。當時炮校的軍事專家和顧問,全是蘇聯人在炮校受殉期間我們這些水平較差的幹部在學習軍事課程以外同時還要兼學數學文化現任(1983--1984)中共駐印度新德裏大使的生鍵過去是我們炮校的同學。











自願報名到西藏

抗戰勝利的民國三十六年十月,國民黨軍第一次進駐來陽。家父因擔任村糧食站副站長工作,於共軍撤退來陽縣之前,雖曾命令把所有糧食一概隱瞞,待國民黨軍隊到達,家父卻因怕滿不住國軍特務,把四萬斤麥供給國民黨軍隊。因此民國三十七年五月,共軍回到來陽縣實行清算鬥爭,調查出賣糧給國民黨軍隊的舊案;招集大會批鬥家父,在鬥爭中,竟對家父下毒手,抽掉兩條肋骨痛斃。從此結下我反共複仇的因素。



我在共軍工作,對於家父遇難事實,他們有計劃地隱瞞消息。直到民國四十年,我在即墨縣城碰到村子裏的堂叔薑連作行商,才聽到噩耗。隨後寫信回家向,老婆來到即墨縣城晤麵,明了案情。人畢竟是感情的動物,有理想、有靈魂的。怎能執迷不悟、向毫無人性的中共政權愚忠到底呢?我在沈陽高級炮兵總校受殉期間,與駐西藏十八軍調來受殉的同學陸敬陽(三零八跑兵團參謀長)接談,獲悉西藏毗連印度、尼泊爾.目前還未徹底解放。以藏政府為首的反入侵力量相當堅強,藏民大多數擁護藏政府,中共駐藏軍政人員僅能控製點線,在點線上,入夜就變成反共人士的天下了。因此在我心中認為西藏是最理想的地方,一定要去西藏。


從炮校畢業時,我已胸有成竹。快要分配工作時,炮校召開大會,校長孔從周在大會上做了動員報告.他說:人民政府早有命令,解放四後川立即進軍解放西藏。一九五一年,根據中央政府和西藏地方政府關於和平解放西藏的十七條協議,我方部隊進軍西藏,解放處於水深火熱之中的藏族人民;可是西藏統治集團中的一小撮分裂主義分子和國民黨特務帝國主義勾結在一起,竭力利用漢藏兩個民族間的誤解和艉?挑撥藏族同胞和我軍的關係,至使不少藏族群眾不敢接近我們,更不敢賣糧食和柴草。妄想餓死我們、困死我們。目前,我軍剛到西藏,當地的一小撮反動武裝,不斷襲擊我軍駐地和糧草運輸,破壞我軍進軍西藏鞏固邊防的光榮任務。在這緊要關頭,我們共產黨員要起模範帶頭作用,要到西藏去,要到祖國最需要的地方去,以實際行動支援我軍先頭部隊。同誌門!為西藏勞苦大眾立功的機會到了。



動員大會結束?,我們回到各自的住處,大家對動員報告議論紛紛,持有不同的看法。有人不願到西藏去,說西藏山高路遠,地方條件差,氣候不好,很難適應,總之苦的很。當時我想乘沒有人願意到西藏去的機會,打個報告誌願到西藏去,也許會有出頭之日。想好以?,我寫了誌願書,表示我是個共產黨員,解放西藏、鞏固邊疆是我們每一個人民子弟兵最神聖的天職,我現在年級不大,身體又好,情願到西藏去工作。我的報告很快就批了下來,?獲得黨委的表揚。記得我離開炮校的那天,炮校為我們這批入藏人員開了個歡送會,我們在軍樂和口號聲中,帶上大紅花,踏上了進軍西藏的征途。






紮木林中遭冷箭


一九五六年,我們這支援藏部隊經河北、湖北、四川、沿康藏公路東段到昌都專區下屬波紮木,當時我被駐昌都軍分區司令、五十叁師師長苗丕一電請拉薩西藏軍區 ,留該師一五五團任該團副團長兼炮兵營長,以大尉級任用。一五五團的團部駐地,選擇在樹林茂盛的森林中,前麵是奔流不息的野貢曲(江)支流寓菩河,後山便是林 間起伏的坡地,翻山過去就是洛巴人居住的地方。當我看到這裏的地理環境,忍不住暗自叫好,認為脫離共黨為父報仇的機會到了。我決定上山走走看,也許能探聽到通往邊境的山路。便在有一天以打獵為名,帶兩個警衛員上山尋獵物去了。 進入森林不遠,突然耳邊向起簌簌的聲音,從身□飛來兩隻箭,落在離我們不遠的 地方。我們發現有情況□,馬上手握武器,警惕地巡視周圍,但就是沒有任何動靜。 我說怪事,獵沒打上,先到送來了兩隻冷箭,差一點吃了啞巴虧。我想在往前走遇 到意外的情況不好辦,乘這現在沒有出事,還是回去的好。我對兩個警衛說咱們還 是回去吧。回到營房,團政委見我們回來,問我到那兒去了,我回答說:沒啥事,我帶兩個警衛上山打獵去了,沒走多遠就遭到兩隻冷箭,人沒傷著,虛驚了一場。政委 一聽馬上板起臉說:翻了那座山,就是波密與洛巴村的交接,你剛來不了解這裏的情
況,據本地波密人介紹,清末趙爾豐用兵西藏,曾派出五個營的人馬進攻波密,就在你們去的那座山上,相持了六天六夜未能取勝。波密人用刀矛弓箭石塊打的清兵屁 滾尿流、抱頭鼠躥。你們想想看,我軍剛駐防這一帶, 敵情很複雜,萬一你們出了事,我們可交代不清。以□不準隨便上山去。我馬上稱:是的,我以後注意。我想隻 能先忍一忍了,反正沒有路可走,又不懂本地話,過一段時間再說吧。我到紮木不久,西藏軍區以交通不便,把各團炮兵編製縮小,把跑兵副團長改成炮兵主任兼炮兵 營長。我所管轄的炮兵營,裝備榴彈炮一二二口徑、戰防炮五十七口徑、重迫擊炮 一二零口徑共計二十七門,為九製的叁個連隊。營部直屬一個指揮排,全營人員叁百八十多名。有牽引車四部,彈藥車六部,噶噶式六叁汽車兩部,屬機械化炮兵營。



駐防林卡薩巴

一九五七年三月,駐西藏一五四團下屬拉薩大橋守衛連的幾個戰士,把達賴夏宮諾布林卡修建新宮負責運輸的馬夫等車隊阻擋在橋頭時,發生爭吵,馬夫被守衛連戰士開槍打死。事?,藏軍獨立團派一個營的兵力,包圍一五四團守衛連的營房,一五四團也不甘示弱,派增援部隊又把藏軍包圍,正當拉薩局勢緊張之時,我一五五團接到限七日步行趕到拉薩的電令。立刻收拾行裝,以最快的速度行軍。路程大約有三百六十公裏,我們以五天半的急行軍,來到貢布江達。第二天再做車前往拉薩,在距拉薩大橋幾十公裏處,團長傳達命令,叫我們在百定村待命。



幸虧那一次拉薩大橋衝突經雙方協商解決了,如果真的打起來的話,就成了笑話了,我們一個團共有一千七百多人,到了百定村,隻剩下九百多人。當時由於我們連續六天長途跑步行軍,加上六十多斤重的武器彈藥帶日夜緊貼著腰背,戰士們一個個的腳上長出了血泡,有的戰士累倒走不動。從貢波林芝那個地方開始,先是三三兩兩地掉隊,?來逐漸地增加到十、二十地慢慢脫離了大部隊,到貢波江達修整時,隻剩下九百多人了。如果按原計劃打起來,我們就麻煩了。我們在百定村住了兩個星期?,我一五五團奉命調到拉薩,擔任保衛西藏工委及西藏軍區司令部的任務,駐防林喀薩巴。


林喀薩巴(新林喀)是達賴喇嘛的姐夫、藏軍第一代本(團長)朋措紮西的花園。林喀附近住著一家看管林喀的藏民,這一家的主人是個六十多歲的老頭爾,叫強巴甘登;老伴早逝,隻有一個十九歲的女兒與他相依為命。家中雖不富裕,但老管家性格開朗,好客熱情,樂意助人。我們的一些幹部和戰士在學習和工作間,常常到他家去閑談,他都以好茶好飯熱情招待。當時,我們的戰士對他印象很不錯。?來我也到他家去喝茶聊天。記得有一天下午,我頭一次到老頭家去聊天,老管家很高心地取出一個較好的墊子讓我坐,拿出放在床頭下的一壺青稞酒,又從身?的藏櫃中拿出一隻幹淨的瓷豌?在豌的邊上抹上一坨酥油表示吉祥。斟上酒還擺上一盤牛肉幹,把正在廚房燒火的女兒叫出來,讓她給我敬酒。姑娘給我斟上酒後又下廚房去了。我看著姑娘的背影,妙姿娉婷,柳腰搖擺,穿一件短袖長袍,腰帶係得高高的,腳上沒有穿鞋子,膚色析白,麵龐端正秀麗,一對大眼睛一閃一閃的,長長的發辮上有一束彩穗。管家指著姑娘的背影對我說:她是我的獨女,叫次仁卓瑪,十九歲了,從小喪母,是我一手把她拉扯大的。我接過管家的話說:姑娘大了,你不打算找個女婿嗎?管家說是啊!按理說,應該給他找個好人過日子了,但現在兵荒馬亂的年頭,不大好辦。我和管家酒過數巡?,因我以前沒有喝過青稞酒,便覺頭昏眼花的不大對頭。加上首次到管家家裏,也不便多談,因此向老管家告辭,出門時又特意向姑娘打了個招呼。後來我常常到老管家家裏去喝酒聊天,時間一長我發現管家十分反共。按步就班我利用和他一起喝酒的交情,對他吐露了我的內心話。


有一天晚上我和老管家正談的起勁時我告訴老管家,你別看我是中國軍隊的軍官,可內心跟你們一樣恨共產黨。他還是半信半疑地望著我,我隻好把共產黨當初怎樣殺害我父親等講給他聽,並告訴他我來西藏的目的,他聽了家父遭難的經過後,搖著頭長歎了一口氣才用試探的口氣問我:你真的想要出走嗎?萬一跑不出去你怎麽辦?我堅定地回答說:跑是沒說的,早已下好了決心,這一點你可以放心。萬一跑不出去,我也絕不會連累你們。眼下我不知道該怎麽辦,藏話也不太懂,隻有求你幫幫忙。他聽了以後,沉思了一會兒說:如果你真的向走,藏話不懂問題不大,我女兒懂一點漢話,她可以給你當翻譯。至於怎麽走,你先別急,等我想好辦法以後再說。聽了老管家的話,我高興的不知對他說了多少感謝的話。


在此期間,通過管家的介紹,我與藏軍第二代本團紮西戴拉、一營長旺丹交成朋友,?在言談中證明他們反對中共且忠實;從此建立了我脫離中共,參加西藏反抗誌願軍的線索。在強巴甘登家,我與他們一起吃吃喝喝的幾次接觸中,看出藏軍獨立團的一營長旺丹好喝酒的缺點。通過送禮等手段買通了旺丹。經一營長旺丹說服老管家?,讓強巴甘丹的獨生女次仁卓瑪主動提出與我結婚。因中共有令不準幹部和貴族姑娘通婚,我為了達到外逃的目的,找尋通事同行計劃經旺丹在中間周旋,得到老管家和次仁卓瑪的完全同意。自那天以後,我到強巴甘登家喝酒聊天,逐漸和次仁卓瑪姑娘肩並肩地坐在一個墊子上,在一個豌裏喝茶喝酒。沒過多長時間,就鑽到一個被窩裏去了。當時我做為共產黨的幹部,不敢公開地經常去她家,更不敢暴露我倆的關係。盡管這樣,我與次仁卓瑪的感情與日俱增,彼此間建立真誠的愛情。對久經無人性折磨的共產黨人的我來講,在心靈上感到無限的安慰。這種感受,非身臨其境者是體會不出來的。事後美中不足的是,強巴甘丹全家和旺丹幫助我完成反共目的?,首先旺丹嗜好酒的弱點,使他未能獻身戰場,卻在藏人拉薩武裝抗暴之前,竟被人在酒中下毒害死。強巴甘丹父女更慘,老頭子在五九年拉薩戰役後家破人亡,僅留下他的獨生女兒次仁卓瑪還在受勞改折磨,迄今不知死活。



我記得強巴甘丹與紮西菲拉、旺丹等經過考查,證實我是竭誠反共後,曾對我說:西藏這次的反抗中共侵略是非常堅決的,極需要你這樣從共產黨軍隊中反正的反共軍官。我們歡迎更多的向你這樣的人參加到我們抗拒侵略的團體中來。知己知彼,方能百戰百勝。中共入侵西藏時,利用了多少我們藏人中的敗類。現在我們計劃反抗到底,我們幫助你達到反共的目的,也等於幹了我們抗拒入侵的事業。我們是佛教徒,是追求普度眾生的,共產黨的組織是魔鬼的地獄。在家靠父母,出門靠朋友,自由要靠自己爭,生存要靠鬥爭等等。在西藏如強巴甘丹、旺丹、次仁卓瑪等,為了幫助身陷共產黨內的真正反共者而遭到屠殺、監禁的。在西藏不知有多少。他們真正有佛家的\'我不入地獄,誰入地獄以及耶穌願做贖罪羔羊的那種舍己助人的崇高精神。 







槍杆下的十七條協議

一九五八年叁月,是我駐防林喀薩巴的最後一個月,也就是政治大陸內地反右派運動結束,西藏整風運動的開始階段。提起駐藏部隊內部的點線整風,使我不得不聯想到中共進軍西藏前後的政治背景。還是從中共以槍杆強迫藏政府簽訂的十七條協議談起吧。中共於一九四九年占據青海(青海是西藏安多的一部分---編輯注)甘肅後,即命令第二野戰軍負責籌備侵藏事宜,決定於五零年八月以前完成侵藏任務。彭德懷曾親赴青海視察後指派幹部張竟成、徐萬友及張文輸等秘密赴藏招降,企圖兵不血刃,奪西藏。五零年五月,張徐等抵達拉薩,將朱毛周具名的函件分別交給達賴喇嘛和噶倫。函意希望拉薩當局向解放軍靠攏,後要求藏政府派遣代表 團到北京談判和平解放問題。西藏政府方麵一麵同意派遣外交使團談判,一麵增設和加強應變機構。陳兵金沙江畔,阻擋中共軍隊進軍西藏,同時尋求國際間的支援。一九五零年叁月,中共西南軍區在四川全力籌劃十八軍進藏準備工作的同時,成立了由十八軍副政委王其梅、軍副參謀長李覺和中央委員天寶等組成的前線指揮部 ,後組成了南北兩路先遣隊。北路先遣支隊係由五十二師一五四團、軍工兵營組成,由五十二師師長吳忠率領,取道雅安、蘆定、康定、甘孜、道孚、爐霍進入甘孜。南路先遣支隊係五十叁師一五七團組成,由師副政委苗丕一率領,取道雅安、蘆定、康定、雅江、理塘進入巴塘。十日,雙方代表尚在談判中,中共的主力即南北兩支先遣隊便不宣而戰,分路渡過金沙江、怒江和瀾滄江。從十月七日開始 ,雙方主力在昌都進行慘烈的侵略與反侵略戰爭。戰鬥於十月十五日結束,由於武器和訓練居劣勢,藏軍約七個代本的戰士五千多人橫屍沙場。此外,西藏政府派駐昌都總管阿沛. 阿旺晉美及部眾被俘。西藏政府在中共的槍炮威脅下派出了和談代表團。強者和弱者之間豈有什麽談判可言,代表團在北京隻有任由中共擺布,一切問題都不能和西藏政府預作協商。一九五一年五月,代表團用中共仿造的西藏 政府印信,在和平解放西藏協定上蓋下了西藏人民淪為異族統治的烙印。十月二十 六日,由張國華和譚冠叁指揮的十八軍兩萬大軍,在這紙協定的掩護下,陸續進入前後藏。新疆軍區王震部的二軍,則派騎兵團進軍阿裏。達賴喇嘛領導的西藏政府,於中共進藏後,後未因共軍壓力而屈服,隻是改變反共和抗擊入侵的策略和方式而已。藏政府方麵,由司曹魯康瓦和羅桑紮西兩人以及達賴喇嘛經師赤江.羅桑依西分別領導僧俗,與駐藏中共當政機關形成兩個對立的政團,彼此明爭暗鬥,把握有力時機,意圖收括對方而後快。



人民會議的興衰

在民間,西藏反抗入侵組織的發展如雨後春筍。直接獲藏政府鼓勵後間接與中共 內部反共人士聯絡。人民會議是其中較為顯著者。一九五二年叁月叁十一日,西藏 政府和民間的群英,利用在拉薩傳召大法會的機會召開了西藏人民會議,派出五位人民代表向駐藏當政機關情願。四月一日,人民會議組織僧俗民眾四千多人上街遊 行示威,沿路上向駐藏機關和外出人員扔石頭、吐口水,下令禁止駐藏機關和駐軍懸掛五星紅旗。當天晚上,部分藏軍和僧俗群眾四千餘人,包圍了駐藏當政機關及張經武的住所,周圍房頂上架著機槍,後提出共軍撤出西藏西藏的獨立地位不容 侵犯等要求。與此同時,人民會議還要求西藏政府命令拉薩朗子轄(市政府)的民本(市長)和拉薩附近各宗本(縣長)嚴禁向中國軍隊出售糧肉等一切食物以及幹牛糞等燃料。提出如果中共不走,就把他們餓死在拉薩。麵對這種壓力, 張經武親自 登上布達拉宮會見達賴喇嘛,要求西藏政府按照和平協議辦事,必須立即製止拉薩發生的騷亂,解散反動組織人民會議,後提出要將在幕後進行策畫的兩位司曹撤職,限於數日答複。同時他宣布成立中國人民解放軍西藏軍區,任命十八軍軍長張國華為軍區司令員,十八軍政委譚冠叁為政委,做好充分的戰鬥準備。當時西藏工委將這種情況立即報告中共中央和毛澤東。中共考慮到西藏的客觀實際情況,為了緩和中共和西藏政府之間的緊張關係,以利於進藏部隊站住腳跟,因而決定暫緩成立西藏軍政委員會和推行民主改革及編製藏軍。同時決定為了爭取早日修通從四川到拉薩的川藏公路,命令十八軍投入修路工程。西藏政府為了相因的敷衍中共,不得不解散人民會議□下令逮捕了五位人民代表。一九五四年四月,中共在西康道 孚縣開始實行土改。到一九五七年,青、甘、川等金沙江東部廣大西藏地區,均在官逼民反情況下普遍發生反共抗暴戰爭。僧俗頭人、各地富豪稍有反抗力的,不是 在對共遊擊戰中被打死,既逃到尚未實施土改的前後藏區避難.這樣與無形中,造成後來以拉薩為主的反抗人士的大集會。



達賴喇嘛不回藏的要脅

一九五六年冬季,佛主兩千五百年紀念,在印度召開的世界佛教會議,達賴出國參加。翌年二月,尚滯留印度,不願再會西藏。中共以事態嚴重,派周恩來飛印度,與正在佛教聖地加雅朝聖的達賴喇嘛及東道主印度總理尼赫魯會晤,勸慰達賴喇嘛回藏。周恩來在印度期間,以承認買克馬洪線,在邊界上讓步,買通了尼赫魯。後來周恩來的賴帳,導發了六二年的中印邊境戰爭。六月,當時的西藏工委書記張經武,由北京出發,途徑印度,日夜兼程,在七月中旬趕到亞東,向達賴喇嘛麵交了毛澤東的親筆信。對他進行好話勸阻,?接受了一些條件。


共產黨策略是退一步進兩步,表麵上履行加雅諾言,把駐藏黨政機關,建設人員大部分調回內地,隻留一個軍的兵力保衛邊疆,一方麵進行駐藏內部人員大整風,首先清除不穩分子,作為進一步迫害西藏僧俗的準備工作。此時,西藏由於中共忙於整頓內部和將一部分工作人員調回內地,給內外反共人士以發展的機會。假若達賴仍在印度以不回藏作要脅,則遍布西藏各地的工作人員就絕不會調回內地,而進駐邊界線的共軍亦不可能撤到點線整風。還句話說,一九五八----五九年的西藏抗暴戰爭,聲勢就不會如此浩大。



上書毛澤東

一九五六年底,在大陸內地展開大鳴大放不久,在駐藏十八軍內部叁個將級軍官背著十八軍黨委聯名上書毛澤東的事情發生了。原來駐藏軍區十八軍參謀長李覺、後 勤部長秦誌植、政治部主任洪流都是少將級以上的軍官,受過大學程度的軍事
教育,為西藏軍區高級幹部中的傑出人才。李覺是劉伯成南京國防學院的得意門生 ,他曾化裝成商人到印度各地,實際調查過印度軍政情況。五六年十一月二十日,由 洪流起稿,叁人聯名上書毛澤東。當時西藏負責人張經武、張國華赴北京開會去了 , 駐藏書記譚冠叁,亦根本不知道上書的事。他們的主要意見如下:(一)西藏地區荒山野嶺,由內地調大批人員進藏以現時國力得不償失;(二)西藏社會政教合一,雖 然妨礙進步,但現時不影響黨的基本政策推行;(叁)西藏反共勢力是受內地藏民區的急進改革的影響隻要從事實上給以證明,西藏反共,逐步可以用政治手段予以瓦解。(四)鄰國印度,獨立不久,正在埋頭建設工業,改善國民生活,內政反共,外交中立偏左,無擴軍略戰、不可能威脅西藏,故不必在西藏派駐重兵,浪費國力,影響中印邦交。(五)對西藏最關重要者為設施教育與改革藏民生活,使藏民有了普遍認識,才可穩步的進行改革,否則引起全體藏民反感,西藏邊界線幾千裏,無法徹底封鎖,改革不宜操之過急。(六)鄰國在邊界上很少設防,我軍現時亦沒有設國境線必要,隻擇重點的建立國防工事,足以適應喜馬拉雅山情況。 (七)西藏一團人費用等於駐內地叁師人,勞民傷財,違背我軍精 打細算的作風。(八)駐藏部隊,應實行輪換製度,使全體人民解放軍,對西藏地區,均有實地考驗和認識機會。李、秦、洪上書,正值內地大鳴大放,接著就是反右派運動,一直閣置到內地反右派結束,毛澤東以叁人思想叛黨,有意擴大西藏地區艱苦,出賣祖國邊疆領土,陰謀組織小團體罪名,發回譚冠叁,由張經武到西藏,主持整風運動。



整風記實

中共一貫作風,善作陷阱,使要整肅的人進入其中。西藏整風前一階段,故意進行黨內大鳴大放運動。工委書記處,命令所屬軍師與團級營連三級黨委,分別保證,本著毛澤東的知無不言,言無不盡,言者無罪,聞者足戒的指示盡量對黨與政府提供意見,範圍越廣越好,由四年解放戰爭,八年抗日戰爭,中華人民共和國,進軍西藏,鞏固西南部國防。



開始在各級黨委組織醞釀了一個時期,從十二日到一九五八年元月,共黨部置要個人,在整風中需要說的話,各自說出,從二月份起到三月中旬,各單位負責人召開提供意見批評 會,經分析匯報,於三月十七日譚冠三宣布;黨奉中央命令,停止整風,進行反右派,已發現各級幹部中,有人不是為整風中給黨政上提意見,而是故意擴大事實,歪曲黨和政府的政策,破壞黨政威信,成了右派分子言論,要進行反右派運動,以糾正曾在黨內的右派分子錯誤。



這一殺氣騰騰的命令大家才知道上了當!好多人成了得罪羔羊,彼此間驚惶非常,都說,內地反右派目的是指向黨外的各民主人士,想不到在西藏,反到我們頭上了!這大約是毛澤東對進軍西藏幹部,在天高皇帝遠的地區的獨特措施。






上書小集團


反右開始,首先提出叁人上書毛澤東的各自檢討,譚冠叁憤怒地說;我沒有資格知道你們叁人的東西、現在毛主席交待的命令下來了,得要深刻檢討,大家要認真批評。洪流首先發言,承認稿子是他起的,李覺、秦先植都簽了名,為了基於黨國利益,和十八軍全體官兵久戍西藏卻想調回內地,所以寫了這份信,在手續上是越級報告,或許是違法的,但在思想上無反黨反人民的意思。政治部跟著發言,不在批評上書,而是揭發洪流平時的雞毛蒜皮的事情。指出洪流對人常說:她在成都、我在藏、一年見不了一趟,隻知道他與愛人的利益,已經喪失了共產黨員一心一意為人民服務的品質,變成自私自利的個人機會主義,此間距離遙遠,不然洪流一定走張國燾叛黨投國民黨路子了。接著李覺發言說,我出國調查印度資產階級國家的軍事設施中,發現人家人民安居樂業,市場上什麽貨都有,買賣隨便,再拿我們國內,自從實行公私合營,百業肅條,有錢沒有購買證便買不到東西,雖然軍隊待遇較好,僅是個人而已,軍眷得不到照顧,我的上書用意,旨在改善軍民生活,緊縮不必要開支對藏族改革宜緩進,對鄰國印度、尼泊爾,宜爭取,少用軍事刺激,這豈是反黨反人民言論?秦誌植接著說;高繞反黨集團,是不服從黨中央命令,想作小王國的封建思想,把我們叁人上書事實,列成西藏軍區反黨反人民小集團,真是冤了!我們的意見,雖有不正確之處,但我們的用心,是忠黨愛國,竭誠擁護毛主席的,在手續上未經過黨委書記譚冠叁政委知道,是最大錯誤,組織上任何處罰,我內心都甘願而慚愧交加,至於我提議,印度國防軍軍人可以攜帶家眷,由政府照顧衣食住行,我們進軍西藏多年,卻是自費開支,組織上都不準帶愛人,難道說與愛人同住,就不準黨愛國了嗎?我是管後勤的,我們在西藏地方,浪費國家物資,真有些不認!全軍同誌有愛人的留到後方,沒有愛人的不準結婚,因此我向毛主席上書請求,能說完全錯誤?譚政委的不高興,是我與李參謀長、洪政治部錯誤,張代表,張軍長赴北京開會去了,我們當時沒法報告的事實。中央十八軍黨委會,把上述叁人批評後,凡有不滿意中央政策的發言人,都列成李洪秦反黨反人民小集團,逮捕押送內地勞改,共牽連了四百多人,這是中共進軍西藏後十年來,黨政軍工作人員的最大的一次整肅。


對中共暴政的批判

十八軍主力五師三師一五五團一營參謀長徐金陵在反右派會上說;統購統銷好,人民吃不飽。組織上我請假兩個月,到家鄉河北省去結婚,我一回家,八十多歲的老母親餓病床上,待見麵第一句就說,每月隻有購糧十八斤雜糧,餓的真難受,你是解放軍軍官,又是駐防西藏邊防部隊,政府一定會優待,趕快去買糧,給老娘吃飽幾頓,算養了一場你這寶貝兒子。我到糧食局,幹部說,沒有購糧證不能給你買糧食的。我隻得把所帶的兩個月糧票,留下給老母親,為了節約糧食,僅在家鄉住了三天,連找愛人都無心去了,白受了一肚子氣,回來西藏,可惜我手上沒有兵權,有兵權早拉到山上打遊擊去了!說實在話,算個什麽了不得?當場由譚冠三下命令,用鐵絲捆綁雙手,逮捕送內地。


軍部材料科中校張科長,拿手槍對正頭顱自殺。譚冠三宣布;張是國民黨特務,長期潛伏,混進黨內,隱瞞曆史,經組織發現後,還抗不交待,竟然畏罪自殺?



一五五團三營七五無?做力炮排少尉排長土木圭說;我請假沿青藏公路,到峽東塔火車經蘭州、寶雞、漢中,到成都老家,一路上沒有碰到一個像樣的人,僅在火車上,看到幾個討飯吃的人,還有一點人氣,那樣多的工作同誌,都變成人麵默心!我回到家鄉,不是提著燈籠,還找不到家?身為人民解放軍排長,駐防西藏邊疆,為人民服務,我的父親遭槍斃,母親領三個小弟弟掃地出門,住到又破又爛的地方,還禁止我的三個弟弟上學校念書,這是什麽政策?請問組織上,我們批評國民黨政府,不關心官兵福利,現在是人民政府,共產黨當家,如此的對待革命軍人家屬,豈不是不革命,比革命的還要好嗎?


軍部獨立炮兵團火焰噴射器排原子戰場消毒幅射隊長黃友林說;我的家鄉湖南,過去有兩湖熟,天下足,豐收一年,吃三年的諺語,現在大躍進卻搞乾淨了兩湖人民的糧食和聚寶盆,號稱魚米之鄉的湖南,人民吃草根野菜,維持生活,這是曆史上的奇跡,彭德懷視察湖南家鄉,到蘆山,給毛主席寫的信上,說的都是事實,組織上以彭德懷,僅僅有點模模糊糊的社會主義思想,過分照顧人民生活的狹隘觀念,忽略黨的政策的好處,而卸職國防部長。總參謀長黃誌城,亦以同情彭德 思想而卸職。他們都是元師和大將級人士,都看不過眼,而提出來,我這小隊長,說出來,就成右派分子?我認為說了總比不說的好。


當時,我也在會議上開了炮。說共產黨的政策是好的,這沒說的。按理說,中國是個農業國家,但從老百姓實際情況中看呢?最近幾年老百姓都沒有糧食吃,在陸良礦我們看到逃荒要飯的人很多,從漢口、到四川重慶等地討飯的人更多。這些逃荒的人群中多數攜兒帶女,掮挑重擔,包括飲具,墊蓋的衣物等東西。我還看到一兩歲的小孩在母親所挑的籮筐裏,籮筐的繩索將小孩的臉勒破,淌出了鮮紅的血汁,沿途叫喚哭啼,父母親隻顧趕路,顧不了這些小孩哭得死去活來。另一些上了年紀大的人,攀山越嶺,由於空氣稀薄,多患頭痛症狀,用破布劄頭,一路哼來哼去,真是傷心慘目。所以,老百姓沒糧食吃,窮則思變,有不滿情緒,這些是我親眼看到的。另外,目前我們機關裏同誌間的關?比過去差的很遠,同誌間互相說說笑笑,有人就說,你們在搞小集團,樹山頭。更為氣憤的是一些部門為此忙著搞調查,整理材料。我說!遠看西山一往如故,近看人情逐漸單薄。



中共在舉行反右派運動之際,正是藏民反抗軍由醞釀到成熟階段。被評成右派分子的,警惕性高,有鬥誌的,都自行脫離共產黨,參加到反抗軍組織。但對共產黨還有存幻想的,遭遇逮捕,押解內地勞改。駐藏中共內部反右派,於無形中助長了西藏反共勢力的成長。






棄暗投明


在展開反右派運動不久我有個好友,他在西藏軍區幹部處當處長,叫揚君堂,待人很忠厚。有一天下午,他來到我宿舍對我說,上次你在會議上的發言,聽說有人給你作了不好的記錄、還有你和林卡老頭的姑娘之間有不正當的關係,你可要當心啊!等他走後,我想看情況不好,以前我父親出了事,現在不知那一天輪到我的頭上?就在第二天上午,我假裝不舒服的樣子,便到團部去,請了半天假,上午十一點多鍾,來到軍區醫院,醫生看了以後說,你沒有什麽大病,恐怕是開會開多了,需要休息休息。我聽了,覺得這個醫生很聰明,他能看出我患得什麽病。聽別人說,這位醫生是從美國學習回來的。他給我開了一張病單,並了幾天的請假條。看完病,我在醫院房間躺在床上休息時,心裏想著我現在該怎麽辦?不早點離開部隊,他們肯定對我亂扣帽子,打回老家。想到這些,心裏更加火燒火燎,想來想去,叁十六計走為上策,跑□□對,我下決心乘早離開共軍,投奔西藏反抗軍!注意一定。精神加倍亢奮!下午四點多鍾,我從醫院甩開大步,趕回部隊。到了營房,我把來往的信件和一些親屬朋友的照片都點火燒掉,再把家裏的東西簡單地收拾以後,出門查看情況時,幾名戰士告訴我,今晚團部放映電影。當我聽到放電影的消息,喜出望外。我估計當時情況,為逃走的有利時機,時不可失,機不再來。急忙到營部找值班參謀說,你去把各連的連長叫來,我們碰個頭,要傳達司令部剛來的通知。等到各連的連長到齊後,我說,司令部剛剛給我來了個通知,叫我們搞夜間軍事演習。我想這樣也好,我們來這兒練兵了這麽幾個月,從未搞過夜間演習。今晚我們就來個夜間實戰演習,看看部隊的作戰能力,能不能應付突發情況?當時,一連長說,營長,今晚放電影,我們明晚上搞演習不行嗎?我對他說,不行,這是上頭剛下的命令,我無權違令。電影嗎,以後可以看。大家沒有別的意見,抓緊時間,我們分頭準備吧。說完,我衝著值班參謀說,通知部隊,緊急集合。部隊馬上全部武裝地集合起來了,一個榴彈炮連套回汽車,一六口迫擊炮連和無後座的七五五炮連,都各自擺正戰好了隊形。我站在隊伍的正麵台階上,以嚴肅的麵孔,大聲簡單地說明今晚搞實戰演習的重要性和必要性後,交待實戰演習的任務。我說,演習地點,是哲封寺西麵十二公裏,情況是從日喀則方麵來了兩個團的敵人。我們呢,利用敵人長途跋涉,人困馬乏,未站穩立腳的機會,以密集的炮火,來一個阻擊戰,把敵人消滅在半路上。等我把實戰演習的部署任務的命令下達後,部隊以連為單位出發了。值班參謀跑到我跟前問我:營長,您是坐小車先走,還是坐大車和我一起走?我說:你坐小車先走,我隨後就來。值班參謀坐上車,忙著指揮部隊去了。我叫通訊員溫開明備好我的座騎,取來五叁式自動衝鋒槍和叁百七十發子彈,上馬跟著部隊往公路邊上走,團部當然得到炮兵異動的消息。這時,天色已經暗下來,我已經策馬揚鞭,行抵布達拉宮西北部方向、流沙河水塘石橋附近,團部派出兩輛吉普車分頭找來,由於夜色低垂,視界很近,我不得不下馬,把馬牽到樹林裏,我自己躲到大柳樹後麵。這時,一輛吉普車已經離我很近,我急忙把五叁式衝鋒槍端起來,緊盯住吉普車的靠近,吉普車到水橋跟前停了下來,從車子上下來幾個當兵的,其中就有五十叁師偵察科的科長劉漢水,我與他平時不對勁,萬一被他發現,肯定不會放過我,看來,今晚我是不能跑脫了,要死在這裏了,想到這裏,心跳的更厲害,我本能地把槍口對準他,這時他們幾個人在水橋周圍東張西望了一陣後沒有發現什麽可疑跡象,隻聽得劉漢水在說:這小子沒有往拉薩市區方向逃,聽不到狗的吼叫聲,他很可能躲在林卡薩巴藏民老頭家的附近,我們是不是往那邊去看一看。幸虧他們開車走了,沒有發現我。我又上馬,一口氣跑出了流沙河,跑過了長長的次鬆塘,沿著拉薩往北的藏軍第二獨立團劄什兵營的方向跑著,涼嗖嗖的晨風向我身後習習吹去,我愈加揚鞭策馬,馬的步子邁的就愈快,我的精神也愈加煥發。我暗自慶幸著這次偷跑行動的成功,也打心眼裏感激這匹土黃色的馬匹隱蔽的好。跑著跑著,突然遠處公路上又來了兩輛吉普車,往這邊飛速開來,遠處不知誰家的狗汪汪的吠叫起來,引的很多狗也跟著吠叫起來,在這萬籟俱寂的夜晚裏,顯得異常的尖曆,令人毛骨悚然。我看著遠處的吉普車越來越近而束手無策,想跑已經來不及了,怎麽辦?急的我的汗珠順著麵夾頁淌進脖子裏,東張西望,總算發現公路旁邊有關不太深的水溝,到溝旁,發現裏麵沒有水,我急忙把馬牽到溝中讓它趴下,我自己也爬在旱溝的暗處,切開手榴彈的保險蓋,準備萬一被發現時,就和他們同歸於盡。很幸運,吉普車轟轟地一輛接一輛快速開走了,總算落掉了心頭的一塊大石頭。


我趕緊把馬叫起來,拍掉身上的塵土,牽者馬繼續沿著公路北邊前行,到了藏軍第二獨立團的大門口,見裏麵有八名頭戴禮帽,身穿土黃色氆呢藏裝,手持英式步槍,打綁腿的藏軍門崗,其中還有一名穿戴整齊,佩戴銀牌的藏軍排長,我走到他們前麵用漢話說:長官,我是從共產黨軍隊裏跑出了,您行行好,讓我進去見旺丹營長,可是對方哪裏聽得懂我的話,八名藏兵都圍著我,用藏話問這問那的,可我也聽不懂他們說的話,後來還是哪位排長進去進去報告了他們的甲本(即連長),在門口等不久,出來一個身材肥胖,個兒不很高的藏軍軍官,站在距大門不遠的兩層藏式樓上方用藏語向我發問,我一看是個軍官,可我又聽不懂他的話,我用漢語回答,他也聽不懂,這時我就想,反正已經到了這種地步,沒有別的辦法了,乃把隨身攜帶的長、短武器全部取下扔進院子內,兩手舉到頭頂做了一個投降的姿勢,然後再用打手式說啞語的表達方式,指指我的頭,又指指遠處公路上奔跑的汽車,意思是說,我是來投奔你們的,不信,看看公路上共軍汽車在追捕我。這時藏軍連長看看我,又看看我丟下的武器,他好象明白了我所表達的意思,對藏兵說了幾句話後,兩名藏兵牽著我的馬,把我帶進藏軍團部,經這名叫格桑占堆的連長報告,我才見到平時強巴甘丹老頭聯絡的二代本一營長旺丹。旺丹非常熱情地把我隱藏好,住了兩天,唯恐共軍保安部門偵悉,在夜間搬離到距二代本不遠的哲其寺院內,前□秘密藏匿了六天,避開共產黨大肆偵輯風聲。當時,據說中共軍區保衛部門,為了把我捉拿歸案,以二萬大頭銀元的款項額獎勵,來引誘藏人檢舉揭發我隱藏的地點,但由於大部分藏民恨透中共,沒有人去理會他們這一套騙人的宣傳。不久,經藏軍獨立團長紮西袋拉和旺丹營長的介紹,我與西藏反抗軍發起者康巴人理塘·阿珠倉貢布紮西接上頭,並由他請去掉護法神占卦吉祥,取藏名洛桑紮西,化裝成康巴人,於四月五日早晨,由康巴軍理塘代表拉珠、阿旺等六人掩護騎馬背槍,大搖大擺地走出拉薩市區。經蘿卜林卡附近到河沿,座康巴軍早備好的牛皮筏子渡拉薩河。正當我們坐牛皮筏子過河的時候,發現共軍一五五團的士兵在和對麵廣場正做廣播體操,幸虧他們沒有發現我。我們渡過拉薩河逃出敵人勢力範圍,再渡雅魯藏布江,繞羊卓雍湖,直奔藏政府噶倫索康旺青格來封邑,與阿珠倉·貢布紮西的騎兵七十多人匯合,在那裏休息了半個月。當時,各地的康巴軍陸陸續續地集結到山南。我們這支七十多人的騎兵隊伍,從索康封邑忽忽忙忙趕到,位於山南究結宗和錯麥宗交界的海拔四千公尺以上的直固湖邊時,這裏變搭起了數百座的各帳篷,來自西康、拉薩等各地的康巴將近一千五百多人,已經集結到這裏。在阿珠倉·貢布紮西和各地康巴頭人們,經過十多天的醞釀和籌備,於一九五八年七月十六日,組織曲西崗珠(注)衛教誌願軍政府總部,指揮康巴健兒,展開有計劃,有步驟的,與駐西藏中共工作委員會、西藏軍區司令部的戰鬥。以藏政府為主的反入侵力量,把拉薩平原的中共黨政機關,分別包圍,成了張弓不發箭的形勢,弄的共軍忙於趕修守勢工事。拉薩市以外共軍,在各交通點線上的,采取守勢,緊縮範圍。由於各路反抗軍英雄的公開會師,山南直古唐、逐成了草木皆兵,藏人反抗中共入侵的情緒,此時達到登峰造極。由藏軍正規部隊和衛教誌願軍聯合武力,到處□下分進合擊的姿態,以對付西藏境內的中共十八軍。這是我加入西藏反抗軍 曲西崗珠西藏軍事形勢。

注;曲西崗珠,藏語\'\'四水六嶺\'\'之意,俠義的解釋指康區,廣義的泛指整個西藏..



第二章:抗暴軍轉戰藏北內情

曲西崗珠
山南鏖兵
多卡鬆多打伏擊
敵前撤退
呢木宗大捷
保持勝利光榮轉進

-------------------------------------------------------------------------------
曲西崗珠

一九五八年春季,駐西藏中共,為了對付迅速發展中的藏民反共運動,首先清除流落西藏的大陸內地漢回各族反共人士,以防參加反抗軍組織。四月一日學習會上,一次逮捕了漢回人士的三分之二,沿青藏公路押解大陸內地。


至於流落西藏本部的西康藏民反共人士,有藏政府掣肘,中共在未徹底控製西藏前,無法把他們像漢回反共人士一樣的強製押送原地。當時工委會和西藏軍區司令部,會曾銜通知藏政府,勸導西康藏民返回原地,但藏政府與青康藏民勢成舌齒,等因奉此,敷衍了事,因此更加速了反抗軍勢力的形成。



反抗軍國際上又稱康巴軍,是因康巴人為主,究其實,都不是當時以山南為基地的曲西崗珠衛教軍的真名稱。藏語稱水是曲,山是崗,西是四,珠是六。所以,曲西崗珠就是四水六嶺的意思。


四水六嶺衛教誌願軍的總司令是阿珠倉·貢布紮西,第一副總司令加馬倉·桑丕,第二副總司令加圭倉·朗傑多吉,總參謀長哈吉 佐,前敵總指揮拉珠·阿旺,前敵參謀洛桑紮西等二十二人,組成軍事委員會。戰鬥隊伍,以貢布紮西部為主力,朗傑多吉部的三百多人最精銳。政治工作總長是江潘群則,後方勤務總長是安殊喇嘛及直貢·索朗巴卓。四水六崗衛教誌願軍總部中,有各縣區代表一百多人,組成政略與戰略的智囊團,此皆四方之精銳,反映出以康藏為主的各族反入侵組織的英雄氣概。



四水六崗衛教誌願軍軍旗:總司令部組成後,大家推選我設計軍旗,由於當時政治環境,軍旗是戰鬥目標的象微,用兩把拐頭刀交叉,一把上繪火 圈的,表示神力,代表雪域一神的紅與黑護法神,一把刀未繪火 圈的,代表民間的武裝力量,刀的上方中央,繪一個太陽,象微著整個藏民團結在救星法王達賴喇嘛的領導下,堅定奮鬥,前途光明。旗幟四角,繪四個鬼頭,表示要征服一切牛鬼蛇神。







山南鏖兵

四水六崗衛教軍在山南建立總司令部前,貢布紮西等領導人物早已在拉薩有了秘密組織,製定誓詞?約法三章:一、大家齊心合力反共到底。二、中途投降與逃亡的,全家誅滅。三、流落青康一帶的藏人,都要參加衛教誌願軍,否則嚴懲不貸。秘密組織的各領袖宣誓後,寫信分別通知居住在西藏各地的青、康藏民,自備槍馬到直古宗總司令部報到。自動參加報到的這種自備槍馬的戰士,約共八百多人,編製成十八個馬基,以本鄉本土為馬基單位,因此每一馬基的人員多少,沒有固定限製。

陳排長曲水逃亡

衛教軍編製完成後,挑選了五百四十人,由貢布紮西親自率領,赴藏北接受藏軍的秘密軍火倉庫,就是往年儲藏的英國製造的武器。行動前決定,由前敵參謀洛桑紮西打前鋒,後派陳排長也參加前鋒部隊,擔任保衛全軍安全的開路任務。


陳排長是十八軍後勤部獨立排排長,四川人,時年二十四歲,出身軍部采購處采購員,於一九五三年至一九五四年,向藏政府最有錢的擦容家族接洽,購買印度製造的蓋屋頂洋鐵皮,他每張多加兩塊銀元,而與擦容平分利益,共買了四萬張,陳獨分得四萬銀元。一九五四年底,陳調重慶步兵學校深造,直到一九五六年畢業回藏後升後勤部獨立排長。陳回四川途中,由擦容購送的亞米茄和勞力士手表,五一型派克筆等貴重東西,被同行同學發現,密報軍部。回藏後,調詢多次,陳以平時儲蓄購來,予以糖塞了事,至於他尚有大批銀元私存擦容處,則中共始終未發現。表麵上陳似已通過過關,但組織嚴密和辦事徹底的中共,軍委放鬆暗中的調查工作。陳雖年輕,但相當精明,發現組織上調查他的經濟來源,逐於擦容老人商談,擦容認為:由他代辦一切手續出國到印度,他拿出資本,從事商業為上策。擦容老先生曾出國到印度購買東西,在未離開拉薩前寫信叫陳排長到印度找他,後寫給參加衛教軍的介紹信。


陳於一九五八年六月,帶薛海東和高某二人,逃到山南,參加了衛教誌願軍。陳本人取藏民為丹巴達傑。陳因沒有受過實際的戰鬥鍛煉和過不慣藏民的艱苦生活,思想上開始厭戰,打算到印度找擦容老先生。衛教軍開始組成之際,內部正需要對共軍軍情熟悉的反共人士,因為陳有擦容的介紹信,所以大家認為可靠。想不到貢布紮西率領接受武器隊伍,行低曲水渡過雅魯藏布江的時候,於七月二十五日,陳攜械逃跑了。他到曲水北山喇嘛廟躲藏了一個月,把一挺衝鋒槍變買的錢吃光後,計劃回到拉薩擦容家,要些現款,請擦容兒子代辦出國手續,經赴印度找擦容老先生。陳由曲水回拉薩,行低哲封寺前灘,被一五五團哨兵捉到,白天挖戰壕,晚上則腳鐐手銬,如此直到一九五九年三月,拉薩戰役結束,陳排長也被槍斃。



本來每個戰鬥隊伍,發生開小差事故,是在所難免,但此刻參加衛教軍的共軍軍官開小差,就成了一個嚴重的政治問題。陳排長逃跑後,不但把留在後方的薛高兩人冤枉推出槍斃,而且對我的信任亦發生了動搖。好在貢布紮西忠厚沉著,未做出急操的處置。據在拉薩地下工作人員親眼看到陳排長的下場及聽到共軍要花四萬塊銀元的高價,想買我薑華亭人頭的消息,證明陳的逃跑是生活問題,與我不同。


薛海東是東北建築公司總技術科長,受的是偽滿教育,技術很好,在建設上是一個人才,根本談不到共特。薛海東在未死前,常對陳說,隻要能逃到自由天地,靠他的技術,足以維持三個人的生活。陳排長發生逃亡前,對於敵我形勢和衛教誌願軍的生活,看法完全錯誤,隻看到自己劣點,不了解自己的優點,敵人劣點,因此發生逃亡事實。



當時西藏情況,以張國華十八軍的現有兵力,不足以戰勝各方麵反抗軍。西藏時有暴動的醞釀,共軍的習慣,是非到打起來,內地援軍是不會增援的。駐藏十八軍兵力分布,盡擺在各點線上,且沒有騎兵,公路僅通幾條線,對於不走公路,完全是騎兵的遊擊隊,在雪山草地打運動戰,共軍可不是擅長打康藏高原的藏民遊擊隊的對手。共軍步兵裝備上的優勢,給雪山草地削弱了。騎兵遊擊隊,因天時地利人和的條件具備,戰鬥力更加發揚強大了。衛教軍當時的戰術原則,是若非碰上有計劃地埋伏戰,就故意使敵人望塵莫及,吸引到運動中,才予以突襲製勝。






多卡鬆多打伏擊


六月二十六日出發,向騰格裏海方麵進軍,二十八日下午一時至二時,行低羊巴井,遭遇到敵人打埋伏的一五五團二營,全營兵力,秘密封鎖了我軍北進山口,即藏名叫多鬆多卡,意為三石岔口。據地下工作人員事後得到消息,曲水宗的共特無線電台,因隱藏機密,直到拉薩戰役結束前,始終未發現。



敵人發現我軍經過曲水向東北方向急進,判斷我軍的企圖是襲擊當雄飛機場,因此派兵到中途打埋伏,為保護飛機場外衛站,後未偵察出我軍接槍意圖。當時我軍到達山口前,派人偵察附近藏民,但敵人事前有了安排,均否認共軍來過的消息,逐上了敵人埋伏圈套,前衛康巴五十多個連人帶馬,一半陷入埋伏圈,在輕重機關槍的密切火綱下,犧牲很大,僅騎馬衝回來一半。


敵軍二營六連三排排長楊連寶,率一排多人,衝出山口,趕到青稞地,形勢上已突出埋伏線火力圈,即被我軍後續部隊七十多人的優勢騎兵出擊,頃刻殲滅殆盡,幾無一漏網。在白刃戰中,楊連寶率領的一排多人,不但是步兵,又是二十五歲以下的青年,毫無實際戰鬥經驗,槍枝多 自動火,很少帶刺刀步槍,那能敵得過久經戰鬥鍛煉康巴老戰士?看到形勢不對,舉槍高呼喇嘛投降。因當時敵人大部分霸占出口,在整個形勢上還占優勢,為殺一儆百,他們軍作了刀下鬼。


楊連寶一個人,最後跳上山石躲藏,我在下麵側部看的十分清楚,因在同團共過事關係,無意射殺,想捉活的,即高聲喊叫:趕快繳槍投降,我可以保證你個人的生命安全,我們都是共產黨人,對中共殘暴,當然認識深刻,以我職位,都能參加反抗軍,你是一個最下級的少尉排長,何必執迷不悟?我的通事紮西平措,發現上麵僅有一個敵人,前去繳械遭楊連寶手槍連發射傷大腿而倒地犧牲。通事是雲南藏民,漢話說的很流利,曾在偽中央政治學校邊疆班畢業,追隨滇北反共領袖,轉戰康藏,為人忠厚勇敢。我看到楊連寶如此冥頑不靈,不但不聽勸降,還射殺了通事,乃舉槍側射兩發,把他打死,撕回符號,取來手槍,我才發現連一粒子彈都沒有了,否則還得槍戰。


我正指揮前衛反擊埋伏敵人戰鬥中,貢布紮西率領後續部隊,占領敵人對麵的兩個小山頭,形成對峙狀態,敵人在全盤形勢上,還占居高領下 越地形,因見到我軍全部消滅楊連寶的一個加強排,逐使他們不敢再下山進攻了。 中共一九五六年後,整編新軍,有點是火力強,戰士年齡輕,最大缺點是沒有實際的戰鬥經驗,若是這次碰上內戰中老兵,不等到我們單位消滅楊連寶排,他們在山上的早已都衝下來了!我軍完成殲滅敵人突出部隊後,因當時還無炮火配備,僅憑步槍騎兵,無法再攻擊前進,雙方一直僵持到天黑。


是役奪獲重機槍一門,輕機槍兩架,八二迫擊炮一門,衝鋒槍三支,步槍六支,子彈打聲無幾,我軍亦犧牲了三十多人,其中有領導力的各縣代表性人物,如:理塘·摧真,機籮·阿普,鄉城·勇培摧真,嘎巴·格列平措,果覺瓦·阿宗,鄉城·曲陪嘎,甘孜·重薩巴登,昌都瓦·劄巴加五大胡子喇嘛等占了二十五名。他們皆曾在康藏高原,久經戰鬥,夠得上稱為狙擊能手,不幸這次犧牲了,成了曆史上的光榮反入侵英雄了。



這是衛教誌願軍初次與敵接戰,我們打了個小型的勝仗,對衛教誌願軍士氣,影響很大。由於我率領的前衛,把陷入敵人埋伏圈的不利形勢扭過來,還殲滅敵人一個加強排,因為這種事實,消除了陳排長逃亡後,康巴人對我的懷疑顧慮,還進一步建立了我在戰場上的威信。從此以後,我與衛教軍主力貢布紮西部,情如兄弟,每次大小戰鬥,隻要我在,沒有我的同意,彼此均不作主張。







敵前撤退

相持到天黑後,貢布紮西親自冒險來到我們把守的最前線,研究敵我情形,認為敵人挖掘防禦工事,已經進入陣地,一定是等待援軍,我軍無攻堅摧毀敵人陣地的炮火,隻有乘戰勝時機,在敵前黑夜實行撤退,比較萬全。逐下達撤退命令,很順利地把部隊,由敵前迅速撤回,集中後,用聲東擊西策略,朝東方向,連夜越過兩個山嶺,迂回了一個大弧形,直到翠日下午七時,才回到羊巴井。


羊巴井是前後藏在青藏公路上唯一大兵站,受倉庫的共軍,因忙於守衛倉庫任務,在他們未發現前,我軍已越過公路,跋涉了三天的崎嶇山地,才達到儲藏武器鄉甘丹曲吉喇嘛廟。該廟距拉薩較遠,距日喀則僅兩大站行程,在騰格裏海西南岸,為藏北?牧區著名喇嘛廟,住兩千多喇嘛,到寺廟受到喇嘛們的熱烈歡迎,儼然成了護法者,食住都不需要自己動手,休息八天,如同回到自己家裏`一樣。


當時張國華兵力,分布各大城市如拉薩、日喀則、那曲、昌都、江孜、澤當等據點上,在藏北除了防守當雄飛機場,在草地再沒有駐軍,不可能由拉薩再抽調部隊入草地。我們決定休息八天,加上兩千多喇嘛力量,萬一敵人來了,還可以打一次有把握的殲滅戰。我們接受到的藏軍秘密倉庫所儲藏的英國?造的武器,共有狀筒輕機槍二十挺,加拿大衝鋒槍四十支,八一迫擊炮一門,炮彈七十二發,步槍五百支,各種子彈七萬發。





嚇跑武功隊

鄉甘丹曲古廟,屬後藏日喀則管轄區,中共入藏後,既有計劃實行扶持班禪堪布會議廳和柳製達賴喇嘛政府的政策。後藏藏民哪能識破中共以藏製藏的陰謀呢?他們認為中共對他們後藏人特別優待,因此受了中共遇弄,思想上較為親共。舉例來說;日喀則分工委會派出的武裝工作隊十多人,當得到我軍到達喇嘛廟的消息,嚇的魂不附體,遺下了十三匹騎馬和所有東西,僅連人帶槍逃走了。這就是由於當地藏民有意放走,而不向我軍報告的緣果。衛教軍在西藏本部作戰,有達賴喇嘛領導的藏政府直接下命令藏民幫助衛教軍,凡衛教軍購買東西,減價一半,其減價部分,由政府憑據補償籌情,在前西藏境內,非常方便,但到後藏,因中共挑撥離間詭計,藏民泠淡多了。


班禪本身思想反共,但對中共在民間的工作,都無法幹涉。班禪父親公保才旦,思想亦頂反共。班禪父親是青海黃河南部地區富戶,土改中家鄉遭清算鬥爭,逃到日喀則的人,找向班禪父親訴苦,老人相當乾脆,把班禪衛士隊倉庫武器密發家鄉藏人,叫他們參加衛教誌願軍。在山南戰役結束後,共軍在俘虜中獲悉還有班禪派來的人,日喀則分工委會書記梁選腎逐組織市民,進行鬥爭公保才旦會,又把班禪喇嘛調拉薩作自我檢討。日喀則市民把班禪父親披上狗皮,騎的騎,拉的拉,遊行示眾,最後灌屎尿汙辱,押禁起來,不是沾了兒子還有利用價值的光,早作了慘死鬼了!班禪喇嘛對此事敢怒而不敢言,直到一九六一年,班禪在北京態度悶門不樂,表現的十分消極,統戰部長李維漢看到情形不對,認為班禪喇嘛生病,詢問病情,班禪喇嘛才說出他的父親在日喀則遭受鬥爭和監禁不準見人事情,李維漢逐通知張經武,對公保才旦事情應當從輕處理,因班禪喇嘛經年愁容滿麵,影響國際人士觀感,這一下逐使班禪父親,馬上由階下囚,又升到坐上客了。共產黨最會矯柔做作,梁選腎又命令日喀則市民,組織群眾賠罪道歉隊,與一九六一年三月,鑼鼓喧天,扭秧歌,搭哈達。把以前執行鬥爭過的積極分子,仍然組織起來,向公保才旦賠罪導歉,承認他們過去鬥爭錯誤,請求原諒,這是他們個人錯誤,與分工委會書記梁選腎一點也沒有關?公保才旦又給共產黨組織的群眾挪揄一次,總算脫離牢獄苦海。賠罪導歉後,送北京西藏自治區辦事處安置,班禪喇嘛到北京開會,還可以自由見麵。西藏中共日喀則鬥爭班禪父親與組織藏民賠罪事情,不但為西藏人所共知,即在喜馬拉雅山麓藏民所到地方,還有親自參加過鬥爭和賠罪隊的藏民,已經逃亡自由天地,而成了西藏社區中的茶餘飯後談聊之事。





衛教軍實彈演習

接受武器後的遊擊隊,每個人歡天喜地,夠得上人強馬狀武器好。雖然缺乏炮火配備,但因我們不打攻堅的戰地戰,所以不甚重要。敵人使用的武器盡是潘陽兵工廠製造的,其性能那能及得英國製造的?我們多半是父子同鄉兵,沒有官兵的區別,為了保產護教,挺身而起的自然結合,大家都有青康地區來,沒有英造式武器的常識,在八天休息中,天天練習拆卸武器與實彈打靶工作,經過速成練習?,一律把武器擦淨加足滑機油,成了一個展新的英造輕武器裝備隊伍,此刻主力部隊,由於武器的犀利,士氣旺盛,大有直達拉薩,配合藏軍,殲滅西藏軍區司令部,活捉張國華,譚冠三的氣概。在鄉甘丹曲吉喇嘛廟接受武器和練習好使用新武器技術後,即計劃拆回山南,第一部肅清盤據澤當的山南分共委會和一營兵力,以清除基地附近敵人。行軍四天,進入岡底斯山中央主峰蘭山區,擬到呢木宗咯加補充給養,準備打過雅魯藏布江。

呢木宗大捷

我軍拆回山南途中,經過拉日公路,不幸被敵人發現我們的意圖,由拉薩抽調出一五五團兩個步兵營,和一五九團的一個步兵營,共計戰鬥兵將近兩千人,秘密由汽車運到曲水,再步行到呢木宗,堵住我軍南進。呢木宗宗本(縣官)獲悉敵我情況,親自秘密地把敵人進展情形告我軍,大家事前有了準備,都決心就給敵人來一次嚴重教訓。此刻遊擊隊的武器,比打羊巴井山口多鬆多卡埋伏戰時強的多了,敵人慣用以大吃小戰術,以一營兵力打埋伏,沒有討到好處,這次增加為叁個營,加上團部直屬隊,在人數上,成了四比一的數量,火力上叁比一。敵人到小河南宗政府附近,暫時停止前進,把大部分隱藏到山地,進行敵前休息。我軍行抵宗政府北部小河岸,亦因天黑休息,派遣五十多人,埋伏到橋的北部,用五挺英式壯筒機槍火力,封鎖橋梁。翌日拂曉前叁點半鍾,前頭敵人攻來了,未料想到我軍已有了準備,尖兵一排多人,甫抵橋上北邊,五挺輕機槍連發火力齊發,隻聽到嗖嗖的聲音,瞬息間把他們全部殲滅,接著我們反攻過去,又把後續的一連人以迅雷不及掩耳手段,大部分又殲滅了。敵人前進指揮所,設在宗政府對麵民房,看到部隊被殲,本身陷入重重包圍,知道無法脫逃,曾在房頂舉槍請求投降,因康巴人未看情敵人指揮所動作,開動機槍向上射擊,因此壓縮到屋裏頑抗,最後用汽油灌注,人屋付之一炬。我軍從灰爐中,檢查出燒死上尉連長一人,中尉排長二人,一五五團參謀長大尉張敬福,亦在前進指揮所擔任指揮而燒死了。這一天從拂曉前,一至打到天黑,打得敵人死傷遍野。是役計打死敵人二百七十多兵,打傷的則豈止一倍。據事後藏民看到由曲水裝運屍體的大卡車,如裝死豬一樣的,包運拉薩去了,傷兵由部隊押勞改隊擔架,抬了兩叁天才完,曲水民房,到處是傷兵血跡,是役我軍亦傷亡四十七人。其中芒康·旺傑巴拉,落珠堅參連長,擦容巴·格桑,芒康·其美次仁等以及還不知名的十多名各地康巴健兒,由於殺敵紅了眼,竟在敵人密集的火力麵前,揮藏刀衝上去才犧牲的。
後來看到敵人完全進入陣地,我們決定還是向後撤退,堅持不打攻堅戰和嚴守突擊戰原則。這次戰鬥,是四水六崗衛教誌願軍在西藏多年戰鬥的最成功的一次,繳獲步槍一百多支,衝鋒槍七十支,重機槍二座,輕機槍叁十挺,迫擊炮叁門,各種子彈上千多把。這次戰役得力於配備上藏軍的英造武器和八天的實彈打靶訓練,也歸功於我在這次戰鬥中,了解共軍慣用的戰術,出謀獻策,深得貢布紮西的信任。以五百多人的衛教軍隊,創下了打勝將近兩千多人的中共新國防軍的奇跡!經過這次戰鬥,張國華開始認識到以康巴人為主的抗暴軍的戰鬥力,從此下令西藏各地部隊,修築建固的防禦工事,在沒有援軍的任何情況下,不準擅自打攻□戰。衛教軍以寡敵眾,勇敢善戰,傳遍西藏民間。一山南為基地的衛教軍之所以發展壯大,得力於這次呢木宗的戰功。據事後俘獲敵軍文件和地下工作人員的情報,呢木宗戰鬥後,張國華曾在西藏軍區開會,嚴厲批評軍區組織部、保衛部的工作失敗。他曾這樣說;共產黨以滲透和爭取幹部最成功,想不到共產黨的中下級軍官,反給敵人搞走了?今後如發現有不穩分子不必有叛黨事實,可以先行逮捕,而後再呈報。十八軍久駐康藏,與滇川康甘等處藏民上層武裝,經常戰鬥,從未有在呢木宗,拿叁倍以上兵力,還打敗仗事情,關於這次損失,怎可以向中央報告?



保持勝利光榮轉進

遊擊隊本無後防的明顯界限,尤其當時西藏事情,除拉薩、日喀則、昌都等少數城市外,盡是遊擊隊天下。共軍處境,與八年抗戰中淪陷區日本軍情相同。不但如此,而且因藏人基於宗教,反共非常普遍,所以連漢奸和偽軍都沒有。我們自呢木宗得勝後,決定撤退藏北經藏東,回藏南,打一次長途遊擊戰,支援各地反共勢力。呢木宗在高山峻嶺中,前有拉薩通澤當公路,後有拉薩通日喀則公路,加在中間,敵人援軍,不論前後,兩天內能趕到,這是險地,不宜久留!打過勝仗,脫離戰傷,這是我軍保持勝利,避免損失的信守戰術。向藏北轉進中,行了兩天,到拉日公路小喇嘛廟,碰上有拉薩來的一連阻擊敵人,我們發現僅一連兵力,認定其中必有詐術,逐有兩百敵人一班,全部撤出戰場。前衛遊擊隊,大家都叫我為炮手,因再沒有一人會使用炮火的戰術。翌日拂曉,敵人由拉薩方麵來了八十多卡車的援軍,但我們已經翻山越嶺了,當時若把敵情判斷錯誤,定上敵人的大當!



第三章:鏖戰藏東死裏逃生記


鏖戰藏東死裏逃生
藏北給養奇缺
林孜遭敵突擊
二次回拉加日
遊擊連軍打劄木
拉珠阿旺打埋伏
援劄木中途回師
打澤當初戰連捷
愛護傷兵
裝炸藥地堡開花

-------------------------------------------------------------------------------
鏖戰藏東死裏逃生

呢木宗大捷後,回師藏北,在拉日公路上,由打了一次小型勝仗。這時我們士氣旺盛,隻因長途行軍,而感到疲勞。我們決定二次通過拉薩和日喀則公路(羊巴井),與敵人打一次埋伏戰。中共西藏軍區的運輸汽車,往往是為數不多,而又在晚間行車,以避免遊擊隊的沿途襲擊。當我軍行低公路上,部隊都想休息一下。由於敵人的詭計多端,我們是絕對不能在公路上休息的,因此上下之間發生了意見的不同。貢布紮西下命令;各連長集合都跟我走,我們的隊伍是自願結合的,如堅持休息,你們就休息好了。這樣,大家才放棄休息?再過公路的意見。
我看到士氣可用,當即提出,由我帶領五十多人,分成兩組,埋伏公路左右,乘夜色滄茫中,來一次活捉敵人。不久,日喀則方麵來了三輛卡車,第一輛車蓬敞開,裝載的約兩班士兵,我們判斷其後續汽車中,一定有重要東西,待車輛進入埋伏線,一聲信號槍,五支步槍火力射擊截住,前一輛護送兵聽到槍聲,而未拆回營救。我們在兩輛汽車上打死了一六零團駐防後藏,送內地休假的軍官八人,奪獲八支手槍。敵人屍體上的手表等貴重東西,因藏民風俗,不能取有血跡東西,所以沒有揀拾。軍區陸軍醫院少校尹副院長,在汽車打壞之際,乘夜色滄茫視線不清而逃跑了,隻遺留下軍帽一頂,在其帽內檢查處其身份。又打死兩名高級女護士,兩名上尉醫師,同時奪獲由亞東進口的印度客什米爾出產的多箱蘋果,大家就分而食之,都說代表拉薩的張經武、張國華、譚冠三等而享受了。



藏北給養奇缺

我軍越過拉日公路後,朝唐古拉北部進軍,一直走到怒江上源拉喀池,盡是山嶺砂崗,幾天見不到一個人家,真是野無人煙!當時我們所帶的糧食,早已吃的一乾二盡,全軍靠打野獸活命,過著茹毛飲血的生活。拉喀池到嘉黎宗的一段,地形特別高,沿途多浮沙地,這青康藏高原的獨特現象,在其他地區是根本沒有的。在表麵上,一點都看不出,待人馬走到上頭,一下子就陷進地裏,馬匹四蹄越拔越深陷,如此就活活的埋藏了幾匹馱子彈的騾子。敵人則分由拉薩、當雄、黑河三基地,派兵跟蹤,好在是步兵追騎兵,始終保持著一段距離。


由於長途行軍,食糧特別困難,唯一能買到的是草地犛牛,和打獵到的野牛、野馬、野羊等充饑,每人分些鮮血淋漓的肉,還得掛在身上邊吃邊走。行軍到念青唐古拉山東北,大家精疲力盡。但跟蹤的敵人步兵,通訊設備完整,又能得到食物補充,所以其行軍速度很快,已經很接近我們了。當我進入峽穀,前邊寬大,後邊狹小,恰巧天色將黑,因過度疲勞,大家決定休息一晚再走。後邊敵人趕到山口,看到我軍竟然休息,把敵人搞了個莫名其妙,認為三十九族遊擊隊增援過來,嚇的立即退了好遠。


藏北到藏東,沿途設有敵人軍政據點,但一路上因缺糧而使我們損失了一些戰士。我軍進抵念青唐古拉山脈的東部主峰區,敵人由黑河方麵派遣來的跟蹤部隊,因大雪山地帶的難行,自動撤回,而由拉薩方麵派遣來的部隊,則尚未趕到,我軍利用這個機會找尋食物,因為饑餓難受,把拉薩方麵來的敵人事情,反而看成次要。我們決意到太照縣(貢布江達宗)去補充食養和咯事休息,然後再作前進。



馬窮疲兵應敵

貢布江達宗和墨竹貢卡宗交界的直貢馬窮地區,氣候溫和,出產糧食。我們剛到那裏,突然敵人一營兵力趕到,軫我軍忙於補充食物的饑餓狀態中,實行偷襲。偷襲的敵人一直衝到我們司令部地方,我們倉促應戰,把敵人全部打退。總司令貢布紮西不幸負傷,總指揮拉州阿旺則被敵人打散。當時敵人還未發現我軍高級人員的受損情況,認為我們戰鬥力還強,所以就回拉薩去了。我軍從容退到林孜,該地產糧更多。



林孜遭敵突擊

搭工地區首府林孜一帶,是藏東富蔗之區半農半牧,物產相當豐富。我軍打了四十多裏長途的遊擊戰,又在馬群遭敵人偷襲一次,決定到搭工從事整頓,作兵源補充後,再向敵人進行攻擊。藏民打遊擊隊優點是人強馬狀,適宜流動生活,擅長打各自為戰式的麻雀糾纏戰術。其弱點則是由於藏民過慣自由生活,無法接受有組織的嚴格軍事訓練,打勝仗勇上加勇,打敗仗就很難掌握。



於林孜休息時,部隊自行到民間買糌粑吃。我帶了三個人出去,恰巧碰上由拉薩來的敵人部隊。我當時在民房買糌粑,跟我的三個人(兩個是雲南德慶藏人,一個是甘孜理塘人),在外麵看到敵人來,未顧及報告,即自行跑走了。我從民房出來,即看見山坡下的敵人象潮水一樣的湧到,我自問無法回司令部去了,為了應變,迅速把馬脫下鞍韁,放到樹林去吃草,把鞍韁藏起來,跑到山坡更高處石次下躲藏了三天。敵人退後,才回到買糌粑吃的民房,詢問我軍的去向,但附近五家藏民,受敵人宣傳毒素,態度轉變,聯合起來把我繳械。還算不錯,沒有把我綁送敵人!我的藏語說的不太好,無法打聽我軍的去向,而在這種危險地方,不宜久留,逐決計潛入拉薩,到強巴凱曾家,再與四水六崗衛教軍取得聯絡。


騎的馬不但瘦的不成樣子,又因馬蹄出血,走起路來,痛的一跛一跳。再行走到墨竹貢卡附近,在拉薩河邊,見到敵人由拉薩派出一百多輛汽車,運兵向東急進,我當時判斷他們一定是追擊我軍,而我軍亦一定是向東南撤退了。雖在深夜,我還認出是一五九團部隊,萬一發現了,盡是熟人,如何是好?幸而時在深夜, 而馬也真通人性,站立不動,待敵人汽車隊過完後,我才試渡拉薩河。可是,人馬體力不夠,不能浮過去,隻有硬著頭皮,向拉薩市前進。


沿大路走是非常危險的!我打算在拂曉前,混過拉薩大橋。走到大橋頭,還沒有天亮,受橋兵不準通過,看到我牽著跛馬,穿戴完全像藏民,所以並未盤查,隻叫我到橋頭空地坐下,待天亮放行。就在這千鈞一發的生死關頭,前有守橋的兩個士兵,後邊則是哨兵駐紮的碉堡。我乘夜黑掩護,把腰刀俾好,萬一被發現破綻,準備砍殺橋頭哨兵,奪一支衝鋒槍再說。真是命不該死,巧逢叮當響的賣牛糞的藏民,趕著三十多頭毛驢到來,受橋的士兵看到橋頭擁擠的人畜太多,未到天亮,便提前放行,我便混在其中平安通過了。



剛到天亮,便走到強巴凱曾家,隱藏了一天,再在他親屬家裏住了兩天。西藏政府的官員即派人來叫我留在藏軍炮兵技術指導工作,待拉薩戰機成熟,可給張國華的司令部來一次炮轟殺傷。我考慮到各方麵的環境,萬一敵人事前發現,一定會包圍炮兵部隊捕人的。我逐婉言謝絕,請求派人護送回山南基地。住到第四天,派來哲蚌寺理塘喇嘛老左來護送,我化裝成老左的徒弟,步行到曲水,老左送我上船,他才拆回拉薩市。






二次回拉加日


四水六崗衛教軍政府設在拉加日。我由曲水渡江,剛坐上皮筏,即遭筏子上的人把我捆綁起來。當時還辨別不清是中共的特務,還是衛教軍的人,我隻有不做聲。渡過河□,看見便衣多人,僅拿一支步槍,認定決不是共特便衣,我才安心下來。被綁到江南山坡喇嘛廟,我即說出身份,要求送到衛教軍政府所在地──拉加日。他們雖不認識我,但都聽說過甲民(即漢人)洛桑紮西。他們在半信半疑中,把我送到窮結宗,碰見熟人西康大金寺格桑連長,才解開捆綁繩索。格桑非常同情我的遭遇,亦知道我軍在藏北的戰鬥情況,第二天即派人馬把我轉送拉加日。我把第二次回拉薩和林芝失散情況匯報後,政工負責人江著窮則聽信了惡人的挑撥離間,主張把我槍斃,幸而第一副司令加馬桑丕和第二副司令朗傑多吉,對我表示信任,我才得以不死。在這種極端不利的環境下,住了一個多月,才把對我的懷疑改變過來。


連軍打劄木

貢布紮西率部經過馬窮,林芝兩次戰鬥後,因西麵壓力,逐步向東撤走,計劃到波密區首府宿鬆,把兩次戰鬥的損失予以補充。經過轉戰藏北藏東之後,貢布紮西成了藏民抗暴英雄中的領袖人物,昌都境內的南北各路遊擊隊,一致擁護貢布紮西為他們的指揮,俾能聯合起來,攻打劄木,以消滅敵人在昌都以南的軍事重鎮。


劄木在康藏公路上,為昌都拉薩間的中共新開辟的城市,位於中印緬區戰略要地,形勢非常重要,扼野人山背,為對付緬北與印東的秘密樞紐,公路東南通緬境毒龍江,西南通印境察隅河和色隆拉山。 中共十八軍五十三師師長苗丕一和軍區副政治委員兼昌都分工委會書記王其梅,親自監督軍共民工,在劄木修建大批房屋,分為政府機關,駐軍營房,物資倉庫三區,而以軍分區司令部所在地的輕式材料建築的三層大樓為核心,縱橫都有地堡。


當時住在劄木的敵人僅一百多人,由貢布紮西指揮聯軍八百多人,層層包圍得水泄不通,把中共新修房屋差不多燒完,僅剩下輕式材料建築的司令部了。敵人退在裏邊,憑籍堅固工事死守。西藏聯軍在人數上多七倍,但在武器上因無炮無炸藥,所以不能解決敵人。圍攻劄木的戰役,由於聯軍勢力洪大,思想上犯了輕敵,給憑堅守的敵人,得到待援的機會。


敵人從拉薩方麵抽調兩營兵力,從昌都方麵抽調一五四團,一五七團部隊,編成解圍主力,分兩路趕來。拉薩方麵的援軍,懾於聯軍勢大,一到波密區,就化裝成藏民,偽成是拉加日四水六崗衛教軍政府派來的援軍,所以能夠混進聯軍裏,由穿著的藏式長袍中掏出衝鋒槍,打了個措手不及,使我們損失非常重大! 我們受到猝不及防的兩麵攻擊,逐分成南北兩路撤退西部,則退到宿鬆、哈達一帶,咯加整頓,就很快恢複戰鬥力。


一九五九年的元月低和二月初,西藏暴風雨降臨到拉薩平原。因為拉薩局麵緊張到爆炸程度,所以解圍劄木的敵人,不追擊我們,而把拉薩派來的兩營兵力,迅速遺回拉薩去了。貢布紮西部由波密到林孜,行軍補充發展很快。獲得重振戰鬥力的好機會,拉薩平原,以藏軍為主力的反抗軍,準備在市區與十八軍決戰,藏民反抗衛教軍,公開與西藏軍區的共軍,各自布置戰鬥的陣勢。貢布紮西部走到林芝宗,聽到達賴喇嘛出走,拉薩會戰失敗,即南渡雅魯藏布江到山南基地。此時暴風雨由拉薩開始移向山南了。張國華親自率領共軍,與拉加日政府指揮的四水六崗衛教軍,雙方積極布置,準備在山南決戰。



拉珠阿旺打埋伏

由於馬窮失散後,拉珠阿旺潛回色拉寺,又聯絡了五十多人,準備回山南,行低貢噶宗喇嘛廟附近埋伏起來。左邊是滾滾流淌的雅魯藏布江,右邊是居高臨下的喇嘛廟。增援澤當的敵人,分坐八輛汽車到達時,完全陷入埋伏線,五十多支步槍火力齊發,一下子打壞了汽車六輛,把一輛打急了,司機著慌開進雅魯藏布江而淹沒了,一輛則拆回逃走。是役打得非常成功,是繼呢木宗戰役後的最大勝利。奪獲了重機槍兩門,輕機槍五挺,衝鋒槍七支,步槍二十四支,手槍二支,子彈兩千多發,打死少校副團長殷春和、大尉營長杜效模、分工委副部長沈風樓等軍政人員109人,22人致殘。其中有上尉連長二人。拉珠阿旺的勇敢善戰,從此馳名。衛教軍在康藏軍隊中,若沒有馬窮戰役的拉珠阿旺的失散,與林芝宗的漢人洛桑紮西的衝散等情,在聯軍會戰劄木戰役中,能否攻克敵人的最後據點,我軍能否避免由勝轉敗?這實是一個疑點?



援劄木中途回師

我第二次回到拉加日,看到衛教軍後防的軍政府負責人,沒有開創時期的團結友愛和互助合作精神,是否受了敵人反間計分化,抑諸領袖想爭權奪利?但政府內部,很明顯的由加馬桑丕和江著窮則掌握政府領導權派,暗中排斥主力貢布紮西。我見到內部矛盾,而自己又無能為力,就率領部下三百多人,我們兩人離開山南,援助正在攻打劄木部下的貢布紮西。還能迅速打下劄木,回師山南,聯合攻打澤當乃東敵人,拔除山南的最後根據地。



朗傑多吉帶領三百多精銳,渡雅魯藏布江,到達勿爾卡,距離康藏公路一山之隔,正計劃越山截擊敵人下一日將由拉薩趕往劄木的援車,約計六十多輛汽車,共載運約兩營兵力。忽接到拉加日政府的命令,要我們馬上回山南。為了大團結,我們並不得已地回到山南,布置新的攻擊軍事行動。事後 貢布紮西回師,與朗傑多吉談起,對加馬桑丕和江著窮則的作為,非常不滿,大家礙於大敵當前,不得不仍然聯合一致共同對付敵人。因為根據地當時情況,攻打澤當乃東,是西藏反共的整個計劃的一環,若有我軍把該敵圍攻或消滅,對於以藏軍為主的拉薩平原的決戰和達賴喇嘛的秘密出走,是有著戰略上的妙用。



我曾一再強調,在西藏憑籍藏民的反共思想而組織遊擊隊,若與中共火力極強的新國防軍鏖戰,遊擊隊一定要把握出敵不意,攻敵不備和速戰速決的戰術原則。若與敵孤軍僵持起來,應主動地脫離戰場,進行另外一次的戰鬥,否則雖勝猶敗。遊擊隊應戰略持久,戰木速決,使敵人疲於奔命,到處設防而防不設防,到處解圍而解圍無功。我軍每次的勝利,都在敵人運動或立足未固前取得的。 沒有攻堅炮火和烈性炸藥的遊擊軍,與隨軍裝備無線電和無線電話機等的敵人戰鬥,我們就不能攻堅,使敵人防禦用。以至弱攻至強,隻要指揮官有機智,弱者何嚐不可變成強者。古今中外的革命軍,都是在劣勢裝備和優越人才對比下而戰勝敵人。







打澤當初戰連捷

一九五九年元月份,開始布置攻打澤當。我們集合了朗傑多吉,拉珠阿旺等部精銳,而敵人的兵力是山南分工委書記王元祥指揮的一五五團二營張錫福營,及地方上武工隊等。王元祥住澤當,張錫福住乃東,兩地相距約三華裏。我親自偵察敵情後,決定一下進攻步驟:一、在未正式進入攻擊敵人主陣地外的碉堡線前,首先肅清隱藏在民房裏的敵哨觸角,全部占領各民房,把敵人活動限製到兩點和一個製高點攻擊。二、為了圍攻澤當乃東戰爭的順利進行,派兵往拉薩把敵人來增援的路線,從曲水起,分段破壞,分段警戒,以澤當後顧之憂。三、選拔突擊隊,按次序輪流進攻,不致使全軍疲勞。


我們開始進攻時,就達到預期戰果。我從此在衛教軍內,又恢複了威信。



愛護傷兵

藏區遊擊隊,因沿襲宗教上的風俗習慣,對於作戰負傷出血的官兵,基於宗教觀念,認為沾梁血跡,弄髒了身上的護身符,怕神佛就不能保佑了,不預救護,任其自生自滅。我當初到遊擊隊,對這種古老習慣,內心相當不滿意,但由於客觀形勢,人微言輕,無能為力。待攻打澤當,乃東戰役,初次連戰告捷,獲得拉加日政府信任後,我逐提出修訂習慣法和加強紀律問題。加馬桑丕和江著窮則等,為了勝利第一,答複道,你怎麽說就怎麽辦,隻要有利打擊敵人,就可以了。我得到許可後,就到後方成立野戰醫院,專收容傷兵,負責醫療傷口,又組織擔架救護隊,凡作戰受傷的,迅速抬到後方醫院醫治,以糾正因傷兵而自生自滅的不合理現象。並嚴格命令攻擊部隊,不論情況如何困難,一定要把死屍和傷兵搶運下來,死的按宗教儀式火葬,傷的不能有不救或救護不力的情況發生。

裝炸藥地堡開花

自肅清敵人兩點和一個製高堡壘的外圍軍事行動勝利完成後,我軍即正式執行攻堅戰。我們是沒有炮火裝備的僅憑輕重機關槍火力,對於縮到堡壘裏堅守的敵人,毫絲辦法。敵人除三個主陣地外,周圍還修築有二十六個地堡拱衛著。我軍選擇了一個排陣地,作重點式的中央突破,企圖打破敵人的堡壘火網,直接攻擊到三個主陣地,再譯其中之一而解決之一,達到殲滅全部敵人的最終目的。我們於沒有攻堅的炮火中,用了奪獲敵人修路用的炸山石炸藥六箱,加上台灣空投的TTN烈性炸藥。炸壞掉的,是敵人貿易公司和銀行倉庫的一部分。爆炸雖然成功,奈何在緊急關頭,連長雖衝上去了,但戰士們卻未衝上去。因此而喪失了清除山南敵人根據地的良機,而我們雖圍攻一月多時間,但未能達到最終目的!


第四章:衛教軍揮淚退印度記

年宗軍事會議
退卻戰
昌跋雪山
抗暴英雄
抗暴成績
揮淚出國

-------------------------------------------------------------------------------
山南圍困戰,雖表麵上,給敵人的損失並不太大,但有了這次長期圍困,卻使達賴喇嘛到以平安通過山南區,因為這時敵人住江孜,澤當和乃東的部隊,自顧不暇,喪失了堵截力量。


一九五九年三月下旬,拉薩平原雙方將近十萬人的會戰宣告結束,衛教軍和藏政府軍隊,從此會師,結聚山南。中共西藏軍區,十八軍軍長張國 和前線政治委員周仁山,率領了兩師援軍,五百公安部隊,及十八軍一部分,分作三路,向山南進行決戰。


中共以拉薩為核心的進攻山南軍,分兵三路向藏南推進。兩路以江孜為前進基地,分兩路攻擊前進;一路打到靠不丹小王國新吉宗,載斷我軍退布丹要道。 東路由搭工區南渡雅魯藏布江,沿麥克馬紅線北部,向西攻擊前進,堵載我軍順蘇班什裏訶退印度各絡線。共前鋒部隊,在麥克馬紅線上,與印軍在朗久等處發生衝突多次。中路主力則由張國華周仁山率領,處處引誘我軍,徐凸緩進,陰謀用兩翼兵力,完全載斷我軍後路,再由中路主力軍,計劃到措納以北,隆子宗西南峽穀地帶,縮小保衛圈,來一個分進合擊的殲滅戰。





年宗軍事會議

四水六嶺衛教軍由澤當乃東戰場自動徹到年宗時,計有擔任攻城部隊六百多人,貢布紮西部一千多人,散布後防各地未集結部隊一千多人。以藏軍為主從拉薩退下來的,則有藏軍二代本紮西袋拉部兩百多人,一代本達拉·彭措紮西部一百多人,及拉薩等各地退下來的三百多人。後各路反抗軍會師年宗覺拉寺,當時人才濟濟,有著身經百戰的遊擊領袖,和有受過英國軍事教育的藏軍代本。


四水六嶺衛教軍方麵的意見是主張進攻澤當、乃東,在中共山南分工委所在地,給敵人來一次嚴重打擊,若形勢不利,再退出國境。



以藏軍為主的政府軍意見,主張保存勢力,認為西藏反抗軍,已經勝利的完成掩護達賴喇嘛,率領僧俗高級官員,平安脫離中共的天羅地網,在政治是已給中共以無法彌補的損失,又認為:西藏人民的反共,是全球民主與機權鬥爭的一環,今天不能逞一時之勇,投其敵人所好,打此無前途決戰,所以不如整軍退出國境,意義較為深長 。藏軍主力二代本兩千多人,在拉薩遭共軍手榴彈炮轟,損失慘重。一代本守羅布林卡,除護衛達賴的一部分外,亦在拉薩戰役打散,紮西袋拉,平措紮西,手上兵力很少,無心戀戰。四水六嶺衛教軍主力貢布紮西,看到意見不一致,對堅持反共主張,亦有些動搖。


大家因我出身共軍,且在指揮反共軍戰鬥中,沒有上過共軍陰謀詭計對當,所以微求我的意見,作為最後的決戰。我深知共軍戰略戰術嚴格遵守毛澤東的不打無把握仗的原則,對於它在正麵的猛打猛衝,都不必過分重視,最要緊的還是謹防它的斷路一著,即所謂口袋戰術。一九五零年十日阿沛·阿旺晉美,指揮藏軍的三分之二和勇敢善戰的血達老鬆民兵,共計七個代本,裝備並不遜於共軍,在昌都戰役,全軍覆設,就是吃了截斷後路的虧。我軍今天裝備,遠不及阿沛·阿旺晉美指揮的部隊,雖然戰鬥力比較強,可是張國華這次來勢更凶,要反攻敵人,我並不反對,我的意見認為:一定要在反攻前,在派一部分精銳,幫助留手措納部隊,鞏固後防,則進攻退守,立於主動。從現在起,應該迅速撤退輕重和非戰鬥人員,以防敵人慣用的炮 迂回戰術。



我們這天晚上就接到措納宗來的報告,由江孜方麵來一營敵人,已經用襲擊手段,占領了我軍唯一退卻的要道措納宗,封鎖了走向印度的山口!各部隊及隨軍三大寺大喇嘛,研究結果,認為後防發生問題,隻有撤退的一條路。而此時正麵敵軍,還在吸引我軍。我們決定撤退,盡量避免走寬敞大道,使敵人布置的陷阱落空。當天晚上,我們爬巨拉山,因山勢陡峭,損失馬匹一千多,糧食遺失大半。由於我軍行動快速,從東路三噶丘林載擊的敵人,遲了一天才趕到,我們得以脫出敵人的包圍圈。





退卻戰

撤出敵人的第一個包圍圈後,由於人馬眾多,不宣應付沿途攔截戰鬥,決定把部隊分成兩路,相輔轉進,以收相互依托之利,把沒有戰鬥力的人員,實行中央撤退,以策安全。



一、我和哈吉上佐,率部從右翼行進,擔任打擊後路敵人的任務,使敵人自顧不暇,無力量配合正麵攻擊前進主力。這種以攻勢對攻勢行動,出乎敵人意料,卻把措納宗的敵人壓製住了。我進軍抵製措納宗,故示攻擊聲勢,不但完成掩護撤退工作,還挑選精銳,組織成突擊部隊,在退卻中,打了一次攻擊戰,正在進行攻堅中,因友軍到達,鹹主張大勢已去,不宜在措納再犧牲更多的戰士,遲早非退出國境不可,需要更多的保存勢力留得青山在,不怕沒柴燒。我軍遂放棄攻擊敵人,等到全體軍民退過大雪山,我軍遂撤退完畢。



二、加馬桑丕率拉加裏政府人員,從左翼轉進,僅撤出拉加裏十華裏,即碰上從東路追擊來的敵人一營兵力,打的相當急烈,突出攔載線,加馬桑丕背部受炮彈炸傷,甫出戰場,越過第一個山嶺,又碰上由林孜趕來敵人另一個營兵力,加馬桑丕沉著應戰,打的相當成功。





昌跋雪山

我軍退到措納山以北,隆子宗以南地區,與張國華指揮的三路敵人,形成決戰姿勢。張國華大軍,浩浩蕩蕩的從三麵包圍上來,認為大雪山橫亙在前,我軍前無退路,後有追兵,隻有出之決戰一途。張國華的進軍口號:


(1)殲滅山南敵人,根絕美、蔣、印度破壞西藏的代理人;
(2)不允許帝國主義和國民黨,長期幹涉西藏的徹底解放;
(3)殲滅康巴反動派,以雪達賴逃出拉薩的恥辱;
(4)打好山南殲滅戰,結束西藏戰爭;
(5)發揚昌都戰役的光榮曆史;
(6)新軍要創造新的勝利。


我軍破壞了敵人的陰謀,提出了以下口號,
(1)衝過雪山,叫張國華撲空;
(2)保存勢力就是打擊敵人;
(3)進退主動,將來還要繼續戰鬥。


我軍針對敵人詭計,鼓勵士氣,竟克服了大雪山,人員得以平安跋過。山勢陡峭,同時雪的堅度不夠,但我們隻損失一部分騾馬,這是古今中外的奇跡!因跋雪山成功,確實共軍感到驚奇。我們擔任後衛部隊,退上山頂,趕到雪山腳下的敵人,用排炮向山頭鳴發,因積雪萬丈,炮彈一點發生不了作用。我軍亦用機關槍回敬。我們從山頂上高聲喊叫:張國華,趕快回去好了,你的布告上說;達賴喇嘛是神,真是走的神不知,鬼不覺,你們整天派的飛機,都沒有偵察出來?外蒙四水六嶺組織,可都是人,你這次又撲了一場空!世界上那有第二個阿沛·阿旺晉美,再來一次束手等你報戰功?我軍都爬到雪山頂上,俯視北麵敵人,成了倔體決提洪水,脫籠野獸,一波一波地湧來,但給大雪山攔擋,僅張牙舞爪而已!貢布紮西看清敵人全部形勢後,高興的說出;我才相信你不是共產黨的特務了,這次不是聽你的主張,我們可真的上了共產黨的當!我笑語貢布紮西:你看明白了嗎?這是毛澤東的戰略戰術,共軍在如何情況下,都是嚴格執行他的作戰原則。與共軍作戰,隻要認清這一著,他再沒有什麽高明辦法?我們過去如此,將來還要如此。懂得敵人戰術,加以靈活運用,敵人沒有三頭六臂。朋友我過去幹過十多年的共產黨,沒有共特工作,現在連共產黨不是了。老朋友紮西袋拉,看到我們在說笑,亦發言了;你若是共特的介紹人!大家到雪山頂上,觀察敵人全部情況後,向南翻了幾道丘陵式的雪地,就到印度防線,按國際法規定,我們繳了械 。我們不是解甲歸田,而是忍痛退出自己的祖國,開始作流亡難民的生涯了!



抗暴英雄

西藏反共隊伍,憑著政教合一傳統,拿著與戈矛差不多的武器,前仆後繼,與中共軍打了六年多的仗。在期間確有許多有膽有識的英雄人物。獨當一麵的第一流的抗暴領袖有阿珠倉·貢布紮西、加馬桑丕、拉殊阿旺、康北朗傑多吉、滇北哈吉上佐,彼等當初轉戰青海、康區,與中共賀炳炎三兵團,陳賡四兵團,揚勇五兵團等部,戰鬥多年,最後退西藏,成立四水六嶺衛教誌願軍,由七百多人的隊伍,發展成一萬以上的一支能打遠動戰的半正規軍。


在西藏戰鬥兩年,西藏一千多人,最後整軍打出國境,英勇事跡,傳遍中外。其中衝鋒陷陣的第二流英雄,則有理唐阿樂達瓦,達旦為傑以及芒康?珠勇等。他們都是能夠善用化整為零、化零為整的遊擊能手,常以少擊眾,使敵人無法捉摸。德格阿樂連長,以四十多人的步槍隊,擔任打澤當西部隆卡的任務,打了三進三出,最後把敵人一個加強排,徹底擊潰,打死十二名,奪獲敵人的衝鋒槍、步槍,補充自己的火力,戰勝勁敵,僅付出五個人的犧牲代價,為攻擊澤當乃東戰役中,左手連負六傷,而立戰到底,完成掩護大隊在 勢敵人前撤退的任務。巴巴文德為組織四水六嶺衛教誌願軍的創始人之一,在每次較大戰鬥中, 他都身先士卒。滇北的江沙耳和多吉紮西,在抗暴軍打的最成功的尼木戰役中,兩人率五十人把守橋梁,一次射殺敵人前鋒連的一個突擊排,後帶頭打過橋南,創造了殲滅敵人一連兵力的光榮戰果。安多格桑連長,轉戰藏北,學懂使用迫擊炮技術,親自參加迫擊炮組當射手,而抗暴軍最感缺乏的是炮兵射手。在山南圍攻澤當乃東戰役中,除又學會使用七五五?挫力炮射擊技術之外,他還擔任最危險的,向敵人碉堡群,送炸藥的工作,奮不顧身,一直幹到撤退為止。四水六嶺軍各部九千多人,能對抗三倍以上敵人的分進合擊,而掩護僧俗,安全退出戰場,使敵人陰謀失敗,就是靠了上麵所說的英雄們。



抗暴成績

以康巴人為主的康青藏民誌士,獲得達賴喇嘛領導下西藏政府的支持,重新整編,建立以山南為根據地的四水六嶺衛教誌願軍政府,與拉薩藏政府,成了犄角之勢,轟轟烈烈地轉戰西藏。四水六嶺衛教軍經常牽製了中共西藏軍區張國華十八軍兵力的三分之一,同時又吸引了其三分之一,使其僅留下四分之一來對付藏軍。鏖戰兩年,他們雖犧牲了一千多人,但消滅了中共駐藏黨政工作人員五百多人,軍隊官兵六百多人,擊傷和擊壞運輸汽車一百多輛,並獲得了不少物資。他們使中共地方後部,僅能在少數點線上孤守,他們把中共從縣政府起到村為止的行政,完全予以摧毀,而由衛教軍取而代之。


關於這方麵,我們從敵軍手裏繳獲的共軍內部文件中,有這樣的記載:



在西藏上層反動集團的策劃、支持下,流傳到西藏地區的以恩珠·貢保紮西,夏格·朗傑多吉,甲瑪·桑培等為首的康區叛亂頭子,於一九五七年五月在拉薩組成了四水六嶺反動組織。所謂「四水六嶺」是泛指西藏及川、滇、甘、青等省藏族聚居的地區。該組織一成立,即以向達賴喇嘛獻金寶座為名,展開大規模的捐獻活動。在召開捐獻活動的籌備會議時,西藏噶廈的噶倫柳霞、土登塔巴、夏蘇·居美多吉,出席了他們的會議。七月四日,四水六嶺向達賴喇嘛正式獻金寶座的儀式在布達拉宮舉行,噶廈以達賴喇嘛名義向參加儀式的藏、川、滇、甘、青五百多名四水六嶺組織成員回送了禮品,他們向達賴喇嘛呈送了一份報告,要求達賴喇嘛領導四水六嶺地區。接著,在西藏上層反動集團的支持下,他們成立武裝並不斷擴大其力量,炮製了保衛宗教、西藏獨立、反對改革,反對共產黨等反革命綱領和口號。


又經過一段串聯,醞釀活動後,在一九五八年四月二十日,由鄰省串入拉薩的近五千多名叛亂武裝的頭目和藏軍以及哲蚌、色拉、噶丹三大寺的代表秘密聚會,結成同盟,將所有武裝力量統一於四水六嶺組織之內,並正式簽訂了桶盟書,各自承擔了將來叛亂時所擔負的任務。六月十五日,恩珠·貢保紮西等帶領兩名藏籍美特和部分叛亂武裝離開拉薩到山南地區的哲古宗,建立叛亂根據地。二十四日召開有二十七股叛亂武裝的大小首領參加的會議,宣布成立「四水六嶺衛教誌願軍」。由恩珠·貢保紮西任司令,夏格·朗傑多吉、甲瑪·桑培等任副司令。衛教軍一成立,就得到外國勢力空投、陸運武器彈藥等物資的援助,噶廈中多數官員更是明裏暗裏全力給予支持。早在三月他們就給各宗、溪(相當於宗的後園)、寺廟下令要大力支持四水六嶺組織,為叛亂分子準備糧秣。噶廈在山南地區打開拉康,多宗等地的糧倉,向叛亂分子發放糧食,打開軍械庫為叛亂分子提供武器、彈藥。叛亂武裝有恃無恐,氣焰器張。


在這種形勢下,西藏實行適當收縮後,正式保點、保線、自衛。七月二十一日就在拉薩以東僅八十餘公裏的爭莫寺伏擊了人民解放軍的一輛運輸汽車,打響了在西藏噶廈管轄區武裝叛亂的第一槍。接著又在麻江、尼母、羊巴井、貢噶、紮朗等地伏擊解放軍過往車輛,使副團長殷春和、營長杜效模、分工委副部長沈風樓等軍政人員一零九人被殺害,二十二人致殘,十餘?汽車被焚毀和破壞,並劫走大量武器彈藥。到一九五九年初,武裝叛亂活動加劇升級,愈演愈烈。叛亂分子不僅洗劫道班,襲擊兵站,伏擊車輛,炸毀橋梁,截斷公路,而且圍攻人民解放軍和黨政機關駐地,並妄圖一舉加以消滅,占領各地。澤當中共山南分工委、劄木中心縣委、丁青中心縣委和駐各該地的解放軍先?被叛亂分子圍攻,山南分工委被圍攻兩次共七十七天,丁青縣委被圍攻達九十全天,被叛亂武裝打死打傷我軍政人員共計兩千多人。



四水六嶺衛教軍配合藏政府軍,護送達賴喇嘛出國,時敵人每天僅能飛機臨空偵察,打得江孜澤當、乃東的敵人,自顧不暇,無力迎頭堵截。最後山南會戰,張國華指揮兩師以上生力軍,撲了一場空。抗暴軍犧牲了多少無名英雄,有代表性的占六十多人,才給西藏三區六百萬藏族同胞,播下了堅持抗戰的軍魂。值此四水六嶺衛教誌願軍二十九周年紀念,會議犧牲的忠烈,瞻望抗暴獨立前途,環顧逃出的十萬難胞,我們的戰鬥,亦不過是喚醒了國際上對中共侵占西藏,迫害藏民的重視。但願大規模的反共火花,在全球民主與機權決鬥中燃起,我們就可重整旗鼓,書民伐罪,我們要為民族獨立,從我們的土地上趕走中共侵略者。












揮淚出國

故土難離,是人之常情。我們退出國境時,不分軍民,均紅著眼圈,銜恨出國,其心理之難受非身曆其境者不能體會出來!解除武後裝,印度負責收容難民當局,把各族難民,分別安置。西藏本部,由二代本紮西袋拉負責,康青藏民,由貢布紮西負責。漢回難民,由我負責。集中木斯馬裏,因剛由寒帶到熱帶,氣候不服,所以患病人數陡增,隨後複原分別倦移到氣候亞熱地方。住難民營三年中,因水土不服,很多人病死了,其中亦有身經百戰的鬥士。


我們退到外國,蒙慈善人士幫助,在衣食住上,沒有受到困難。藏民造反入侵戰爭,與巨大優勢敵人作戰,不但傷亡少,而且最後有計劃地退出戰場,其製勝的關鍵,完全是由於敵人士氣低落。中共連長以上的軍官,雖然是參加內戰與抗美援朝外戰,但因有了嬌妻愛子,享受思想代替原有勇氣,士兵則都是新兵役下法的三年一輪換的工農子弟,不但沒有戰鬥經驗,且因人民公社,搞得痛心疾首,隻盼三年期滿,回家看父母愛人。中共新軍雖裝備了現代化武器,但被遊擊隊打的追奔逐化,畏縮不前,若整個形勢有利於我,中共還不自動退出西藏。可是現在我們整天忙於自己生活,眼看白了少年頭!但願領導反共抗暴者,妥善安置流亡,好好地教育青年男女,謹防喪失了英勇的戰鬥傳統┅┅



正當我們交談的時候,突然闖進了三個藏人。其中一位中等身材,戴眼睛的稍帶鄉城口音的人,先對著我們笑嬉嬉地自我介紹說;我是現四水六嶺中央執行委員會的代表,我叫鄉城阿旺,他們兩位是四水六嶺本地區委員會的代表,這位是芒康·平措,哪位是理唐·朵朵。我們聽說您從印度南方藏人社區來到這兒治病養身,所以我們代表四水六嶺組織特意前來看看您,這有幾個小禮物表示我們組織對您的一片心意青收下。他說完話,他們三人站起來,從提包內取出兩包高級點心,一瓶桔子水,還裝有現款的紅包子,一樣一樣地送給洛桑紮西。 大家坐下來以後,鄉城阿旺繼續說;您是我們組織中唯一能堅持下來的漢民,而且在過去曆次抗暴戰鬥中,您表現機智勇敢,為我們樹立了一個很好的榜樣。盡管四水六嶺組織的人員近幾年來有所變動,但組織還在。如果您這次到達蘭薩拉治病期間,有什麽困難和需求,請不必客氣直接找我說一聲,我們一定盡力而為。


鄉城阿旺說完話,哪兩位代表也先後提問了洛桑紮西的病情和生活上的一些情況?,他們三人要告辭回去。這時,洛桑紮西站起來表示感謝組織對他的關照,並送他們到門口。 接著,洛桑紮西給我倒了一杯酥油茶,坐下來他皺起眉頭,繼續回憶他的往事。當我問起四水六嶺衛教誌願軍撤退到印度國境後的情景?他說我們退到印度後,首先到門達旺。按國際法規定,把槍械全部交給印度政府。交槍以後,印度政府分兩批處理的。一批全是藏民,送到莫索馬日,我們漢、回共有三十二人,其中十二人是回民。在門達旺住了十多天,台灣的馬繼援派人把十二名回民接走了。我們二十幾個漢民仍繼續住在邊境線門達旺。住了一個多月,才把我們移送到硼地拉。



在離開硼地拉以前,我還收藏了一支「五一」式手槍。恩珠貢保紮西知道這件事後,對我說,我們私人的槍枝不能再隨身帶,一定要上交給印度政府。當時我問他,您收藏的那支手槍也是否上交了?他回答說,我那支手槍已經登記好了,你可要上交,不能再留。我想,應當上交是對的。第二天上午,為去找硼地拉警察局,幸好局長是位在印度加城長大的漢民李水林。我說;這次我來主要報告,我自己收藏了一支手槍,沒按規定上交的原因是,自從我們退到貴國境內,便對我們這些漢民另眼看待,不把我們同藏民一樣接收送往印度內地,如留在兩國邊境線上我們有點害怕。再說,假如你們把我們轉送給大陸共產黨手裏時,我們就要死。因此,我為了保衛自己,才把這支手槍保存起來了。現在我把手槍拿出來交公,請您查收;但我有話在先,隻要印度政府接收我們這些漢民,我就沒有理由再要會這支手槍。如果,印度政府不接收我們,把我們送往中國大陸,到那時請把手槍還給我。當時的印度硼地拉警察局長李水林回答說,你放心,這個情況我清楚,隻要上頭真的不接收你們,我一定把手槍還給你。就這樣,我把十多年隨身帶的共軍團營級的配槍-「五一」式手槍,不得不留在印度硼地拉警察局。





患難中的伴侶

我們二十幾個漢民從門達旺移送到民索馬日。當時,我們二十幾個漢民有一位女性,她叫劉淑花,她的丈夫叫胡吉升,是在打澤當的戰鬥中犧牲的。我們在攻打澤當的時候,損失了兩名漢民,其中一個就是胡吉升,另一個是張海寬。我們從西藏撤退到門達旺後,印度政府剛開始不接收漢民,準備把我們送回去,這樣對我們這些漢民的影響力很大。當時,我是三十二個漢、回民的負責人。有一天劉淑花找我訴苦,她說雖然我們脫離了共產黨的魔爪,死裏逃生,就是不幸中的萬幸。但是沒想到來到此地,丈夫也死了,東西也全丟了,現在手中一無所有,真不知道該怎麽生活下去,不知那一天死在這鬼地方!我聽了以後,安慰地說,沒關係,隻要我們能奪過這一關,政府一定會考慮我們。過去我和她不認識,經這次撤退到門達旺碰到一起,才知道我們都是山東人。她是即墨縣的,我是萊陽縣的。當時我非常同情她的處境,她即沒有親屬朋友,也沒有安置的地方,一個孤零零的婦女,在異國他鄉怎麽生活,確實是個問題。後來我直截了當地問她,你要是需要幫助,我倆住在一起,不知你有什麽想法?她回答說;我非常希望和你在一起,隻要我倆在一起叫我做什麽都可以。從那天起,我和劉淑花在患難中,結成一對終身的好伴侶。


原來劉淑花是山東即墨縣大地主劉文水的閨女,山東被共軍占去後,她的父親和一個大學畢業的哥哥遭槍決。還有一位年老的叔叔也被共產黨抓去勞改整死,家裏還剩下的幾個寡婦弱女,都被共產黨趕出家門,唯獨淑花一人能跑出來,找到平時對她好的,住在臨境縣的胡吉升一同來維持生活。但是,好景不長,共產黨在新疆開展公私合營運動,沒收了她們的蔬菜朵貨鋪,淑花和胡吉升名義上返回內地,實際上又從新疆跑到西藏拉薩。她倆在拉薩經營飯館一年多的時間裏,結識了一位安多藏人,他答應她倆由他帶到印度去。就在這時候,拉薩和山南成立了四水六嶺衛教軍。她們由安多藏人領路,開始離開拉薩往印度方向走,當他們來到乃卡澤東時,被抗暴軍攔路查證,把她們送到四水六嶺政府所在地-拉加日。到了拉加日,還是經那位安多人介紹,胡吉升和劉淑花參加了抗暴軍。當時,安多人還一再表示,萬一抗暴失敗,她倆仍然由他負責帶回印度。以後在拉加日,參加抗暴軍的漢、回民逐漸發展到三十幾名。



硼地拉漢民飯館

在莫索馬日將近住了一個多月,才把我們二十多個漢民送到硼地拉。在異國他鄉,開始過著流浪的生活。我們的生活更要自力更生,要自力更生,首先就要遇到沒有資金的困難。因為,我們剛參加抗暴軍的時候,由於陳排長「丹巴達傑」在曲水逃走,造成抗暴軍堆我們漢民的不信任。其原因是,由於陳排長在曲水開小差□,引來了共軍大部隊,使抗暴軍在旺北取槍途中遭遇共軍伏擊,損失了不少各路代表。因此凡參加抗暴軍的漢民不可靠,出了問題不好辦。為了安全期間,抗暴軍政府立了個小規矩,即凡是參加抗暴軍的漢民,一律要把自己的金銀財寶全部上交,由政府代管。假如抗暴勝利或失敗,財產仍歸還給原主。這樣以來,漢民為了自己的財產,輕意不敢離開抗暴軍,也就沒有敢鬧開小差。立了這個新規定□,先參加抗暴軍五個漢民的金銀財產,全部理應上交給政府保管。當時他們五個人的東西有:七十二個金幣,叁支勞力式手表,一支金殼空中霸王伍美卡手表,六對鑽石金戒指,其中一對是黃金的,一對是紅金,一對是白金,還有兩千塊銀元。六對鑽石金戒指和一支金殼空中霸王手表,兩千塊銀元是劉淑花的。


這些貴重東西,聽淑花說,是她親手交給理唐江澤倉曲載,江澤曲載當時是抗暴軍政工總管。當時,昌都仲譯(秘書)貢覺多傑把東西一一查收並作了登記。後來,四水六嶺軍從拉加日撤退到印度邊境線硼地拉時,江澤曲載說,由於共軍偷襲抗暴軍政府所在地─拉加日,不要說你們的東西,連我們政府的大部分東西也丟在那裏。我們隻顧撤退,誰能顧得上那些東西。聽了這些情況,我們感到很失望。當時,我們身上錢也沒有,想到今後的生活,真不知所措。經我和淑花反複商量,僅用自己身上所剩的一點錢買了把斧頭,白天上山砍柴,晚上把乾柴背到印度人開的飯館去賣,這樣每天可以賺到八、九個盧布,勉強往常倆人的生活。但時間一長,手上並長起不少血泡,不能在上山砍柴,生活也就慢慢難於維持下去。我和淑花實在沒有別的辦法,隻好硬著頭皮去找當時的抗暴軍政府借一筆錢,想開個小飯館試試看。第二天上午,我到四水六嶺政府工作人員理唐格桑那裏去借錢,我說;一起我們帶的東西全被你們丟光了,眼下我們要生活,可我們身上沒有分文錢,政府能不能借給我們一點錢。格桑回答說:政府的東西,全丟在那裏,眼前實在分不出錢來大家吃,至於你洛桑紮西個人有困難,我們可以想辦法給你解決一點。說著他去拿了一筆款借給我。我拿到這筆錢,回到住處,與淑花、王洪剛等五位漢民合計,就在硼地拉修公路的附近,搭了個大篷子,買了幾十斤麥粉,牛羊肉做些肉飽子、油條、餅子和甜茶,開了個漢民小飯館。還好,生意做的很不錯。 那時候,硼地拉往北方向修公路,修路的工人大部分是尼泊爾人。雖說公路邊上,有幾家印度和尼泊爾人開的飯館。但是,大部分人經常喜歡到我們飯館來。我們在硼地拉開飯館數月後,我們漢民的小飯館有了一點小名氣。住在莫索馬日的很多藏民,陸續地來到硼地拉參加修路,在我們飯館吃飯的藏人也逐漸增多。當時,我在飯館內負責收錢。由於我在過去四水六嶺當兵打
仗,認識的人很多,隻要他們來到硼地拉,就到我們飯館吃飯,他們吃一兩頓飯菜,我不好意思要錢,常對他們說;都是自家人,不要付錢,算了、算了,這樣一連幾天,放走了幾十個人。結果,與我合夥的幾個漢民就對我提出意見,說我隻作好人,不收飯錢,影響收入。達那以後,我在廚房做點瑣碎事幫他們做飯,劉淑花代替我負責收錢。





三個偽裝的不丹人

我們在硼地拉開飯館幾個月,有一天,我的好友桑珠、老主人派人叫我,到他家裏來一趟,我趕忙穿好衣服到他家裏,老主人一看到我就哈哈地說,你洛桑紮西真是命大,不該死。過去打仗打不死,現在共產黨派特務又殺不死你,你給死神送了什麽好東西,給我如實招來。我急忙問他,到底發生了什麽情況。他回答說;是這樣的,前天晚上,三個穿不丹衣服的人,鬼鬼祟祟地來到你家不遠的地方,被硼地拉印度警察發現,問他們從那兒來時,他們用很生硬的不丹話說是從上頭紮西崗下來的。當問到做什麽來?往哪兒去時,他們便回答不出不丹話。雖說他們穿不丹服裝,但不會說不丹話。所以,印度警察發現他們來路不明,當即命令他們到印度警察局時,他們三人拔腿旺樹林裏跑,幸虧當時很多不丹人幫忙,抓到了其中的一個,跑掉了兩名。被抓到的那個人身上,搜出了一支廿響手槍,還從他口供了解道他們是被共產黨專門派出來,要掉你洛桑紮西的。我聽到這意外的情況,出了一身涼汗,當即向桑珠、老主人說了很多好話,並通過他向印度警察局表示感謝再一次救命之恩,自從我在硼地拉提心吊膽地又住了幾個月。



第六章 流落印北東難以落腳


在新德裏接受審查
沒頭沒腦的接頭
中共加城報社被砸
首到達蘭薩拉
下放門索社區

-------------------------------------------------------------------------------
在新德裏接受審查

我在硼地拉居住期間,印度政府派人下了通知,叫我到印度首都新德裏來。我到了新德裏負責降低我的官員說,他們請我到新德裏的目的就是想了解我投奔自由的情況,以及中印邊界有關的問題,拉薩等地的駐軍情況和邊防步暑,還有共產黨在西藏的一切情況等,都想了解。所以,他們希望凡是我知道的情況,都能講出來。當時,我也毫無條件地答應了他們的要求。以後他們所提出的問題,凡是我知道的都說了。



在新德裏接受審查兩個多月期間,由於印度政府的關照,我倆生活的很愉快。審查結束後,印度有關方麵官員告訴我說,你還要回硼地拉去,安排自己的生活,做你的生意。但是,你還要為我們做點工作。就這樣,我和我愛人離開了新德裏返回了硼地拉住地。到了硼地拉不久,印度硼地拉邊防警察總局派人叫我,說是給我安排工作。我到警察局辦公室,局長桑珠老主人對我說,我們想給你安排一個對你一個很合適的工作,你看怎樣?我問是什麽工作?他說是在邊境線收集情報等工作。當即我用好言謝絕說,這個工作,我擔當不起。因為我現在即不懂藏話,更不會說印度話。等我學會了印度話及藏話時,你能給我安排這個工作,我會很感謝的。至於工資多與少我是不計較的,隻要有工作幹,有飯吃就可以了。但是,事過不久,在我背後傳出了謠言。說什麽我洛桑紮西不是因為不懂藏話及印度話,而是錢少了,一月三百塊錢的工資不夠倆人的生活開支,憑他的本事一月沒有八百塊錢的工資,他說他不幹等等。這個風聲傳開後,桑珠局長派人叫我,他問起這件事。我回答說,這句話不要說我說出口的,我連想都沒有想。我記得當時我是對你這麽說的,隻要我能會說藏話及印度話,到時您給安排工作,我是感謝不盡的。除此之外,我說什麽您是在場的,請您好好查一下,再說這句話如果你們認為是我說出去的,那麽,我在什麽地方,說給誰了,請拿出證據來,好讓我與這個人當麵對證。桑珠局長聽了以後對我說,老朋友,不要在說了,我是相信你的,這次你先請回,等事情查出來,我再請您來。過了幾天,果然查出了瞎編亂傳的人,他正是桑珠局長手下的一名小便衣。他曾經偷聽到我與桑珠局長的談話,就亂猜瞎編了一套話,亂傳出去的。桑珠局長知道事情的真相後,派人喊我。那天,桑珠局長當著我的麵,對那個瞎編亂傳話的小便衣給了兩個耳光,脫掉他的警察製服開除了。


當我快要離開硼地拉時,迎來了六十年代第一個新年。駐紮在麥索馬日的四水六嶺抗暴軍曾派人接我和劉淑花到麥索馬日過藏曆年。當時,我們在麥索馬日,真正過了一個來到印度後的很輕鬆,很愉快的第一個新年。


因為當時我們誰都沒有想到,能跑出中共侵略軍的重重包圍和跟蹤。真不知怎樣感謝達賴喇嘛一路上承蒙多保護,忘不了很多不知名的藏族戰友,在一路上獻出寶貴的生命,為我們殺出了這條血路,才換來了今天的自由和幸福。






沒頭沒腦的接頭

有一天傍晚,我在硼地拉街頭散步,突然有一個年輕的小夥子,走近我的麵前,問我一聲,你叫洛桑紮西吧?我說;是的,我叫洛桑紮西,您找我有事嗎?他說:那好,您現在跟我一切到加城去一趟。我問他:到加城去幹啥?他說:您要到一個地方去,我又問他:你有沒有政府的證明或公函?他說沒有帶來,我說那不行,我要向西藏政府請示。他說:不行,不必要對他們說,隻要您跟我走就行了。我回答說:這樣不行,我不能擅自離開政府跟你走。我說了這句話,就沒有理會他,他也就沒趣地走開了。後來我到了加城,才知道那個小夥子就是台灣蒙藏委員會的工作人員次帕多傑的弟弟,是安多平措派來,接我到加城,然後準備把我送到台灣去的。這小子真沒有工作經驗,那有這樣沒頭沒腦的接頭?見了麵沒有說出道理來,跟沒有說出詳細情況,空口無憑的,叫人跟他一起走,別人能跟他一起去嗎?再說,當時硼地拉共產黨特務活動的很猖狂,誰會相信他是好人,會把你帶到什麽地方。



中共加城報社被砸

1962年中印邊界戰爭爆發,我們不能再住在硼地拉,印度警察局吧我們送到加爾各達城。我們住在加城中國街第二旅館裏。加城的天氣特別熱。當時,我們沒有工作,就算有工作,在這麽炎熱的氣節裏,白天無法進行工作,隻好閑坐在房子裏。至於生活開支問題,幸虧我們在硼地拉開飯館賺了幾百塊錢。後來,達賴喇嘛的哥哥嘉樂頓珠派秘書拉毛才仁來看我時,給了一千元盧布,這樣維持了幾個月的生活。在加城居住期間,每天看到中共在加城的報紙上賣狗皮膏藥,造謠騙人,我們看了很氣人。當時在加城的我們幾個漢民,商量如何對付共產黨的報社,經研究定出幾個具體方案,我們組織了十七個人的行動隊,就在選擇一天節假日的一個晚上,我們行動隊的人員衝進加城中共報社的院內 ,綁架了兩名在值班的工作人員,砸了報社的印刷器,打字機等設備。但是,我因負責外交,當時沒有親自去參加。




出事的第二天,印度的警察局派人到旅館來查問,說我們怎麽搞的。把共產黨的報社給砸了,你們是在搶奪還是想什麽。我們回答說,我們不是為了搶奪,也不是為了弄錢。因為,因為共產黨的報紙在天天說假話騙人,說的和做的不一樣。這一點,你們不了解的,我們從大陸內地跑出來,我們知道的很清楚。所以,我們把它砸了。但是,我們沒有殺人,隻是把兩個中共工作人員捆起來,用毛巾把嘴巴堵住後,砸了印刷器及打字機等設備,別的我們沒搶沒拿。


出事那天,當我們的行動隊砸了報社設備出門的時候,正遇上印度警察趕到,我們的人看到警察進門,就使勁揮手中的斧頭和鐵棍,印度警察不敢接近,他們就能衝出大門外跑掉了。但是其中有位賀慶安的人,這天身體有點病,所以被印度警察抓去。第二天印度警察就帶著他到我們住的旅館來要人。當時,由於中印邊界戰爭沒結束,印度朝野對中共不怎麽好感,印度警察局也就敷衍了事地應付中共報館的報案。印度警察向報社工作人員說,進報社院內砸設備的人能不能認得出來?他們說,有幾個人認識,是從西藏跑出來的。警察說,那很好,我們明天把他們帶到你們報社內,由你們來認好了。


第二天,我們十幾個人都到報社去,展了一排隊形,那個被我們綁架過的工作人員,他領著印度警察局來認我們的時候,我們當中有個叫董新供的人(現住在加城),他衝著那個工作人員說,他媽的,你可要老實一點,不老實小心你的狗命!他聽了以後,好象有一點害怕,當印度警察叫他認人的時候,他從我們麵前馬馬虎虎看了一遍,就對印度警察說,認識的一個也沒有。印度警察也就沒再追查,這件事情就這樣解決了。





首到達蘭薩拉



事情發生不久,恩珠貢保紮西剛從英國去取彈片回來路過加城來看我,他一見到我就問,老朋友怎麽樣?住在這裏習慣嗎?我說,住下來沒什麽困難,就是在這裏生活開支太大,我們沒有工作,就算找到工作,一天的工資隻有兩、叁個盧布,生活問題實在有困難。他說,這沒關係,我先給你解決一點生活費,以後我再想辦法把你接到達蘭薩拉去住。等貢布紮西離開加城不久,印度警察派人給我下了個通知,要我趕緊到達蘭薩拉去。但是,那個地方不是你常住的地方。我說,這沒關係,隻要我在那裏住幾天,能見到達賴喇嘛的一麵,叫我到那兒去都可以。過幾天以口,印度警察把我和愛人劉淑花,從加城送到印度北方喜馬拉雅山麓的一個山城。這個山城叫達蘭薩拉。達蘭薩拉位在印度北部,海拔一千五百公尺高的道拉哈山嶺上。由於地形的關係,達蘭薩拉的夏天天氣涼爽,空氣清新。而且,山上的風景非常秀麗。在英國殖民地時代,就將它開辟為英國官員夏日避暑的盛地,在這裏除了英國人蓋的幾間一套套的應式房屋之外,幾乎全是未開墾的森林,隻有側山上有幾十戶本地人家,屋□開辟了一小片園子,種些玉米果樹之類。窄小彎曲的山道兩側,羊群在吃草,猴子一群一群地林中樹枝上跳來跳去。外地人初到此地,感到這裏是世外桃源,與世無爭。


1959年達賴喇嘛流亡印度後,就在這裏組織了西藏流亡政府,使得這個原來一家印度教經營的原意「慈善旅店」的達蘭薩拉,代替了這座無名小山的名詞,自從達蘭薩拉名滿天下。西藏流亡政府的各機關,都設在原來的幾間英式房屋內辦公,達賴喇嘛的宮邸,選擇在一座山上保存較完美的被本地人稱之為「薩巴卡·阿下拉木」 SWARG ASHRAM的「意思是印度教神拉木RM住的旅店」古雅英式房屋內 。在這裏先到達的大部分流亡藏名的住宅區,就是在林間荒地上一排排臨時打起來的竹棚,以及在側山上一些經修補的幾十間印度民房。這裏隻有兩家印度人經營的商店和茶館,一家藏人經營的竹棚小藏店。一所印度政府辦的醫療站。唯一的學校就是隻有五十名兒童的孤兒學校。我和劉淑花就住在藏人經營的竹棚旅館裏。我頭一次來到這裏,我可以見到達賴喇嘛了。當我聽說,過幾天能見到達賴喇嘛的消息後,我的心情跳動的忐忑不安。我怎麽見他,見了他要說些什麽,想來想去,想不出什麽好辦法。後來,我想等見到達賴喇嘛,到時他問我什麽,我就回答什麽。幾天以後,藏政府派人通知我,要我趕緊穿好衣服,要去見達賴喇嘛。我在原藏軍第一德本達拉·彭措紮西的陪同,把我引進達賴喇嘛
的會客堂,經彭措紮西的指點下,我向達賴喇嘛磕了叁個頭,按藏人禮節獻了一條潔白的哈達。當時,達賴喇嘛笑著伸出雙手握住我的手,問我你就是洛桑紮西?怎麽樣,這兒的生活習慣嗎?有沒有困難?我回答他說,沒有困難,一切都很好,隻要跑出共產黨的魔掌,過上自由生活,尤其在您的無微不至地關懷下,我倆的吃住問題都解決了,請他放心。我見到眼下的達賴喇嘛這麽和藹可親、體貼入微,真不知如何感謝他,說著說著,眼淚就不停地流下來,別的什麽話都說不出來,達賴喇嘛看著我就說了些安慰的幾句話,就對原藏兵德本達拉彭措紮西說,你給他們倆安置一下。將近半個鍾頭的謁見時間就在激動的氣氛中流失了,我擦著流水站起身來向致謝告辭,他也吩咐他的待從,拿出一條純白的絲巾哈達,為我掛上,祝福我平安快樂!




我在達蘭薩拉住了八、九個月以後,當時因為中印邊界戰爭打的比較激烈,印度達蘭薩拉的警察局派人攆我,說我過去是共產黨的軍官,不能住在達蘭薩拉,我們不信任你。我說,這事情有可原,沒關係,你們把我送到什麽地方都可以,我不在乎。當時,他們準備把我送到民索馬日。這時,達賴喇嘛的隨從官員帕拉 ·圖等幃登對印度警察說,我對他還有事情交待 ,不能馬上把他帶走,警察說,你寫個條子,他要住多長時間,帕拉老爺說,一個禮拜,他隨□寫了個條,答了字,把我留下來,這時候正趕上達蘭薩拉頭一個舉行西藏獨立抗暴叁月十日紀念活動。






下放門索社區

我和淑花住在達蘭薩拉不久,被印度治安人員把我們譴送到麥索馬日難民集中營。到了麥索馬日,當地印度治安人員又把我們帶到治安所,問我們從那裏來。我回答道,從達蘭薩拉來的,有沒有證明?我說,證明留在達蘭薩拉。那裏人?我說中國人。他一聽,爭大眼睛,把我和淑花從頭到腳看了以後,便笑著說,中國人怎麽跑到麥索馬日來了?我立刻回答道,是你們政府把我倆送到這裏,難道你還不知道,我怎麽能知道政府把你們送到這裏,你們先住下。我聽了,不大對勁,我急忙問他,要住多長時間?能不能到別的地方去?治安人員不耐煩地回答道,不要多問了,這裏是印度麥索馬日治安所。我沒有再說什麽。當時,我覺得這件事,辦得有一點不合乎程序,明明是他們送我們來這裏的,可是他們硬說不知道,是正的不知道,還是假的不知道,我心裏捉摸不定。


事隔不久,治安人員又把我們叫到治安所問話,當時,提問的人換了個年紀大一點的,懂中國話的官員,他不像上一次年輕的治安人員那樣。待人比較有禮貌。他開始發問時,和上一次一樣,問我從那裏來?叫什麽名字?我回答說,我從達蘭薩拉來。我的漢名是薑華亭,藏名叫洛桑紮西。我原是一名駐藏軍官,因不滿中共殺父之仇,投奔西藏曲西崗珠組織,打共產黨;從西藏一直打到印度邊境的事,從頭到尾說了一遍。他聽我講完話,是這樣,你為什麽不留在達蘭薩拉?我說,是你們政府不讓我留在達蘭薩拉,硬送我到這裏。您不信,請您打電話問達蘭薩拉印度治安所,話說到這裏,他深思了片刻對我說,你先別急,我把情況向上麵匯報,政府一定會妥善安置的。第二天,麥索馬日治安所一輛專車,把我和淑花送到硼地拉,我們在門達旺寺遇見原西藏政府四品僧官,堪窮圖登尼瑪。他見了為倆高興地說,你們來的正好,我是根據藏政府和印度政府協商後,專程前來接你們到印度南部門索社區安置的。我們經由堪窮圖登尼瑪的協助,辦理了前往印度南部門索的手續,從硼地拉坐車到印度第二大城市加城,再從加城坐火車,途徑馬達拉斯,幫加羅爾等城市,經過七天六夜長途行程。到達印度南部門索市。又從門索市坐車,大約走了半天的路程,我們這才抵達目的地-比拉郭巴藏人德吉林「幸福村」社區。




第七章:終老於印南藏人社區


老天爺派的警衛

達賴喇嘛視察菜地
誌願歸隊
請喇嘛念經
林中遇野象
老伴入土
父子斷情
第二次回達蘭薩拉
達蘭薩拉的一場風波
到印南社區再訪洛桑紮西

-------------------------------------------------------------------------------
老天爺派的警衛

我和淑花剛到比拉郭巴藏人新社區,受到此間藏政府的熱情接待,並騰出一間臨時搭起來的茅房,安排我兩住下。這裏先到達的藏民,大部分是以前和我在曲西崗珠組織時的熟人,他們得知我已經來到這裏,並陸陸續續地提著茶酒、水果、雞蛋等東西來看望我,由於我們住的房間小,一下子擠滿了人。我們夫妻倆則忙著打酥油茶,洗碗,張羅客人忙個不停。一瞬間,我仿佛回到了自己的家,與親朋好友、左鄰右舍,歡聚一堂,甚感欣慰。幾天來,我在藏人社區安家,與左鄰右舍,說說笑笑,哈哈嗬嗬地過上了很自在的日子。但好景不長,又發生了最使我不愉快的事。




有一天晚上,我剛從屋內出來,發現一個人影從我房前匆忙離去,又有一個人在我房子周圍走來走去的。我上前問他們在幹什麽?他們沒作聲就離去了。當時我以為他們在偷聽私房話,沒有把它當回事。第二天晚上,又有倆個人影在門前偷偷摸摸地不知幹什麽?我覺得不大對勁,便對淑花說,我出去看看,她勸我不要去,弄不好還會惹出麻煩。我聽了,她的話不是沒有道理,就打消了跟他們說理的念頭。但是,從那天晚上起,我和淑花的心裏,又開始被不安的烏雲籠罩著。每天都有倆個人背著我們,在房前房後,轉來轉去。我實在忍受不了這樣的虐待,跑到藏政府設在社區代辦辦公處,見到當時的負責人堪窮圖登尼瑪。我說,我這個人有福氣,以前當過官,到那裏都一樣有人跟隨伺候我,現在雖說我不在做官也一樣。他聽了,嚴正地問我,到底是怎麽會事?我回答道,是這樣,有兩個不明身份的人,每天都在我房前房後,轉來轉去,好象監視我的行動。堪窮老爺聽了我的話,滿不在乎的模樣看了我一眼說,這事不要緊,我去印度治安所了解一下,你回去告訴淑花不要擔心。轉眼過了幾天,堪窮圖登尼瑪來到我的住房,告訴我說,據他了解,目前中印邊界緊張,印度政府對你們中國人不敢放心,所以他們為了以防萬一,才派倆名治安便衣暗中監視你。盡管我對他們一再說明你的情況,但他們還是不聽,說這件事由不得他們,是 印度政府下的命令。堪窮老爺說著,看我不做聲,他勸我不要把這事放在心裏。我聽了,心裏總覺得不是個滋味。但沒有辦法,寄人籬下,隻好忍讓求全。以後,我們幹我們的事情,他們幹他們的事,井水不犯河水,日日如是,我們習慣了,逐漸地和這些為印度人工作的藏人便衣混熟了。





達賴喇嘛視察菜地

當時,我們的工作就是開荒種地,由於當地印度政府對我不信任,我和淑花沒有像藏人一樣分到地。沒有地,怎麽辦?沒有辦法,還是硬著頭皮再去找堪窮老爺替我想辦法。堪窮老爺看到我進來,就笑著對我說,哈哈,說到狼,狼就到。我們剛剛為你的地研究過了,有一塊空地,不知你滿意不滿意。他說著便離開坐椅,叫我和他一同出去看看地。 我們走出社區政府機關大門不遠,堪窮指著一塊大約有一畝半多一點的長滿亂草的地說,這是屬於我們機關的空地,石頭多了一點,土質還不算壞。如果你覺得可以,就算這是我們分給你的地,你要把它抱起來,種個菜什麽的,我看還是滿不錯的。我看了一下地,在往地裏轉了一下,就是地裏石頭多了一點。眼前沒有別的選擇餘地,我就答應下來。告別了堪窮老爺,我趕緊回到家裏,告訴淑花說,快跟我一起看看地。我領著淑花再一次來到那塊地裏,往地裏轉了一圈,我們夫妻倆商量著怎麽種菜?



第二天我大清早便起來,出去請了一些年輕力壯的藏人和當地的一些打短工的印度人,讓淑花和一名藏人婦女燒茶做飯,我領著這些人忙著整地,一邊翻地,一邊把地裏的大小石頭挖起來,運到邊上,再砍下幾十根木樁,拉開一定的距離,豎在地的四周,再用鐵絲圍起來。不到幾天的功夫,我把這塊長滿亂草的地,整治的差不多了。


因為那個時候,社區剛成立,從各地陸續來的人很多,沒有菜吃。離社區比較遠的印度蔬菜場,一個禮拜才來賣一次菜,賣菜的人一到社區,老百姓就搶購一空。要不,是你坐一小時的路程到菜場去買菜。要不,你別想一個禮拜吃菜了。所以,當時我種菜的原因就在這裏。


我把地整治好了後,專程到門索市菜場,買來各種種子回來,在地裏種上白菜、青菜、萵筍、韭菜、蘿卜、土豆等等。每天我和淑花提著水桶,從菜地大約有半裏多的大水塘邊挑水,一通一通地澆菜。地裏澆一次水,需要挑六十至七十次水擔。經過我和淑花每天澆水、施肥、割草等經心管理下,菜長的很好。除了我自己吃的,和送給朋友以外,每月還可以買到六、七十多個盧布。那個時候盧布很值錢,六、七十盧布算是很不少了,我們社區的藏政府代表堪窮圖登尼瑪,每月工資隻有五十多個印度盧布呢。就這樣,我倆把菜種出來,供應給社區群眾,解決了吃菜買菜難的問題政府對我的工作很滿意。


記得那一年,達賴喇嘛從達蘭薩拉到門索社區視察工作時,特意來到我的菜地參觀,達賴喇嘛問我,這是什麽菜、那是什麽?我都給他一一作了介紹。參觀完畢,他對我的工作表示很滿意,並指著社區代表堪窮圖登尼瑪的麵,今後你有什麽困難,直接找堪窮圖登尼瑪,他會給你幫助解決的,他說著,把左手伸過來放在我頭頂上摸了一下,又把手放在站在我邊上的淑花頭上摸了一下說,好好幹!這時,圍在菜地周圍的上千名西藏僧俗群眾,以羨慕的目光集中看著我們。我和淑花高興的渾身都是熱乎乎的,一時激動的什麽話也說不出來。達賴喇嘛,便在堪窮圖登尼瑪和其他官員的陪同下離開了菜地,到鄰近的寺廟視察去了。後來還是劉淑花細心想的周到,我倆把各種菜裏選上最好的菜,通過社區代辦工作人員之手送到達賴喇嘛臨時住的色拉寺,表示我們的一點心意。




誌願歸隊

事情往往是這樣意想不到的,當你走遠時,好事便一個接一個地出現。達賴喇嘛參觀我的菜地不久,當地印度治安官員來到堪窮佛爺家裏。說達賴喇嘛對他那麽好,我們再沒有理由不信任他。從此他們放鬆了對我的監視。同時還按人口給我分了叁畝多一點的地。由於我們種菜,生活逐漸轉好,買了一頭乳牛供我們喝牛奶茶。後來,我們夫妻倆和社區藏民一樣種地,又買了兩頭黃牛用來耕地。因我 以前沒犁過地,一開始怎麽耕也耕不好,沒有辦法,隻好求人幫忙,經過幾天跟人學,慢慢地學會了犁地。當時我們所在的這一地區,天氣炎熱,靠天求雨。盡管這樣,大部分藏民還是喜歡夏季種玉米和水稻,因為玉米產量比較高,冬季種高粱和各種豆類,如果風調雨順,收成還是滿不錯的。因為,藏民喜歡吃青稞糌粑,喝青稞酒。可在印度南方沒有青稞,怎麽辦?還是我們這裏的藏人聰明,他們發明了一種玉米糌粑代替了青稞當主食吃,用高粱做酒代替青稞酒喝。所謂的玉米糌粑,就是把成熟了的包穀曬幹,再把粒子打出來洗乾淨,用沙鍋炒個半生不熟後,用磨麥機磨成麵粉,便成了玉米糌粑。它的性能與青稞糌粑差不了多少。我和淑花也經常愛吃玉米糌粑。我呢?一有空就和老朋友一起喝酒聊天,有時還和一些藏民家中打麻將。就在這個時候,我收到一封從德拉頓拉殊阿旺、安多頓珠、強巴甘丹、白噶赤列四人寄來的信。當時,他們四人是,原藏軍和曲西崗珠衛教軍合夥改編的藏軍武裝的負責人。他們的信中說,他們與印度政府正在籌辦成立西藏邊防特殊部隊誌願軍事學校,要我前來報道參加,來回路費,由他們支付。我看完信,回歸部隊的勁頭又從內心唱了出來,準備前去報名的想法說給淑花時,她說;算了,別自討苦吃,印度政府肯定不會接受你。聽了淑花的這句話,我覺得她的話不是沒有道理,想到印度政府以往的作法,我報名歸隊的心情,一下子涼了半載。過了幾天,我又經不起當地曲西崗珠組織的鼓動,我請人寫了一封藏文回信,說明我願意報名歸隊,但根據過去多次的經驗考慮到印度政府對我的不信任,你們能否事先與印度聯係,得到允許後,我再前來報名歸隊。信發出去了,過了一個多月,我收到來信,果然不出淑花之預料,他們四人申請的報告,沒有得到印方的批準,我誌願歸隊的事,又成泡影了。



請喇嘛念經

我誌願歸隊的希望落空□,我和淑花一心想把所得到的叁英畝地種好,盼望過上安靜舒適的晚年。那一年,老天爺開恩,風調雨順,我們所在的全社區旱地的看天田,都獲得了大豐收。我們夫妻倆又打出來上萬斤穀子,出了自己所用的以外,我們把全部玉米賣給了社區合作供銷社,加上我們種菜賣菜,一年辛勤勞動的心血,換來了將近上萬個印度盧布,收成是相當不錯的。當時,在我們社區有勞動多,又長於經商的很多藏民家庭,隨著生活逐漸地提高,他們開始忙於蓋磚瓦房子。此時,我和淑花經過幾年的辛勤勞動及精打細算,家庭逐年的富裕起來了。眼看左鄰右舍一個接一個地拆起茅房,住進新房。我們夫妻倆也不甘示弱,買了紅磚和木材,又請了木匠和瓦匠,在左鄰右舍及好友的幫助下,蓋起了約有占地麵積八十平方米,包括客房、臥房、廚房、糧房的四間房屋及外地一小院子的印度式瓦房。同時,我還添置了藏式木 、桌子等家具及農具,並把以前住的茅房拆下來,修建成拴牲口用的牛圈。房子蓋好了後,看到別人慶祝新房落成之前,為了驅除災禍,請喇嘛念經祝福。我也在想不妨請喇嘛念經試試看。於是我以商量的口氣對淑花說,淑花,我想請喇嘛在家念經,祝福我們這新房,你覺得怎樣?淑花立刻回答道,當然可以,以前我看見鄰居們做什麽事情,事先總是請喇嘛念經祈禱什麽的,有時我也想到請喇嘛念個經,可那時我們住的房子太差了,怕弄髒了喇嘛。現在我們有了新房,請喇嘛念經不成問題。我的想法得到淑花的支持。我便到薩迦寺,見到寺廟的主持活佛,我向他說明來曆,活佛很高興地答應下來,並說明天是藏曆十五日,是吉祥良辰,藏民一般在十五日祀奉、念經。這時,我請教活佛我們該準備什麽時,他笑著回答道,你回去準備你們漢民的拿手好菜,別的用不著你們操心,我們全給你代勞。我聽了,心裏非常高興,便恭恭敬敬地作揖磕頭辭別了活佛,回到家裏與淑花商量如何款待頭一次進
家門的喇嘛們。第二天,我們夫妻倆一大早起來,淑花忙著燒茶烙餅,我在客房打掃衛生,在屋內兩張床上,擺放新買的床單,準備念經的喇嘛們就座。沒過多久,從薩迦寺來的四名喇嘛到我的家門,我趕緊把他們請到客房就座。我從新做的藏式木櫃裏拿出四個洗乾淨的瓷碗和四盤碟子,放在桌子上準備倒酥油茶時,領頭的年紀稍為大一點的喇嘛擺擺手說,先不要倒茶,你去把做「朵瑪」供品用的糌粑和酥油拿來。我急忙到廚房放下手裏的茶壺,端來一大盤新糌粑和一斤多酥油放在老喇嘛的麵前,老喇嘛又叫我提一小桶乾淨的水來,我又到廚房提一盤水放在桌子上,這時,老喇嘛和一個年輕的喇嘛把糌粑盤內倒進水進行攪拌做「朵瑪」祭品,一個喇嘛把一小塊酥油泡在水盤內做用酥油點綴朵瑪祭品粘酥油花,另一個喇嘛則忙著搽他們自帶的七個供聖水用的銀製供杯和七個供燈,準備獻聖水、獻酥油燈,以及把做好的朵瑪供品,擺放在達賴喇嘛佛像下麵正中位置上。沒過多大一會兒;喇嘛們分頭做完了念經前的一切法事,老喇嘛吩咐我準備早飯,我到廚房,提著茶壺,淑花端著一大盤餅和一瓶果子醬,以及切好了的酥油放在桌子上,我向每個喇嘛倒完了香芬芬的酥油茶,便恭恭敬敬地說,各位喇嘛,用飯吃好。這時,老喇嘛雙手捧著茶碗,領經獻祭茶,叁位喇嘛也跟著誦經祭茶。喇嘛們用完了印度式的早飯,我和淑花把桌子和地板擦乾淨,大喇嘛叫我用藏香點燃供燈,燒香煙,喇嘛們開始大聲地誦經,老喇嘛一會兒手持金剛,搖法鈴,彈指作聲,一會兒雙掌合十,做祈禱的動作。此時,我的房間香煙繚繞,燈火齊明。眾喇嘛誦經唱念之聲,聽者大有破地而入,憑空而翔之快感。喇嘛念完了經,我們用好茶好飯熱情款待,向每個喇嘛獻了哈達和錢,眾喇嘛很客氣地辭別了我們,回到薩迦寺去了。我和淑花送走路喇嘛回到房內,心情特別感到愉快。念完經,一時間仿佛驅散了我們心中的種種邪念,從茫茫人生苦海中解脫出來之感受。因為,以前我們受了共產黨無神論的影響,根本就不懂沙彌是宗教,每次遇到自己不愉快的事情,心裏總是想不通怪別人,想不出解救的辦法。自從接觸藏民以來,尤其來到社區後,聽了很多喇嘛的講經,才慢慢懂得了信仰佛法,不僅可以解除今生的各種苦痛與心憂愁,而且來世更有希望的一些道理。從此,我們夫妻倆皈依佛門,每月像社區的藏民一樣請喇嘛念兩次經。一次是在月中旬敬獻崗索朵瑪貢,就是酬謝恩澤以誤神佛,彌補祭衣虧缺以消罪過;另一次是在月底念救渡心經,為今生和來世積德造福。另外,我們還常到附近各寺去聽喇嘛講經,在家每天早晚專心地念六字正言、米自麻、渡母等密咒。盡管我們晚年的物質生活並不很富裕,但解脫今生的苦痛與來世更有希望的精神寄托逐漸明確了。


正當我們蓋好新房,轉眼又快到藏曆新年。有一天晚上,社區代辦下通知,要每家每戶砍五根長竹子交到社區代辦處,準備在藏曆初叁舉行傳□大法會搭帳篷所用。第二天早晨,我吩咐淑花看到我走出家門,便對我說;你不要一個人到林
區去,要和大家一塊兒去。我回答道;你放心,我不會獨自到林區去。話是這麽說了,但我仍然拿著斧頭和繩子獨自到林區去了。到了林區邊上,看到像樣的大樹部分除了印度管林局打記號以外,能用的竹子都被砍得差不多了,剩下的全是小樹。沒有法子,我隻好在往林中深出走了大約叁、四百公尺□,看到這裏一大泡林竹子長的很好。把它砍下來可以用來搭經旗杆。於是我走到大樹的跟前,選了五稞大樹,其中長的較直的一個竹子上,揮起手中的斧頭啪的一聲劈下去時,突然從樹林中聽到一聲哄的哼叫聲,站起一個大野象,把圓筒形的長鼻子卷起來,衝著我咆哮。當看到野象一時不知所措,心想它為什麽隱藏在這裏?啊!我馬上意識到了,原來它沒有吃的東西,便跑到這裏吃竹子。這時,又從樹林裏走出一個小象,跟在母親的後麵不停哼哼地尖叫著,大母象卷起長鼻子一步一步地衝我走過來。我一看不對勁,便趕緊轉身到大象不能走動的大樹後麵,手裏緊握著斧頭。由於大象體形大不能直接走到我所隱藏的對方,就轉過大樹一步一步地逼過來,我眼看大象咆哮著逼過來,跑也不能跑,藏也來不及,就在這千鈞一發時,看到大象笨頭笨腦的樣子,計從心上來。就和它鬥智,我與大象轉樹,捉迷藏。這樣轉來轉去的過了一會兒,大母象捉不到我它暴怒叫喊一聲,便把前蹄高高地跳起來,長鼻子伸過來,向我劈頭蓋臉地吐了大約有一盤水多一點的口水我急忙轉過身子,折腰地跑到另一稞大樹下。這時,大象的長鼻子從我頭上卷過去落了空,卡嚓一聲卷起來我頭上的大樹葉子被折斷了。我趕緊起身,舉起斧頭,正對著大象的長鼻子,用勁劈過去,可是我在荒亂中斧頭偏低一點,沒有劈掉大象的鼻子,反而斧頭劈在大樹上。由於用力太猛,斧頭怎麽拉也拉不出來。沒有辦法,我隻好棄斧頭,與大象轉樹子,捉迷藏。大象與我轉樹,鬥不過我,就伸出長鼻子從地上卷起一稞大樹,對著我壓過來,再用兩個前蹄把大樹用力,卡嚓卡嚓地踩過來,它以為把我踩死了。才掉頭轉過身,慢條斯理地,時而掉頭,伸過長鼻子往後看一看,時而哄哄地哼叫著往樹林裏去了。看到大象走遠了,我從樹林裏走出來,從地上撿起一塊石頭,把插在樹上的斧頭打出來。這時,我發現我的臉上和手上都被樹枝劃破出血,衣服也被大象的口水打濕了,我無精打采,便打消了再砍竹子的念頭,從林區回到地裏。淑花看到我這副狼狽不堪的樣子,就哭著臉,問我和誰吵架?我回答道,和老大哥吵架。什麽老大哥?我說,和野象吵架。啊!野象沒把你整死?它今天給我留了情麵,轉樹轉了幾圈,它累了便回去了,我也跑回來了。淑花聽了,還在半信半疑地望著我。我對淑花說,淑花你別發愣,天不早了,我們回家吧。就這樣,我和淑花回到家裏,我洗了臉,淑花還不放心,她叫我和她一同到寺廟裏看看。我換了件衣服,與淑花一起到薩迦寺,拜見薩迦活佛占了卦。薩迦活佛聽了我的敘述,便閉上雙眼,禪定片刻,算了又算佛珠對我倆說,沒什麽大不了的問題。這時,站在活佛身邊的管家插話。他說,今天下午,仁波切問我,洛桑紮西在不在家?我回答,他可能在地裏幹活兒。仁波切聽了,就對我說,隻要他在家就行。我當時問仁波切這是為什麽?仁波切說,沒什麽,我突然想起洛桑紮西在不在家。這時,淑花馬上領悟到了,趕緊起身,雙掌合十,跪在仁波切足下說,感謝仁波切大顯神通,救我丈夫之命!隨後,我也起身感謝仁波切,為我祈禱,驅除禍災。仁波切看到我們夫妻倆跪到他的足下,急忙勸我們別這樣,這不是他顯什麽法,是你洛桑紮西聰明勇敢,才鬥跑了野象。接著仁波切很認真地說,以後你不要獨自到林區去,那裏很危險。我們夫妻倆再一次感謝仁波切,便恭恭敬敬地再叁作輯叩頭辭別了薩迦活佛,返回了家。





老伴入土

就在我們夫妻倆在社區安居樂業,過上了幾年舒適自在日子的時候,劉淑花的胃炎開始發作,吃不下飯,睡不上覺。在此期間,由於我和淑花成親將近二十多年來,沒有生兒育女。想到晚年有一個兒子,斷承家業,照顧老人,我們從孤兒院要了個孩子,把他撫養長大了。這個時候雖然淑花患病,經常需要吃藥打針,但家境還很不錯。淑花眼看自己十多年象親身骨肉一樣從小撫養的孩子長大成人。便對我說,我們趕緊給他找個媳婦,這樣了卻了一件我們的心事。我聽了,覺得淑花的話很在理。沒過多久,我在社區內找了姑娘,按照藏人的習俗,辦了酒席結了婚。但事與願違,我們這個寶貝幹兒子,取了媳婦後,反而越來越不聽話,經常跑到離社區不遠的門索城裏逛大街,看電影,要麽就是玩撲克賭錢,就是不回家幹活兒,盡惹我們生氣。幸而,那一年西藏特種邊防誌願軍校到我們社區來征兵,他自己報名參加了軍。在部隊裏待了五年。他當兵的頭一年,還算不錯,有一點人之常情,念起他的媳婦和撫養他的淑花,往家裏寄了九百塊錢和信。但後來,別說家裏寄錢,就是他休假回家時,連他自己來回的路費及所用的錢,都在城裏賭錢輸光了,還欠了別人的一大筆債,還是我們老倆口不忍心,給他錢用。


就在他第二次回家之前,也就是在1980年底,達賴喇嘛到比拉郭巴色拉寺的那天,劉淑花雖然病重,但還是堅持攙扶著到公路邊去迎接達賴喇嘛到色拉寺。這天晚上,淑花還對我說,明天一早她要到色拉寺去見達賴喇嘛,叫我準備拜見用的哈達和紅包。


第二天早晨,她起床後對我說,她今天不能到色拉寺去,她感到頭發暈,暈的實在身體支掌不住,她想躺在床上休息。便到房後廁所去解手返回來的路上,她突然感到頭暈眼花,失去知覺摔倒,結果頭撞在石板上,我和媳婦趕忙把她扶起來,讓她躺在床上休息。這時,她對我和媳婦說:今天中午吃午飯時,你們不要喊我,我要好好躺下休息。我走到床前問她:您不想吃一點什麽嗎?她說我什麽也不想吃,隻想睡覺。我聽了再沒有說什麽,就幫她蓋好被子後從臥房出來。到了中午十二點鍾,我想她早上沒吃什麽東西,可能肚子餓了,就叫媳婦喊她起來吃點飯。媳婦進屋不一會兒就哭著臉,跑過來對我說,阿瑪啦,不行了,他起不來了┅┅話到這裏,說不下去,就哭起來。我心裏一慌,放下手裏的飯碗,跑進去一看,淑花的臉變得更加蒼白,閉上雙目,張開著小嘴,已經斷氣了。我看到這一無法挽救的淒慘情景,猶如晴天霹靂,天旋地轉。我真不敢相信,在漫長的二十多年的多災多難歲月裏,與我患難與共,相依為命的恩愛夫妻,她今天為什麽拋下我,突然離去,走的這樣快?我抱頭大哭起來。


鄰居們和好友得知淑花去世,都到我家裏來,按照藏民的傳統習俗,向淑花的遺體敬獻哈達,對我和媳婦倒茶倒酒,好言安慰,並主動幫我請喇嘛誦經祈禱,以及到各寺供佛向眾喇嘛布施。這天中午,正在色拉寺講經的達賴喇嘛,看到我送上去的請求為死去的劉淑花誦經迥向發願的迥向禮哈達和錢時,達賴喇嘛向參加該法會的數千名喇嘛和群眾說;今天上午,我們的老朋友,我們唯一幸存的中國婦女德慶白姆(劉淑花的藏名)不幸去世了。雖然她是個中國人,她不滿中共的暴政統治,依然投奔到我們四水六嶺抗暴組織。二十多年來,她與我們同甘共苦,共患難,她是我們西藏人民信得過的好戰友。人總是要死的,但她死的太可惜了,死的太早了。現在我請大家為德慶白姆默禱一分鍾。接著他親自領經念了一遍祈禱經。當我聽到西藏人民的最英明,最神聖的領袖達賴喇嘛,在數千名喇嘛的大法會上,為我這個平民百姓的內人,如此期重關懷,親自祈禱默哀,我又感動得流下熱淚,在淑花的遺體前哭一場!


當天下午,社區新任的負責人及很多僧俗群眾,紛紛到我家吊唁。他們看到我非常難過,勸我不要流淚傷心,雖然她不幸早去世,但她很有福氣。去世時,很幸遠地獲得法王達賴喇嘛及數千名喇嘛的祈禱默哀,這種場麵難能可貴,她一定會轉回人生。我聽了這些好言相勸,賞得減輕了很多痛苦。第二天,在社區負責人及巴塘同響會為主的當地群眾,尊重我們中國人的傳統習俗,幫我作了一副棺材,撥了一塊空地。記得安葬劉淑花的那天早晨,我給劉淑花換了一套衣服,再用白布把她包起來,安放在棺材內時,喇嘛們吹法號,誦起祈禱經,我和媳婦以及好友鄰居等眾親先後向劉淑花遺體獻哈達告別,在薩迦寺的喇嘛們,吹法號的引導下,好友及左鄰右舍燒起香煙,排起長隊,抬著棺材,在事先安排好的空地上,把劉淑花遺體入土埋葬了。





父子斷情

自從劉淑花病世,對我的精神打擊很大。幾個月來,我吃不好飯,睡不好覺,盡管媳婦對我照顧得很好,我還是感到孤獨寂寞。在我的記憶裏,怎麽也磨不掉淑花那副溫順可愛的麵孔。時間一長,隨著心情的不振和飯量的減少,身體一天天垮下去了。便原先治好的糖尿病又開始複發了。 就在這個時候,我那個養子從部隊上不好好工作,便開小差跑回了家。這還不夠,他向別人欠了750塊債。還得我這個作幹爸的替他還債。回到家裏,他又不好好種地,整天跑到麥索城裏看電影,要麽就是和一些不三不四的人鬼混在一起玩牌,一去就是四、五天不回家。我和媳婦對他怎麽講,他都不聽。後來,我看他在家待不住,就派他去媳婦的哥哥那裏賣毛衣。


他去賣毛衣,剛開始還算不錯,能聽主人的話,做生意很賣勁。時間一長,手裏有了錢,主人對他已放鬆,老毛病又犯,他又不好好做生意。主人交給他的毛衣攤子,交到臨時顧來的印度助手的手裏,他自己反而到酒館喝啤酒,要麽就是去看電影。這樣沒有過多長時間,毛衣丟的丟,減的減,生意越做越虧本。主人看他人品太差,再不能讓他做生意,就把他攆出了家。回到家裏,他在外頭盡惹事生非,媳婦對他不好,經常罵他不爭氣丟臉,他又不服氣和媳婦吵嘴,鬧得我們這一家天天雞飛狗跳的不安寧。有一天下午,養子從外頭喝酒醉醺醺地回家,被媳婦罵了幾句,他倆你來我往地罵聲又起,我實在忍不住,就衝著這對小兩口罵道,如果你們在不停止吵嘴,我要把你們從這家門趕走。這時,養子衝著我說,你別嚇唬人,我不是畜生,我是人,我離開了你們照樣可以過日子!聽了他的這句話,我二話沒說,走出家門,找來了我們村的(甲本)連長。當著養子和媳婦的麵,我對連長說,我實在無法容忍他們倆,尤其養子經常在家惹事生非,使得無法安寧。希望連長作主,我無法和他們一起生活,我想分家,我要單獨生活。這時,媳婦拉姆次仁哭著臉對我說,我不願意留下你跟他一起走,他願意走就讓他走好了。我說,我年紀大了以後幫不了你什麽忙,你還是跟他一起走,當初我把你帶進這個家門,就是為了他。拉姆次仁回答說,爸爸你老了這沒關係,我願意伺候你,我就是不願意跟他一起走,當初是你把我從哥哥家裏帶進這家門,我現在無家可歸,不願意離開這家門。這時,連長轉過臉,問起養子有什麽話講時,養子堅持要求分家,我和拉姆次仁也同意和他分家。第二天上午,經連長作主,我給養子分了一間房子和糧物等東西,立了分家文據,從此我和養子再不是父子關係,斷了父子情。


1982年初,我和養子正式分居不久,我的大腿上又長了瘡,瘡口化膿,日益嚴重,最後實在不能走動,就在家臥床不起半年多的日子裏,拉姆次仁不但天天服待我大小便,而且家裏裏裏外外的事,全部落在她一人身上。可他一點怨也沒有,勤勤懇懇地料理各項家務事,對我照顧得更是樣樣周到。在此期間,真難為她了。我腿上的瘡逐漸治好了以後,我和媳婦拉姆次仁之間的關係也發生了變化。人的命運真會捉弄人,我和劉淑花恩愛夫妻二十多年來,從未生兒育女。但在我和拉姆次仁一起生活的這麽幾年裏,卻生了兩兒一女。但是,最使我不愉快的是,我的糖尿病複發幾年多來,始終治不好,反而逐漸惡化。在1981年年底,達賴喇嘛到印度南部藏民各社區巡回講經。他先來到我們的社區講經時,在坐的群眾當中沒有見到我,便問起身邊的社區負責人,我今天怎麽沒有看到洛桑紮西,他現在怎麽樣,在不在家?這時,社區的工作人員普窮立刻騎上摩托車,到我們第二村去找我。可我呢,本來這天上午,我換了一件整齊的衣服去社區學校聽講經。但是到半路上,我的病又發作,痛的實在難受,就慢慢地走到公路邊上的藏民飯館裏去要了一碗開水,把身上帶的藥吃下去,就在飯館休息。過了一會兒,我想病得這副樣子,不能再去聽講經,就在飯館吃一碗麵條,回頭返回的路上一稞大樹下休息。這個時候,到我們村去找我的普窮從第二村莊返回來的路上和我碰到了。普窮把我帶在車上送到講經的場所時,達賴喇嘛已經離開那裏,到離這不很遠的另一個叫昏蘇的藏民社區去了。達賴喇嘛臨走時,給社區負責人留下話,讓我在十二月十六號一定要到昏蘇來見他。


到了十二日十六號,我準時到昏蘇下經院去見達賴喇嘛。達賴喇嘛一看到我,就對我說,你怎麽跟過去不一樣了,什麽病?病得很厲害嗎?我回答說,這幾年我經常患病,吃了不少藥,但不見好轉,有些醫生說是一種糖尿病,可我自己弄不清楚什麽病。這時,達賴佛爺叫來他身邊的醫生看看。醫生很仔細地檢查了我的病情,醫生說,你患得是慢性糖尿病,已經到了中期,應該住院治療。達賴佛爺聽了醫生的檢查報告,就對我說,你到達蘭薩拉來,那裏有兩個藏西大醫院,你願意到那兒看都可以,家裏有什麽困難,你回去給社區領導說,他們會給你幫助解決的。說完話,他叫身邊的工作人員拿來兩千塊現款和五盒能治多種病的高級藏藥珍珠七十味送給了我。當我起身向他作輯磕頭辭別時,達賴喇嘛一再吩咐我趕緊到達蘭薩拉治病。我從昏蘇回到社區駐地,當晚回想到達賴喇嘛那副親切和藹的麵容,以及對我一貫如此無微不至的關懷時,使我感動的久久不能入睡。



第二次回達蘭薩拉

我從昏蘇拜見達賴喇嘛回到社區不久,吩咐拉姆次仁好好照顧小女和家裏的事,便簡單地收拾行李,來到了被外界譽為小拉薩的流亡藏人的總部所在地-達蘭薩拉。到達蘭薩拉印象最深刻的就是與二十年前我頭一次來這裏大小不同。以往的無名小村,現已變成繁華的山城;上下繁錯的公路,代替了過去窄小彎曲的山道,一幢幢各式各樣的樓房,覆蓋了昔日未開墾的森林和荒地。如今達蘭薩拉已發生了巨大的變化。


達蘭薩拉山鎮,分上中下三地。上山鎮主要是以鬧市麥羅肯機為主的三座自然村而得名。座落在鬧市最南麵的翠綠山崗,是專供佛教徒進行宗教活動的場所。這裏修建了達賴喇嘛的新宮邸-法王府,設有密宗院及法相院兩座完整的佛學院,最引人注目的,這裏修建了一座與傳統西藏寺廟建築風格別具的大昭寺。大昭寺是在1969年西藏境內所有的寺廟,在文革期間被中共破壞,達賴喇嘛在這裏頭一批修建的。它的基座是一座名叫卡布唐拉的與地麵三層樓高的多層石階的小山。這座寺廟的不同之處在於,它的建築不是傳統寺廟那樣豪華富麗,還是用鋼筋水泥建造的一幢普通住宅式的長方型兩層樓。底樓是一間很寬闊的多門窗的主殿和與主殿四麵連接的轉經道走廊。在主殿大廳內的柱子和天窗下方的四麵牆上,懸掛著布畫佛像。在大殿的中央台基上,建有一座兩米高的寶座上擺放著三米高的鎏金銅質釋迦牟尼像。佛像左右兩側木製多層書架上,分別陳設著甘珠兒、丹珠兒大藏經木刻版佛經。佛像正中台基上,還擺放著一座雕刻精細的木製達賴喇嘛的寶座。在佛像的右側上方特別修建的佛堂內,擺放著兩尊佛像,一座是三米高的鎏金銅質蓮花生大師,另一尊是四米高的鎏金銀質十一麵千手觀世音塑像。這兩尊佛像麵向西藏方向的東方,表示不久的將來佛像引進雪域首府拉薩。在佛像供桌上不僅陳設著有金燈、銀燈、銀製大小供杯、像牙、各種水果、一座小型的金質觀世音曼陀羅壇城外,最引人注目的是,在一盒木製的佛龕內陳設著從西藏境內轉手送來的兩個被中共破壞的十一麵觀世音佛像頭。在大佛像的右側牆上,懸掛著一副較大的鏡框內畫有西藏祖孫三王(即吐蕃王鬆讚幹布、赤鬆德讚和赤祖德讚)的彩色巨幅畫像。大殿的樓頂是,供有吉祥天女和乃瓊兩尊西藏黑紅護法神殿及法相院的小經堂兩間。二樓樓頂正中祥麟法倫前插一麵白、紅、黃、蘭四種顏色的國際佛教旗。 在大昭寺主樓基座連接的周圍,依山修建的三、四層高的密宗及法相兩座佛學院的僧舍、大小經堂以及法王府的高級旅館等十多幢樓房,把大昭寺主樓層層圍成一體。從山對麵的半山腰公路向南遠望,座落在翠綠山崗之上的大昭寺,象一座層次分明的七層平麵佛塔,氣勢磅礴,雄偉 觀。


大昭寺的北麵,是與鬧市街區相連的山腰公路,靠近山腳公路一側,蓋有幾座現代化的高層飯店和兒童宿舍樓。到了上山鎮的中心,是被譽為小拉薩的鬧市麥羅肯機。鬧市的街道兩側,聳立和排列著幾十幢具有民族特色的藏式新樓,樓下全都是名目繁多的商店,樓上為住家和飯店。街道中心建有一座兩米高的佛塔和四周設有手轉經綸自成院落的轉經道走廊。與轉經道相連接的街道中央又是藏人和本地人開的商攤一家連著一家,各種出租車輛穿插在熙熙攘攘的街道兩側。幾輛大的巴士公車停放在上下繁錯的十字路廣場上。鬧市北側,也就是達賴喇嘛舊宮邸的左側山麵,是麥羅肯機五千名流亡藏人的主要住宅區,一幢幢一排排式樣差不多的旅店及民族特色強烈的三、四層宿舍樓房取代了過去一排排的竹棚。靠近住宅區的最東麵山頭上,又有幾幢式樣不同的樓房,是西藏文化歌舞團的住地。這裏新修了一座演出歌舞、音樂歌舞學校。它的附近有一座專修密宗的寺廟。


鬧市麥羅肯機對麵,也就是鬧市的最西北一座林間顯目的山村,是被譽為兒童之家的西藏兒童村所在地。兒童村坐北朝南,村內建有自己從學齡前到十二年級的全日製學校。校內,具有民族風格的寺廟、宿舍、現代式的教學大樓,圖書館、禮堂、體育場,電視室及小賣部等樣樣齊全。在兒童村母校和分校上下兩地,入學的學齡兒童多達將近四千名。兒童村內,還有一所專門撫養孤兒和半孤兒的「嬰兒之家」,以及為那些智力較差,無法在升學的青年人辦的一座民族手工業加工場。


從兒童村林蔭公路往東下行,再穿過鬧市麥羅肯機上下公路十字口,沿著鬧市街尾民族手工業中心大樓,國營印度分行、郵局以及藏政府接待大樓及尼姑庵吉龍寺前往東下行半鍾頭,就在與上下山鎮相距不遠的正中半山坡上,有一座高樓林立的新村展現在眼前。這裏藏人稱崗欽吉雄,意即雪域樂園。是西藏流亡政府各機關辦公的所在。崗欽吉雄坐南朝北,村內新修的公路兩側,聳立和排列著經濟部,教育部機關的辦公樓及食堂和幾幢宿舍樓。在公路南麵一幢經濟部經營的三層旅館的頂樓、還建有一層政府宣傳部的辦公室。宣傳部辦公室下樓的樓梯拐角,有一座兩層高的寬闊的基石上,聳立著兩幢樣式不同的高樓。一幢是灰白色的政府首要機關噶廈辦公大樓,另一幢是現代式和西藏建築形相結合的西藏文獻圖書館。其中,圖書館最引人注目,來自世界各地的研究藏學,佛學、文化藝術、旅?觀光客等雲集在此。在圖書館底樓占一半麵積的西麵兩件房內,藏有44000餘冊西藏文學珍品、心理學和哲學論文以及大量木刻印,木版畫,縮印和影印的曆史著作。檔案部分也收藏著相當多的曆史手稿,寶貴文獻和貴重書籍。查閱部,設在樓底東麵房間內,約有2000冊,關於西藏和藏族的書籍和期刊供任何人查閱。在二樓文物博物館內,展出的有達賴喇嘛收藏的500多件神像和唐嘎(即西藏佛教畫)。其中有的是十二世紀和十五世紀的作品。二樓東西兩側,設有專供外國人的佛教哲學課程及研究,翻譯出版和辦公室等部門。圖書館、設在上下樓房走廊內,掛有西藏地圖,錢幣以及西藏過去和現在的風土人情的照片。三樓設有研究藏語文、口述曆史文獻錄音和錄像設備的專業工作室以及會議室及館長辦公室等部門。在圖書館西麵一幢附屬樓房內,還辦有一所以西藏唐嘎抽畫為主的繪畫及雕刻藝術學校。圖書館西麵有幾幢樣式不同的宿舍樓及專供外國人開設的旅。


在圖書館前與石基相連結的一排兩層采門式樓房前,有一個比較寬闊的廣場。每年的叁月十日西藏獨立抗暴日、佛爺誕辰日、民主日等重大節日,都要在此舉行盛大群眾集會,遊行,文藝演出。這時候廣場四周彩旗和西藏國旗飄揚,裝飾得格外漂亮。達賴喇嘛及政府的噶倫、國會議長、各教派的活佛等僧俗官員,均著正式服裝登上彩門樓正中陽□觀禮,印度和西方各國支持自由西藏團體的朋友亦應邀出席。


在廣場西麵有一幢顯目三層樓房,是西藏國會即西藏人民總代表會議的辦公樓。辦公樓的底樓設有人民代表和正副議長的各辦公室及西藏全國工作委員會的會議室。西藏全國工作委員會是流亡政府的最高決策機構。頂樓是政府衛生、審計部、人事調配局等三個部門的各辦公室。廣場的北麵一排樓房內,設有政府宗教與文化事物委員會、安全保衛部、內政委員會等三個部門的辦公室。廣場東麵下方一幢教育部兩層辦公樓周圍梯田式的山坡上,排列著幾幢樣式差不多的兩、三層宿舍樓。乃瓊和卡東兩座具有民族特色的寺廟,座落在 崗欽吉雄新村的兩側。崗欽吉雄新村大門南麵卡達丹達路上下兩地山坡上,建有兩所具有門診部、住院部、研究室等醫療設施齊全的藏醫院和西醫院德勒福利醫院。其中,藏醫院設有占星部、製藥廠,還有一所具有大專水準的藏醫曆算學院。藏醫院的周圍,有兩座工廠。一座是民族手工業加工敞,另一座教育部經營的藏文印刷廠。 還有幾幢樓下是商店、飯館、小銀行的宿舍樓。從北麵山半腰的公路往下眺望、崗欽吉雄新村,由南而北,由東而西,各種各色建築物星羅棋布,互為參錯,連連錦錦,一片新輝。


從崗欽吉雄沿著公路往下走半鍾頭,那便是以印度人為主的達蘭薩拉下山鎮-一座繁華的市集。在這裏也辦有一所全日製的西藏兒童村的分校和一所流亡政府經濟部辦的鑄造銅佛和繪畫及雕刻藝術學校。 總之,將近有二十多年的西藏人的生存,這裏已經成了一座具有國際聲望所和日益增長的國際聲譽的流亡藏人的宗教和政治中心。





達蘭薩拉的一場風波

我第二次來到這裏,除了治病養身之外,閑著沒事,到處走訪之際,看到達蘭薩拉二十多年來發生的巨大變化,使我非常興奮。在異國他鄉,尤其在寄人籬下,能有如此巨大的成就,全托達賴喇嘛的福。事情往往是這樣,當你興奮之餘,不愉快的事接踵而來。我抵達達蘭薩拉不久,我有個老朋友,他叫達珍曲培,是甘孜一帶的康巴人。我和他是早年四水六嶺衛教誌願軍時相識的老朋友。1960年初我們退到印度邊境後,他先到印度加城作生意,後來又到達蘭薩拉,參加政府經濟部經營的一家商店裏工作,現在他年齡大了,便退休在家養老。以前他出差到印度南方麥索社區時,常到我家,和我同吃同住。這一次我到達蘭薩拉,先在他家裏住了幾天。後來,我搬到法王府事先安排的崗欽吉雄新村經濟部經營的這家旅館內。住在崗欽吉雄,就醫很方便,用不著每天來回走一個多小時。再說,包括我的醫藥費在內的吃住費全部有法王府免費提供。我在這裏將近三個多月治病期間,藏醫院的醫生們根據達賴佛爺的吩咐,對我進行了認真檢查和精心治療,病情有了很大的好轉。因此,我在旅館內閑不住,又到上山鎮麥羅肯機朋友家裏喝酒聊天,住了幾天。


有一天晚上,我和達珍曲培老婆一起喝酒,大約晚上九點左右,達珍曲培從朋友家裏喝酒回來,氣勢洶洶地說,他媽的,那幫安全部的窮小子們,今天欺負我老頭子。我說,你先別發火,到底發生了什麽事?他說,前任西藏人民議會的成員阿羅群則過去從他手裏借走了一筆巨款,前幾年阿羅群則投共返鄉後,他想這筆錢就沒有指望了。但是,最近阿羅群則從西藏給他寄來幾封信,信中答應還給他所欠的債。可是,這個消息被西藏流亡政府的安全保衛部們獲悉後,今天把他招到崗欽吉雄安全保衛部辦公室,問起這件事的來龍去脈,並要求他不要給阿羅群則回信。我聽他這麽一說,勸他不要把這件事放在心裏,既然政府有關部門不叫你回信,你就不要和他通信。阿羅群則是政府通輯的人,如果你為了錢,繼續和他通信,以後對你不好。這時達珍曲培的老婆向我和達珍曲培倆人倒滿一杯酒後,她先睡下了。達珍曲培端起酒杯,喝了幾口青稞酒,接著對我說,我和阿羅群則政治上沒有任何關係,他投共和我扯不到一塊。過去他借了我的錢,現在我為什麽不能要我的錢?有借有還是基本的常識,我為什麽不可以寫信向他要錢?我說,阿羅群則現在有錢,那是共產黨給的。所以,政府叫你不要和他通信,這是對的,我是你的朋友,我不會害你。放屁!他打斷了我的話說,你算什麽朋友,我的朋友多的很,有沒有你這個朋友我無所謂。我和阿羅群則也是朋友,你不要再說了。我說。過去我和阿羅群則也是朋友。這是你知道的。但他走錯了路,我就不能和他交朋友。他說;你好、你能、你不交朋友,我交朋友,他是好人,他投共返鄉是政府逼他走的,如果政府給他做好工作的話,他不會走。我對他說,你別把一切責任往政府頭上推,你可以批判一兩個工作人員處理問題不當是可以的。但是大多數是好的,再說,阿羅群則投共返鄉後,便在拉薩和北京兩地,說了很多攻擊政府的話,還寫了一本醜化流亡政府和流亡藏人的書。這些作法,難道你認為不可惡嗎?他聽了這句話,唉!唉!你什麽都不懂,別給我賣狗皮膏藥。我說,我什麽都不懂,這你說對了。但我知道阿羅群則是壞人,這個我懂。他說,阿羅群則不是壞人,他是好人,他是被人冤枉了。我問他,如果阿羅群則是好人,你說個道理我聽聽。他說,你看他過去借我的錢,現在來信答應還錢。我說,借錢還錢本是一件小事。但是,人家知道你拿了阿羅群則的錢,別人就會說你拿了共產黨的錢。這樣大家對你另有看法,我作為老朋友,才好心勸你。他聽了氣得從床上站起來,伸手指著我的鼻子,你小心一點,你跟那幫安全部的窮小子們一樣,什麽不要跟阿羅群則回信,搞關係等等。我說,阿羅群則背叛達賴喇嘛和西藏政府,投靠共產黨,當然是壞人,如果有人認為他是好人,那麽,這個人的路線和立場,我想肯定是錯了。作為老朋友,你認為我的話不可取,那也沒關係。他聽了很不高興地說,沒關係就沒關係,你怎麽得?我說,為不怎麽得,你說阿羅群則是好人,那麽你以後見了達賴喇嘛就不要向他說拿麽索地(Namaste,印度話意思是你好)。他聽了,便火了。哎!你說啥子,我見了達賴喇嘛不說拿麽索地,要我說什麽?當時我說了這句話,隻想惹他生氣就是,沒想到他會拿刀子。這個時候,我從床上站起來對他說,好了,天不早了,我們睡覺吧。他說,好、好、嘴上這麽應聲著。但是他的屁股不停地往床的後麵移動,兩手放在背後亂摸著什麽。當我從床上走到門口時,他突然站起來,手裏拿著一把大約長一尺多一點的藏刀,正對著我的大肚刺過來,我急忙閃了一下,躲開了他的那一把刀子。但我的右手被他的刀口劃破了出血,我衝著他說,你在幹啥,過去我倆是朋友,別人都知道,你自己也說我倆是好友,現在你竟敢對老朋友通刀子,你這樣對待老朋友行嗎?再說,朋友之間免不了發生一些不愉快的口角,但總不能拿刀子來對待老朋友。這時,他舉著刀說對不對你自己看,正說著又在我的額頭上砍了兩刀。這個時候,血從我的眼睛和臉上不停地流出來,我一陣暈頭暈腦。我在他屋內隨手摸到一把小鐵錘子,不管死活地往他頭上用勁兒亂晃了幾下,他的頭上也流出了不少血。我和他各自手裏拿著刀和鐵錘,你來我往地亂打亂罵時,吵醒了入睡進入夢鄉的他老婆。他老婆從床上爬起來,哭叫著你們倆在幹啥?別打了,別打了,一會兒她抱住了我的右腿,我走不動,被達珍曲培又在為頭上砍了兩刀。這時,我實在氣得沒辦法,對著達珍曲培老婆的背上打了兩下鐵錘,她放鬆我的退,便跑到門口,把門開起來,高聲地尖叫著漢人洛桑紮西在我家殺人,來人呀!快來人呀!當她正喊人時,麥羅肯機治安分局的幾個工作人員和幾個鄰居忙跑進屋內,出什麽事啦?工作人員忙著問。我把剛才我和達珍曲培如何發生口角發展成打架的前後情況說了一遍。工作人員聽了,氣得忙問起達珍曲培,你是怎麽搞得,動不動就通刀。達珍曲培忙解釋說;你別聽他的胡言亂語,我請他往我家裏住,可他為了占我的女人和東西,乘我睡覺之際,拿鐵錘來殺我。我一聽他這麽不講理,氣得渾身直打哆嗦,我衝著他的臉說,你別這麽血口噴人,我要是占你的女人,搶你的東西,首先問你的老婆能答應嗎?再說,我住在你家他們治安分局的工作人員都知道,我殺了你,他們不來抓我,我豈敢住在你家裏?工作人員聽了我的話,勸我不要再說了。這時,我的頭上和臉上不停地流血,我請求工作人員先把我送醫院治療。工作人員聽了二話沒說,拉起我的右手,把我送進德勒醫院。到了醫院,醫生問我,你們倆要不要打官司?我說;你們先包紮我的傷口,因為,我的血流的差不多了。至於我們倆的問題,以後慢慢可以解決。醫生聽了,他們才把我送進醫院急救室進行搶救。


第二天上午,達賴喇嘛知道我受傷住院後,就直接給醫院的負責人打電話說,要想盡一切辦法治好他的傷,如果治不好,一定要把他送到印度大醫院去治療,別讓他死掉。這天上午,達賴喇嘛還派來了一名他的隨從專程來看我。這位隨從官員叫格來達木,是跟隨達賴佛爺多年的老僧人,現任法王府副秘書長。他來到我住的病房,一見到我來到我的床頭前,輕輕地問我;怎麽樣?傷勢重不重?我回答說,聽醫生說,傷勢不很重,就是有一點暈頭暈腦。他聽了,便打開隨身帶的背包,拿出幾包高級藏藥說,這幾包藏藥是達賴喇嘛親自加持的珍貴藥,他委托我送給你。說著他又從背包裏取出很多水果和補養品,放在我床頭邊的桌子上。當我從這位頭發已白的老隨從手裏,雙手接過佛爺特意為我加持的藏藥時,我的心突然一軟,淚水不由自主地從眼皮底下流出來,一時不知說什麽好。這時,老隨從問起我和達珍曲培打架的原因,我向他如實地作了匯報,請他轉告達賴喇嘛,請他放心,我的傷勢不重,感謝佛爺對我始終無微不至的關懷。隻要我 不死,我這一顆心,永遠忠於他的。老隨從聽了我這番話後說,你放心,我可以向達賴喇嘛如實地匯報,你要安心養傷,有什麽需要,通過醫護人員打個電話來,我可以隨時送來。說完話,他便起身回法王府去了。


老隨從回去不久,前任藏政府安全保衛部部長達拉·彭措紮西和藏政府審計處的負責人阿拉·晉美仁波切等先後來到我的病房,他們宣問了我的傷勢和打架的原因後,對我進行了安扶。等官員們走後,很多過去的老朋友及不太熟悉的藏人,紛紛來到我的病房,送雞肉的、送飯的、送各種水果的、送茶的,在我的桌子上和床上,擺滿了送來的各種食品。我在醫院養病的頭幾天,光送凍雞肉的每天就有八、九隻雞。我從看我來的老友中得知達珍曲培經西藏政府有關單位懲罰後,他後悔那天晚上不該和我打架。


我在醫院經過十多天的治療,傷口差不多痊愈了。隨著冬天的到來,達蘭薩拉的氣候逐漸變泠,我打算回社區去。臨走前,大約在1984年9月9日下午四點鍾,我在法王府見到一次達賴喇嘛。記得那天下午,達賴喇嘛看到我進來,便來到我的跟前雙手握起我的手忙問我;傷口好了沒有?我回答他,傷口差不多好了,他又問我,和達珍曲培打架的經過,我向他如實匯報後,他說,以後你別為了我,和別人打架,如果有人罵政府和我,這沒關係,你不要理會,他們說什麽,你說對對,不要跟他們爭下去,不要吃這個虧,要不你要吃虧,看看你的頭,挨了幾刀,差一點把你砍死。我聽了,很受感動。我向達賴喇嘛說,今後遇到什麽樣的情況,我決不離開您指定的路線,您叫我做什麽,我就做什麽,尤其在社區群眾的工作,我盡一切力量去做。達賴喇嘛聽了,笑著對我說;社區的工作用不著你來做,隻要你把自己所經曆的曆史寫出來。如果你自己寫不出來,你到宣傳部去找個人替你寫,我可以告訴他們幫你的忙。這時我向達賴喇嘛說,我已經向次仁旺久先生說過了,他答應幫我寫。達賴喇嘛說,那很好,他會寫中文。另外,你把你老家山東的地址和家裏現存的人名寫出來,留在我這裏,以後我能回到西藏,我可以直接向他們取得聯係,你的家人及孩子,我可以派人照顧。我聽了他的這些溫暖人心的話,心裏實在感恩不盡,此時很多話,被激動地硬塞在喉嚨裏,眼睛也模糊了。後來我鼓著勇氣,結結巴巴地說,我這次回去,以後再也見不著您了。這時,達賴喇嘛站起來和我擁抱起來說,你是我唯一幸存的漢人朋友,我什麽時候都不會忘掉你,以後我到印南社區,我一定到你家看看。你到社區遇到什麽困難,盡管去找社區代辦,他們會解決的。隻要我還在,你的晚年生活由我來負責。此時一股暖流湧進我的心裏,周身熱乎乎的,激動的淚水奪眶而出,我除了向他作輯叩頭深表感謝之外,一時不知說什麽好。我帶著難舍難分的心情再向他告辭,達賴喇嘛拉著我的手把我送到門口。


我在法王府晉見結束後,工作人員根據佛爺的吩咐,我從社區到達蘭薩拉來回的路費,醫療費,吃住費結賬外還給了一萬五千個印度盧布,以及很多珍貴的補養藥品。┅┅


這麽說,你打算這幾天動身回社區?這時我從他的回憶中省悟過來,他說:是的,我準備過兩天就走。走之前拜訪一下這裏的老朋友和官員們,感謝他們對我治病期間關懷和幫助。我現在是七十多歲的人,剩下的時間不多,以後可能再也見不到他們啦。所以,這幾天我把所經曆的酸甜苦辣都向你透露了,正如你們所言,我把有罪的心捧出來,為的是來世的幸遠。希望你把我的這些真實的故事寫出來,讓別人將來也知道,我們這一代人走過的道路是多麽地坎坷不平啊!我望著他,有心地點點頭,覺得心湧動著難以言狀的情感。臨告別的時候,我按照藏人的習俗,向他獻了一條潔白的哈達,祝他一路平安。他老人家伸出雙手握緊我的手,意味深長地說,朋友,目前共產黨采取對外開放政策,我總覺得達賴喇嘛在六十年代曾預言中共硬把西藏吞下去,但腹內難以消化,最終要吐出來的日子即將來臨。


我望著他,覺得他那張布滿皺紋的臉上既有逝去歲月的風霜,又有西藏未來的希望,他是屬於人民的。



到印南社區再訪洛桑紮西

洛桑紮西返回麥索社區□的翠年七月份,我帶著已寫好洛桑紮西專記的初稿,專程到印南麥索貝拉果城藏人社區再訪他。在社區辦事處工作人員的陪同下,走進他家用木板圍起來的小院內時,洛桑紮西坐在院內一座小板登上,手握著念珠正在嗡瑪尼唄美吽口念六字真言。他看到我們進來,忙站起身。我走近他的身邊用漢話說,洛桑紮西啦,您好啊!他一聽,趕緊伸出雙手握緊我的手,啊,是你呀,我的朋友,快請進來,我現在眼睛不好,認不出人,你別見怪。說著把我引進他家的客廳。這時陪我一起來的工作人員說,他已經完成了任務,還有別的事情需要辦;不能久留,便向我告辭回辦事處去了。我走近他的客廳內,他讓我坐在鋪有新製卡墊(用羊毛織成有圖案的鋪墊)的床上。他說,今天拉姆次仁不在,你現休息片刻,我到廚房給你作個新鮮奶茶。我說不用了,我在社區辦事處剛喝過茶。他說,別客氣,你是遠到而來的客人,不喝茶怎麽行呢?說著他到廚房做茶去了。我用這個時間,仔細觀看了他的客廳。這是地道的內外兩間的藏印式客廳。四璧刷了油漆。地板是印度很講究的棗紅色水泥地,光潔如水磨地。天花板是釘了一層刷了淡黃色木漆的叁合板。有電燈,卻還點著一盞汽油燈,是作裝飾的。靠窩和靠左右手璧下是鋪好卡墊的叁張木床。屋中擺一張藏桌。靠裏手一對藏 上是佛龕,供釋迦牟尼、白度母、達賴喇嘛等佛像。另外還有一尊袒胸露腹,哈哈大笑的漢式瓷彌勒佛。佛像前裝有一個日夜照明的15瓦紅色電燈,擺一排盛淨水的七個銅杯。龕下的香盒中燃著藏香,青煙從盒縫飄逸出來。靠床的牆上 一麵照相架,架裏照片中有一張是洛桑紮西的前妻劉淑花剛剛到印度時在加城的留影。客廳的藏櫃上還放著一台印製的收錄機。客廳的另外一小小間,大概是他的儲藏室,門上鎖了。


正在這時,洛桑紮西從廚房提著一壺剛做好的奶茶走進來,給我倒上一杯,問我糖放多了沒有?我喝了一口說,很好、不多不少。這時他開玩笑說:印度人喜歡喝甜的,而西藏人不喜歡喝甜的、我們每次外出印度茶館喝茶時,藏人總是對印度人說一聲機尼剛木(印度話意思為少放糖),印度人總是答應,但做出來的茶還是很甜。我在路上也遇到多次這樣的情景,被他一句話形容,忍不住同他一起哈哈大笑。接著我們把話題轉到了正題。我說,我這次來這裏,主要是受法王府秘書長達拉·丹增曲尼宣傳部秘書長索朗多吉的委托來看你,順便我想我把已寫好你傳記的草稿和你一起核對一下。說著我從背包裏取出法王府秘書長寫給他的一封信,以及法王府和宣傳部送給他的兩千塊盧布及一些高級補養藥品,雙手送給了他。他接過錢和信後說,政府對我這樣關懷,我心裏實在不好受。我 說,這沒什麽,法王府秘書長還說,你有什麽困難,直接向他寫信,他一定會給你解決。他聽了,激動地說,政府始終對我這麽好,我還能要什麽?你現在眼睛不好,提個要求到印度大醫院去治療,我想政府一定會幫助你。他說,不行,不能提這個要求。我從達蘭薩拉返回社區不久,我的左眼開始發病,剛開始我沒注意,隻買了眼藥水點一下。但後來左眼越病越加重,沒辦法,隻好到社區醫院去看。但看了好幾次都不見好轉。經社區負責人和醫院的幫助下,把我先?送到離社區不遠的古秀那格鎮及麥索市兩家印度政府辦的大醫院治療,但還是不見好轉。有的醫生說,是慢性糖尿病引起的老年視力衰老病,有的說,是因為頭部受重傷而引起。總之,我的左眼最終還是沒有治好瞎了。但是,我在住院期間,社區辦事處的負責人,左鄰右舍,好友都抽空來看我,他們平時很關心,都對我幫助很大,可以說他們已經盡了最大的義務。人,總該有自知自明吧!所以,我再不好意思向政府伸手要錢。我說,道理是這樣,如果你的眼睛還有一點治療的希望,你不妨到別的醫院再看看。他說,左眼已經沒有指望,隻是沒有發病時那樣的劇痛,你的右眼視力怎麽樣?他回答道,右眼也馬馬虎虎。



這個時候,一個叁十初頭的孕婦帶著一個五歲左右的男孩走進來。機靈的小孩看到他家裏多了一個生人,便放下他母親的手跑到洛桑紮西的身邊,手指著我,問他的父親我是誰?洛桑紮西笑著回答道,他是從達蘭薩拉來的,你爸爸的朋友次仁旺久啦,然後他為我們作了介紹,這是我兒旺金,今年方五歲,白天送到我們村的幼兒院,晚上才接回家。他還有個姐姐,今年七歲,社區領導考慮到我年紀大了,孩子多了會有困難,送他去政府兒童村入校。她呢,洛桑紮西手指向孕婦,上次我向你提起過,是我現在的妻子──拉姆次仁。這時,孕婦朝著我笑了笑。我打量看這位孕婦,寬寬的額頭,不很高的鼻子,由於長期風吹日曬,加上當地的氣候,臉又黑又紅,長長的睫毛下,眼睛非常有神,她的嘴角微微向上翹著,顯出一種倔強的性格。可是她不很高的個子被大肚皮顯得很凸,我估計她懷孕大概有七、八個月。當這位孕婦注意到我在看他時,她紅著臉帶著孩子走進了廚房。這個時候,我看了一下時間,已經到了下午五點多鍾,便起身向洛桑紮西告辭,他說,社區旅館離這裏很遠,你別走,咱朋友倆,還分什麽你我,住在我家,省得明天老遠跑來跑去的。甚情難卻,我答應住下,又和他繼續聊起往事。一會兒,拉姆次仁做好了豐盛的晚餐,一盤豬肉炒青椒,一大碗粉條土豆燒牛肉,一盤番茄和洋蔥切片的涼菜,一碗雞湯。我對洛桑紮西說,拉姆次仁做菜的手藝不錯啊!洛桑紮西說,她是跟劉淑花學來的、不過她做的馬虎,油太多了。吃過晚飯□,拉姆次仁帶著孩子到裏屋睡覺去了,我和洛桑紮西睡在客廳。臨睡前,拉姆次仁向我和她的丈夫每人送來了,一大碗藏人稱巴義的高梁做的酒。洛桑紮西說,這是藏人到本地□養成的習慣,晚上睡覺前喝一碗酒,使人去掉一天工作的疲倦,舒舒服服地睡上好覺。平時我不喜歡喝酒,這天聽了他的這番話,我也學者他的模樣,把吸酒用的竹管子插進酒碗裏,一大口一大口地吸了幾口,果真甜甜蜜蜜地進入了夢鄉。


第二天吃過早飯,我從背包率取出洛桑紮西專記的初稿,與洛桑紮西本人一起開始了核對工作。這篇初稿是我在達蘭薩拉訪問他時,根據錄音訪問整理出來的。我開始把初稿逐條逐句地讀起來,他聚精會神地聽著。有時他沉思片刻、點點頭,有時叫我稍停一下,他要在這一段需要補充幾句。當讀到他和林卡薩巴管家老人強巴甘丹的獨女和他談情說愛的那一段情節描寫時,他先是不由自主地笑起來。這時我停下來,不解地望著他。他滿懷沉思地說,聽你這麽一寫,使我當年和她相親想愛的往事一幕幕地我腦海裏浮現出來。那時我才三十多歲,我不想繼續在中共軍隊內賣命,一心向想出走。因為老頭姑娘會說漢話,我請她幫忙。父女倆同情我的遭遇,我和姑娘接觸多了,同情之心不斷升華,愛情逐漸在我倆的心中開花。現在回想她,我真對不起她。她為了我,受盡了共產黨的折磨。上次我對你說過,她和老人受折磨死了。可是,去年我從達蘭薩拉返回社區,路過新德裏時,從拉薩探親來的藏人口中得知她沒有死。活得好好的,她現在有三個兒女,其中大兒子說是我的孩子。給我傳話的這個人,就是她的鄰居。這個人當時住在新德裏國營公共汽車站附近,拉達克、達蘭薩拉藏人經營的旅店內,我也住在那裏。他知道我是漢人·洛桑紮西,才向我透露了這個意外的消息。他還說,他還知道我住在印度。當我聽到這個消息,非常高興。我想現在這個情況也補上去,不知你加在什麽地方合適?我答應一定加在後半部的傳記裏。接著,我又繼續給他讀起來,就這樣停停讀讀,修修改改,整整花了五天。我讀完他傳記初稿後,他很滿意地說,你寫的很不錯,為我辦了一件大事,總算把我生平實跡寫出來,了卻了我的一件心事。他說著激動地站起來,走出客廳,拉姆次仁,拉姆次仁叫起他的妻子,拉姆次仁走進來,問他什麽事這麽急?他說,你到養雞廠去買一隻雞來,我今天要特別招待我的客人,他把我的傳記寫出來了。洛桑紮西把他的妻子打發走了?,翻箱倒櫃的找出來一本六十年代香港出版的《時代批判》月刊,和幾張快要磨掉的他本人寫的簡曆底稿。這些舊的書信,是六十年代初,他剛到印度加城時,寫給台灣某單位的書麵報告,內容是他個人的簡曆,和西藏抗暴軍及中共十八軍在西藏軍事部署情形,後來香港的《時代批判》社從中選用幾篇陸續登載在該刊物上。其中頭一個從香港寄來的《時代批判》月刊除了邊角被火燒掉外,其餘的兩本兩本月刊都被火燒掉了。他老先生把尚能保存的這些書信交給我做參考用。我看了《時代批判》月刊上登載他以筆名呂望縮寫報導的內容,大體上和我寫的差不多,隻是簡略地介紹他生平的前部分事跡。也就是說由解放軍轉投藏軍的經曆及抗暴軍轉戰藏北的內募等兩篇。最後,我請他在我寫好的傳記初稿上簽字,他沉思了片刻,拿好筆、顫抖著手,在我手指的紙上瞎摸著用漢、藏兩種文字親筆簽下:情況如實 、洛桑紮西(薑華廷)。


我在洛桑紮西家為傳記初稿基本上修改後,到社區的第一件任務基本完成。第二天,我接受了當時社區領導朗傑多吉的委托到西藏兒童村在貝拉果俱分校經其邀請,對該校師生員工發表了中共統治下,西藏境內僧俗人民生活狀況的演講。然?我們前往社區附近的色拉寺,紮西倫布寺,薩迦寺,紅教貝諾寺等朝拜。轉眼就到了七月六日。這天是,西藏政教領袖達賴喇嘛的誕辰日。每年的這一天,所有藏人居住的地區官方和民間都要舉行盛大的慶祝活動。今年是達賴喇嘛的五十周年誕辰日,慶祝活動比往年還要盛大。因此,此地的新舊兩個藏人社區舉行盛大的集會,因我是達蘭薩拉流亡政府的工作人員,事情領導人一大早派專車接我參加慶祝聚會。在聚會上特邀的外賓有已退休的前印度陸軍司令四星上將(Gereeal Caeeippa)和他的家人。慶祝典禮的第一項目是,兩個社區各部門的負責人,先向主席台正中放有達賴喇嘛像的寶座獻哈達,以及象微祝長壽的紅包曼達拉。接著就是老社區負責人朗傑多吉向大會致詞,主要介紹曆代達賴的生平和十四世達賴喇嘛的豐功偉績。在會上特邀的前印度陸軍司令Carrippa先生發表講話,讚頌達賴喇嘛為西藏自由和平所作的貢獻,鞏固和加強印藏人民間的深厚友誼。集會結束後,有當地自辦的民間團體,向參加集會的僧俗群眾,演出深具民族特色的藏戲卓瓦桑姆。


中午,應邀的外賓,各部門的主管,各寺的主持人堪布以及我等因公出差的政府工作人員,在社區兒童村學校禮堂觀看了師生演出的文藝節目、社區辦事處舉行了盛大的宴會。這天晚上、我和在社區巡回視察的西藏人民總代表會議衛藏地區的議員洛桑若木、內政府秘書喇嘛、強巴曲紮三人,應舊社區手工業合作社當時的主管白瑪德來的邀請,出席了合作社一年一度的總結表彰大會。那天晚上的會議,說是總結表彰大會,其實是所有會員參加的盛大的晚宴。會議開始,合作社秘書長作了簡單的書麵工作報告,請國會議員洛桑若木講話,然後是社區領導朗傑多吉向先進工作者發獎,接著就是會員的自由文藝節目,唱歌的,跳舞的,說笑話的應有盡有。最後是酒宴。


我在印南社區十多天的再訪洛桑紮西等係列活動結束後,離開洛桑紮西家的那天早上,我再一次感謝他老先生對我這幾天的熱情款待,並一再叮囑他多加保重,他意味深長地說,我來日無多,可你現在年輕有作為,希望你繼續好好工作,分擔達賴喇嘛為藏人爭取自由,日夜辛勞的擔子。說完,他按照藏人禮節,向我獻了一條哈達,雙手握緊我的手說,回到達蘭薩拉別忘了給我回信,祝你一路平安,工作順利!我走出他家的小院子,請他留步,可是柱著拐杖堅持送我到停車的公路邊上為止。當我座上車走了一段路,再回頭望見他,他老先生還站在那裏向我揮手告別。我看著他柱著拐杖倔強的立姿,心情久久難以平靜,日後能不能再見,心裏沒有把握,隻有默默地對天禱告,但願他平安長壽┅┅。


誰能想到,這次的分別竟成永訣,為了支持西藏人民反抗中共入侵的正義事業,與藏人長期患難與共的戰友,中國的好子民薑華廷,即漢人洛桑紮西,因患糖尿病,於1987年5月2日在印度南方麥索藏人社區逝世,享年76歲。
-------------------------------------------------------------------------------

後記 漢人·洛桑紮西永記史冊





當洛桑紮西病逝的惡耗傳來,凡是熟悉洛桑紮西的藏人,沒有一個不感悲痛,並為他再轉世祈禱。他的去逝,使西藏人民失去了一位忠誠的朋友,使四水六嶺衛教抗暴軍失去了一位智勇雙全的戰士。雖然他離開了我們,但是,漢人洛桑紮西的名字,永遠活在西藏人民的心中。


在他病逝前,記得我從印南藏人社區返回達蘭薩拉後,他曾給我寄來了一封信。在他的信中這樣寫道:最近,達賴喇嘛巡視來到我們社區,我又在色拉寺欣喜地晉謁了一次佛爺。這一次的晉謁很不尋常。因為,多年來我有這麽個想法,為了表達我對達賴喇嘛的一片忠心,以及報答他對我始終無微不至的關懷,我向他呈獻象微性的貢品,包括一尊壽佛金像,一本有關長壽佛的經典和一尊小佛塔。(三佛田的象微性分別為,佛像為身所依表示祈願長壽,佛經為語所依,象微佛法宏揚,佛塔為意所依,表示心意如願)。在晉見結束前,經法王府秘書長達拉·丹增曲尼的安排下,達賴喇嘛很樂意地接受了我向他呈獻的三佛田曼陀羅?,他以兩手摸頭加持我,實現了我多年的心願。在他的信中還提道:今年(1986年)11月中旬,達賴喇嘛視查察呀拉章寺結束後,在社區領導朗傑多吉的陪同下,從察呀拉章寺步行專程來到我居住的老社區第二村我的家。我得知佛爺到我家來看我,趕緊吩咐拉姆次仁和好友貝多把房間收拾清理並燒香。我自己穿好藏袍,則忙著準備一條敬獻達賴喇嘛的哈達,並燃起一把藏香,心急如火地在家門口迎接佛爺駕到。時間分分秒秒地過去,佛爺在大群隨從人員的簇擁下,滿麵笑容地來到我家小院門口時,我應上去向達賴喇嘛敬獻哈達,領著佛爺等人進我的家。佛爺環視了我房間的家具擺設,問我有幾間房?我回答他,有四間房,他再問我幾口人?這時,我把三個孩子及拉姆次仁向他一一作了介紹,達賴喇嘛向他們每人以雙手摸頭加持。隨後,我按照藏人的禮節,向佛爺和隨從官員敬獻象微吉兆的厥麻甜飯(加了人參果的甜米飯)和酥油茶,達賴喇嘛詢問了我的病情和生活起居等,我一一回答。達賴喇嘛聽完,便站起身對我說,你要安心地養病,有什麽困難,直接給我來信。如果寫信不方便,這時,佛爺指著社區負責人朗傑多吉,你到社區辦事處去找他,他會給你解決的。說著達賴喇嘛臉轉向我的好友貝多和鄰居們說,你們要好好照顧和幫助他。此時,我已經感動的淚水滿麵。佛爺臨走,親切的伸出雙手摸摸我的前額,並一再矚咐我安心養病。然後,佛爺滿麵笑容地揮手告別了我等眾親,回色拉寺去了。達賴喇嘛返回達蘭薩拉不久,社區領導考慮到我年老多病,又把滿五歲的我兒旺金和剛生下不久的最小孩子也接收到政府收養的西藏兒童村分校內。隻有最小的孩子仍由拉姆次仁喂養。這樣一來,減輕了我和拉姆次仁的負擔,拉姆次仁可以專心地照顧我。而且,社區辦事處定期地給送來養老費。我現在老有所終,幼有所養。我的晚年可以說是安閑自在。我每天除了早飯到村內的寺廟轉圈散步外,白天大部分時間都在家念六字真言及度母密咒等經。因為以前當兵打仗時,有意無意地殺了不少人,造了不少孽。自從皈依佛門,每當想到這些,心裏總是後悔萬分。所以,現在為了從善去惡,每天都在念經,每天都在向諸大神佛祈禱。祈禱眾生從苦難中解脫,祈禱殺人成性的一切獨裁者,去惡從善,祈禱整個人間得以自由和平、眾生福祉樂利!



我看完信,正為含垢忍辱、勞碌一生的老友洛桑紮西終於可以如願以償,頤養天年,享福而感到高興,不料突傳惡耗。社區領導寫給法王府的巡回信中說;洛桑紮西在5月2日清晨不幸病逝,我們社區辦事處及他生前的好友,左鄰右舍,以及巴塘同鄉會等紛紛到他家吊唁,此外,並按照藏人的習俗,請喇嘛誦經超度。由於洛桑紮西是中國人,我們尊重中國人的禮節,特意為他做了一個木製棺材,在他的前妻劉淑花墓邊,舉行了安葬儀式。後來,他的家人及好友,特意為洛桑紮西和劉淑花夫妻倆的墳墓砌上水泥,並刷上白灰。現在,凡是路過的藏人看到曾經和他們一道同甘共苦的這對中國夫妻的墳墓時,都向他們致哀祈禱。


達蘭薩拉的西藏流亡政府獲悉漢人·洛桑紮西病逝後,在他去逝的七七四十九日那天,在大昭寺舉行了追悼禮,政府官方的藏、英日刊都報導了他生前的簡曆(由筆者所寫)及死訊。在他的死訊報導,西藏流亡政府寫給洛桑紮西的悼詞中說:為了支持西藏人民反抗中共入侵的正義鬥爭,漢人·洛桑紮西毅然拋棄已有的高官厚祿,投奔西藏衛教抗暴軍。他的這一棄暗投明的正確選擇,受到了西藏政府和人民的歡迎和愛護。尤其受到西藏政教領袖達賴喇嘛的高度重視和無微不至的關懷。雖然他和我們永別了。但是,他生前給予西藏人民的深情厚誼的事跡、象千年前的唐蕃盟碑一樣,永遠記載在西藏的史冊裏。


全文完

一九九一年十二月一十八日




-------------------------------------------------------------------------------

作者簡介:次仁旺久,藏人、現年42歲、男、父母係昌都地區芒康縣人,本人出生於拉薩市,拉薩中學68屆畢業生。1969年文革期間,下放拉薩市城關區納金辦事處先鋒公社第四生產隊插隊落戶。1972年五月一日,經西藏自治區工業廳招工,被安排到拉薩化工廠工作,曆任化工廠工會文宣?事、行政財務科出納員,會計、政工幹事。1975年至1976兩年內,經中國科學院青藏高原科學考查團借用,擔任科考隊(在西藏自治區境內五個專區)翻譯。1978年經考核被西藏人民廣播電?錄取,擔任文字翻譯、電?新聞部駐拉薩市記者站記者。1982年西藏廣播電視事業局選送到雲南省昆明市,由北京廣播學院和雲南電台合辦的西南五省廣播新聞進修班進修了半年。返回原單位後,擔任西藏電台機動記者組記者。1983年六月經獲準探親到印度,經達賴喇嘛流亡政府留用,擔任西藏流亡政府宣傳部中文秘書,現(1991年)任該部中文組負責人。







[ 打印 ]
閱讀 ()評論 (0)
評論
目前還沒有任何評論
登錄後才可評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