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東野圭吾 綁架遊戲. 推理的

(2010-08-23 16:12:08) 下一個
《綁架遊戲》作者:[日]東野圭吾/翻譯:陳嶽夫
  作者簡介:
  東野圭吾東野圭吾,日本著名作家,1958年2月4日出生於日本大阪。畢業於大阪府立大學電氣工學專業,之後在公司擔任生產技術工程師,並開始推理小說的創作。1985年,憑借《放學以後》獲得第31回江戶川亂步獎,從此成為職業作家,開始專職寫作。1999年,《秘密》獲得第52回日本推理作家協會獎,入圍第120屆直木獎;此後《白夜行》、《暗戀》、《信》、《幻夜》四度入圍直木獎;2006年,《嫌疑人X的獻身》史無前例地將第134屆直木獎、第6屆本格推理小說大獎及當年度三大推理小說排行榜第1名一並斬獲。 早期作品多為精巧細致的本格推理,後期筆鋒越發老辣,文字鮮加雕琢,敘述簡練凶狠,情節跌宕詭異,故事架構幾至匪夷所思的地步,擅長從極不合理之處寫出極合理的故事,功力之深令世人駭然。

  內容簡介:
  佐久間所主導的新車發表廣告企劃案,被委托廠商的大老板葛城先生斥為膚淺,因此懷恨在心的佐久間偷偷躲在葛城大宅外,卻目睹一妙齡女子由宅內翻牆而出,他也隨即招了計程車一路跟蹤,而綁架就從這個跟蹤事件醞釀而來。
  一手策劃綁架遊戲的佐久間隻是為了和葛城一較高下,而甘願當人質的樹理圖的是向老爸勒索的三億贖金……。這個綁架案到底誰才是真正的主導人?一較高下的結果誰才是真正的贏家?
  “我最鍾情的意外性,要發生在故事的最後一行。”——東野圭吾

  名家推薦:
  《綁架遊戲》是東野圭吾2002年的嶄新力作,在他的作品裏,這是相當罕見的題材。盡管東野寫了很多本格推理,卻沒有寫過“綁架”,更少以倒敘手法——以犯罪者為主角來鋪展情節。我們又再度看到東野無畏的嚐試。

本主題由 絕對冰度 於 2010-2-1 12:31 PM 關閉收藏 分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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絕對冰度 (獵狼犬)當前離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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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01章
  當她說出結婚這兩個字的瞬間,我同時也對她失去了興致。不管是她豐滿的胸部還是長長的美腿,還有光滑細嫩的皮膚,看起來都隻是像展示廚窗裏的模特兒的一部份。
  我讓她看看我一副掃興的表情之後下了床。穿上脫下在一旁的四角內褲,看著鏡子整理亂七八糟的頭發。
  “什麽嘛,那種表情!”她坐起身來,用手撩撥長發。“不需要那麽露骨擺出討厭的臉色吧。”
  我連回答的情緒也沒了。看看鬧鍾,早上差五分八點,時間剛剛好。我切掉五分鍾後要響的鬧鍾開關。
  “我都已經二十七歲了,”我都這樣了,她還繼續說:“我問問這樣的話也是應該的吧!”
  “我說過,我從來沒有考慮過結婚這件事。”我這樣背對著她說。
  “你是說你不怎麽考慮的。並不表示完全不考慮。”
  “是這樣嗎?”
  反正就這麽一回事,要是爭辯到底反倒會變成無聊的一件事。我在床邊開始做我的伏地挺身。節奏是很重要的,出力時要吐氣。完全依照健身房教練的指導。
  “喂!你生氣啦?”
  我不回答,因為會數不清楚到底做了多少下伏地挺身。二十八、二十九、三十,到這裏開始有點吃力了。
  “那麽我要問問看,你對我到底什麽打算?”
  做到第四十二下時不支倒地,我順勢躺在地上,將兩腳伸入床下,準備做仰臥起坐。
  “並沒有特別想打算怎麽樣。我就是喜歡你,會想要好好抱抱你,所以跟你上床。就隻是這樣。”
  “所心你並沒有考慮結婚這件事。”
  “一開始應該就說過了吧,我沒有考慮過這件事。我和你不一樣,從沒考慮過,現在不會以後也不會。”
  “我要是告訴你我討厭這樣呢?”
  “沒辦法啦!那你去找想要結婚的男人吧,以你的條件是很容易就可以找到的。”
  “那麽說你是對我厭煩啦?”
  “沒這回事。我們才隻不過三個月而已吧。但是既然想法不一樣,隻好死了這條心。”
  她沉默了下來。不知道她在想什麽。自恃那麽高的女人,應該不會吐出什麽不得體的話吧。在她沉思默想的時候我開始做仰臥起坐。年過三十的男人,肚子很容易長贅肉,所以這是每天早上不可欠缺的運動。
  “我走了。”她說完便下床。和我預料的回答幾乎一樣。
  就在我做仰臥起坐的時候,她開始穿上衣服。黑色洋裝。也沒有補妝,手裏拿著包包。
  “我是不會打電話來的!她丟下這句話後離開屋子。我就這麽橫躺在床邊,聽著這聲音。
  雖然她是個身材很好的女人,但也隻能這樣了。要說是種情於她的肉體也無可厚非,因為我實在是沒那個念頭要與她共度一生。當然,隻要對結婚這件事敷衍一下,還是有辦法繼續和她交往,等吳娥未笑花不開厭煩的時候,再提出分手就好啦,但是這種做法跟自己的個性不符,不是怕良心的不安而是嫌煩。到現在為止談了數不清的戀愛,其中不乏不斷堆積謊言和妥協而持續交往的經驗,最後倒也練就了一身不會惹上麻煩的功夫。
  衝澡,麵對鏡子刮胡子時,剛剛出去的那個女人的事也就拋在腦後了,腦子裏取而代之的另外是兩個女人的名字。一個是剛入行的模特兒,另一個隻是普通的上班族小姐。這兩個人的行動電話號碼我都曉得,卻從來沒有打過電話給她們。模特兒倒是打過幾次電話來。說起來,兩個當中上班族這個是自己喜歡的型,但上次一起喝酒時,卻也沒讓我有特別心動的感覺,也沒那種要動用各種手段來找她的衝動。不過,倒不是這個上班族女人不到那種程度,而是自己忙到沒有時間。
  煎個火腿蛋,烤個吐司,再溫個罐頭湯。最近蔬菜的攝取量有些不足,冰箱裏應該還有花椰菜,我決定今天晚上放一堆花椰菜做個烤飯來吃。
  我邊穿西裝邊順手打開電腦,檢查一下電子信箱,有幾封和工作相關的信件。其它都是垃圾郵件,前幾天去的一家俱樂部的小姐的信也在裏頭,我看都不看就先殺掉。
  出門時剛過九點。從起床到出門差不多花上一個多小時,看來對於時間的運用還是不太行。快步走到地鐵車站還要七分鍾。
  公司在港區。位於十五層樓的第九、十樓,是“賽博企劃公司”的辦公室。我在十樓,走電梯。
  走到自己的座位一看,有張寫著“請到我的辦公室來 小塚”的紙條貼在電腦上。我放下公事包,直接往通道上走。
  社長室的門是開著的。門要是關著,除非是非常緊急的事,否則是沒有辦法見到社長的。換過來說,門要是開著,不管什麽時候隨時都可以見他。這是小塚的作風。
  “之後的事就交給你啦。總之就不要再用那個設計師了。”小塚對著一個女員工說。女員工回答知道了之後走出社長室,錯身時彼此輕輕點頭打個招呼。
  “她真的是負責開發新電玩軟體的製作人啊?”
  “是啊,電玩是蠻難的,”小塚合上攤了一桌的資料。“把門關上。”
  是賺錢的案子還是什麽嚴重的事情,他好像猶豫著要不要說。我關上門,走近他的辦公桌。
  “日星汽車來了消息。”四十五歲的社長開口說話。
  “是不是總算決定了?那麽接下來就是第一次的正式會議了吧,這禮拜我隨時都可以奉陪。”
  但小塚隻是坐著,沒表情地搖搖頭說:
  “不是這樣的。”
  “不是汽車公園這件事嗎?”
  “是這件事。”
  “那麽,是還需要一些時間才能決定的意思?”
  “所以是……”
  “計劃中止。”
  “啊?”我不明白這是什麽意思,向前跨了一步。不,我很了解這是什麽意思,隻是無法相信這個太過於豬頭的結果。
  “對方要求中止啦。汽車公園的計劃,要全部從零開始。”
  “什麽啊……真是豬頭!”
  我以為是小塚惡意的玩笑,但從他的表情完全看不出有那種輕鬆的意味。我有一種血液倒流的感覺,好像全身的體溫上長了兩度。
  “我也無法相信,”小塚搖頭。“到這種地步才喊停。”
  “到底是怎麽回事,可以請你說明一下嗎?”
  “詳細的內容我今晚會問個清楚。今晚有個會談。不過雖是這麽說,就對方來說也隻不過是例行提出最後通知而已。”
  “是完完全全的從零開始嗎?還是隻是說實現的可能性比較低而已?”
  “可能性等於零。汽車公園的企劃案已經是廢案了。”
  我握起右拳打向左掌。
  “都進行到這種地步了,為什麽忽然……”
  “負責人也相當困惑的樣子。”
  “那是一定的!到底……為了這個企劃案可知道花了多少的時間……”
  “這並不是錢的問題吧?”
  “嗯,是啦!說來也是。”小塚搔了搔鼻子。
  我把兩手插進口袋裏,在辦公桌前走來走去。
  “日星汽車說他們想籍由久示舉辦的新車發表會,同時舉辦一個大型的活動。也想借這個機會將國產汽車的形象大大地提升,所以想辦一個像是車展的活動,卻又不想單單隻是展示會,所以才要借重我們的創意。他們不是這樣說的嗎?”
  “當然是。”
  “不找大公司,而是找我們這種中型公司,除了預算的考量以外,就是期待能有一些嶄新的創意,話是這麽說的吧。”
  “是如你所說。”
  “但是,現在可好啦,整個企劃都做好了,隻等他們下達執行的口令,他們卻又退縮了,這是傲視天下的日星汽車嗎?”
  “好啦,不用那麽生氣啦。這是目前為止我們接到的案子中數一數二的大案子,我知道你投入相當多的心力。但是,是客戶自己跑掉的,我們也沒辦法呀。這種事以後還是會有的。”
  “這樣的事一而再而三的,我可受不了!”
  “最慘的是我啦。因為這件事,我還得新重盤算一下事業計劃。日星說會給我們一些其它的案子,不過也不用太過於期待啦。”
  “反正不過就是請我們找偶像拍一些CM(注:電視廣告影片的意思。)之類的吧。今天晚上的會談,我也一起去,好嗎?”
  “啊,這倒不用,”小塚伸出張開的右手比了個阻止的手勢。“你去了隻會跟他們吵架,我們就這樣退下來的話,還可以做個人情。”
  這很像做買賣的小塚的作法。我再次地體認到,他不是個創意人而是個經營者。
  我歎了口氣再問她:“那麽專案團隊就解散了嗎?”
  “隻好這樣子了。今天晚上我問清楚來龍去脈後會給你個email,你再根據email發通知告訴其它成員吧。”
  “一定會有人比我更生氣的。”
  “應該吧。”小塚聳聳肩說。
  這一天我一直在公司待到傍晚,結果卻什麽事也不能做。為什麽會這樣?這個問題一直在胸口翻湧。我早早離開公司,去健身房。
  騎了約四十分鍾的腳踏車,流了滿身的汗,離爽快的感覺還有一段距離。像拚了命一樣地做了一些重量訓練,不過也隻是徒增酸痛而已,結果隻做了平常訓練的七成左右就去衝澡。
  就在走出健身房時,行動電話響了。螢幕上顯示的號碼好像有印象,但一時想不出是誰的號碼。
  “佐久間嗎?我啦!小塚!”
  “啊,社長。跟日星談完了嗎?”
  “談完了。有些話想跟你談一下。我現在在六本木,你要過來一下嗎?”
  “好啊,要約在哪裏?”
  “‘沙比娜’,你知道的吧。”
  “知道,我三十分鍾後到。“
  掛上電話,就在這時剛好有計程車過來,我舉手招車。
  “沙比娜”是某健康食品公司為了避稅而經營的一個俱樂部。我和小塚一起去過兩三次。這家店不過是寬敞、豪華、接待小姐也比較多而已。室內裝潢像是裝飾過度的蛋糕,光看就讓人覺得是錢堆出來的,令人倒盡胃口。我一直在想,要是讓我來做的話,隻要花一半的預算就能做出一個很高尚的俱樂部。
  下了計程車,搭建築物旁邊的電梯上樓。
  俱樂部門口站著一身黑衣打扮的服務生和高挑的金發女郎。穿黑衣的用著過於有禮貌的口吻致意,金發女郎則操著結結巴巴的日語打招呼。
  “小塚社長應該已經到了吧。”
  “是的,小塚社長已經到了。”
  走進俱樂部後分左右兩邊,往左邊是一般的餐桌座席,右邊則是吧台。我被帶領到右邊。但是小塚不可能在吧台坐著等我。再往裏麵有個房間,是給特別來賓用的VIP房間。說來小塚也不是什麽特別重要的上賓,隻是因為他認識議員的關係,便多少有了些無理的特權罷了。小塚現在也在幫這位議員當他的形象戰略顧問。
  在房間裏,小塚和兩位女郎正喝著軒尼詩ONTHEROCK。看到我的時候,他輕輕地舉起手來。
  “特別把你叫過來,真不好意思。”
  “不會的,我自己也在意這件事。”
  小塚似乎也頗能理解地點點頭。
  接待女郎問了我要喝什麽,我回答純的。VIP房間內也設有專用的吧台,接待女郎從吧台拿來白蘭地杯子,倒進軒尼詩,我卻提不起興趣馬上喝它一口。
  “對不起啦,兩個人有些話要說。”
  小塚說完,兩位金發女郎應酬式地笑走出房間。
  “怎麽樣呢?我問。
  “嗯,大致上知道是怎麽回事了。好像是前幾天重要幹部會議時決定要先喊停的。”
  “這個我知道,我是想要知道理由。”
  “理由嘛,”小塚搖晃著杯子,冰塊敲著杯子發出聲音。“花這麽大的力氣做這樣的事卻一定看得出效果,簡單的說就是這樣。”
  “看不到效果?是誰的判斷?就是評估的效果才說要做到的啊!?”
  “看來婉轉的說法是沒辦法說服你的,那我就直說了。對汽車公園提案有意見的人是新就任的副社長葛城先生。”
  “葛城,是會長的兒子……?”
  “是葛城勝俊先生。好像是他一個人說要全部重新來過的。”
  “隻是因為會長少爺的一時興起,我們花了幾個星期所企劃的內容就這樣一筆勾銷了,是嗎?”
  “那個人可不是光說不動的少爺。他曾經在業務和販售,還有廣宣等部門累積了許多實務經驗,之後又派到美國分公司實地受過市場技術訓練。雖然年紀輕輕,以不到五十歲的年紀就任副社長,但除了他是會長的兒子這點之外,完全沒有人敢批評他實力不夠。”
  “小塚先生,今天晚上你見到他了嗎?”
  “見到啦。有一對老鷹的眼神。真是輸給他了,完全不笑的一個人。”大概真的是被對方的氣勢壓倒了吧,小塚一口氣將杯子裏的倒入體內。
  “完了,獨裁者上場了。”我也伸手去拿白蘭地的杯子。
  “葛城先生提到要再給我們一次機會。”
  “哦!?”我手裏拿著杯子,看著我那年輕社長的臉。“要是這樣,就另當別論了。我們將企劃好好地再重新修正,這一次做一個讓他挑不出缺點的企劃案來。”
  “當然是這樣打算,但是對方提出了兩個條件。一個先致力於將環保問題擺在前麵思考,不隻是廢氣排放和節省能源這兩點而已,還要能呈現出日星汽車在製造過程當中就已經考慮到環保的問題了。”
  “聽起來好像會變成一種很沉悶的東西呢。嗯,還有一個條件是什麽?”
  “嗯……這個嘛……”小塚在自己的杯子裏倒了酒,還似乎故意不看我的眼睛。
  “還有一個條件是怎麽說的?”我再問了一次。
  小塚歎了一口氣才開口說話。
  “團隊組員全部換掉。特別是把組長佐久間駿介換掉,他是這樣說的。”
  盡管很清楚地聽到了自己的名字,我卻無法馬上理解這話的意思。不,就是因為聽到自己的名字,所以才難以接受吧!
  “把我換下來?”
  “葛城先生好像把你的目前所做過的案子徹底調查了一下。他依調查的結果做成了一個結論。你好好聽著喔,這可不是我說的喔,這是葛城副社長說的。”
  “請說吧!”
  “佐久間先生的做法很新奇,或許可以在短時間內為大眾所矚目,但欠缺長遠的眼光。他的企劃案有一種單純易懂的特色,但無法深入掌握人心。以遊樂園為基礎去辦一個新車活動的想法並不新穎,而且膚淺。日星希望在賣出汽車的同時也能讓人買到驕傲,但是根本不會有客戶為了得到驕傲而去遊樂園。希望下次能交給‘能看到未來之後的未來’的人來做——以上是葛城先生所說的話。”
  我手拿著杯子一動也不動,隻覺得滿腔的憤怒與屈辱,似乎一出聲就會怒吼,身體一動一定會摔杯子。
  “有聽漏什麽的嗎?”小塚問我。我搖搖頭。
  “意思是說,賽博企劃的佐久間是無能的……”
  “沒那麽嚴重。這隻不過是和葛城先生的方針不同罷了。”
  “那不是一樣嗎!葛城先生一定是想說自己是最優秀的吧。”我一口幹了白蘭地,辛辣的刺激一路從食道下竄到胃裏。
  “總之,對我們來說也隻能接受這樣的條件了。明天我會跟杉本說一下。”
  “杉本來接我的位子嗎?”
  “隻好這樣了。”
  “專辦演唱會的杉木哦!”我對著他笑,皮笑肉不笑虛張聲勢一下。
  “話就說到這裏。”
  “我全都明白了。”然後站起來。
  “再喝一點如何?我是專陪喝悶酒的。”
  “請不要勉強吧。”我輕輕地舉起兩手。
  小塚輕輕點頭,小聲說著“是有點勉強”,同時也喝光杯裏的酒。
  走出“沙比娜”之後,我並不想馬上回家,便又到另一家去過幾次的酒吧。坐在吧台的一端,一口幹掉一杯純的波本威士忌,然而像吞了鉛塊的感覺卻仍無法消解。無法深入掌握人心的動向、想法膚淺、希望下次能交給能看到未來之後的未來的人來做,這些話的每一字每一句都將我內在的某些平衡瓦解了。
  開什麽玩笑,我這樣想著。從大型廣告代理商跳出來也四年了,這期間我企劃的商品沒有一個不賣的。我敢自負地說不管是物品或人,是寶物還是垃圾,有哪一個不賣的!?一個無法深入掌握人心動向的人,哪有這種能耐!
  我的心情沒有得到救贖,可是腦袋已經一片茫茫然了,我走出這家店。一出大馬路,攔了一輛計程車。
  “請問要到哪裏?”計程車司機問我。
  茅場町,我應該要這樣回答的,因為我的公寓在那裏。然而這時候我的心裏卻被一股突如其來的衝動給襲擊了,或者應該說是我起了歹念吧。我這樣回答司機:“開到田園調布去!”我補了一句:“日星汽車的葛城正太郎會長的房子在那裏吧?就到那附近。”
  “喔,那是棟大房子呢!”司機知道那個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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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02章
  那是一棟大得有點離譜的西式建築,要是沒有掛著葛城宅的門牌,還以為是什麽大型的機關行號。大到上車都可以通過的大門有著複雜花樣的門片。大門的兩側各有一座鐵卷門式的大車庫,想必不管是賓士還是勞斯萊斯,都可以輕輕鬆鬆停上四台吧。圍牆的另一邊則栽種著各式各樣的樹,看起來像是個小森林。從小路往裏看主建築物的屋頂都有點吃力了,要到主建築應該還有段距離,恐怖從大門走到玄關都會走到腳軟吧。
  我並沒有走近這幢超大的房子,因為我注意到門柱上裝了監視攝影機。當然,想必其它的地方也都裝了。就是因為這樣我才會在離房子遠遠的地方下車,我現在的位置也遠離大房子有二十公尺遠吧。剛好有輛休旅車停在路邊,我在躲在車後麵。
  我心裏盤算著,去見見葛城勝俊。直接見他,好好質問他一番,問他到底是不是喜歡佐久間駿介哪裏,到底是哪裏叫做“想法膚淺”,光是小塚的說明是不夠的,我完全無法接受。
  但是看著這幢巨大要塞般的房子,我也隻能搖頭了。在這種時間來見葛城勝俊,他也未必會見,被請出門的機率可想而知。即使報上名字大概也沒什麽用,說不定還會被說成隻不過是個過氣的廣告人罷了。就算見到他了,此刻的我渾身酒臭,頂多被當成是借酒鬥膽,葛城大概也會立刻下逐客令吧。
  本來就是借酒鬥膽。跟計程車司機說出去處時,我早已經是氣得七竅生煙了!
  結果,我卻什麽都沒做。我害怕真正殺到敵人的麵前,卻害怕這種什麽事都沒做就離開的屈辱感。不過,也隻能這樣吧。就算想了一堆不發動攻勢的理由,終究是一種自我辯解罷了。
  緊接著屈辱感而來的氣憤,我對自己感到憤怒。這個叫做佐久間駿介的人做出這種小人行徑是想怎麽樣?
  一切重來,醉意消退之後我在心裏下了決定。這不是落荒而逃,我一定會和葛城勝俊一決勝負的!而且這個對決要有我的風格,一定要有個周全的計劃才行。
  我伸出手指著大房子,心裏說著:你給我等著,葛城先生!我一定會讓你知道我的實力!
  就在這個時候,我的眼角餘光好像看到有什麽東西在動。我將眼睛移向圍牆的另一端。
  有一個人想要超過圍牆,但並不是要爬進去,而是要爬出來。人影跨在圍牆的鐵欄杆上,稍稍猶豫了一下,才往下一跳,雖然屁股著地,但好像沒有受傷。
  我一開始以為是小偷,但馬上打消這個想法,因為我注意到那人是個女孩。沒聽說過穿裙子的小偷吧。
  這個女孩應該是十八九歲吧,頂多不超過二十,他得還蠻漂亮的,身材也還不錯。她回頭看看前後,而我則躲在車子後麵。
  她快步向前走,我猶豫了一下,馬上尾隨在後。為了不被監視攝影機拍到,在經過葛城大宅前,我低著頭走在馬路的另一側。
  我尾隨她是出於一種直覺,我認為她並不是偷偷潛入葛城家的,比較合理的解釋應該是發生了什麽事情而想要逃出這個家吧。也就是,我在意的是,究竟發生了什麽事情?
  她好像並沒有注意到後方的動靜。或許是我跟她還隔了一段距離吧。走到大馬路上的她,舉手要攔計程車。這時我才感到一些焦急,要是讓她搭上車,那就沒戲可唱了!
  我也急忙走到大馬路上。而她搭上的計程車已經要開動了。我邊記下車號邊等計程車。運氣還不錯,剛好有空車經過。
  “先往前開,能快就快!”
  雖然坐上車了,可是司機好像不太喜歡我對他的指示,一副不太爽的樣子開始往前開,我拿了一萬元的鈔票在他麵前晃了一下。
  “前麵有輛黃色的計程車,我想要追上那輛車。”
  “先生,這種麻煩事就對不起啦。”
  “不用擔心,不會給你惹麻煩的。那輛計程車上坐著一個女孩子,她的父母拜托我去追她的。”
  “噢!”
  這樣說好像說通了,司機這才踩下油門。我將車資一萬元放在司機放錢的小盤子上。要是在上環狀八號線前沒追上的話就麻煩了。幸好前麵紅綠燈前的計程車也停下來,我確認了一下車牌號碼,跟司機說:“就是那輛車!”
  “追上了要幹什麽?抓她回家嗎?”計程車司機問我。
  “沒,隻是要知道她去哪裏而已。”
  “哈,然後跟她父母報告嗎?”
  “是啊,就這樣子。”
  “原來如此。一定是寶貝女兒吧!”事情該怎麽解釋,司機好像自有一套合理的解釋。
  這女孩搭的計程車往環狀八號線南下方向開去,我搭的車也緊追在後。所幸她搭的車並沒開得那麽快,追起來並不是那麽難。
  “一個年輕女孩,我猜應該會往涉穀的方向去才是,不過好像又不是這麽回事。”司機會這麽說是因為方向剛好相反吧。
  話才說完,前麵的車向左轉,進了中原街道。
  “這直走往五反田吧?”我問司機。
  “是啊,最近聽說五反田有很多玩耍的地方呢!”
  要出去玩的話,有必要爬牆嗎?的確,在這種時間要出門去玩的話,父母親是不會有好臉色的。但是從她爬過圍牆時的表情看起來並不像是要夜間出遊,而是有更迫切的事的樣子。這也是我為什麽跟蹤她的理由。
  看到五反田車站了,但是看不出前麵的計程車有要停下來的樣子,過了車站之後又向右轉去。
  “哇,這會兒往品川方向去了。”
  “好像是這樣。”
  女孩搭的計程車駛進第一京浜線,我還是一路尾隨。不一會兒,右側可以看到JR品川車站,左側則矗立了一整排有名的飯店。
  “啊,他們要向左轉了!”司機說。果然前麵的車亮起了左轉的方向燈。
  “麻煩跟著他們!”
  “可是……他們開進飯店去了呢。”
  “沒關係,跟著吧。”
  上了平緩的坡道之後就是飯店的正門玄關計程車就停在那裏。我就在坡道下麵一點的地方叫司機停車。
  “是不是和男孩子在這裏會合呢?”司機邊拿收據給我邊說。可能是吧,我也應付了他一下這麽回答。
  女孩推著旋轉門走進飯店,我則稍後跟了進去。
  說不定司機的猜測是對的。要偷偷摸摸和男孩子幽會,所以才那樣跑出去那個大房子,這也不是不能理解。要真是這樣的話,我苦苦追查到這種地方來倒像是個發神經的小醜。不!不!不管是追到那裏,隻要能知道葛城家的秘密也沒什麽損失,我稍微修正了一下我的想法。
  進飯店的左手邊是櫃台。長長的櫃台前,一個人也沒有。女孩子按了呼叫鈴,不一會兒,從裏麵出來一個穿著製服的飯店人員。
  我從皮夾裏掏出一張一萬兒的鈔票,走近女孩的背後。
  “真是抱歉,今天房間全客滿了。”飯店人員這樣對女孩說。她好像急於想要一個房間。
  “什麽樣的房間都可以。”女孩說,聽起來一副疲憊的語氣,她說話的音質有點想讓人跟她唱R&B(注:節奏藍調)。
  “很抱歉,所有的房間都客滿了。”這位中年的飯店人員對這個小女生很有禮貌地鞠了個躬,然後目光移向我這裏:“請問有什麽事嗎?”
  “我想要兩千元的零鈔,可以跟你換嗎?五張就可以了。”
  這女孩看都沒看我一眼,一副死心的樣子走向飯店門口。我可不能在這裏跟丟她,連忙轉身離開櫃台。我在這時候,背後一個聲音叫住我:“啊,先生!”
  “謝謝你,不用了!”
  留下滿臉困惑的飯店人員,我也朝正門玄關走出去。
  女孩剛好走到橫過飯店前庭花園步道。我擔心引人猜疑,將尾隨的距離拉遠,可是看不出來她有注意到有人在跟蹤她。
  花園步道的盡頭剛好是飯店的出口,隔著馬路還有其它的飯店。我已經察覺到她想要幹嘛了。
  跟我想的一樣,她走進隔壁的飯店。這裏的櫃台在一樓,由於商務客人經常光顧,所以到了半夜還持續不斷進進出出。我找到一個可以看到櫃台的地方,從這裏觀察她的行蹤。
  和飯店人員說了一些話之後的她,立刻轉身朝另一個方向走去,從她一副嘔氣的表情來看,可以清楚知道剛剛交涉的結果。
  她走進公共電話的小房間。原來如此,如我所料,我也走了出來。
  她在裏麵拚命翻著電話薄。不用看也知道她翻什麽分類。
  “在這種時間穿這個樣子,不管你找哪裏的飯店,我想都沒用的啦。”
  我的聲音嚇了她一跳,她一臉驚嚇的表情看著我。
  “既沒有預訂房間又是單獨一個女孩子,要投宿的話,大家隻會有戒心。對飯店來說,最怕賺不到客人的大錢又惹事,沒有一家飯店會想要卷入這樣的麻煩的。”
  她大概是覺得被一個不懷好意的男人看穿了心思並想要接近她,於是合上電話簿,要走出電話間。
  “你在找今晚要住的飯店,是吧?葛城小姐。”
  她猛然停下腳步,像個機器人似地“刷”地慢慢回過頭來看著我。
  “你是誰?”
  我從口袋裏掏出名片。她來回地掃視著印在名片上的文字和我的臉。
  “賽博企劃……”
  “廣告、製作、仲介,什麽都做,換句話說就是企業的便利商店。葛城先生的公司就是我最大的客戶。我的自我介紹到此為止,接下來可以知道你的芳名嗎?”
  “我沒有這種義務吧。”說完還用手指將名片輕輕一彈,名片輕飄飄地掉落在地上。
  “這麽說來,我非得盡一下我的義務不可哩,”我撿起地上的名片。“我可不想讓偷偷跑進我重要客戶家的小偷跑掉呢!”
  她瞪大她那雙有點鳳眼的眼睛,的確是很好勝的樣子,可是這樣一來反而看起來更美了。那雙眼睛眨也不眨地瞪著我。
  “還是說……你並不是偷偷地跑進去,而是偷跑出來的吧!不論怎樣,總不能不管。我還是和葛城先生聯絡一下吧……”我掏出口袋裏的手機。
  “不要!”
  “那麽,你就自我介紹,”我對著她笑。“就算讓我知道發生了什麽事,我也不會隨便說出去的。看情況嘍,說不定你今晚住宿的事我還可以幫上忙。”
  她臉上出現了迷惘的表情。不應該說是算計的表情。她正依照我的性格在推測,她在想要不要相信我,還是要利用我,或許還可以得到一些好處。
  她伸出右手說:“請給我剛才的名片。”
  “請。”
  她拿走名片後,再伸出左手說:“駕駛執照。”
  “駕駛執照?”
  “是啊,這張名片又不見得就是你本人的。”
  “噢,原來如此。”
  近距離看她,比想你中更年輕。大概是高中生吧,還頗不含糊的。我從皮夾裏取出駕駛執照。她拿起公共電話旁的紙和原子筆,記下我的住址。
  “十分謹慎嘛!”我邊說邊接過駕駛執照收好。
  “我爸爸一直叮囑說名字要到最後關頭才能說。”
  “爸爸?”
  “葛城勝俊。”
  “啊!”我點點頭。“果然沒錯。不過……日星汽車副社長的千金爬牆跑出來,這到底是怎麽一回事?”
  “這跟你沒關係吧。”
  “確實是和我無關。不過,我們在這種情況下見麵了,卻也是事實。接下來,要是你有什麽閃失的話,會有責任問題,這可是關係到我公司的死活的。”
  “那關我什麽事?”
  她一副轉身就要離開的樣子,我又把手機拿了出來。“我現在馬上就打電話通知。”
  好回頭,一臉厭煩的表情。
  “我說,你就不要管我了!這樣可以了吧?不聽副社長千金的命令嗎?”
  “真是可惜,對我來說,副社長可是是比副社長千金來得重要多了。”我裝出按下手機號碼的動作。
  “不要打了!”她想要搶走我的手機,我趕緊閃開。
  這時候,剛好有個像是上班族的中年人經過,他用驚訝的眼神看著我們兩個。
  “你該不會想要在這種地方讓別人看見吧?要不要找個地方坐下來慢慢談?”
  她又在考慮了,應該說又開始在算計了。過了一會兒,,她點了點頭。
  我們走進飯店旁的咖啡廳,說是咖啡廳其實也是那種必須自己拿飲料到座位的自助式店。我們並肩坐在麵向馬路的長形櫃台式的座位上。
  要怎麽利用她呢?我暫且想到兩個點子。一個是今天晚上無論如何都把她帶回葛城家,大占葛城勝俊一個上風。就說是保護了他這個寶貝女兒,這麽一來,再怎麽狂妄的人也擺不出什麽大架子了吧。
  還有一個就是聽她說話,她會那樣偷跑出那個大房子,其中一定有什麽秘密。她的秘密就是葛城家的秘密,而這會是日後與葛城勝俊對決時的一個重要武器。
  “你是什麽時候開始跟蹤我的?”喝了一口咖啡後,她先開口說話。
  “從你家前麵,目擊你爬牆時開始的。”
  “為什麽你會在我家前麵?”
  “沒什麽特別的理由,隻是剛好因為工作的關係到那附近,順便想看看那有名的葛城家大宅而已。”
  “我原本想說巷子裏不會有人的。”
  “我在稍遠的地方,要是一直在近處看的話,會被監視攝影機拍到。”
  “嗯,之後你就跟蹤我?為什麽?是什麽原因?”
  “真像個警察在問話!”我苦笑著,喝了口咖啡。“剛才也說過啦,葛城先生對我們來說是重要的大客戶。有人從他家的圍牆爬出來,當然要調查一下是怎麽回事。”
  “那為什麽沒有馬上跟我說話呢?”
  “你會希望那樣做嗎?”
  我這樣一問她馬上沉默了下來。我又喝了一口咖啡。
  “因為看起來好像有什麽內情的樣子,心想多少觀察一下再說。沒想到這一追,追成這種狀況。”
  “好管閑事!”
  “我們的工作要沒這種精神的話就成不了事。對了,輪到我問問題了。首先,可以知道你的名字了嗎?”
  “剛剛不是說過了嗎?”
  “隻說是副社長的女兒。我希望能知道你的名字,總是有必要要叫你的時候吧?”
  她透過玻璃窗望著外麵的道路,才總算嘟囔了一句“樹理”。
  “啊?”
  “樹理,樹木的樹,理化的理。”
  “喔,是樹理小姐。葛城樹理。真是不一樣,光聽名字就知道不是一般家庭出身的子女。”
  “你這是什麽意思?”
  “這可是在稱讚喔……對了,有什麽大事必須讓葛城樹理小姐那樣爬過家裏的圍牆,到底是怎麽回事呢?”
  她聽了我的問題之後輕歎了一口氣,還輕輕地聳了聳她那美麗的肩膀。
  “非說不可嗎?”
  “不想說就不要說也可啦。”我又伸手進去放著手機的口袋。
  “知道了啦!又說要和我父親聯絡,是吧?”
  “這就是所謂大人的放血啦。怎麽辦?”
  “讓我考慮一下。”樹理兩手托肋靠在桌子上。以現在的女孩子來說,皮膚還真是白陶瓷般的皮膚,看起來沒有半點的凹凸不平,這不是因為年輕,想必也下了一番功夫保養吧。
  看著她美麗的側麵,忽然間她轉過臉來麵向我,我嚇了一跳,將身體往後退。
  “再來一杯咖啡,你請客?”
  “小事一樁。”
  我將喝完的杯子撤掉,買了兩杯咖啡,一杯給自己。回到座位上時,樹理抽著卡斯特淡煙(CasterSuperMild)。
  “年紀輕輕的就抽煙,實在無法苟同。”
  “我也這麽認為。隻是如果年紀大一些再抽的話,你就會讚成嗎?”
  “我是不抽煙的。”
  “為了健康?”
  “不止這樣,抽煙太浪費時間了。以抽一根煙花三分鍾來算吧,一天抽一包的人,一天二十四小時中就有一小時花在吐煙的事情上。雖然有人說可以邊抽煙邊做事,那不過都是屁話。還有一點,為了抽煙就必須犧牲掉一雙手,不管做什麽事,不可能一隻手做會兩隻手來得有效率吧。”
  樹理對著我的臉吐了一口煙。
  “用這樣的想法對生活,快樂嗎?”
  “不是快不快樂,隻是不喜歡把時間浪費在無謂的事情上而已。然後呢,你考慮好了嗎?”
  樹理小心地把香煙在煙灰缸中熄滅,開始喝第二杯咖啡。
  “簡單地說就是離家出走。”
  “離家出走?”
  “是的。因為越來越討厭待在那個家裏頭,所以隻能逃家嘍。為了不讓爸媽找到,隻好爬牆出來。”
  “我不相信。”
  “為什麽?”
  “你就這副樣子離家出走?”她隻帶了一個小提包。
  我歎了一口氣,順便看看四周,我可無法忍受補認為是在把女孩子。而我想問她的事情又多得像山一樣。
  “好吧,我就姑且相信你是離家出走好了,但是我不能就這樣放你走,你得告訴我你離家出走的理由,隻要真的情有可原的話,那今晚的事我就先當做看到。”
  樹理朝我吹了一口煙。
  “我逃家為什麽要經過你的同意?”
  “因為被我撞見了呀。你就認了吧,你逃家被我看到算你運氣不好,我看,你就招了吧。我招招手做出要她招供的動作。
  她一手夾著煙,嘴巴咬著另一雙手的拇指指甲。她的指甲和牙齒也花了不少功夫保養,照顧得很漂亮。
  她把手指抽離開嘴巴,斜眼看著我。
  “佐久間先生……是吧?”
  “很高興你記住我的名字。”我挖苦地說道。
  “我所說的事,你保證絕對不向別人說?”
  “我是想保證啦,不過也要看是什麽內容而定。”
  “哼!”她將臉轉向我,仔細地端詳著我。“你還挺誠實的嘛,我還以為你會直接說我保證呢。”
  “做這種保證沒什麽意義吧?”
  要說保證是很簡單的,但就算說了,她也不是那種就會把心裏的話說出來的女孩。
  “所以你的保證是無法信任的嘍?”
  “是的。但是也可以這樣說,我要不要跟別人說,全看說出來對我有沒有好處;要是沒什麽好處的話,我也不想讓別人覺得我是個碎嘴的男人。特別是跟我約定的人還是我客戶的愛女呢!”
  樹理撇撇嘴,不知道她是不是聽了覺得不爽。
  她繼續抽著煙,我就這麽一直看著她連續不斷地吐出灰色的煙圈。
  “我呢……”樹理開口說:“不是真的葛城家的女兒。”
  “哦……”我凝視著她的側臉。這真出乎我的意料之外。“是這樣嗎?”
  “也不能完全說不是真的女兒,嗯……應該說是非婚生的女兒比較正確。”
  “不管怎麽說,這都挺讓人意外的,如果是事實的話……”
  “你要是不相信的話就把它忘了吧。我不會再多說什麽了。”
  “好吧、好吧。”我裝出哄她的樣子說:“你想想看,我嚇了一跳也不無道理啊!你話也不要隻說一半,繼續說給我聽吧?”
  樹理輕輕地哼了一聲,一臉輕蔑的表情,好像我隻喜歡聽八卦的樣子。大丈夫能屈能伸,先忍下來吧。
  “我爸爸再婚,你知道吧?”
  “聽說過,不過那也是二十年前左右的事了吧。”
  “剛好是二十年前,我爸和前妻是協議離婚的。他和現在的太太有一個女兒。”
  “那個女兒……聽起來好像不是你喔?”
  如果是自己的母親應該不會叫她是“現在的太太”。但是她也用了“前妻”的說法。換句話說,她也不是前妻的小孩。
  “我呢……是之前的情婦的女兒。”
  未免也說得太直接了,而我的回答也太慢了。我的嘴巴半開了一晌!
  “之前的情婦的說法或許不正確,是之前之前的情婦也不一定,說不定是再之前的情婦呢!反正那個人啊,情婦多得是!”她隻是嘴角笑笑。那個對她來說就是這樣的一個爸爸。
  “意思是說葛城先生每一次結婚的情婦嗎?
  “沒錯。第一次之所以離婚也是這個原因。聽說前妻是個出身不錯的小姐,就算夫家再怎麽稱霸一方,人家討厭的事情就是討厭的吧。”
  聽了樹理的話,我不禁笑了出來。這個葛城勝俊的私生活居然也曾這麽失敗,真是太好笑了。
  “那麽,你這個情婦的女兒,為什麽會在葛城家?”
  “說起來簡單,因為我母親死啦,好像是白血病吧。據說母親是個美人,這就是所謂的紅顏薄命吧。”樹理說起來好像也沒特別悲傷的樣子。
  “你不記得你母親的事了嗎?”
  “好像有那麽一點印象吧。”她搖了搖頭說:“不太知道。或許不記得了吧,好像看過照片,不過或許和自己記憶中的不一樣。”
  一種冷靜的分析。
  “那你是什麽時候被葛城家的認養回來的?”
  “我八歲的時候。不過母親是在我三歲時死的,這期間我是祖母帶大的。”
  八歲的話,人格的形成也成定局了。我想像了一下她是在怎樣的心情下被認養回來的,倒有點同情她了。
  “你八歲之前,為什麽葛城家不認養你呢?”
  “這個嘛……擔心新太太的想法吧。婚生的女兒也出生了。”
  “那反過來問,又為什麽要認養你呢?”
  “因為祖母病倒了,不找個人養不行吧?而爸爸也承認我,他應該是這樣想的吧,與其被別人領養以後成了話柄,還不如在這個時間以親生女兒的身份帶回家比較好吧。”
  樹理把煙熄在煙灰缸裏。
  “那之後你一直在葛城家嗎?”
  “形式上而已。”
  “形式上?……”
  “想也知道吧!我都已經八歲了。何況,別人的孩子忽然進到家裏,新太太和小孩的心裏也不會太好過吧。這種事情爸爸也是很清楚的啦,所以我就被一直放在寄宿學校裏,而且是在仙台的學校。”
  “從小學開始?”
  “從小學到高中。隻有放長假時才會回家。不過我一點都不想回家,想一直待在學校宿舍裏。但學校規定除非有特殊的事情,不然一定得要回家。所以我特討厭寒暑假還有春假。要是沒這些假該有多好。一般小孩越接近放假越高興,放完假就不斷歎氣,我恰恰相反。可知道我有多期待八月份的結束。”
  樹理透過玻璃凝視著馬路,露出一臉又寂寞又空虛的表情。或許她一直都是這樣的表情度過她的童年也不一定。
  “那你現在是……大學生?”
  “嗯,大二。”
  不想問她讀哪所大學了。反正無關緊要,我還更想問問其它的事情呢。
  “是因為念大學所以回到東京的?”
  “本來想留在仙台的,就算不在仙台,進東京以外的其它學校也可以。但是硬被叫了回來,又不能不聽從。沒辦法,誰叫我一直受人照顧呢?”
  “是啊,不過他在想什麽我大概也知道。”
  “怎麽說呢?”
  “也就是說他開始擔心我的將來啦。想趁早看看能夠把我嫁到哪個人家去吧。為了這樣不是不把我放在他身邊吧。”
  “原來如此。”
  這番話聽起來有點奇怪,但可以理解。
  “就是因為這樣,你在也無法忍受目前的生活,於是終於決定翻牆逃家啦?”
  “你了解我的心情啦?”
  “整個事情我大概清楚了。但是,真的有讓你那麽討厭嗎?和家裏的人處不好,是嗎?”
  “是不能說處得很好吧。”她好像又要拿煙,但是剛剛那好像是最後一根了,她把空盒子捏成一團。“不至於像灰姑娘,也沒有明顯地被嫌惡,可是暗地裏卻嚐到了一堆惡意。說來說去我就是個外人啦,過了這麽多年還是無法和諧相處,她們根本就不願意接受我。要是我不在的話、做什麽事都像像個家庭倫理連續劇的演員似的,無論說什麽話、做什麽事都像不存在一樣,簡直就快無法呼吸了。”
  好看著我問道:“你聽得懂嗎?”
  “好像聽懂了。”我這樣回答。“那你自己怎麽看這件事呢?你對葛城家的人好像也沒抱著什麽好感,譬如說對新媽媽的看法呢?”
  “好惡毒的問題!”她歎了口氣說:“你想我會喜歡她嗎?她可是一直無視於我的存在的,而且是笑臉呢,戴著笑臉的麵具!”
  形容得真是好,我真的是佩服。
  “那她女兒怎樣呢?嗯……應該說是你同父異母的妹妹吧。”
  “她呀……”樹理閉著雙唇,頭稍微一歪,像是在考慮該怎麽說。接著就那一張臉回答:“超討厭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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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2-1 10:55 AM | 隻看該作者
  第03章
  我和樹理住進茅場町寶拉飯店時,已經過了午夜十二點了。這是朋友到東京或其它時候常住的商務飯店,我出麵的話,飯店可以通融一下。今晚也是一樣,我讓樹理在樓梯旁稍等讓我住房手續辦完。
  “我並不想幫你逃家,不過因為你相信我,跟我說了很多你的事情,所以給你一些特別服務。”
  進到房間後,我把鑰匙放在小幾上。這個房間隻有一張小小的單人床、電視、書桌和冰箱。
  “總之先訂了兩晚。後天中午退房。”說完後我看了一下手表,更正說:“已經過十二點了,應該說是明天中午吧。”
  “為什麽是兩晚?”
  “反正先這樣。你好好地睡一晚,要是想回家的話,隨時都可以離開。隻是要走的時候先個電話跟我聯絡一下。”
  “現在已經晚了,你反正先好好睡一覺,明天再說吧。”我走向門口,停下腳步回過頭來問:“還有,你身上有帶錢吧?”
  這樣一問,她的眼神閃爍,睫毛顫動了一下。
  “身上沒帶錢還想住飯店喔?”
  “有信用卡啊!”
  “喔,是喔,是副卡吧。”我從皮夾裏拿出兩張一萬元的鈔票。“這些錢先放著,以防萬一。”
  “我才不要呢,哪需要……”
  “不需要最好,你就放著就好了。”我把萬元鈔票放在電視機上,拿搖控器壓著。“那明天見了,我祈禱你會變得聽話一點。話說在前頭,所謂的副卡,隻要一個通知就不能用的。身上沒帶錢,真不知道這之後你到底打算怎麽樣。”
  我不等她回答,走近門旁,等我轉動門把時,她在我身後說:
  “早知道拿點錢出來的話就好了。”
  我聽了她說的話,再度回頭。“你說什麽?”
  “我說錢,我想要是有拿點錢出來的話就好了。就算不拿錢,拿點值錢的東西也好,鑽石之類的,這樣的話,至少短時間內不會有困擾。”
  “這就叫衝動!到明天你就會改變主意的。反正看狀況,我會和葛城先生聯絡的。”
  “我絕對不會回去的!”
  “算了,你好好考慮一下吧。”
  “我有權利拿葛城家一點財產吧?”
  我被這突如其來的問題嚇了一跳,聳了聳肩說:
  “應該有吧。但是為了這點你得繼續當這個家的女兒才行。”
  “你是說離家出走的話就不行?”
  “這個嘛……現在想這個沒什麽意義吧。繼承財產也要等葛城先生死後才有可能,至少還要個幾十年吧。”
  “我聽說過死前繼承的方法。”
  “你是說生前贈予嗎?這並不是沒有,但這是葛城先生才能決定的事情。我不知道你會有要求,但不論如何,你不回家的話一切都不可能。”
  她好像發覺自己身無分文之後,才意識到失去的部分有多大。都逃家了還會想到財產的問題,說不定這也是葛城勝俊的遺傳之一吧。
  我打開門說:“好吧,晚安了。”
  “等一下!”
  我將門稍稍打開回過頭來對著她:
  “這一次又是什麽事?”
  “你可不可以聽一下我的請求?”她微低著頭,做出向長輩說話的樣子,這是到目前為止從沒出現過的表情。
  “那麽會是怎麽樣的事情。”
  “不是什麽難的事。你先跟我家裏打個電話,就說我和你在一起就好了。”
  “就隻是這樣就好了?”
  “之後,幫我拿一些錢來。我再也不要回家了,就說是需要足夠的生活費。”
  我又把門關上,這種話要是被聽到就麻煩了。我看著樹理的臉,確認她真不是在開玩笑之後,我稍稍攤開雙手問:
  “你是認真的?還是在開我玩笑?”
  “要是我自己打電話的話,一定會被叫回家的!”
  “我打也是一樣的。一定會被訓一頓,有閑功夫打這種惡作劇電話的話,還不馬上把我女兒給帶回來!先前也說啦,葛城先生對我們來說是很重要的客戶。像這樣讓你住進飯店這件事就已經是一種背叛的行為啦。”
  “就說是我根本就不想回家不就行了?”
  “這種說法基本上就不會被接受吧,搞不好還會被告知說是綁架呢。”
  “那就順水推舟當做綁架來做呢?”
  “啊?”
  “打匿名電話,說是想要回女兒的話就先準備一千萬。”
  我稍微彎下腰來,由下往上注視她的臉說:“你……是玩真的?”
  “反正我就是不要回家,也需要錢。為了這樣總要有所覺悟地去做一些事吧!?”
  “好,那我知道了!”我兩手輕輕上舉,點了點頭,然後說:
  “你最好去衝個冷水澡吧,好像熱過頭了!”
  樹理好像還要說些什麽似的,我視若無睹地走出房間。
  從飯店走到我住的公寓約十分鍾。走在人行道上,我反複地想了一下和樹理之關的對話。傍晚還喝了不少酒,這時卻一點醉意都沒有,應該是和她說的那些家務事有關吧。
  真有點驚訝,葛城勝俊家裏居然有這樣複雜的事情,雖然還沒決定要不要利用這樣的內情,但是知道了也沒什麽損失,或許將來會有用到的時候也不一定。幾個小時前整個情緒還跌到了底穀,現在可是徹底地放晴了。
  隔天一到辦公室就被小塚叫去。進到社長室,小塚剛好在跟杉本智也說話。杉本主要是負責演唱會之類與音樂相關的活動。他小我一歲,卻表現不凡。我這才想到日星汽車的工作之後是由他接手。
  “正好在跟杉本談昨天的事。”看向我這裏的小塚開口說道。
  杉本可能覺得和我對眼相看有些尷尬,把眼光澆在社長的桌麵上。
  “是說接手後續工作的事嗎?”
  “不,那倒沒有必要。反正必須從頭開始,要不這樣做客戶是不會接受的。”
  葛城勝俊倒底是什麽意思?
  “你跟組員們說明汽車公園案遇到的挫折了嗎?”
  “還沒,這才要說。”
  “這樣……”小塚顯出一副在考慮什麽的表情。
  “有什麽事嗎?”
  “嗯,事實上我考慮了許多狀況,整個專案的組員要全部更換掉是有些困難,隻換一部分的話還有可能,整個更換的話實際上是沒辦法的。”
  我了解他想說的話。
  “組員全部留下的意思吧,隻有換掉組長。”
  “就是這個意思。總之時間緊迫,日星了解也接受這一點。”
  這句話說得正好,我順勢點了點頭。
  “今天下午要跟日星開會,我希望你可以出席。”
  “我?為什麽?”我強做笑臉說:“對他們來說我已經是個沒有用的人了。”
  “不要強詞奪理了,我們也要正式向對方說明,介紹完杉本之後你可以先走。”
  是新監製就任時要前監製出席的意思,我從不記得我曾受過這樣的屈辱。
  我忽然想起樹理的臉,然後想到一些相關的事情。
  “反正葛城先生也不會來吧。”
  “應該會見到他的。”
  “會嗎?”我歪著頭看著他說:“我猜他應該不會來的。”
  “你為什麽會這麽說?剛剛才確認的,葛城副社長也會出席,對方說得很確定。”
  “是啊,怎麽了嗎?”
  “沒、沒什麽……”
  女兒離家出走,會有時間出席這種隻是露臉的會嗎?還是葛城勝俊還不知道樹理不見了的事?這不可能吧。要是誰發現了,第一個一定會通知父親的。
  “知道了,我會出席的。一定要好好拜見葛城先生那張臉。”
  “不要給我出問題!全程你隻要閉著嘴就行了。”小塚手指在我胸口像釘子似地戳了一下。
  日星汽車東京總公司在新宿。辦完一大堆複雜的手續後,我們一行人被帶到會議室,對方已經在等我們了。
  胖胖的廣宣部經理說明了這次企劃重新修正的一些重點要求。比起昨晚聽小塚的說明要客氣了幾分,但是貶低我的構想的部分卻相同。
  葛城勝俊不在場。說是會晚些到,應該是不會來了吧。沒理由會來,說不定現正報警找人呢。
  廣宣部經理將話題轉到今後如何開展的項目上。概念、需求、IT——盡用些有點經驗的廣告人恥於用的話,我漸漸感到無聊。杉本也被介紹認識了,我打定主意,告一段落後馬上走人。
  正當我不知忍了幾次的嗬欠時,有人門也沒敲地就開門,走進來一位穿著黑色西裝、肩膀壯碩的男人,廣宣部經理的話被打斷了。
  這男人用他那銳利的眼光掃過會議室後,往最上位方向走去。
  是葛城勝俊沒錯。
  “怎麽啦?為什麽不繼續說?”男人以一臉不屑的表情看著廣宣部經理。
  經理急急忙忙想要繼續剛剛的話題,但好像忘了自己剛才講到那裏,顯出一副狼狽的模樣。看起來,他感受到那股威嚇的壓力還不少。
  “他就是葛城勝俊嗎?”我向鄰座的小塚問道,小塚隻是很微微地點了一下頭。
  廣宣部經理總算回到原來的步調,繼續他那無聊的說明,而我也沒在聽,一直在捕捉那無視於我實力的副社長的眼神。葛城勝俊也好像不太關心廣宣部經理的發言,不知道是因為講的話沒內容呢,還是有其它的理由——也就是說,不知道是不是因為女兒不見了的關係,這點我還沒有辦法判斷。
  廣宣部經理的話說完了,接著另一個日星汽車的人站起來時,葛城勝俊舉起手來,在大家目光的焦點下,他就那麽坐著開口說話:
  “我了解這次企劃案的變更給大家帶來了許多麻煩,但是我希望大家能夠了解,我們不是要辦一場熱鬧的廟會。而是革新的,不是像賭博一樣靠運氣。我們所要做的是一場名為商業行為的遊戲,在這點上我們要求的是稹密的計劃及大膽的執行力。既然是遊戲,我們就一定要贏。假如隻是看成遊戲而隨便做做就算了的話,那就對不起了。在世上以命相搏的遊戲多到數不清,所以請大家也和我一樣把這個案子看成是其中的一個。隻是我對商場遊戲還有些自信,所以我才判斷必須將這個企劃再重新計劃一次——這就是我要說的話。”
  這根本就是把大家看成是他遊戲中的棋子一樣,隻要照著他的指示動作就好了!不,他真正要說的隻有這樣嗎?輕柔安穩的語調中,那魄力卻充滿了整個會議室,讓人覺得所有在場的人的姿勢比起數分鍾前更僵硬了幾分。
  結果我是一直待到會議結束。這段時間我一直密切地觀察葛城勝俊,卻完全感覺不到他有一點點心不在焉的樣子。不論是部下或是小塚說話時,看起來一副漠不關心的樣子,但卻始終保持著他那銳利炯炯的眼神。我心想,他真的不是個泛泛之輩。
  我心中的屈辱感和鬥誌就像被攪爛過後一樣五味雜陳。是一場遊戲?原來如此,如果是這樣也無妨。但他隻是一味把自己放在高手的位置,如果要說成是遊戲的話,我也是有自信的,那我們就來分高下吧。怎麽可以還沒分勝負,就硬把別人趕下場呢?葛城勝俊啊,跟我決個勝負吧——我心中一直默默地這樣祈念。隻是他看起來完全不動聲色。
  會議結束後,小塚跑到他身邊打招呼,順便想向他介紹我,但是葛城勝俊看都不看我一眼,他用著有些疲憊的手勢揮了揮之後,轉過身北對我們說:其它多餘的事就免了吧,介紹跟工作沒關係的人,沒什麽用處吧。“邊說邊邁步離去。”
  我和小塚無言以對,隻能上頭大企業的副社長離去。我也知道周圍的人都以憐憫的眼光投向我。
  小塚兩次拍拍我那咬緊牙根才強忍下屈辱的肩膀。
  當天晚上,我和一個叫真木的女孩在赤阪的意大利餐廳吃飯。真木是個剛入行的模特兒,我猜並沒多少工作落在她身上。她接到的案子,大多是展示小姐或接待小姐之類的吧,我知道她為了生活,一星期有幾天在俱樂部上班。到目前為止,我從未主動跟她聯絡過,一般都是她打電話給我,所以說她喜歡我也不足為奇,對她來說我可能是她重要的門路之一吧。
  但是今天是我打電話給她的。要不讓自己心情好些的話,我實在不想回家。我打算吃完飯後看到哪裏的小酌一下,聊天中再看要如何對她嘍。雖然發生肉體關係之後可能多少會有些麻煩,不過今晚抱著她過夜的想法還是比較實際些吧。
  魚端上來時,第一支白酒已經喝完了,我又再叫了一支相同的酒,等上肉的時候再叫紅酒就可以了。
  “喝得很快喔。”真木笨拙地用叉子把菜放入口中時說著。減肥中的她刻意增加了許多咀嚼的次數。那個樣子讓人看了很不能忍受,但還不至於到了破壞氣氛的地步。
  “大概是有些興奮吧,而且我一緊張就會口渴吧。”我將酒一口喝光。
  “為什麽會興奮啊?”
  “因為你願意和我見麵啊。突然約你,我以為一定會被拒絕的。”
  “愛說笑,你嘴巴可真會說話。”她一副笑翻天的樣子,但眼神裏並沒有不愉快的意思。
  “像這樣直接說開了,一定不會被當成是認真的。要取悅日本女性可真是難喔。但事實上真的是有些緊張,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麽會這樣。”
  哦?她歪著頭看著我。
  “其一是,好久沒有像這樣與女性麵對麵吃飯了。還有一個呢,是到目前為止都沒有主動和你聯絡,怕會後悔打破了這個慣例。”
  說謊也是個方便的法門。
  “工作上遇到什麽事了嗎?”真木看著我說。
  “沒什麽。”我舉起杯子。我沒什麽心情跟她詳說整個事件的內容,況且她也不是扮演這種角色的人。
  邊吃著味道還過得去的料理和酒,先把胃收服了。我還說了一些真木關心的資訊,和這個圈子的一些故事,中間還夾雜了一些玩笑。年輕女孩光聽別人說話是不會滿足的,這我十分清楚,在這之後也必須當個聽眾。她說的話沒什麽內容,而且結構鬆散,無聊到不打瞌睡也是要有點功夫才能熬得過去的。不光是這樣,我連打嗬欠都緊咬著牙才行,還得奉承她說從沒聽過這麽有趣的話!她大概會覺得今天晚上她變得比較會說話了吧。
  男女關係也是遊戲吧。隻是遊戲的對手不強的話會變得很無趣。就今晚來說,這對手也太不成氣候了。我看著真木那愉快的臉,一邊想今晚應該找另一個女人的。要是找上班族的那個女人的話,首先,忽然找她約會,她一定會有戒心,之後要解除她的戒心可是要大費周章的。而且吃飯時報話題也沒那麽容易找。隻是,和女人約會時,多少還是用點心思和精神比較好吧。
  這也就是說,我所求的並不隻是肉體而已,而是高度刺激的遊戲。性,說是一場遊戲中勝利的報酬一點也不為過。
  不隻是戀愛,對我來說萬事皆如此。看成是一場遊戲,然後去感受贏得遊戲後的愉悅,運動當然是如此,讀書也是一樣。成績的優劣就代表了這個遊戲的一切。而考大學則是最大的勝負,在這裏要是能夠得到勝利的點數,那麽在所謂的人生遊戲中也是可以過關斬將的。我憑著這個信念,總算進到自己期望的大學。找工作時也是如此,用盡各種想得到的方法,擠進自己想要進去的公司。想想,這都是有好的計劃所帶來的結果。
  人生至此,我幾乎沒有輸過任何一場遊戲,不用等到葛城勝俊來說,工作對我來說也是遊戲之一,這次日星汽車的活動也是如此。而且這次汽車公園的企劃案,我想一定會成功的,到現在我還是這麽認為。
  他說他對商場遊戲有些自信?
  要是這樣的話,就來一決勝負吧。看誰才是真正的高手,清清楚楚地來分個高下。
  但是我該怎麽做呢?對方已經剝奪我挑戰的機會了。困難的是,我並沒有任何能挑起戰火的方法。
  “怎麽啦?”真木露出不可思議的表情看著我。我在想事情時似乎聽漏了她說的話。
  “沒、沒什麽。可能酒喝多了點吧。”我笑著吃了口甜點冰沙。
  出了餐廳後試著約她要不要再到別的地方喝一點,她想都不想就答應了。我招了輛計程車。
  “這樣我就安心啦,佐久間先生心情很好的樣子。”計程車開動時,真木這樣說。
  “什麽意思?”
  “嗯,我在想啊……”她在想要怎麽說,然後才開口:“我擔心你心情不好啊,要是心情低落,脾氣也會不好啊什麽的……”
  “你這樣說很奇怪喔。為什麽心情不好脾氣就一定會不好?”
  我這樣一說,她翻翻白眼對我說:
  “今天白天的時候啊,我打電話給淳子,你知道的吧?上野淳子。”
  “當然知道啊。”
  上野淳子賽博企劃的人,也是因為她我才認識真木的。她們好像是高中時代的朋友。
  “她跟你說了些什麽嗎?”
  “是啊,聊天時聊到佐久間先生,她說你今天可能有點Blue吧。”
  “Blue?”
  “因為你本來就被賦予一個大案子的啊,忽然又被換掉……”
  “她這麽跟你說的啊?”
  “嗯。”
  我歎了口氣。日星汽車企劃一案的佐久間駿介被換下來的事,全公司的人都知道了!這樣一來會有各式各樣的謠言滿天飛,其中一定有人暗自叫好,因為在工作中被我痛罵的、被我換掉的人也不在少數。
  “淳子說啊,把佐久間先生換下來是個錯誤,沒有人可以把事情做得那麽幾近完美的了。”
  “被這樣說也是一種光榮啦。”
  其實被上野淳子那樣的人說成這樣我一點不覺得高興,反而讓我覺得更加受辱而已。
  “這不是恭維的話喔!她說,除了犯罪以外,大概沒有人可以勝過你的!”
  “哦……”
  忽然心中好像被什麽事情絆住,就像發現忘了東西時的前一刻一樣,然後總算想起到底是怎麽回事,我腦中浮現了一個想法。
  “對不起!在這裏停一下!”我向司機說:“有一個要在這裏下車。”
  坐在旁邊的真木睜大眼睛說:“怎麽啦?”
  “對不起,忽然想起有急事要辦,我改天一定鄭重向你道歉。”
  我從皮夾掏出兩張一萬元的鈔票,硬塞給她之後,一個人下了車。真木坐在再開動的車子裏,呆呆地望著我。
  我再攔了一輛計程車,上車的同時說:“到茅場町。”
  在茅場町寶拉飯店前下車,從正門玄關走進去,不經過櫃台,直接向電梯走去。
  我敲了門也沒反應,再敲一次,還是沒反應。正想“居然連說一聲也沒有就退房了”的時候,門忽然開了,在細縫中看見了樹理的臉。
  “嘿!”
  “一個人,是吧?”
  “是啊!怎樣?”
  她點點頭,先關上門,將門鏈拿開後,再把門打開。
  房間裏的電視是開著的,正播放介紹最新滸歌曲的節目。她好像是躺在床上看電視,床上散滿了各式各樣的零嘴,床頭桌上則放著煙灰缸和保持瓶裝的果汁。
  “你有沒有好好地吃上一餐啊?”
  “剛才去了餐廳。”
  “吃了什麽?”
  “為什麽要問這些?”
  “擔心你的身體啊,不吃些營養的東西的話不好的啦。”
  “哼,”她一麵看著我,一而在床邊坐下說:“把重要客戶的大小姐送回家時,要是瘦巴巴的話,你也不會給人什麽好印象的吧!?”
  依然沒變,還是那麽伶牙俐齒,真想讓人挫挫她的銳氣。
  “接下來呢?會想要回家了嗎?”
  “不是說過了不回家的嗎?真囉嗦耶!”
  “隻是想確認一下罷了,因為這是件重要的事!”
  “重要的事?”她皺了一下眉頭說:“什麽意思?”
  “等一下再解釋。我還想要確定一件事情,你昨晚說要我幫你拿錢來,而且說是自己可以繼承的那個部分的金額,那個開玩笑的吧!?”
  “要是開玩笑的話,才不會那樣說。我又不是小孩子,不會光隻為了想要知道家人有多愛我就離家出走的!”
  “那真的是認真的嘍?”
  “是真的!你要我說多少遍啊?”她很生氣地說。
  “那好!”
  我就坐著打開旁邊的冰箱,拿出一罐百威啤酒,拉開瓶蓋,大量冒出的泡沫弄濕了我的手。
  我喝了一口,把罐子放在桌上,再重新看著樹理的臉,她露出訝異又厭惡的表情回著我。
  是下決心的時候了!她要是聽了我的提議,會有什麽樣的反應呢?要是拒絕的話,那一切就玩完了。她爸爸會通知小塚,會逼迫他馬上殺我的頭!小塚是無法反抗葛城勝俊的,那我就會被趕出公司!
  隻是現在在賽博企劃公司裏被這樣看貶也是很慘的!這樣還不如賭它一把!
  想起小時候在商店街的電玩機,在攻城遊戲過時後,出現了一堆數不清的電玩遊戲,那時的我一有新的電話遊戲就往遊樂場跑。在彩色畫麵的背後,是機器在向我挑釁。
  INSERTCOIN——此刻和那一瞬間是相同的!
  “要不要來玩個遊戲?”我開口說。
  “遊戲?”樹理的眼神充滿了疑問。
  “可以完成你的心願遊戲喔。你可以從葛城家拿到你認為應得的錢,同時我也可以拿到我應有的報酬。”
  “你是說要做什麽的意思?”
  “哦?這話很令人意外喔,這原本可是你說的話喲!”我再拿起啤酒,大大地喝了一口,然後看著她說:“是個綁架遊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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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2-1 10:55 AM | 隻看該作者
  第04章
  一進到屋子,樹理脫鞋子前先吸吸鼻子聞了一下。
  “有味道嗎?”我問她。
  “沒。我以為男生的房間味道會很重。不過氣味還不錯呢,是薄荷嗎?”
  “是芳香劑啊。我也不喜歡房間裏有味道,就算是自己的味道也一樣。”
  我住的地方是一房二廳一廚。樹理坐在客廳的兩人沙發上,環視房間後說:“基本上還蠻幹淨的嘛。”
  “哦——看不出來嘛。”
  “習慣了也就沒什麽。關鍵是不要讓東西增加,沒用的東西就一直扔掉,這樣的話打掃起來也不會過於麻煩,三十分鍾就可以打掃完。一星期有一萬零八十分鍾,努力個三十分鍾,可以換來剩下的一萬分鍾的舒適,挨過來說,要是舍不得那三十分鍾的努力,那就一定要過那剩下不舒服的一萬分鍾了。”
  樹理在我說話的同時,很明顯地露出一副厭惡的表情。
  “有什麽喝的東西嗎?”
  “來煮個咖啡吧。”
  她不點頭,眼睛看著那座靠牆的瑞典製的櫥櫃。
  “酒比較好吧。”
  真是創造性的小女生!但是今晚就順著她的意吧。
  “OK。啤酒、蘇格蘭威士忌、波本、白蘭地、日本酒。”我邊屈指邊說:“你要什麽?”
  樹理翹著腳,還將雙手橫抱在胸前說:“我想香檳王耶,粉紅色的。”
  真想揍她一拳,不過忍耐一下吧。
  “平常都有一兩瓶冰著,不過剛好昨晚喝完最後一瓶。葡萄酒的話還有,就將就一下吧。”
  樹理哼了一聲,然後說:“沒辦法嘍,那喝紅的好了。”
  她挺了一下身體想要裝成成熟女人的樣子。算了,就讓她爽一下好了。
  “遵照你的指示!”
  別人送的意大利紅酒躺在櫥子裏的角落。我拿著旋轉式的開瓶器拔出軟木塞。
  樹理喝了一口在嘴裏品嚐了一下。我心想,她應該會說這酒還年輕吧。
  不過她卻好像很滿足地點了點頭說:“嗯,好喝。”
  “那太好了。你對酒很講究嗎?”
  “不會。”回答得很幹脆。“我隻要覺得好喝就行了,要記酒名什麽的,我覺得很麻煩。”
  “不過你卻知道香檳王。”
  “關於香檳我隻知道這個而已。我爸爸常說的,隻有香檳王才稱得上香檳,其它的都隻算是另一種飲料。”
  葛城勝俊的臉一浮現在眼前就令人想反駁。
  “香檳這個地方做的氣泡酒就叫做香檳啊。不是隻有香檳王而已吧。”
  我才說完,樹理就搖搖頭說:
  “香檳原本是香檳地區高村修道院的秘方,後來才傳到整個地區。而且發現這個秘方的是管理酒窖的唐·培裏儂修士(注:DomPerignon,香檳王就是以他的名字來命名。),所以香檳王才是真正的香檳!”
  “好吧,好吧。”我把這便宜的紅酒喝下,說:“還真上了一課呢!”
  真是令人不快!葛城勝俊是不是也像這樣邊拿著香檳酒杯邊臭屁的博學多聞呢。
  “對了,我想談剛剛的話題。”我開口說。
  “遊戲的事?”也難怪樹理會露出緊張的表情。
  “當然!再確認一次,你真的想這樣做?”
  “你給我個明確的答複,到底有沒有心要玩這個綁架遊戲?要是還在猶豫就明講,看是怎樣,再給你考慮的時間。”
  不過她卻一副很不耐煩地搖了搖頭說:
  “我也說啦,我不是鬧著玩才離家出走的。我恨葛城家!這個遊戲我玩定了!”
  “那好!遊戲開始前我們先來結盟儀式,”我將兩個酒杯倒滿酒,拿起自己的說:“預祝我們遊戲獲勝!”
  樹理也拿起酒杯,兩個人幹了杯!
  我還沒有想出什麽特殊的作戰計劃,一切都從現在才開始。但是我好久沒這麽興奮了,竟然可以玩這麽有挑戰性的遊戲!
  “有兩三件事要確認一下。”我豎起食指說:“首先我,要知道你離家出走的事有沒有向其他人提起,譬如說跟朋友打了電話什麽的?”
  樹理馬上搖搖頭說:
  “沒有理由這樣做吧,要是他們跟家裏說就麻煩了。”
  “好。再來,把昨天到今天的行蹤一一說出來。嗯,你不是去了餐廳嗎?是哪一家?”
  “為什麽要問這些?”
  “想要明確掌握和你接觸過的人,萬一有人記得你的臉的話就麻煩了。”
  “這種事,你就別操心了。”
  “聽清楚了,你想想看,為什麽犯人會被警察抓到?因為他們都不在乎自己的行蹤。在哪裏、是如何留下的,沒有這種自覺的話,也就無法研判警察會采取什麽行動。“
  “但是你認為餐廳的服務生會記得我嗎?他們每天要麵對那麽多的人客人。我去的時候,也有其它的幾十個客人在,打個賭,我想服務生才不會那麽仔細去看客人的臉呢。“
  “我也希望是這樣啊,但是,你要有你的臉是被看到的警覺性!“
  樹理歎了一口氣說:
  “出了那家飯店右轉直走,就在前麵的丹尼斯餐廳啦。我吃的蝦仁焗烤飯和沙拉還有咖啡。”
  我拿起電話旁的便條和原子筆,記下丹尼斯餐廳、蝦仁焗烤飯、沙拉、咖啡。
  “坐在櫃台座位嗎?”
  “是窗邊的位子,吸煙席比較空。”
  “在那裏沒有做出什麽讓人留下印象的事吧?”
  “我沒有想到要那樣做。”
  “為什麽人家要盯著我看?”
  “因為你長得蠻美的啊,說不定就有男生想把你啊。”我看著樹理那張標致的臉說道。
  樹理笑也不笑地轉過臉去。
  “說不定是有啦,隻是我沒注意到。在那種場所我也是盡量不和人互看的。”
  “那樣更好。”我點點頭說:“那出了餐廳之後呢?”
  “去了便利商店,買了零食和果汁。”
  好像就是散在床上的東西。
  “那一家便利商店?”
  “餐廳對麵那家。”
  我知道那家便利商店,裏麵賣酒,我曾在半夜裏去買過東西。
  “你隻買了零嘴和果汁,沒有和店員聊天吧。”
  “店員是個像剛被裁員的歐吉桑,光不打錯收銀機按鍵就已經去掉半條命的樣了。”
  “便利商店之後就直接回到飯店了吧?”我看點頭後,又繼續說:“有跟飯店的人照過麵嗎?”
  “這個嘛……”她歪頭說:“回飯店時曾經過櫃台,說不定有誰看到我。唉喲,我怎麽知道事情會變成這樣。”
  “這個我知道。沒關係的。”
  我看著手邊記的便條紙,見過樹理的人可能有餐廳的服務生、便利商店的店員和寶拉飯店的人員。但要是想住她所說的話,那麽這裏頭似乎沒有人對她有什麽特別的印象。
  “問題在於公開偵查的時候了。到時候你的照片會在市區內流通,而這些你提到的人,說不定其中有人會想到曾經看過你。”
  “哪有可能!”
  “我也是這樣想。但是通常計劃性犯罪會被識破,往往就是這個哪有可能的時候所發生的。沒辦法安心哩。”
  “那怎麽辦?”
  “隻能嚴厲要求不要讓你的照片曝光。雖然這麽做太流俗了一點,但隻好先這麽跟對方放話了。”
  “放話?”
  “講綁架的連續劇裏不是常有一些台詞嗎?例如要是報警的話你的小孩就會沒命之類的,那種既老套又可恥的話呀。”
  “喔。不過這不是一定要說的嗎?”
  “為什麽?”
  “為什麽啊……”
  我把便條紙放一邊,把剩下的酒倒進酒杯裏,坐在沙發上翹著腳。
  “不管我們放什麽話,你爸一定都會跟警方說的,他就是這種人。所以呢,要被害家屬不要通知警察根本就是廢話!要耍狠的話,應該說要他割愛才對!”
  她沉默不語,她似乎也了解葛城勝俊的個性不會受歹徒要挾的。
  “但是,這種事不用說,我想警察也不至於會將綁架的事公開,這麽做隻是為了小心一點。不過比起這點,整個案子結束後的後續發展才真的要好好想一想。當然,你會被平安釋放,但這之後最好不要在媒體前曝光,理由剛才說過了,我們無法確定昨天和今天這段期間是不是有人見過你。”
  我說完後,她睜大眼睛看著我這裏說:
  “你已經考慮到案子結束以後的事了!?”
  “那是當然的啊。不先將最後結果的藍圖描繪出來的話,你想如何能將計劃變成一個案子?”
  “你所說的最後的藍圖是指我們獲勝的事吧?”
  “那還用說,我一直都隻設想勝利的藍圖而已,這就是我的個性。”
  我喝了一口酒,含在嘴裏,品嚐紅酒那種澀澀的滋味。
  “要是計劃進行順利的話,我想到國外去。所以不會想在媒體上曝光,也不打算接受探訪。”
  “要能這樣最好,但要完全拒絕采訪應該很難吧。不過要是要求不要露臉應該還可以接受。”
  “嗯,就這麽辦。”真難得樹理會那麽幹脆點頭。
  “好啦,離家出走的目擊者問題算是解決了。”我再度拿起便條紙和筆說:“離家出走前的事情說來聽聽吧,這是重要的事情。”
  “離家出走的事情?”
  “昨晚我隻看到你爬牆跑出來而已,在那之前你在哪裏、做了什麽,希望你能說來聽聽。最好能仔仔細細地說明一下昨天一天的行蹤。”
  “這也是有什麽意義的吧?”
  “你想我會問一些無意義的話?”我用筆頭敲了便條紙兩下。“注意聽著,一旦變成綁架案,警方會先開始弄清楚你在什麽時候,是如何被綁架的。因為根據這些線索將犯人找出來的可能性是相當高的。簡單地說,要是沒有人有任何機會綁架你的話,那警方也會開始懷疑這是一樁惡作劇。”
  樹理沒有表情,但是似乎能理解我話裏的意思。
  “我昨天好像沒跟什麽人見到麵呢。”
  “你可不可以不要說些模模糊糊的話啊。我根本無濟於事!”
  她生氣地瞪著我說:“你要這樣說我也……”
  “好,那我這樣問好了,最後跟你見麵的人是誰?”
  “這個嘛……”她歪著頭想了一下,也就這麽歪頭想了一下,也就這麽歪頭回答:“是千春吧……”
  “她是誰?”
  “爸爸第二任太太的小孩。”
  “啊,是同父異母的妹妹啊。叫做千春?怎麽寫?”
  “數字的千,春夏的春。”說完後哼了一聲又說:“好俗氣的名字!”
  “也不會啊。你們是什麽時間見到麵的?在家裏,是吧?”
  “是在晚飯過後,八點左右吧。我在浴室,千春走了進來,我想應該沒說什麽等方麵。”
  “在那之後呢?”
  “就在自己房間裏看電視。我一直都是這樣。一直都是這樣一個人待到早上呢。”
  “真的沒有跟任何人碰到麵?這真的很重要,要好好地想出來!”
  樹理一副覺得很麻煩的樣子搖了搖頭。
  “吃完飯後,大家都躲在自己的房間裏,晚上大家幾乎都不碰麵的。千春好像常常不回家在外過夜,爸媽大概都不知道吧。因為隻要在早上大家一起吃早餐前回來就可以了。”
  那麽大的房子就隻住了四個人,這種事是有可能的吧。
  “所以晚飯和媽媽還有千春三個人一起吃的?”
  葛城勝俊那時候應該是和小塚在一起用餐,邊吃著高級料理,邊命令將無能的佐久間駿介從專案中換掉吧。
  “晚飯時隻有我一個。”
  “你一個人?為什麽?”
  “他們兩個人好像都外出了,這是常有的事。對我來說還比較輕鬆呢。”
  “那你是自己做晚飯的?”
  要是這樣還真會讓人詫異呢,不過她很幹脆地搖搖頭。
  “哪有可能。崎太太做給我吃的啦。啊,對了!吃晚飯時,崎太太就在旁邊。”
  “崎太太?到目前為止你沒提過這個名字。”
  “幫傭的啦,特別從大崎來的呢。”
  原來是傭人,想想這也是當然的事。
  “那她的工作時間呢?”
  “詳細的時間我不清楚,一直好像都是下午才來的吧。掃地、洗衣服還有買東西,然後做晚飯。回去的時間視當天情況而定,大概都是晚飯之前回去的。不過昨晚我吃飯時,她好像在整理廚房吧。”
  “你吃完飯後,她才回去的吧。”
  “應該是這樣。”
  “吃飯時有聊什麽嗎?”
  “當然聊了一下啦。在一起沒有理由一直沉默不說半句話吧。”
  “聊了些什麽?你應該是沒說到任何暗示要離家出走的事吧?”
  “沒有理由說那樣的話吧,那時候想都沒想到要離家出走呢。”
  “原來如此。”我把寫在記錄上的千春的名字圈了起來說:“昨天我問過你為什麽從葛城家離家出走的原因了,但我想應該有什麽突發的事件促使你這樣做的吧。怎麽看晚飯後和千春說過話之後才發生的,那時候是不是發生了什麽事?”
  樹理的表情瞬間僵住了,雙手在胸前交叉,然後才噘著嘴說:
  “被她念我用了她的麵霜。”
  “麵霜?”
  “保養用的麵霜。我隻不過用了一點點放在浴室裏的麵霜而已。”
  “啊哈!”我點了點頭說:“因為這個吵架了,對不對?”
  “才不會吵架呢!我們才不吵嘴。像這種時候隻有我單方麵一直道歉的份。這是常有的事,我已經習慣了。不過昨晚千春特別碎碎念,始終都是她一句接一句不停地抱怨。”
  “因為這樣你一氣之下離家出走?”
  “我回到房間後,越想越覺得委屈,覺得好悲慘。不管怎麽說,我連一秒鍾都不想待在這個家裏了!”
  就跟小學生沒兩樣,不過我不能這麽說出口。
  我看著寫下的筆記,在腦中整理了一下。我必須將她的話變成一個前後沒有矛盾的故事。
  “你說千春有時候會外宿不回家,那麽你呢?你昨天離家出走,但是你有沒有像這樣偷跑出去玩過?”
  “也不是沒有過,但沒有像千春那樣頻繁。我也有享受青春的權利啊。”
  “青春,是啦。”
  這句話是三十多歲的男人口中說出來會像個糟老頭,可是從年輕女孩口中說出卻有一種新鮮的感覺,為什麽會這樣?
  “你偷跑出去的時候也像這樣爬牆出來嗎?”
  “從邊門出去的時候比較多吧。可是昨天怎麽樣都不想被攝影機拍到,所以才爬牆出來,要是從邊門出來的話,有時也是會被攝影機拍到。”
  “晚上跑出去玩也是很辛苦的嘛。嗯,那外宿呢?”
  “有過幾次吧……”聳了個肩好像在想當時的情況。
  “忘了問重要的事,有沒有戀愛的對象?”
  “現在是自由身。大家一知道是葛城家的小姐,好像都敬鬼神而遠之。”
  “最近的學生都很膽小呢,要是能有點野去搶個大的也不錯啊!所以跟你一起玩的都是女的朋友嘍。”
  “是啊,大學的朋友啊。”
  “要出去玩的時候都會事先聯絡吧?”
  “對啊。不過,有時會突然就跑出去。有幾家是我常去的店,要是去這幾家店的話,大概都會遇到一兩個認識的吧。”
  二十歲的毛頭小女生說出“常去的店”,聽起來有點傲慢的感覺。但是這些話正足以說明她偶爾會翹家跑出去玩。
  “還有,”我看著她的包包說:“你沒有手機嗎?”
  “放在家裏,帶手機太麻煩了!”
  “麻煩?”
  “是啊,他們要是注意到我不見了,一定會打手機找我的,光響不接是會很吵?反正也一定要關機的啊,帶著也沒意義,想打電話的時候就打公共電話不就得了。”
  “我喜歡你這種合理的思考方式。”我點了兩三次頭,這可不是恭維的話。“隻是,這樣會有一個問題,對於你沒帶手機出門,警方一定會起疑。”
  “會認為隻是單純忘了帶而已吧。”
  “最近年輕女孩子出門玩會忘了帶手機?這就跟忘了帶錢包一樣怪。警方一定會懷疑這種不自然的地方。看看這個問題要怎麽解決吧。”
  “急急忙忙忘了也是有的事啊!”
  “那為什麽會急急忙忙?也沒有跟任何人先約好。”
  “怕趕不上最後一班電車啊。”
  我嗤之以鼻地笑了一聲。
  “在家前麵招計程車虧你還說出這種話來。不過,怕趕不及的這個想法還不錯。”我用原子筆在便條紙上再敲了兩下說:“你說有幾個常去的店,這其中有幾家是十二點左右關門的?”
  樹理咬著拇指指甲想了一下,開口說:
  “涉穀的‘疑問’好像應該是吧。”
  “OK,我們就設定是這個店好了。你因為麵霜的事讓千春念個沒完而感到很煩,為了讓心情好些想去‘疑問’,隻是不快一點的話,店快關門了,因為這樣一急而忘了帶手機。到目前為止有什麽不自然的地方嗎?”
  “這樣不錯啊。”她不假思索地回答。我從一開始就不敢對她的判斷有所期待。
  “接下來是犯人什麽的時候綁架你……”
  這可是個大問題。在這個地方要是搞砸了,那這個計劃就泡湯了。
  我在腦中假想自己是犯人,想要綁架葛城家的女兒,在哪裏埋伏,然後如何避人耳目把她帶走。
  “隻有一個地方有機會。你在跑出家裏後,到大馬路攔計程車。要綁架的話,隻有在你家到大馬路前的這段巷子。這段巷子很暗,而那個時間又不太有人經過,隻能在那裏強行帶走你吧。”
  “強行帶走?說被莫名其妙帶走的意思?”
  “快得讓你來不及尖叫,一瞬間就把你綁走。”我輕輕地閉上眼睛,想像那個畫麵。在田園調布的高級住宅區裏,樹裏一個人走在路上,犯人的車從背後開來,慢慢地,快要超過她的時候,車子停了下來,後車門打開,男的很快地下車。
  “犯人最少兩個。”我閉著眼睛說:“一個人開車,還有一個人必須坐在後座等待機會。那個男的一下了車,馬上用手帕掩住被突然嚇呆了的你,那手帕當然是沾滿了三氯甲烷……”我搖搖頭接著說:“三氯甲烷太老套了,用乙醚的,犯人有一點醫學知識,很習慣使用這種東西了。”
  “哪一個都可以啊,反正警方也沒得調查這個東西。”
  我張開眼睛,對她做了個苦臉。
  “這可是和我在塑造的犯罪形象有關。在讓犯罪內容明確的同時,也必須要同時建立犯人的個性才行。”
  “有那個必要嗎?”樹理一副把我當笨蛋的樣子說道。
  “惡作劇式的綁架之所以會被識破,就是因為犯人事先沒有將真正的綁架計劃好好地設想一遍,結果是隻會做出像惡作劇的奇怪行動,露出破綻來。這也就是為什麽我要追根究底問你離家出走之前所有行蹤的原因。”
  我不清楚她是否明白我說的話,她隻是默默地聳了聳肩。我繼續往下說:
  “用乙醚把你弄暈之後,犯人馬上開車逃走,來到事前就準備好的隱密房子。那裏準備了足夠的食物和其它的生活必需用品。當然有電話,甚至電腦。你處於被監禁的狀態。而且是連續好幾天。”
  “那隱密的地方在哪裏?”
  “這也是個重要的問題。不可輕率就決定,必須以這個犯人的性格為基礎點來設想,他們會把這個隱密的地方設置在哪裏?”
  “假如是這樣的話,那就塑造一個個性帥一點的犯人吧。”
  “那要看有沒有必要。譬如犯人的特征是非常謹慎有耐性,所以采取的行動迅速而果決,要像是這樣個性的。”
  “喔,是這樣子喔。”
  “你想想看,從綁架的手段來思考,犯人是在某種情況下得知葛城家的女兒偶爾會偷偷離家出走,於是便一直監視尋找機會。要不是謹慎有耐性的話,是不可能辦到的。同時在機會來臨時也不能有所遲疑,也要有當機立斷的能力能配合才行。”
  “原來如此。”樹理輕輕點頭用尊敬的眼神看著我說:“可以問一個問題嗎?”
  “什麽?”
  “我是被監禁在一個隱密的房子裏?”
  “還沒決定是監禁還是軟禁。有什麽奇怪的嗎?”
  “嗯……”她舔了一下嘴唇問:“我會在那裏被強暴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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絕對冰度 (獵狼犬)當前離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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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2-1 10:55 AM | 隻看該作者
  第05章
  葛城勝俊先生敬啟:
  您的女兒在我們手裏,想讓她平安回家的話。請按照我們的要求。首先,準備現金 億元。
  不用說您也知道,請勿與包含警方在內的第三者聯絡。要是無法遵守的話。我們馬上中止交易。還有,目前您的女兒並未遭到任何肉體上的危害,往後就全看您的表現來決定。不過我的君子風度也是有限的。我想,為了雙方,請盡速決定。
  椅子咿呀一聲轉了半圈,我轉向麵對著樹理。
  “好了,贖金要多少呢?”
  她看了電腦螢幕後,在床上坐了下來。
  “看這封信,你打算要一億以上吧。”
  我對她扮了個笑臉。
  “那是當然的嘍,你想我綁架的是誰?是雄霸天下的日星汽車副社長的女兒!要求一億以下的金額能幹嘛?”
  “你想會為了一個小妾的孩子付那麽多錢嗎?”
  “你說的這件事,你人可不會知道的吧?”
  我再將椅子轉回去,手指敲著鍵盤。在“億元”的空格填上“三”的數字。
  “三億元!?為什麽?”
  “沒什麽特別根據,重點是為了擾亂吧……”我伸手去拿啤酒,接著說:“或許會有某種程度的效果讓他們去猜想犯人是不是有三個人。三億元或許說不上是筆大數目,但是若要個十億二十億的,我想令尊大人也沒辦法馬上籌到那麽多錢吧。”
  “三億元……兩個人分,一個人有一億五千萬耶!”
  “我隻要一成的三千萬就可以了。需要錢的是你吧!?”
  “你不需要錢嗎?”
  “當然需要。但這不是這個遊戲的目的。”
  我手中操作滑鼠,螢幕上出現3D彩色立體畫麵,上麵標題寫著“AUTO-MOBILEPARK”。
  “那是什麽?”
  “這是我這幾個月來的心血結晶,要不是被一個無知的人攔腰一砍,這個夢想世界就將實現。”
  我按一下滑鼠,立體畫麵中的大門敞開,一片廣闊的汽車世界呈現眼前。進入右邊可以看到汽車的創世紀。從使用蒸汽引擎的車到讓古董車迷垂涎的珍品全數蒐齊。
  “好像博物館喔!”
  “這不隻是博物館,如果博物館一定會寫這樣的警示標語:請各位來賓注意,請勿觸摸展示品,但是在汽車公園不會有這種土裏土氣的標示。參觀的來賓都可以上去試車,從手排的汽車到豐田的2000GT、F1,任何車種都可以試車,而且不需要有駕照。”
  “什麽意思?”
  “各個區域會有幾部虛擬機器,利用這部機器可以模擬駕駛你所期望的汽車。簡單地說就像是遊樂場的駕駛電玩一樣,依車種的不同,畫麵中呈現的風景也有所變化。也就是說開著豐田2000GT的話,就會讓人覺得像是行駛在古老優美的昭和日本風景裏的感覺。”
  “嗯,很有趣的樣子耶!”
  樹理隻是單純地讚歎,她父親要是也能像她一樣單純就好了。
  “觀眾可以一邊接觸到汽車曆史,依序認識現代汽車,過了這一區,雖然可以直接進入到想像中的未來汽車世界區域,但我在這之前準備了一個特別展示角落,而事實上這正是整個規劃的重點所在,日星汽車的新車就藏在這個展示角落裏。然而這裏也設置了虛擬機器,可以讓客人提早體驗新車駕駛的舒適度。而這裏的虛擬機器可是很炫的,跟其它區域所放的機器不同,是日星汽車開發部門運來的實體車。讓客人實際坐到車裏頭,除了確認新車的性能,同時也播放新車的形象廣告及音樂,並有技術解說員說明新車的優點。在走出這個特別展示角落的時候,每個客人手中都會有一份新車介紹目標,而且會同時考慮如何利用分期付款購車。”
  我一口氣說完,樹理頻頻看著我並且一臉專注地閉著嘴巴,然後歎了一口氣。之後我又將畫麵接回到威脅信。
  “我再說一次,要不是葛城勝俊的偏執,我現在所說的一切都會實現。日星汽車的新車販售會很成功,賽博企劃的名聲也會遠播,應該是大家都幸福快樂的時候。”
  “也就是說你的企劃案被否決而生氣了,所以才要玩這個綁架計劃?”
  “如果你用複仇來解釋,那可就有點遺憾了。一開始我就說過了,這是個遊戲,我向你父親挑戰這遊戲,我想和他分個高下,看誰才是遊戲高手。”
  “但是我爸爸並不知道這是個遊戲啊,這太不公平了吧。”
  “沒這回事。葛城勝俊是不會隻是把這件事交給警方來辦的。他一定會用他的智謀撒下天羅地網。當然他不會知道對手是我,但他一定會參加這個遊戲的。真正的交手要從那個時候開始。”
  我又重新讀了一下威脅信。
  最後“目前您的女兒並未遭到任何肉體上的危害”的部分,我在用字遣詞上斟酌了許久。之所以這樣寫,是因為樹理問了是否會遭到犯人強暴。
  正值花樣年華,而且又是魅力的女孩子被軟禁起來,想當然會引起犯人的垂涎。我所設定的犯人是兩名男子。為了打潰人質逃跑的念頭,我必須設定不然其中的一個男人或是兩個都可能有強暴的犯行才比較合理。
  但是對於犯人侵害樹理這部分的設定,我始終都提不起勁來。當然實際上不會發生這樣的事,我也沒那種嗜好,何況要這樣設定的話就必須讓她說謊。在案子告一段落後——當然是犯罪成功的情況下,警方一定會問她許許多多的問題;犯人有沒有對你動手呢?也就是說,有沒有對你施暴啊?一定會這樣問的。要讓她怎樣回答才是最好的呢?真實遭到強暴的人質,會有什麽反應呢?這點的確是有些困難。如果回答得含糊不清,光讓警方看到充滿淚水、楚楚可憐的表情,或許會讓刑警們察覺到是不是發生了什麽事也不一定。但實際的問題是,樹理的演技有到那種程度嗎?我的判斷是:不能期待,那無法逃過刑警的法眼的。
  犯人不會有強暴行為——我下了這樣的結論。那為什麽他們會不采取那樣的做法呢?是有自製力嗎?這種說法缺乏說服力。我所想到的方法可說是一種苦肉計。
  我重新設定犯人是兩人一組,其中一個是女的。這兩個人或是情侶或者夫婦。在綁架樹理時,開車的是女方,這麽一來,不論任何狀況,都不太可能會有男方趁女方不注意的時候侵害樹理。
  信上用“目前您的女兒並未遭到任何肉體上的危害”的說法,隻是為了暗示會有強暴的事,而實際上沒這個存心的犯人隻是將這層意思隱含在裏麵而已。等到案子結束後,從樹理的口中得知其中一人是女人的時候,刑警也會拍膝恍然大悟的。
  “再來,下一個問題是要怎麽送出這封威脅信呢?”我雙手交叉胸前,身體靠在椅背上。“你知道你父親的電子信箱嗎?”
  “不知道。”樹理很幹脆地搖搖頭。
  “那手機號碼呢?”
  對於這個問題她也隻是對著我攤開兩手而已。
  “那你什麽都不知道嘍!?”
  “那不然你去涉穀附近,問問看跟我同年紀的女孩子,記得父親的電子信箱和手機號碼嗎?問十個人,要是有一個人回答得出來,我就跟你下跪!”
  “我沒有想要你跟我下跪的。”
  我想了一下,或許是這樣吧。一般人本來就是將別人的電話號碼輸入手機裏,自己記得的也越來越少,我自己也是這樣子。況且也沒什麽事要打給父親吧。
  要查出葛城勝俊的電子信箱和手機號碼並不難,隻要跟公司的相關人員問一下就知道了,可是這樣的話就一定要報上自己的姓名了。
  “不能打電話的嗎?”樹理問我。“綁架之類的連續劇或影片裏頭的犯人不都是打電話的話?”
  “那樣會很危險的。不用說反偵測,犯人的聲音、聲紋、說話的特征、背景聲音,這都是警方辦案的重要線索。要是這麽做的話,完美的綁架就成了夢中夢了。”
  “不過,如果是頭一通電話呢?我想警方應該還沒有動作吧。而且我家沒有電話答錄機。”
  “你離家出走已經二十四小時了,應該是會考慮跟警方報案了,警方也會開始有各種懷疑。要是一般家庭可能就不會管那麽多了,但再怎麽說這可是葛城家的女兒呢!可能也會朝綁架的方向來思考,應該會有幾個偵查員已經在等犯人打電話來了。”
  “真的會到這種地步嗎?”樹理歪著頭說。
  “或許沒有,或許有。我不是個樂觀主義者,也不會去賭一半一半的機率。”
  我看著電腦畫麵,心想要是能用電子信件送出這封威脅信就好了,但好像沒辦法如願。
  “家裏有傳真機吧?”
  “有,在爸爸的書房。要用傳真的?”
  “這是最省事的方法了。然後,要怎樣收到對方的回應?你有沒有什麽方法?”
  我想反正她也不會給什麽答案地問了她,她卻一副開始認真思考的表情。
  “你一開始說打算要用電子信箱寄出,那你要用什麽帳號寄出?不可能用你常用的帳號吧!?”
  “那當然!沒有那種笨蛋,寄威脅信還直接寫自己的帳號的。可以在寄件欄上顯示假帳號,但是為了安全,考慮用新的帳號才行。”
  “就是沒辦法查出微分的帳號的意思嘍?”
  “是的。有兩個方法可以考慮,一個是免費的電子信箱服務。”
  譬如說像是Hotmail這類免費的電子信箱服務,身份和地址不用明確也可取得電子信箱,警方再怎樣也不可能從電子信箱來查明正確的身份。
  “還有一個呢?”
  “用你的電子信箱寄啊。”我指著她的胸前說。
  “我的?”
  “你有電子信箱吧?”
  “信箱地址還記得,不過密碼忘了!”
  “要是這樣那就弄個新的,你說你有信用卡吧,有卡的話馬上可以簽約加入。”
  “嗯……”樹理一臉在考慮什麽的表情,然後說:“有一個地方要更正。”
  “什麽?”
  “我說有卡是假的,零用錢是有一些啦。”
  “我當時就想你是不是真的有卡呢。為什麽要說謊?”
  “我隻是不想讓你看出來而已啊,要是被你知道我沒錢的話,等於讓你看出我的弱點一樣。”
  樹理一點也不害臊地霹靂啪啦說了一堆,直瞪著我的臉,一副無關痛癢的樣子。
  “這樣的話隻有一個選擇了,就是免費的電子信箱服務。”
  “這樣可以取得信箱帳號吧?”
  “要不然要怎麽樣呢?”
  “要是這樣的話,可以在威脅信上寫上電子信箱,然後用傳真叫他回信到電子信箱。”
  “的確這也是一個方法。”
  她的腦筋轉得還蠻快的,我對這女孩的看法稍稍有一點點改變。
  “這樣行不通嗎?”
  “還不錯啊,但無趣!我沒舉和對方email來email去的。就算用電子箱信也是隻用一次也不再用。寄新的信時,再用一個新的電子信箱,也就是說就算對方寄信過來,這邊也不會看的。”
  “很謹慎呢。”
  “當然!你到底知不知道我們要做什麽?”
  我拿起電視搖控器,打開電視,寬大螢幕上出現的籃球比賽。我不停地轉換頻道,其中一個體育節目的廣告剛好播放日昨日重現汽車的CM是是一款叫CTP的跑車廣告。受歡迎的偶像女明星在涼爽的摹上開著車,實在稱不上是一支好CM。或許葛城勝俊沒看過這支廣告吧。
  我麵對著電腦上線,利用檢索找出有關日星汽車CTP的網站。不出所料,那些車迷自行做了個網頁,進入其中之一,看看有哪些東西,裏頭有一個“CTP車迷俱樂部”的名稱。點進去之後,先是出現紅色CTP跑車,像是一般人拍的照片,做這個網頁的人似乎是個愛車人。上麵寫著:“這是一個喜愛CTP跑車人士的資訊交換及休憩場所。請輕輕鬆鬆地來玩耍!”有“新到情報”、“維修”、“我拍的CTP”、“公布欄”等項目在上頭。這是個任誰都可以提供資訊的好時代。我在“公布欄”上按了兩下,不到一會兒,出現了這個的文章:
  “享受的人(刷牙兔子)
  大家好,之前我也告訴過大家,我們家的CPT總算到了,光是想像開著它在高速完成路上奔馳的快感,每天都人睡不著!第一次開車後,馬上跟大家報告!隻要不出事的話就好了吧(笑)。”
  “異音(光姬)
  我開CPT已經兩年了,最近注意到溫度計上升的事,是不是溫度過高?這讓我冒冷汗!有沒有人有相同的經驗?”
  “RE:異音(跑跑吞兵衛)
  光姬小姐,我的車也有過相同的問題,CPT的車型多少對發動機的冷卻器造成影響,不過不至於會溫度過高。要是擔心的話就去檢查一下也好(不成建議了)。”
  一般小市民有了這個叫做網絡的玩具之後,沒變的是幼稚的文章還是一樣到處流傳。但話說回來,凶暴陰險的留言也是挺麻煩的。
  把URL記錄下來,先下線再說。
  我叫出剛才寫的威脅信,再看了一下之後,接著寫道:
  要是您有意交易的話,請進入下麵所寫的URL,在公布欄上用樹理的名字表明您的想法,我們確認之後會跟你聯絡。
  網站名:CPT車迷俱樂部
  URL:http://www.……
  “這樣如何?”我回頭看著樹理。
  她讀過幾遍後點了點頭說:
  “原來如此,這樣的話就沒有人會懷疑,而且可以確認對方的想法。”
  “以前綁架犯常用登報的方法,在三大報的尋人啟事上刊登:‘太郎,問題已經解決了,馬上回來!’等等,不過這一定得等到隔天。現在我們透過網絡上的公布欄,馬上就可以確認,對於被害者來說也算是一種比較經濟的回複方式。世界還是變得比較方便了。”
  我打印表機電源,準備印出來。
  “等一下!”樹理拍拍我的肩膀。
  “怎麽啦?”
  “我對威脅信上的內容有一個要求。”
  “有什麽不滿的嗎?”
  “我不喜歡‘您的女兒’這個字眼,我要你好好地把我的名字寫出來。寫成‘樹理小姐’。”
  我再讀了一遍文章,然後搖搖頭。
  “不行!寫成‘樹理小姐’的話,信就結不了尾,用‘您的女兒’沒什麽問題吧。”
  “誰說的。我根本就不是他的女兒嘛!”說完後低著頭。
  “我都說過幾次了,犯人根本不知道你的生長背景。隻想到你是葛城家的心肝寶貝,我想用您的女兒並沒有什麽不自然的地方,相反地,要是寫成樹理小姐的話才奇怪呢。”
  “反正我就是討厭那樣寫!”
  我歎了一口氣說:
  “換成大小姐,這樣如何?這樣可以了吧?”
  但是她還不願意點頭說好,而是說:
  “我是樹理!葛城樹理!既不是您的女兒也不是大小姐!”
  “真是麻煩……”我頭痛地說:“知道啦!那寫‘葛城樹理’,‘小姐’也不寫了,不要有尊稱了,這樣可以了吧,我不會再讓步了。”
  樹理慢慢地點了點頭說:“這樣的話可以。”
  我聳了聳肩,按著鍵盤修正文章,真不了解這年輕女孩在想些什麽。
  我再讀了一次威脅信,檢查有無錯字後印出來,確認印出來的效果後交給了樹理。
  “就用這張信傳真?不是用電腦上的傳真的功能直接傳?”
  “為了安全起見,我不想讓他們用電腦上文書的形態推敲出來。根據我的經驗,這樣的文件用傳真所花的時間比較短,要是遇到什麽麻煩,要斷線比較快。”
  為了不多花傳真的時間表,我將信紙上空白的地方整齊地切割掉,然後再用剪刀將它剪成八小張。
  “你在做什麽?”
  “嘿,你看著吧!”
  我拿出透明膠帶,將剪成的八小張的紙不依順序方向亂貼一通。然後將這貼得亂七八糟的紙放到傳真機上。
  “你要從這裏傳真?”樹理發生驚訝的聲音問:“不會被反偵測?”
  “就是不想被偵測到才這樣粘貼的。假設葛城家有警方的人在那裏守著,他們會看傳什麽東西進來,但並沒有辦法馬上了解內容,等到他們像接力一樣拚湊好,知道是威脅信的時候,電話應該已經斷線了。”
  樹理正麵看著我。
  “這支電話有非顯示號碼的契約,一開始不按186的話,是不會將電話號碼顯示在對方的電話上的。好啦,那請你按下電話號碼嘍,這份傳真由你自己送出去。”
  “為什麽要我傳呢?”
  “因為要讓你了解到我們是共犯的關係啊。你說過要參加我這個遊戲的,但要你出手的時候你還是會猶豫的嘛?說不定等到威脅信傳出去你又改變心意了。”
  好啦,她的手指指向傳真機。
  樹理輕輕地咬著嘴唇,然後瞪著我看。我在椅子上坐了下來看著她。一旦觸發了危險狀態,必須為自己準備一條後路,這是我的做法。
  她呼地吐了口氣說:“我送傳真之前,我想先做一件事。”
  “淋個浴讓自己腦袋冷卻一下?”
  “我想回家看一下。”
  “啊哈!”我露出一副失望的表情說:“到了這個地步開始想家了吧,那就沒輒啦。”
  我把放在傳真機上的威脅信抽回來,準備撕掉它。
  “等一下,不是這樣的。我不是想要回去,隻是想在外麵看一下而已。”
  “到現在你還在猶豫,這樣子不可能贏的!”
  “我說了,不是這樣子的。搞不清楚狀況耶你!”樹理很生氣地揮著雙手說:“我一點都沒有要逃避這個遊戲的意思。我也想要報複這個家啊!我想要確認的是我爸爸在不在家,他要是不在家,送這個傳真也沒什麽意義呀。剛剛也說過,傳真機在我爸房間,沒經過允許誰也不準碰的!”
  “嗯……”我將威脅信重新放回傳真機上。“雖然如此,但你爸爸也並不是一直不回家呀,回到家總是會注意到傳真的吧。”
  “不過這樣就不知道會是什麽時候了啊,我討厭這樣。要是不弄清楚爸爸到底讀了威脅信沒有,我晚上根本無法睡覺!”
  我用食指伸入耳朵搔了搔癢。我可以理解樹理想說的話。
  “光從外麵看的話,沒辦法知道葛城先生回家了沒吧?”
  “看車庫就知道了啊,他回家的話車子就應該在。”
  “說得也是。”我不得不點點頭說:“是傳真跟電話兩用的,還是……”
  “是專線,號碼跟電話差一號。”
  “傳真過去的時候,跟電話的鈴聲一樣的嗎?”
  樹理搖搖頭說:“應該是不會響的。”
  “那就算是葛城回到家了,要看到威脅信也是明天早上的事了。已經這種時候了應該睡了吧。”
  “我還想要確認一件事。我離家出走都已經超過二十四小時了,我想親眼看看,那個家的人在這種狀況下是不是還是一樣若無其事地過日子。”
  “要是家裏燈火通明,那表示大家都很擔心你,你就會被感動了,然後中止這個計劃?”
  我的語調有些冷淡。
  “我就是想親眼看到這種事情是絕對不會發生的。送出威脅信之前看一下家裏的樣子,我想對這個計劃也沒什麽壞處吧。”
  “你到底想說什麽?”
  “說不定還可以看看是不是有警方的人守著呢。”
  我哼了一聲冷笑道:
  “你想在這種狀況下會有警方的車子停在家門前嗎?”
  “有刑警在的話,至少家裏的燈會是亮著的吧?”
  “這個……”這麽說也有道理,我接著說:“可是這樣有危險吧。一旦有可疑的車子停下來,就會引起警方注意的。還有你家裝有攝影機,萬一被拍到不就完了?”
  “隻要經過家前麵就可以啦,也不會被懷疑。”
  我咕噥了一聲,兩手交叉,再次看著她的臉。
  “我要是說不行呢?”
  “要是這樣……”她聳了一下肩。“那也沒辦法了,就依照你的做法做啦。不過我就沒辦法發傳真了。”
  “來這一招!”
  我站起來,走向窗邊,稍稍打開窗簾,看著下麵的夜景。
  要繼續走下去,還是收手,若是樹理還在猶豫,那就應該中止吧。但是看著玻璃上照出的她的表情,並不是害怕的樣子。這個女孩顯露出一股人生將要重新開始的氣勢,而這也要繼續玩這個遊戲的關鍵性時刻。
  我回過頭看著她說:“必須喬裝一下。”
  “喬裝?”
  “不得小心一點,萬一他們注意到坐在車子裏的你。”
  她似乎理解這句話的意思了,微笑地點了點頭。
  大約四十分鍾後,我和樹理坐在計和車裏。不用自己的車,是怕被監視攝影拍攝到,留下證據。
  我和樹理在計程車裏聊著不會讓人起疑的話是——足球和連續劇。不能給計程車司機留下可疑的印象,幸好司機對我們好像也沒什麽興趣。樹理穿著連帽外套,外頭再罩一件牛仔夾克,兩件都是寬鬆的衣服,反正更奇裝異服的年輕到處都是。我則穿著皮夾克。司機大概是覺得看到一對半夜裏玩瘋了的奇怪男女吧。
  計程車到了田園調布的住宅區了。我替樹理對司機詳細說明該如何如何走。接近葛城宅的時候,我的手心冒汗了。
  總算在右前方看見大宅了,但是沒有理由要計程車放慢速度。
  “請直直地向前開。”
  我跟司機說完後,樹理拉起外套的帽子蓋住頭,然後再將牛他夾克往前麵拉緊,下巴往後收讓臉看不清楚。
  通過葛城宅時車子的速度並沒有慢下來。我們兩人集中有眼力,在那通過的短短的時間裏觀察房子的情況。
  通過大宅後,我們兩人對看了一下。樹理輕輕地點了頭,我也點了頭。看起來整棟房子都已經熄了燈。
  之後,我們隨便找了個地方下了計程車,走一段路後再招一輛計程車。在回家的路上,兩個人都沒說一句話。
  回到公寓,我們再一次地麵對傳真機。
  “總之,你家的燈都是關掉的。”我說:“車子呢?”
  “我想,要是沒看錯的話,爸爸的車好像在。”
  “也就是說葛城勝俊是回到家的,並且睡了,就是這麽一回事。這樣說來,現在並沒有警方的人在監視。”我看著傳真機說:“要傳威脅信的話,隻有現在這個時候了!”
  “早上也可以吧?”
  “到了早上,狀況又會有變化。一旦如此,你的心裏又會產生新的不安。要傳就現在傳,要是錯過這機會了,那麽這個遊戲就中止!”
  樹理看著威脅信遲疑著。我看了一下牆壁上的時鍾,我隻想給她十分鍾,若是她的考慮超過這個時間的話,那就罷手。
  沉默持續了五分鍾左右,她抬起頭來說:“知道了,我這就傳。”
  “之後就不能回頭了!”
  “你也不能路途退縮喔!”
  “再幹一次杯如何?約定之杯!”
  樹理搖了搖頭,站在傳真機前麵。確定放好威脅信,設定成免持聽筒後,手指頭慢慢地接近數字按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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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06章
  半睡半醒地不知道過了多少個小時,我從沙發上爬起來。和平常一樣,做柔軟操、伏地挺身、仰臥起坐,做完後我躺在地毯上調整呼吸。正上方出現樹理的臉,“早安!”
  “很早場嘛,還是沒睡著?”
  “肚子餓了。”
  “等一下吧,我現在做。”我起身走向廚房。
  早餐吃吐司,水煮蛋和蔬果汁。煮咖啡的話有點麻煩。
  我邊咬著吐司邊打開電腦,檢查一下電子信箱,才隻有兩封,而且都是可回可不回的信。汽車公園的這一挫,讓我變成了黑五類,但我絕不會認輸,我一定會再回來的!
  我感覺背後有一道視線,回過頭去,隻見樹理正看著電腦螢幕。什麽事?我問她。
  “爸爸不知道看到那封信了沒?”她用著猶豫的語調說。
  “要確認看看嗎?”
  “嗯。”
  我在電腦瀏覽器的ICON按了兩下,然後進入CPT車迷俱樂部的網址,看看公布欄裏的東西。
  比昨晚看到的時候多了兩則留言,但好像都不是葛城勝俊發的信息。
  “還沒有回音呢。”我邊說邊下線。
  “他還沒到吧。”
  “不會吧。特地把傳真機放在書房的用意就是預料可能有緊急的事情要聯絡。早上一起來,通常一定會先看看有沒有東西進來。我想他現在應該在看威脅信。思考著要怎樣應付這件事才是。”我看了一下時間,早上剛過八點。
  離開電腦前麵,把剩下的吐司還有水煮蛋和蔬果汁吃完。
  “我們現在先推敲一下你父親會做些什麽事。首先他會跟警方聯絡,以他的地位來說,一定會有一兩個關係良好的警察朋友吧。警局綁架專案的偵查員會在大約一小時以後到你們家,在這期間,你父親會打電話進公司,說因為有些私事要處理,所以先不進公司。其餘的時間除非是有什麽緊急的事,否則一定要緊盯著家裏的電話。然後也會打電話告訴幫傭的太太說今天不用來了。並且禁止太太和另外一個女兒今天外出。嗯,差不多是這樣吧。”
  “那跟銀行的聯絡呢?”
  “你是說贖金的事,是吧?那還早呢,要和警方談過後吧。況且,這可是雄霸一方的葛城勝俊呢,要如何張羅三億元這種小數目,他早就心裏有數了,光靠他的麵子就會拿錢出來的銀行多得是!”
  我走進浴室快快衝個澡,邊刮胡子邊盤算今後的事。反正葛城勝俊一定會在網頁上回信,而且是是回複交易,這絕不會錯。但是這件事不會就這樣結束,他一定會先開出條件,想確認女兒的安全等等。那麽這邊該怎樣回應呢。
  我刷完牙回到房間,樹理坐在沙發上看電視,好像是新聞節目。
  “你要到公司上班?”
  “這麽說我看起來還像個上班族嘍?”
  “這期間我要做什麽才好?”
  “我雖然想說你喜歡怎樣隨便都可以,但要是真的太隨便了,怕會有麻煩的。首先你不能走出這個房子這是大原則。不管是誰按對講機都不用理,也嚴禁打電話和接電話。隻要守住這些約定,在這裏隨便你高興做什麽都可。”
  “肚子會餓耶!”
  “有冷凍炒飯,在食品櫃裏有加熱調理食品及罐頭。對不住啦,今天先這樣忍耐一下,你要喝紅酒或啤酒也可以,但不要過量,不要喝醉了做出一些奇怪的事惹麻煩。”
  “便利商店也不能去吧。”
  “你可不可以想一想我們在做什麽啊!?又不是單純的躲貓貓遊戲!”說到這我豎起食指說:“更正不是我們在做些什麽,而是我們正在進行什麽。遊戲已經開始了,已經無法回頭了。”
  她應該懂得這些道理,但她還是用著想要辯駁的尖銳眼神回看我。其實她越是這樣的表情,反而令人安心。
  出了公寓,跟平常一樣坐地鐵上班。看著映照在玻璃窗上自己的影像覺得很滿意,怎麽看都是個上班族,完全看不出來是個計劃綁架、威脅他人的人。這世界上哪會有穿著亞曼尼西裝去上班的綁架犯呢?
  在我來說,犯罪不是什麽大不了的事情,尤其是以金錢為目的的犯罪就跟上班工作一樣。不同的隻是,上班工作是想辦法鑽法律的漏洞,而犯罪則是必須挖空心思鑽警方的漏洞。至於脅迫和交易其實是同一碼子事。隻不過和死腦筋的客戶交手要輕鬆得多了。
  雖然跟樹理說已經不能回頭了,但我心裏並不這麽想。要是一覺得危險,隻要速速撤退就好了。要樹理封口也不是什麽難事,她也想要隱瞞這是個惡作劇的綁架吧。萬一被識破了也沒什麽可怕的。她隻要說是被騙才搭上這個惡作劇就可以啦。她會主張說這是我的主意吧,但又沒有什麽證據。其實這事件事最重要的是,被害者葛城勝俊會害怕整個真相會在社會上曝光吧。
  當然,我現在一點也沒有要回頭的意思。到今天為止,任何一項挑戰我都沒有失敗過,這個遊戲也是一樣,一定要過關斬將才行。
  公司就隻有一些無聊的事務等著我。那是當紅少女歌手主演的電影和同名的電玩聯合宣傳的工作,我不認為像這樣無聊的企劃案有必要動用到一個大男人來做。我在開會時想著要如何拿取贖金的方式,這個還比較有趣得多了。
  我回到座位上後,再度上線,查看CPT的網頁,看看葛城勝俊是不是有回複。
  大概還在跟警方商量吧,我有點後悔沒寫上期限,這樣對方就有足夠的時間考慮如何應付了。
  “你在看些什麽啊?”背後有個聲音傳來。
  在思索是誰的聲音之前,我先把電腦上的視窗關掉,回頭一看,杉本已經半彎著腰了,也就是說,在這之前他就已經在看我的電腦畫麵了嗎?
  “發現什麽有趣的網站了?”他又問了一次。
  “沒,隻是消磨時間而已。”要是讓他知道是什麽網站的話就麻煩了。“我打算搜集一些偶像電影的資料。”
  “啊,栗原優美主演電玩主角的電影的案子吧!”
  “是啊。”
  “那很辛苦啦!”
  杉本臉上的表情是既同情我同時又有一種優越感。他應該是心裏想著,兩個人的立場現在是完全地逆轉了。
  還好,他好像不知道我在看的是這個網站。
  “今天不是應該要跟日星開會的嗎?”我問他。
  “嗯,原本是應該有會要開的,但是剛剛緊急聯絡說取消了。”
  “是日星說要取消的啊?”
  “是啊,好像是說葛城先生有事吧。”
  “葛城先生?”
  “我想副社長不出席也沒什麽關係,隻是這次企劃沒有他也無法順利進行就是了。”他大概發覺自己在我麵前多說了些不該說的話。“那我先走了。”杉本說完就離開了。
  我的食指敲著桌麵。就算是葛城勝俊,收到了犯人的威脅信也會感到狼狽的吧。他現在在家裏應該也是臉青一陣紅一陣的吧!
  我中午離開公司,在附近的咖啡店吃中飯。飯後喝咖啡時,一邊重新想著如何取得贖金的方法。
  三億元的數目,體積相當可觀,就算塞到袋子裏,一個也裝不下吧。假設裝得進去,手動也是個大問題。
  綁架犯之所以被逮到,常常是由於沒有深謀遠慮該如何取得贖金。然而對警方來說交贖金正是抓人的好時機。警方會預先設想許多狀況,布好天羅地網。
  我喝完咖啡回到辦公室,公司內部的氣氛有些變化,特別是一些同事的動作特別急迫,我抓了身旁的後進來問,到底發生了什麽事。
  “唉喲,這可是件大事呢,日星汽車的副社長好像要來呢.”
  “葛城先生?來這裏?為什麽?”
  後進搖搖頭說:“不太清楚,剛剛突然聯絡的。害得負責新車活動的人慌慌張張的。”
  “喔……”
  我也有點混亂,到底是怎麽一回事?雖說是小妾的孩子,但畢竟也是自己的女兒被綁架,如此還有心情出來辦公的嗎?
  隻有一個可能,就是葛城勝俊還沒有看到威脅信。隻以為這個不受教的女兒沒說要連續在外不回家罷了。
  他空間是沒收到威脅信還是收到了還沒看?要是後者的話,那沒什麽問題:要是前者,可就頭痛了,因為還要找為什麽沒收到的原因是。
  我拿起桌上的電話打回自己的公寓想確認一下葛城家的傳真機是不是有什麽問題。但是響了三聲之後,我忽然想起來,我不準樹理接電話的。
  沒辦法,我打開電腦上線,進入CPT車迷俱樂部網站,看一下公布欄:。
  就在那一瞬間,我差點啊的一聲叫出來。因為看到這樣的回複文章:
  希望購買(Julie)(注:ジユリ,讀音為Julie,與樹理的日文發音同。)
  大家好,我叫Julie。這次有人問說要不要買CPT,我想買。不過價錢很高,籌錢需要花一點時間,我想也必須知知道契約的詳細內容。
  Julie這個化名與樹理不會是偶然相同的吧!而且內容是希望交易,這應該不會錯,換句話說,這應該是葛城勝俊的留言。
  我有點呆掉了,忽然有人拍我的肩膀,是小塚。
  “社長……”
  “抱歉,打斷你的工作。”他壓低聲調:“可不可以一起來?我想你也聽說了,葛城先生要來。他希望你也能夠出席。”
  我噘著嘴對他說:
  “到今天這種地步了,為什麽要我出席?我是個沒啥用處的人了,或者說是一個過去式的人了?”
  小塚神情疲憊地揮揮手說:
  “不要說話那麽酸。事實上是,葛城先生說了個很奇怪的事。”
  “很奇怪的事?這次又是什麽?”
  “不確定是什麽,好像想看電玩遊戲。”
  “電玩遊戲?”
  “就是我們公司企劃的電玩遊戲,他要我們選出十種代表作品,就內容和開發的理由,聽取我們的說明,不知道他的目的是什麽,會不會想從這裏找到一些新車發表企劃的靈感?”
  “他怎麽會做這種奇怪的事?”
  “我也這麽想啊。不過他說想要看啊,總不能不給他看吧!?”
  “是這樣啦。”
  算了算了,我歎了一口氣,從椅子上站起來。
  這就是葛城勝俊,不知道他要做什麽。網站公布欄上的留言,可以確定他讀了威脅信。那有這種女兒被綁架還能以平常心出來辦公的父親?還是說,以於威脅信他根本不發一回事。雖然是依照指示回應了,但也隻認為是惡作劇?還是他認為,這樣的事就可以讓他驚惶失措的話就太可笑了!
  不,很難這樣解釋。樹理不見了是事實,而且本人一直沒跟他聯絡,很自然會認為是被綁架了。
  說不定這是警方的指示。警方的代表這樣跟葛城勝俊說:葛城先生,目前行冷靜下來吧,犯人也不會就這麽輕易對樹理小姐動手,再怎麽說也是個重要的人質。一旦遲疑被媒體發現了的話反而糟糕。所以,葛城先生,您還是跟平常的作息一樣,跟平常一樣上班,跟平常一樣工作,要是有什麽動靜馬上聯絡。夫人在家就可以了,其它的交給我們就行了,反正犯人也不使用電話——應該是這種狀況吧。
  隻是,我在意的是他要來公司聽取電玩企劃的這件事,這是為了什麽?會不會是察覺到犯人是公司裏的人?這是不太可能的事。
  在來賓接待室邊東想西想的時候,隨著敲門的聲音,門被打開了,開門的是接待小姐,在她身後隨即出現了葛城勝俊的身影。
  葛城勝俊翹著腳坐在單人沙發上,聽著由賽博企劃員工們所做的說明。他的麵前擺著一台液晶螢幕電腦,畫麵上呈現著各個電玩的說明和市場上的目標。這些當然都不是完整的東西,而是開發提案時所用的說明資料。在電腦的旁邊則放著一台接遊戲機的小電視,實際地顯示出已經商品化的遊戲各類。電玩機的控製器也放在葛城勝俊的麵前,但看不出他有伸手要去碰的意思。
  我邊等著上場邊窺視他的表情。他一副不太有興趣地看著電玩,但提出的問題卻很實質而且尖銳:是什麽意圖做出這個遊戲、為什麽認為會有市場、會不會對自己的感覺產生質疑——提出很多這類的問題。其中也有回答得不知所雲的人。光看這個樣子,實在無法想像葛城城勝俊是要借此認出綁架他女兒的人。
  總算輪到我上場了。我所要介紹的名為《青春的麵具》的電玩遊戲。
  其實這說來是個人生遊戲。玩遊戲的人和某個人物誕生相關,但是由什麽樣的雙親所生,則是由電腦決定,玩遊戲的人最初可以選擇的是從父母親那裏得到什麽樣的遺傳因子,決定生為男生還是生為女生。出生以後雖然從幼稚園、小學、中學一直往上升學,但在這期間要讀什麽書、和哪些朋友玩、多少時間等等都必須做選擇。如果因為考慮到將來的出路隻一味地讀書的話,可能就會落入某個陷阱。這個遊戲最大的賣點就是,所選擇的角色麵貌,會依照人生經驗而有微妙變化的這一點。
  “有一種叫麵相學的東西,”我向葛城勝俊解釋。“這個想法是:麵相是人所處的環境,還有曆年一種表現。譬如說,將某種特定職業人物的臉搜集在電腦中平均化後,就會得到那種職業才會有的麵相。政治家的臉、銀行員的臉、色情行業的人臉等,這些都確實存在的。但是並不會依麵相來決定命運,而是依所走的人生路來決定麵相。這個遊戲有趣的地方之一,就是累積人生各式各樣的經驗之後,會得到怎樣的一張臉。”
  “問題不在於臉吧?”葛城勝俊開口了。“聽你所說的,結果就是一張臉。我想人並不是為了一張臉而活的吧!?”
  “誠如您所說的,所以才做了之前的說明,這隻是其中有趣的點之一。人並不是為了一張臉而活——正是如此。但是對於人生來說臉卻是很重要的。在各個階段裏,臉會影響這個人的命運。譬如大幅度的時候,或是相親的時候。想要進入演藝圈的女孩子裏,在十幾歲時接受整形的人不在少數。在這個遊戲裏,在人生經驗累積的過程中所形成的臉,就必須接受幾個階段的挑戰。不與人交際,隻知道讀書過一生的人臉會顯得神情異常,而這樣的臉給人的第一印象並不好,所以在麵試或相親的場合就不會有好的結果。自己要對自己的麵相負責——這是自古以來就有的說法。”
  “這樣的話,若是遊戲玩家因錯誤的選擇而無法得到所期望的臉,最後隻能得到挫折感而已嗎?”
  “真實的人生不也是如此嗎?但這是個遊戲,在這時候,有個秘密武器,那就是麵具!玩遊戲的人在緊要關著,可以用預備好的麵具給主角戴上。這個麵具是在那個時間點的一個複製,玩家可以將這複製的臉做某程度上的變化,不愛笑的臉,可以把它變成愛笑的臉。隻是使用這個麵具的次數會受到限製,不是可以一直戴上麵具的。結果是玩家必須為主角的臉不斷地努力。這個遊戲的終極上的是要抓住幸福!為了得到幸福,需要什麽樣的麵具,玩遊戲的人必須持續不斷地摸索下去。”
  我的話或許說得有些長,但還是無法知道葛城勝俊到底聽進了多少,這讓我有些不安,或者說現在這種狀況,不管我說什麽他都沒有用心聽也不一定。
  “雖然我不知道會不會大賣。”葛城勝俊發言了。“不過,這倒是是個發人深省的主意。經驗造就麵相,然後這個麵相決定命運,在某個意義上來說來說,說不定還是真實的呢。”
  “不敢、不敢。”
  “但是在重要場合戴上麵具會是如何的呢?對苦於人際關係的年輕人來說,或許是個方便的道具。隻要是人,任誰都會有挫折的時候,說是必要也是可以的啦。”
  “但這隻是個遊戲。”
  “就算是個遊戲好了,但是讓玩家承認自己能力不足也是很重要的事。”葛城勝俊說這話時,整個人坐進沙發,雙手交握放在膝蓋上,然後向上看著我說:“我要問你一個問題。”
  “請說。”
  “你對你自己的的臉負責嗎?”
  我頓時無法回答,因為我不知道他問這個問題的用意何在。
  “我想我是負責的。”
  “這樣的話,對你來說,為了得到幸福的麵具,正是你現在這張臉?”
  “嗯……你覺得呢?”我露出應酬的笑臉。
  葛城勝俊頻頻看著我的臉之後,將視線轉向小塚說:
  “謝謝,請下一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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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07章
  回到公寓時,樹理好像在廚房做什麽。從味道來判斷,她大概是在煮什麽東西。
  “還有做奶汁濃湯的材料啊?”我站在廚房門口問她。
  樹理穿著我的襯衫和毛衣,還用我的T恤綁在腰上當圍裙,就這一身裝扮攪動鍋裏的東西。
  “冰箱裏還有好幾種魚,蔬菜好像快爛了,不過還可以用。”
  我才想到這些原本是買來要做焗烤飯的。
  “你沒有過和人碰麵、沒接電話吧?”
  “才沒有呢!我還想不要讓別人知道有人在,連電視的聲音都關得小小的。走路也注意不出聲。白天電話響了,不過,沒接。”
  應該是我打的吧。總之樹理的警覺性好像沒有降低。
  她注意著瓦斯爐火的大小,煮濃湯的大鍋子截至目前為止我還沒用超過兩次。
  “沒想到你還很會煮東西呢!”
  “才不會呢,隻是因為無聊。你肚子餓了嗎?”
  “我吃飽了,幫你帶了這個回來。”我拿起紙袋給她看。
  “裏麵是什麽?”
  “便當。”她看著紙袋裏的東西,睜大了眼睛說:
  “‘安萬’的便當!好棒喔!這家店的料理偶爾還會上電視呢。那我吃這個好了。”
  “濃湯怎麽辦?”
  “這樣的東西隨便啦。”樹理走到鍋子前把火關了。
  等到我回寢室換好衣服回到客廳,她已經開始吃起便當了,一邊一口一口地用心品嚐,一邊一個一個解釋,我則喝著罐裝啤酒聽她說話。
  “對了,今天我可見到你爸爸了。”
  她停下筷子:“在哪裏?”
  “他到我們公司來。女兒都被綁架了,真不知道他在想些什麽呢。我想,恐怕是警方的指示吧,要故做鎮靜的話,一直待在自己的公司最好了。”
  “我的事他才不管呢。”
  她又開始吃她的晚飯了。
  “先不去管他真正的想法,不過他應該知道這是件麻煩事,因為他看到威脅信了,已經有回應了。”
  “真的?已經到網站上回複了嗎?”
  我打開電腦上線,進到網站上。
  “哦!回應的留言增加嘍!”
  除了白天看到的留言外,還有其它新的回複在上麵。
  想要確認品質(Julie)
  我是新加入的Julie。有人打算讓出新的CPT,但我還是想親眼看一看東西。想要確定有沒有傷痕,也想聽聽引擎的聲音。付錢一事,至少要等這些確定過之後吧。我是這麽想啦,大家是不是也這麽認為?
  樹理吃著吃著又停了下來,她看著畫麵。我對著她的側臉說:“嗯……你認為呢?樹理小姐?”
  “結果是……”
  “先要確認你沒事,然後再談交易——就這個意思。”
  “你怎麽打算?”
  “這個嘛,要怎麽辦呢。”我在沙發上坐下來,伸直兩腿,喝著啤酒。樹理則看著我。
  對方這樣說,主要有兩個理由:一個是確定人質真的沒事,另一個則是要讓犯人露出馬腳。對方也就是警方,最期待的應該是希望犯人打電話來,然後要樹理講電話,在反偵測的同時,看可不可以得到什麽樣的情報。現在葛城家的電話應該是裝了電話錄音還有其它有的沒有的一大堆機器,刑警們也一手拿著耳機等著的吧。
  這是有關綁架的小說和電影裏一定會出現的鏡頭。一旦受害家屬要求確認人質的安全,犯人就得絞盡腦汁思考怎樣才能妨礙警方的偵查。這可以說是警方和犯人第一步的短兵相接。有些綁匪甚至會利用電視的現場轉播來出示人質。
  想想這是很奇怪的事,照理說,犯人沒道理答應受害家屬的要求,犯人隻要單方麵提要求就可以了。要是停止交涉的話,損失的是受害者,同理,這次的案子我也隻要無禮於這些要求就可以了。人質的安全在付了錢之後還是可以確認的,為什麽,因為人質將會毫發無傷地釋放——應該可以這樣回應。我想就這樣寫回複信。公布欄上的“Julie”也附帶寫上了電子信箱地址。對方當然是考慮到我這邊會使用電子郵件回複的吧。
  “不能打電話吧!?”樹理說。
  “會沒命的。”
  “我想也是。”
  “你想打電話嗎?”
  她搖搖頭說:“才沒呢!”
  “這個時刻,除非是笨過頭的狂人,否則才不會做這樣的事。隻是,我也想過,要是做了這樣的白癡的事的話,應該會很有趣。”
  “很有趣的意思是……”
  “因為這是個遊戲啊,不有趣的話是無法開始。但是,沒有道理隻是單純地打電話。”
  要是打電話的話,就得要有什麽好處才行。我所要的好處是擾亂偵查,那麽要怎麽做呢?
  我正這麽想的時候,“喂……”樹理微微地動了雙唇。
  “什麽事?”
  “說到電話,我想到了一件事,我……可能做了一件不該做的事。”
  樹理難得用如此客氣軟弱的證據說話,我有個預兆,覺得大事不妙。我自學自己的眼神一變,銳利地盯著她。
  “昨天,你問過我的,我離家出走後有沒有跟誰打過電話?”
  “啊!喂!怎可能……你沒說出去吧!?”我不禁站了起來。
  “我沒說啦。不過……打了電話。”
  “這是怎麽一回事?”
  “有個叫做由紀的朋友啦。原想先到她住的地方,於是打了電話過去。不要那樣看我嘛,那時候,想都沒想到事情會演變成這樣啊!”
  “算了,你繼續說。”我開始頭痛了。年輕女孩總是這樣!
  “不過她不在,後來才想到由紀在這個月去了美國,所以電話都沒人接,隻有答錄機裏的答應聲音。”
  “你該不會在答錄機裏留話了吧?”
  對於我的質問,樹理一臉嘔氣地向下看。我開始狂搔頭。
  “你到底留了什麽話在裏頭!?”
  “我是樹理,忘了娛樂活動去美國了還打電話。”
  “然後呢?”
  “隻是這樣,就馬上掛斷了。”
  我重新在沙發上坐好,皺著眉,盡情地伸了個懶腰。
  “為什麽到現在這個時候才……”
  “我什麽都沒有過說。所以直到剛剛還忘得一幹二淨。”
  “你知不知道,答錄機上都會確確實實地把時間記錄下來。那個叫由紀的從美國回來的話,就會知道綁架的時間點,說不定她還會詳細調查,因為朋友被綁架了!還有,那個留言被聽到了會怎樣?被綁架了還能那樣悠哉地打電話?不會引起他人的懷疑嗎?”
  “我想應該沒關係的,基本上她是個溫吞的人,不會注意到時間上的矛盾的。”
  她話說到一半,我開始搖頭。
  “我想要完美地把這遊戲玩到結束的。什麽沒關係的啦,像這樣曖昧含糊的說法你想有可能玩得下去嗎?”
  “那到底要怎麽樣嘛!”樹理生氣地說。
  我用雙手的食指揉眼睛,也輕輕地吐了口氣說:
  “我決定了,計劃中止,遊戲就玩到這裏。”
  “怎麽這樣……”
  “沒辦法呀!萬一由紀發現時間上的矛盾點,要是跟誰談到這件事的話,你想會變成什麽樣子?要是這位熱心的人還跑去跟警方說的話呢?之後警方發現這不過是惡作劇的綁架,然後跑去質問你呢?那就玩完了!”
  “我絕對不會說的,死都不會說的!”樹理斷然說道。大概是想表示她的決心,說完嘴巴抿成一直線。
  “警方的調查沒你想像的那麽簡單。說來我也不是那麽清楚,但絕對不是你你這種固執小女生能應付的。”
  小女生被念過後心裏不痛快,板著一張臉。但我也沒那個力氣跟她耗,一口氣喝光啤酒,一手捏扁罐子。
  既然計劃要中止了,為了自身的考量還是讓樹理早點回去比較好,但就這樣讓她回去也不行,因為威脅信已經發出去了,警方也開始有動作了。我必須編個故事來說明我被樹理唆使跟著玩起這個惡作劇才行。問題在於要如何說服樹理?
  “喂,我有個提議。”
  “在聽你說之前,我想先說我的提議。”
  “我不要聽要中止遊戲的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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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08章
  住在都內幾乎都用不上車子。和女性約會時也是難得開車,因為吃飯要忍著不喝酒,又老是在塞車的車陣大排長龍一點也不有趣。而且我的車是MR-S,將車篷收疊起來,可以變成敞篷車,這樣才能顯出這輛車的味道。
  若要悄悄地往返須賀的話,那就不能搭計程車。我讓樹理坐在駕駛座旁,將車子開出停車場。當然是架著車篷的。出了東京,就某種程度而言空氣也比較幹淨,但隻有今晚不想打開車篷。
  “你喜歡這樣的車子哦?”一開出去沒多久樹理問道。
  “這樣的車子?”
  “兩人座的跑車。”
  “不行嗎?”
  “不是不行啦。”
  “因為沒有三人乘坐的必要啊。我也沒興趣和男孩子開車兜風,一起坐車的女人一個就夠了。”
  “那載東西的話要放哪?”
  “你座位後麵有足以放旅行袋子的空間。”
  “但總有要載很多東西的時候吧?”
  “這車買的是它的移動性能。”
  對於這個問題樹理不再說什麽了。她好像聳了一下肩膀,我並沒有看得很清楚。
  “可以聽CD嗎?”
  “喜歡的話,請!”
  對於播放的音樂,她的反應完全在我的預料之中。“這是什麽?沒聽過耶。”
  “爵士鋼琴手編曲演奏巴哈的音樂。”
  “喔……”她很明顯不太滿意的樣子,但並沒有關掉。
  MR-S車是沒有離合器的,我握著發出銀色光的握杆,換檔加速。
  從箱崎上首都調整公路,就如樹理所說的,約一小時後從橫須賀路下,出橫須賀交流道,開上本町山中道路,才幾分鍾的時間就到汐入車站前了。
  “把車停到那邊的餐廳停車場吧。”
  照著樹理的指示,我把MR-S開進停車場。
  “你在這邊等一下下,我自己一個人去。”
  “離這裏近嗎?”
  “用走的話有一點點遠吧。不過像你這種醒目的車,停在公寓附近的話有危險吧。”
  她說得沒錯。我告訴她我的手機號碼,萬一有什麽事的話打電話聯絡,然後目送她離開。她越過寬敞的國道,消失在小巷弄裏。
  我在餐廳喝著不怎麽好喝的咖啡,一邊想著之後的事情。樹理在朋友的答錄機裏留話是個敗筆。但是可以順利消除的話,繼續進行計劃應該就沒問題了。
  最大的問題在於如何拿到贖金,三億元,就體積和重量都不是普通的大和重,要運走得要有車。但是車子容易被跟蹤,現在我也不想用拿著現金逃跑的原始方式。
  把三億元換成有價的什麽東西,拿到東西後再換回現金?譬如,可以叫他準備價值三億的鑽石,這樣要搬運也方便。但是換現金時怕引起懷疑,所以一顆鑽石的價值必須在一百萬元以下。百萬元的鑽石三百顆……
  我搖搖頭。一、兩顆鑽石要換成現金還有可能,但三百顆可就有問題了。一家珠寶店賣兩顆,那也必須找一百五十家,而且這些店家的聯係又緊密,有個奇怪男人賣來源不明的鑽石的謠言,一瞬間就會傳遍所有業者,不用到五家大概就被埋伏的警員盯上了。
  用銀行匯款的方式。這當然需要一個人頭賬戶,而且不難,在網路就有販賣人頭賬戶的業者。但問題在於要如何領出這些錢。無法到銀行櫃台領,隻能從自動櫃員機提領,但一天可以提領的金額有限,要領三億元,就算使用數個戶頭,也要花上好幾天。警方也會要求銀行協助,盯住這些戶頭的動向,在使用數十次的提款卡領錢時,就可能被警網包圍了,況且有監視錄影帶留下證據也是個麻煩。
  我大約想到這裏的時候,突然結賬櫃台的電話響起,穿著製服的年輕服務生接起電話。
  服務生一臉驚訝的表情。拿著無線電話跑到外麵,一下子便回來,急急忙忙消失在櫃台後麵。
  過了一會兒,像是店長的胖胖男人和剛才的服務生走了出來,也是火速地跑到外麵,再回來時兩個人明顯都是一臉困惑的表情。
  兩個人似乎在討論什麽事,然後分別走近各桌的客人,對著客人說些什麽。然後年輕的服務走到我前邊來了。
  “嗯……請問……”他戰戰兢兢地說著。
  “什麽事?”
  “請問您今天是開車來的嗎?”
  “是啊。”
  “是什麽樣的車呢?”
  “是MR-S。”
  “M……R……”
  他好像聽不懂的樣子。
  “深藍色的跑車,有車篷的。”
  服務生臉色一變。“嗯……車牌是品川號嗎?”
  “是的。”我有一種不祥的預感,準備站起來。“發生什麽事了嗎?”
  “您的車……被惡作劇噴漆了。”
  我沒聽他說完便跑出去。
  到外麵看到了車,我一臉錯愕。隻見一個車頭大燈被噴成紅色的,我隻能瞠目結舌。“哪個王八蛋。”
  我呆呆地站在車子前麵,看著像是眼球充血的車燈,服務生拿著東西跑過來說:“這個,我先拿這個過來,或許……”
  是揮發油和毛巾。我也懶得說謝謝了,接過之後,把揮發油倒到毛巾上,開始擦拭車燈。才剛噴上的吧,玻璃的部分很容易就擦掉了,但是板金的部分我也提不起勁來用力擦,還好車體被噴到的部分很小。
  “嗯,是這樣的……”不知道是什麽時候,那個好像是店長的胖胖男人站在後麵說:“本店不負責停在這個停車場的車子所遇到的麻煩。”
  “我知道,我並沒有要求賠償的意思。”我把揮發油和毛巾還給他說:“謝謝你們。”
  “要報警嗎?”服務生問我。
  “算了,我不想鬧大。”要是報警的話就麻煩了。“好了,你們也都進去吧。”我本能地回頭看了四周,沒道理噴漆的人還在附近吧。
  “截至目前為止本店還沒發生過這種事呢。”胖男人用解釋的口吻說,我什麽話也沒回答。
  加到餐廳裏,悠閑喝咖啡的情緒也沒了,我付了錢走到外麵,坐到車子裏等樹理,但是一看到油漆痕跡就心煩,這部MR-S還跟新車一樣,但對它的不舍已經淡了。
  之後的大約十分鍾,樹理回來了。她好像要走進餐廳,我按了一下喇叭好讓她知道。
  她坐進車子時我告訴她車子被噴漆的事,她露出驚訝的表情後,特地下車看一下被損害的狀況。
  “真是糟糕,是不是飆車族幹的事啊。”她再次坐進駕駛座旁的位子後說。
  “最近這個族類已經不做這種事了吧,大概是附近的中小學生惡作劇的吧。”
  “說不定吧。”
  “對了,你那邊事情辦得怎樣了?順利嗎?”
  “那個啊,完全沒問題。”樹理做了一個OK手勢。“藏鑰匙的地方沒有變,要進去很容易。答錄機裏的錄音也順利消去了。”
  “沒有被其它人看到吧。”
  “你覺得我會犯那樣的錯誤嗎?”
  “嗯……不知耶。到剛剛都還忘記自己在答錄機留言的這件事,我認為這可是個大失誤呢。”
  “不過終究還是想到啦,而且也已經擦完屁股了啊!”
  “是啊,還特地跑到橫須賀來。”我伸手發動引擎。
  出了停車場後,並沒有循著回家的路走,而是開往反方向的道路。
  “你要去哪?”
  “你就閉嘴,包在我身上就是了。”
  之前來過橫須賀,憑著當初的印象開車。隻要走過一次我大概可以記八成左右,這也是我的自豪一點。
  避開車多的國道,走小路向山區開去,民家越來越少,漸漸接近森林。總算看到斜前方淡綠色燈光照射的建築物,那裏有停車場的標誌,我把車速放慢下來。
  “你想要做什麽!?”聲音有點尖銳。
  “叫你閉嘴。”
  “這怎麽叫我閉嘴?我可是沒聽說要到這種地方來的。”
  我不理樹理,把車停在路旁,拉起手煞車,然後熄火.
  “嗯,走吧。”
  “去哪?”
  “這是很清楚的事啦,進去那棟美麗的建築物裏呀。”
  但是樹理連安全帶都沒有要解開的意思,身體向前的姿勢一動也不動,表情也很僵硬。我則低聲地笑了出來。
  “真是奇怪了,你到目前為止,一直在我住的地方與我單獨相處那樣你都不在意了,跟我進賓館你會有所抗拒?”
  “但是這種……”
  “那是為了那種目的的地方,所以……嗯?”
  樹理無法回答,我又大聲笑了一回。
  “你不要誤解喔,有件重要的事要辦呢,所以需要一個房間。”
  “什麽事?”
  “當然是我們玩遊戲的一環。單隻是為了把錄音消掉,你覺得我會這樣大老遠跑一趟?”
  樹理的臉色稍稍緩和下來,這也顯示出她了解了,不過仍然有些驚訝的表情。
  “要是這樣,為什麽不把車停進停車場?”
  “這個是賓館的停車場裝有監視攝影機,會記錄到車牌號碼的。考慮一下現在要做的事情,那就不能讓我車子留下任何記錄。”
  “是喔。”她曖昧地點點頭看著我說:“你很清楚這裏的事嘛!”
  “之前做過這家賓館的谘詢顧問。”
  兩人並肩而行,邊留意攝影機邊走進賓館。我們拿到的房間,內裝是單一色調素雅的設計。一進到房間做的第一件是:打開窗戶看看。原以為隻是進到山裏頭,卻意外地看得到海,而且偶爾還聽到汽笛聲。
  “你打算要在這裏做什麽?”
  “你馬上就會知道的。你就先在這漂亮的沙發上坐下來等著吧。”
  但是樹理並不坐在沙發上,反而坐在蓋著床罩的床上,很有興趣地看著室內的裝潢。不知道她是第一次來這種地方,還是和以前去過的地方做比較,這一點我就無法判斷了。
  我在沙發上坐了下來,使出自己的記事本,然後拿起房間裏的筆,開始寫一篇文章。
  “你在寫什麽?”
  “叫你等一下的。”
  她躺在在床上彈了一下,像是要確認一下床的鍾乳石。然後她拿起桌上的搖控器,打開電視,不斷轉換電視頻道,轉到成人錄影帶電視台,畫麵上剛好是裸體的年輕女人張開雙腿,男演員好像正對著她惡作劇什麽的。當然這是有馬賽克的,敏感的地方都看不到。
  樹理急急忙忙將電視關掉,看到她那個模樣我隻能忍住不笑。
  “真意外,還蠻純真的嘛。”
  “隻是關掉鬼打架的節目罷了,你想看的話就開給你看啊。”
  “不用了,謝謝。我現在可是在做重要的事情。”
  “哦!”樹理一下子翹膝一下子又放來。“男人真是變態,看那種東西有什麽好高興的?”
  “女人也有喜歡看這種東西的啊。”
  “但沒有像男人這種程度啊,尤其歐吉桑最白癡,已經沒什麽零用錢了,但是援交一出手就是幾萬元,隻能說是頭殼真是壞掉了。被女孩子玩弄了還不知道嗎?”
  “玩弄?還用了蠻難的字眼嘛。”我停下手來,抬起頭說:“你真的這麽想?那些歐吉桑是白癡?被那些小女生利用?”
  “不是嗎?”
  “聽著吧,在這個世間的那些歐吉桑差不多都是浴血奮戰競爭激烈的社會,一萬元的價值可比誰都清楚。會付那樣的價錢,是因為他們認為有那樣的價值。”
  “所以啊,我說……”
  “所以你想說的是為了性而去付錢是件白癡做的事?才不是這樣。一般玩女子高中生,在很久以前可是要付上幾十萬元也不見得可以玩得到的。而現在隻要花幾個幾萬元就可到手,那簡直就是大減價大拍賣,不搶購的人才奇怪呢,那些歐吉桑應該是這麽想的。其實那些小女生才是白癡呢,原本值幾十萬或上百萬的,用個尾數就賣了,她們大拍賣的不隻是她們的身體連自己靈魂的價值都大崩盤了。”
  “她們可不會連心都出賣的,她們說這隻是賣身的生意而已。”
  “那隻是她們自己說給自己的聽的而已啦,不這樣講的話,那些歐吉桑是不會敞開心的,不過這又怎樣?這樣說就可以讓那些歐吉桑更有所行動嗎?那些歐吉桑一邊抱著那些女孩一邊這樣想:其實這女孩子是死都討厭跟我做的,但也沒什麽關係,我該付的都付了就好啦——也就是說,那些歐吉桑付了錢就有無視於她們內心的權利。這樣的話,為什麽不能說是靈魂的大崩盤呢?”
  不知道是像機關槍一樣說得太快,還是她沒聽懂這些話的意義,樹理低著頭沒說半句話,我歎了口氣說:
  “在這世界上有些東西是比錢有價值。我認為都是:人心和時間。錢是無法打動人心的,而且失去的時間也無法用錢買回來。所以,要是能用這兩個東西來成就些什麽的話,我是會不惜成本的。”我從筆記本撕下一遞給她。“聊天就聊到這裏吧。繼續我們的作戰,就像剛剛講的,時間比金錢還要貴重呢。”
  “這是什麽?”
  “讀了就知道啊。”
  樹理看完紙上的內容,慢慢擇頭來,雙頰有點僵地說:
  “從這裏打電話?要我打?”
  “是啊,因為對方希望先確認你沒事,若是由你本人直接打電話的話,他們應該會很滿意吧。”
  “那為什麽要特地跑到這裏?”
  “這有兩個理由:一個是考慮到有反偵測的情況,還有一個是那個汽笛聲的話最好,警方會去分析那是什麽聲音。要知道是汽笛的話,他們應該就會推測犯人隱匿的場所是靠近海邊的,說不定從汽笛聲還可以找出是橫須賀軍港呢。”
  “意思是說要誤導偵查嘍?”
  “就是這個意思。”
  我拿起床邊的電話按了幾個號碼,不一會兒手機響了,然後看一下手機的螢幕,再掛斷賓館的電話。
  “你在做什麽?”
  “確認一下賓館的電話號碼是否會顯示出來。不過沒關係,你就這樣打就可以了。”我把電話強遞給樹理。
  她雙手交叉胸前並看著電話,潤了一下嘴唇才說:
  “接電話的不一定是我爸爸喔。”
  “我想一定會是你爸爸不會錯。要是別人接,就馬上說請葛城先生聽。若是這種狀況的話,也隻能等十秒鍾,並且要告訴對方隻要過了十秒你就會掛電話。”
  “可是我想爸爸一定會問我許多問題的。”
  “是吧。但沒有多餘的時間多說什麽,就告訴他說沒時間回答問題,你隻要照著紙上寫的念就好了。”
  “我知道了。”她慢慢地閉上眼睛說:“打打看了。”然後睜開雙眼。
  我指了一下電話。我看著樹理吞了一口口水,然後深呼吸,才伸手拿起電話。
  樹理顫抖著手指按下電話號碼,我的心跳也開始加速,不知道有沒有沒注意到的地方,我一而再再而三地自我確認。
  電話鈴響聲從樹理的耳朵旁傳出來,喘息了三聲,接著電話似乎接通了。有人出聲,但無法判斷是不是葛城勝俊的聲音。
  “啊!爸?是我啦!知道吧,我是樹理啦。”她邊看著我寫的紙條邊說。
  對方很激動滔滔不絕地說著,連我也聽得到聲音。樹理顯得一臉困惑,吸了一口氣說:
  “對不起啦,沒有時間慢慢說,你知道的。我不是一個人……你這樣問我也沒辦法回答呀。反正你先聽我說,沒時間了啦。”
  我緊盯著時鍾的針跑,已經過了十五秒了。
  “我沒事的。請放心。拿到錢以後會放我回去的。這些人在旁邊……啊,對不起,時間到了。”
  我的手指就放在切斷鍵上,心想再兩秒鍾就切斷的那一瞬間,遠處的汽笛聲響起,之後我立刻切斷電話。
  “完成了!”我握拳揮了一下,站了起來。關上窗戶,回過頭來看著樹理說:“幸運是站在我們這邊的,汽笛聲響的時間點剛剛好。”
  但是樹理的樣子有些奇怪,縮著背好像很冷的樣子。
  “怎麽啦?”我在她旁邊坐下,她的身體微微顫抖。
  我正想頭號她要不要緊的時候,她忽然緊抱著我。
  “終於做了,無法回頭了!”
  樹理的臉頰靠在我的胸前輕聲地說著。
  “你害怕了嗎?”
  樹理無法回答,一直維持同樣的姿勢,連她身體身軀的顫抖都傳到我手臂上了。
  “那是一定的。”我說:“我們所做的不是一般的事,是普通人沒有辦法做的事,所以換得的成果也應該是不小的。”
  樹理輕輕地點頭,向上看著我,那眼睛微微泛著淚光。
  一股沒預期的感情從我內心一湧而上,說是衝動也可以。我自己沒注意到的一些東西,正確地說,應該是注意到了而努力去忽視的東西在我的心中搖擺著。
  我抱著樹理的雙臂將她抱得更緊了,她似乎嚇了一跳地看著我。
  各式各樣的思緒在我腦中交錯,其中也有不少是我自己對自己問題的解釋。在這裏抱這個女孩的話也不會有什麽大影響吧,當然是會加深兩個人的關係,讓計劃往好的方向進行。我的腦子冒出了這樣的念頭。
  但是我放鬆了力量,她離開了我的懷抱。我想做的不是這樣的事情。我現在所做的是我這一生最具挑戰的遊戲!
  “總之先離開這裏,我想應該不會被反偵測到,但是待久了也沒有什麽好處。”
  樹理沉默地點點頭。
  回到車上,發動引擎,正要出發時,樹理說:“等一下!”我踩下煞車。
  “我有個請求……”
  “是什麽?”
  “我想去這附近的一個地方。”
  “又有什麽事嗎?”
  “不是這樣的。是去一個我喜歡的地方。以前,是我死去的母親曾經帶我去過的一個地方,可以讓我心情平靜……拜托啦。”
  樹理對著我雙手合十,我有點吃驚,我沒想到這個小妮子會有這樣的浪漫神經。
  “有點遠吧?”
  “我想不會吧。”
  “我隻是想要早早離開這個地方。”
  “那沒問題。但也不是說像鼻子眼睛那麽近的地方,我是說有車的話不會很遠的意思。”
  “喔!”我的腳離開煞車的踏板,慢慢地移動車子。“你知道路吧?”
  “嗯,大概吧。”
  我隻能吐一口氣了。“好吧,隻好靠導航係統了。”
  “知道了,那先回到原來的路上。”
  “OK。”我踩下油門,將方向盤大大地轉了個圈。
  照著樹理的指示,持續在國道上跑,然後沿著海岸道路出去,左邊是海,右邊是綿延不絕的小山丘,過了一會兒樹理說往右轉,握緊方向盤,這裏的坡度變得很陡峭。
  “會爬得很高喔,這邊沒錯嗎?”
  “沒錯。”樹理用很有自信的語調說。
  越往前走民家也越來越少,四周高起的遮蔽物也漸漸沒了,簡直就看到地平線一樣。好像爬完坡道了,平坦的路往前延伸。
  “在這附近停車吧。”
  她說完我接著踩煞車,四周一片漆黑。前後都沒有來車,不過仍將車靠路邊停了下來。
  “喂,”樹理看著我說:“這個,可以打開嗎?”她指了指車頂。
  “在這種地方打開?”
  我稍微猶豫了一下,最後我按下收起頂篷的按鈕。頂篷無聲地收到後麵去,微涼的風吹上了臉頰,風中還夾著青草和泥土的味道。
  “嘿,好漂亮!”樹理看著上麵用食指指著。
  “哇!”我發出白癡一樣的聲音叫了出來。是那麽漂亮的夜空!無限寬廣,在一望無垠的漆黑裏,排列著無數的光源,這個配置簡直完美無缺,光是這樣一直看著,感覺好像要被吸過去似的。
  “雖然是句老套的話……”
  才說到這,樹理一語中的地說:
  “隨便你用什麽形容詞,就是千萬不要說像星像儀一樣!”
  我就這麽低頭苦笑了出來,真的不要用那樣的形容比較好。
  “我對星象幾乎一無所知。對於這點倒是有點遺憾。”
  “我也隻是知道獵戶星座而已。但是,那又有什麽關係。”她伸展雙手,做了個深呼吸說:“真的是好舒服喔!好像不在日本。”
  我重新審視了一下四周,山丘和山穀在黑暗中沉浮,在眼前延展開來的是一片不知名的作物的耕種地。
  “海在哪一邊啊?”其實我並沒有特別想知道海在哪裏,但還是說出口了。
  “這邊這邊,還有這邊也是海呀!”樹理指了三個方向之後說:“因為這裏是三浦半島的最前端啊。”
  我點點頭。開車來到這裏的感覺正如她所說的一樣。
  “那……有沒有稍微平靜些了?”
  “嗯,謝謝你!”樹理笑了一下才看著我,然後眼睛眨了兩下說道:“可以問問題嗎?”
  “這次又是什麽?”
  “剛剛……你不是要抱我的嗎?”
  我頓時停止呼吸,避開她的眼睛,我慢慢地說了出來:
  “抱過來的是你吧!?”
  “我不是那個意思……”她停了一會兒才說:“不是那個意思,你是知道的吧?”
  我沒有回答。右手放在方向盤上,動了一下手指頭。
  “為什麽不繼續了呢?在那裏待久了會有危險?還是說有時間的話就會做?”她像耳語般地問我,我想都沒想到的問題。
  “那我也問你,”我再次把臉對著她,嘴角揚起微笑說:“那你為什麽抱了過來?跟裏打電話之後感到害怕了,不過,我跟你就隻是共犯關係而已吧!”
  樹理先是往下看了一半,然後又翻翻白眼對我說:
  “因為我想要相信你。在事情變成這樣以後,我想我能依靠的人就隻有你了。”
  好的眼神透露出真摯的眼光讓我困惑了。剛才在賓館才壓抑下來的壞念頭,又在心裏擴散開來。
  “斯德哥爾摩症候群。”我說。
  啊?她微張開雙唇一副想要問的樣子。這也是她從未表現出來的幼稚純真的表情。
  “恐怖份子和人質相處時間久了之後,兩者之間會產生一種連帶情感,因為雙方都希望事情能盡快解決的這一點始終沒變。這種心理現象好像就是這樣說的,007的電影裏是這麽說的。”
  “我不是人質,你也不是恐怖份子啊。”
  “這是一樣的,在異常狀態下被隔離,盡管是惡作劇,但希望人質和贖金的交換能順利進行的這一點,和恐怖份子與人質是相同的。”
  樹理搖搖頭說:“有完全不一樣的地方。”
  “是什麽?”
  “人質和恐怖份子間萌生的連帶感情是沒有必要的吧,也可說是不自然的。但們的狀況並不是這樣子的呀。”
  我舔了一下嘴唇,然後輕輕地點頭說:“連帶感確實是必要的。”
  “是吧?所以會想要確認一下,我和你之間的連帶感。”
  樹理的眼睛攫住了我,讓我的視線無法移開。我開始覺得自己要踩住煞車是件麻煩的事,我接著想,踩煞車已經是件無意義的事了。
  左手捧過她的臉,唇與唇相接。在親之前還確認了她是閉起眼睛的。
  這也不過是個流程吧,但沒有機會可說。要是那樣說了,又怕她的性致沒了。我貪戀著她的唇,結果就成了斯德哥爾摩症候群了。打電話回家和爸爸說了話,是不是對她的心理造成衝擊?這件事對她來說,再怎樣都會有不安的感覺,所以是需要眼前這個男人的,若不這樣的話,就無法一個人自處了吧。
  那我自己又是怎麽回事呢?我愛這個小女生嗎?哪有可能?不會有這種白癡做的事!我對樹理有所關心,也不是緣於這樣的動機,會在一起完全是其它原因造成的。因為對方是個年輕女性,自然會有性欲的情愫產生。隻是,我知道這樣的要求會是個愚蠢的行為,這也是為什麽到現在我都沒有表現出這樣的態度,而且打算直到最後都不表現出來。
  隻是自然而然地走到這種地步,說不歡迎也是假的。我和她一樣也想求得一種心安。要完成像這樣大的一場遊戲,絕對的信任感是必要的,男女之間要確認這一點時,或許肉體關係是不可缺的也不一定,說重一點是種錯覺也可以成立,是一時的忿怒,是愛情假像都無所謂了。斯德哥爾摩症候群本來就是這樣的東西吧。
  樹理拿出保險套時,我頗為吃驚。大概是剛剛從賓館順手帶出來的,所以可以說是她有這樣的預期吧。或許她湧現了這樣的想法:想要加深彼此的連帶感,必須要有肉體的關係。這對她來說或許是種標準做法也不一定。
  在這個狹窄的車裏,我們身體與身體相互結合,彼此刺激著對方的粘膜。在我眼裏看來,樹理似乎很習慣於性愛,而且很懂得如何在其中得到歡愉。
  做完後,樹理說要丟垃圾然後下車,但並沒有馬上回到車上,我也穿上褲子打開車門。
  她站在離車稍遠的地方,我在背後叫她:“你在幹嘛?”
  “啊,沒什麽,隻是看看風景。”
  我也朝向她看的地方,可以微微地看見海洋。
  將視線拉回來時,有個東西映入眼廉,我噗嗤一聲笑了出來。
  “怎麽啦?”
  “你看!在這種地方居然有地藏王石像!”
  她回過頭來,像是在確認一樣:
  “真的耶,都沒注意到。”
  “剛剛才說一點都不像是在日本而已。”
  “是喔,”樹理的眼神柔和了許多,然後拉起我的手抱住她說:“有點變冷了,我們回去吧。”
  “好。”我點點頭,又吻了她一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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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09章
  回到公寓已經是將近淩晨三點了。一個晚上往返橫須賀,讓樹理打了電話,還在車子裏做愛,身體還真的有點累,但不可思議的是一點也不困。還好明天是星期六。汽車公園企劃案在進行的時候,一點休假日也沒有,但現在我就算到公司也沒有什麽事可做。
  打開電腦,看一下CPT網站。正如所料,公布欄裏有新的留言:
  品質確認完成(Julie)
  真是對不起,我是新參加的Julie。
  瘋車先生們,非常謝謝您寶貴的建議。
  就在剛剛我確認過了。怎麽看CPT都沒有什麽問題。
  接下來差不多要簽約了。不過錢還沒有準備好,有點困難而且明天銀行又休息,我想可能多少還需要一點時間吧。還有在這之後,還不知道該如何交付東西呢。
  瘋車先生,真不知道他寫這個名字的用意何在,應該是給Julie建議的親切人士的化名吧。Julie如何在這種三晚半夜確認品質?不管是誰,看到這樣的留言恐怕都要歪著頭覺得奇怪吧。
  “光是想像葛城勝俊先生打留言時是怎樣的臉色就覺得有點奇怪。”正說完,我才想到,說不定這是刑警打的留言呢。
  “這個意思是說確認我沒事了,答應交易嘍。”樹理站在我後麵看著畫麵說道。
  “嗯……不知道到底是怎樣呢。”
  “什麽?不是已經……”
  “他不是說準備錢得多花一點時間的嗎,他是在爭取時間!接著居然還說要我告訴他交贖金的方式。反正對方就是等著看我們這邊會有什麽樣的動作,然後找出我們的破綻!”
  “要告訴他如何交贖金的方式,當然是要等他準備好錢之後再說嘍。”
  “嗯,是啊。我也是這麽想。”我離開電腦前,走到客廳在沙發上坐了下來,樹理也跟著過來。
  我不停地思索,對方到底打什麽算盤。不可能隻是空等窺探我們會如何出現而已。
  “喂,”樹理在我旁邊坐下說:“你要怎樣拿錢啊?你想到什麽好方法了嗎?”
  “這個嘛……嗯……”我含含糊糊地回答。如果說我什麽都沒想,不知她會有什麽樣的表情。但是絕不能在這個時間點動搖她對我的信賴。
  其實我現在的想法是,反正船到橋頭自然直。要攪亂警方的偵查也不是那麽難。雖然大家都說沒有一件綁架案是可以順利成功的,但是在我看來並不是真的如此。隻是綁架成功的案件都沒被報導出來而已。為了保住警察的麵子,隻能盡力讓新聞不報導罷了。會被媒體大大炒作的都是抓到犯人的案件,所以播映出來的綁架犯一般都是沒經驗而且行動拙劣的樣子。世界上一定有聰明的綁架犯。對被害人來齊頭並進,隻要寶貝小孩回得來,根本不會想要讓事情鬧大,畢竟被媒體報導,隻是換來犯人的怨恨。對贖回人質一點幫助也沒有。
  “拿贖金的方法,你不告訴我喔?”
  “再一步一步地告訴你。”
  “你心想搞不好會刺激到我都就不好了?你擔心我會害怕?我,沒你想像的那麽軟弱。”
  “我可這樣想。”我苦笑地說。我在這瞬間,我想到了一件事。刺激?這是個不錯的點子。
  我邊點頭邊站了起來,走向廚房,從冰箱使出兩罐啤酒,回到沙發上,放一罐在樹理麵前。
  “喂!奸笑奸笑的,好邪惡的感覺!”
  “因為想到了有趣的事,給這些人一些刺激。”
  “刺激?”
  “我來告訴他們交錢的方法。”
  樹理聽到我說的話,原本要拉開的啤酒蓋的手停了下來。
  “你這樣做沒問題吧?”
  “來,你看著吧。我不會一次就讓他們看清楚我的做法的。“
  我再回到電腦前,再次上網,然後再操作幾個手續,進到提供免費電子信箱的網站。白天的時候,我在這裏注冊了一個信箱姓名住址當然都是人頭的。
  我打開寫電子信件的畫麵,然後拿出記事本,把寫在上麵的賬號打到寄件者欄。這個賬號當然是CPT網站公布欄上的“Julie”的賬號。
  “來吧!”我把手擺在鍵盤上,做一次深呼吸。
  你寄的信息我們已經確認了。相信你一定很高興知道葛城樹理安全沒事。之後就隻是交易是否順利進行而已。不要讓無聊的事件令交易停擺,這樣對雙方都沒好處。希望所有的事都迅速進行。
  首先請你準備的東西是先前提過的現金三億元。請準備一萬元的舊鈔。然後分為兩半,一半用高爾夫球袋裝,另一半用其它袋子裝。
  其實是行動電話,用你平常使用的就可以了。
  以上準備好了的話,就像之前的聯絡方式通知就可以了。同時,行動電話的號碼也用暗號的方式,因為你大概無法直接寫號碼吧,利用各種障眼法的方式表示都無所謂。
  我祈禱你會盡快準備完畢,回信到這個電子信箱是無意義的事,我們雖然使用這個賬號,但不會看送到這個信箱的任何信,這個賬號僅用這一次而已。
  我把信讀了三遍之後伸了個懶腰,然後慎重地將信送出。過了幾秒,螢幕秀出信已送出的畫麵。我立刻退出網站。
  “高爾夫球袋子,嗯……原來如此。”站在後麵看著的樹理,一副佩服的語調說:“要是這樣的話,就算拿在路上走也不會不自然。”
  “對方應該也會這麽認為的。”
  喔的一聲之後,我看到樹理的臉轉向一邊,然後我喝了罐裝啤酒。
  對方什麽時候才會注意到這封電子郵件啊?不會太久的時間吧,應該常常檢查信箱才是。說不定現在的葛城家已經大大騷動了。
  我忽然被一股衝動驅使,想要去看CPT的網站。但是今晚先忍耐一下。現在在這裏手忙腳亂也無濟於事,對方反正也在作戰會議中。我先下線,然後關掉電腦。散熱扇的聲音一停,房間裏靜得嚇人,隻能聽見樹理的呼吸聲。
  “今晚的遊戲到此為止,辛苦啦!”
  “接著馬上要拿贖金了喔。”她喘了一口大氣說:“還不告訴我要用什麽方法喔?”
  “之後你就會知道的。”我笑著說。我是想告訴她這次的目標,不過還是不要讓她知道得太多比較好。“今晚先睡了吧。”
  我讓樹理睡床上,我則睡在沙發上。她對這樣的安排有些驚訝,但什麽都沒有問。
  說真的,我對於和她發生肉體關係有些後悔,隻是這當中的理由也沒有什麽好解釋的,隻因犯了遊戲的禁忌。伸手碰了重要的“商品”,多少都有些心虛。
  並不是這樣!
  我心中似乎響起一種警訊:你做了一件無法回頭的事了!好像是這麽說的。那是一種隻能說是博學的感覺。
  大概腦子裏這想法盤據了,我睡得不太安穩,有點半睡半醒,結果還是跟平常一樣的時間起床。在浴室刷牙洗完臉後,還是跟平常一樣的毛病,順手打開電腦。
  檢查過電子信件後,接著進入CPT車迷俱樂部的網站,看公布欄,我倒抽一口氣。
  “準備完成了(Julie)
  早安!我是Julie。總算將錢準備好了。這樣應該可以拿到盼望的愛車了。之後就等你的聯絡。
  對了,你提到說現在可以選擇自己喜歡的車牌號碼嗎?
  我希望能是下列的二個。
  3XXX或8XXX
  剛開始學打高爾夫球,我盼望已久,希望能把高爾夫球放進車箱開著車去打球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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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0章
  打電話到花園飯店預約今晚的住宿。然後電話被轉到前台,一位男飯店服務員接了電話,問了有幾位要住宿,我回答說就一位。
  “是的,今晚將為您準備一間單人房。”
  “可以的話,希望能是麵對大馬路的房間。”
  “您是說飯店正麵的這一個嗎?”
  “應該是吧。而且最好不要是太高的樓層。”
  “請您稍等一下。”
  大約等了二十秒,飯店男服務員的聲音再次響起。
  “是的,十五樓的房間可以嗎?”
  “十五樓……不錯啊。就這個房間好了。”
  “了解。可以請教大名和聯絡電話嗎?”
  隨便說個名字和電話號碼之後我掛斷電話。
  “你訂了哪裏的飯店啊?”樹理就坐在沙發上問我。
  “花園飯店。就在這附近,還不錯的飯店呢。飯店裏中餐廳的蟹黃魚翅湯可是絕品。法式料理的大廚,好像是日本人拿過最多獎章的一位老先生呢。”
  我話說到一半,樹理開始搖頭說:
  “我是問為什麽要訂飯店?不可能是為了吃飯訂餐廳的吧?還是說……要把那裏當做地下指揮處?”
  “沒有必要有新的地下指揮處。那飯店隻用今天一天而已。”
  “為了拿贖金用的?”
  我聳肩笑著說:“我才不做那樣的事呢。”
  “那你是打算怎樣?為了什麽目的要用?你到底是要用什麽方法拿贖金呢?”樹理有點歇斯底裏地問。
  “不需要這樣逼問吧。”
  “還是說,你什麽都不跟我說,我們不是夥伴嗎?”
  “時候到了我自然會告訴你的。”
  “現在不是時候?爸爸不是已經在網上回複了嗎?說錢已經準備好了。而且手機號碼也寫在上頭啦。之後就等拿錢不是嗎?”
  我歎了口氣,慢慢地眨眼說:
  “都說過幾次了,這可是一輩子的遊戲,不是那麽簡單進行的。不一步一步照著順序走,是不可能達到目的的。這次的行動,也是其中的一個步驟罷了。”
  “但是命令準備錢的是你……把錢裝進高爾夫球袋的……”
  “這是為了走下一步所必備的啊,你也玩過電視遊樂器,你應該知道的。”
  “我可沒玩過電視遊樂器。”
  “是喔!現在你先閉嘴,看我怎麽做就好了!”
  她應該是不能理解的吧,一副不太服氣地點點頭。
  早中餐就簡單吃完昨天樹理做的濃湯,我開始準備出門的東西。從衣櫃使出運動袋,把攝影機,三腳架還有望遠鏡放進袋子裏。望遠鏡是從有賞鳥興趣的朋友那裏拿來的。
  “今天是星期六。我想雙人房應該是有空房的,但就算有空房,房間和樓層應該沒辦法指定。”
  “你的意思是我也可以一起去嘍?”
  “隻是要小心不要引起飯店的注意。然後,你要做一點變裝,可是要自然一點。”
  說完樹理站到我的麵前,雙手插腰往下看。
  “幹嘛?”
  “幹嘛?不是幹嘛吧。你要我怎樣變裝啊?沒衣服,也沒化妝品啊。我要能夠變裝的話,大概隻能變成年輕的流浪漢而已吧!?”
  哈哈哈!我笑了出來。真是說得蠻好笑的!
  “要不那就在家裏等著啦。我想警方應該已經掌握到你失蹤時穿的衣服了。而且也考慮到綁架犯可能會利用飯店,說不定也發通報了。”
  “我一定要跟你一起去。雖然不知道你打算怎麽做,但我想,對你而言,我在的話你做事也方便多了吧。”
  我看著她的眼睛,她的眼神說明了這次是絕不妥協的。在這之前,我還在心裏不斷反複地告訴自己,接下來要自己一個人行動。不過她在的話是比較方便行事,我想確實也是這樣。
  我放下手上的運動袋說:“真拿你沒辦法,出門吧。”
  “我可以一起去飯店囉!?”
  “在這之前先去買東西。”
  我想大概沒有像我這樣的綁架犯吧。跟被綁架人家的女兒一起逛銀座的百貨公司買東西,也正因為這樣,或許可以擾亂警方的偵辦,但也讓人無法定下心來。
  感覺上樹理的心情好像沒有受到什麽影響,她東挑西撿地選購衣服,那個樣子就跟一般年輕女孩沒有什麽兩樣,很完美地帶入四周環境,我也沒什麽她說的了,隻是想告訴她:想一下我們買東西的目的是什麽!
  不過她原本也不是個笨蛋,沒有打扮到會讓店員留下印象。她邊找衣服邊巧妙地移動,說不定可能被留下印象的人是我呢。因為從剛剛開始到現在,我一直沒表情地站在櫥窗前麵看著她。以被年輕女友抓來一起逛街買東西的男友角色來看的話,相信不論那個導演,應該都不會喊NG的吧。
  樹理總算從店裏走了出來,手裏提著紙袋。
  “好像買到一些東西了嘛,我原想可能還要花多一點時間呢。”我挖苦地說。
  “這是我第一次這麽快地買東西呢,不過在店裏待久了,怕店員會留下印象,所以隨便挑挑啦。”
  “嗯……這一點真是了不起。”
  “接下來是化妝品。走!到一樓去。”樹理的聲音聽起來覺得有點雀躍。
  我在茶廊喝咖啡等樹理選購化妝品。放她一個人,多少有些不安,但是我在的話又沒什麽用。比起涉穀,在銀座要遇到熟人的機率幾乎等於零,我相信她所說的話。
  大約三十分鍾後她回來了,看著她的臉,我睜大了眼睛。
  “你化了妝啊?”
  “是啊。順便嘛。”樹理邊說邊坐在我對麵。服務生走過來,她點了一杯奶茶。
  “你該不會是讓店員幫你化的妝吧?”
  “我沒有理由這麽做吧。借個鏡子自己化的。你放心,在那種地方啊,沒有人會去看你的,大家都隻關心自己前麵鏡子裏所映照的那張臉而已。”
  “拜托喔,光是在使得商店和餐廳,你讓人家看到你的臉,我都已經那麽在意了,更別說這個了。”
  “已經跟你說不要緊的。”她從皮包裏拿出香煙,才注意到這裏是禁煙區,不太高興地再放回去。
  奶茶送來了,我仔細地看著她喝茶的臉。妝化得不是很濃,上了妝之後她那細嫩的肌膚更亮麗出色。強調了眼睛和鼻子的開關比原來的輪廓更為明顯。
  “幹嘛這樣一起看著人家?還在擔心啊?”
  “沒,沒事。”我眼神閃避了一下說:“還有一件東西要買。”
  “這次是什麽?”
  “遊戲的必需品。”
  再次搭上計程車,開往秋葉原。在計程車上我拿了五張一萬元的鈔票給樹理。
  “這?幹什麽?”
  “買東西的錢啊,請你去買。”
  “你這樣說,我也不知道要買什麽啊!?”
  “到時候我會告訴你買什麽的,照我說的做就是了。”
  樹理又鼓起了嘴,我不太想讓計程車司機聽到我們的對話。
  我們在昭和路邊下了車,星期六的電器街很混雜,對不想讓人留下印象的我們來說最是剛好。而且樹理還戴了帽子遮到眼睛部位。
  離有名的電器商店街稍遠處,我們走進一條巷子裏,這裏人也很多,但是氣氛上有點不太一樣。而且這裏並排的商店也可以各式各樣的迷客為多。
  我馬上注意到一個人,那頭胡子長得黑黑的伊朗人。
  “你去那個人那邊,問她有沒有王八機。”我在樹理的耳邊說。
  “王八機?”
  “就是手機啦,人頭的行動電話。”
  “喔、喔!”她點點頭說:“好像有聽說過。”
  “不用問廠家,五萬元應該夠,是先付款的。然後他會叫你跟他走,不要說話跟他走。我會在這裏等你。”
  “你不跟我一起來喔?”
  “要是被認為是警察喬裝搜查就麻煩了,要你去買,也是為了避免這樣的問題。可能會有點可怕,加油啦!”
  樹理的眼神頓時顯得不安,但馬上就重重點了個頭說:
  “知道了,我去嘍!”她朝那個男人走去。
  樹理跟那伊朗人說話,我在遠處看著。客人是個年輕女孩,伊朗人似乎也沒多驚訝。這地方可以買到王八機的事也在一些女人之間謠傳,我也是從其中一位買過這種手機的女人那裏聽來的。
  跟預料的一樣,他們開始移動,轉過一個街角。樹理並沒有回頭看,還真是蠻厲害的。
  拿著商品的人應該是在車上等的。因為萬一被發覺的時候,可以很快地逃走。
  十五分鍾左右,樹理回來了。我也鬆了一口氣。
  “任務完成了!”她逾越手上一個小紙袋說:“還拿了禮物呢。”
  “禮物?”
  “電話卡啦,他們說打多少都可以呢。麵值是五十度啦,但用到零度會先退出來,之後還可以回到五十度再用呢。
  我苦笑了一下說:“你有用過公共電話嗎?”
  對這些伊朗人來說,變造電話卡是他們之前的主要商品。但是在手機普及了以後,電話卡就沒銷路了,既而代之的商品就是所謂的王八機了。
  “那些人的日語說得好好喔,怎麽背啊?”
  “為了活下去的人都是拚了命的。變造電話卡的人也是拚了命的。NTT(注:日本電信公司)再不努力,就等他們來取代了。”
  “警察也一樣,想要舉報他們的話,也該死命地學會他們的語言才是。”
  “就是這麽一回事。”
  就在說完後,我停下腳步。挽著我的手走路的樹理踉蹌了一步。
  “幹嘛啦,不要這樣突然停下來好不好?”
  “我想到一個好方法了。”我樹著她奸笑並且說:“遊戲即將開始!”
  坐上計程車先回公寓,我再次開始前置工作。最後把筆記型電腦放進袋子裏,準備完成!
  “那麽,我之後會跟你聯絡或許有點囉嗦,但絕對不要從飯店正門進去。”
  “知道啦,真的是很囉嗦。”
  我本來想說,就是因為懷疑你到底知不知道這麽做才會這麽囉嗦的,不過先忍了下來。我先出門,手表上的時間是下午三點。
  坐計程車到花園飯店隻要幾分鍾。我在正門玄關下車走向櫃台。我的服裝是襯衫加領帶、深灰色西裝,假裝成假日到東京出差的上班族。因為在訂房時隨口說的電話號碼碼的區域碼是名古屋。
  我在登記卡寫上假名、假住址和假的電話號碼,預付五萬元完成住房登記手續。我隻看著服務員的手,為了安全盡量不抬起頭來。
  他們給我的房間是一五二六號房。我謝絕他們的帶領,一個人搭電梯上去。
  一進房間我馬上打開窗簾,左斜下方可以看見首都高速公路的箱崎交流道。我從袋子裏取出望遠鏡,迅速對好焦距。從銀座方向開來的深藍色國產車剛好穿過視線。
  第一階段過關了。我安心地吐了一口氣。之前住過這個飯店,因而知道可以看得到交流道。當然,那個時候住在這個飯店,完全沒有想到會利用到它。
  我拿起電話,打回自己的住處。響了三聲之後,答錄機開始播話,嗶一聲後,我開口說話:
  “在一五二六號房,進來時請敲門。”說完這個,我便掛斷電話。樹理在聽完這個留言後,應該會馬上出門。我告訴她坐計程車,但是坐到地鐵半藏門線水天宮前車站就下車。然後從那裏進地下人行道,再利用人行道進入飯店。飯店的地下二樓和地鐵車站相邊,而且從地下樓可以直接搭電梯上到客房層。也就是說,可以完全避開飯店櫃台及人群聚集的場所。
  我脫掉上衣,鬆開領帶,開始前置工作,先把攝影機架在三腳架上,置放在窗邊,再看著液晶畫麵,調整攝影機的角度和鏡頭。從銀座開過來的車全部可以入鏡。
  接著拿出筆記型電腦。將帶來的電話線插進桌旁的電話插座。為了商務客人的需要,這家飯店除了電話用的館內回線外,還加高了可以使用電腦網路的電話回線。這個也是上次住進來的時候知道的事。
  我打開電腦,然後試著接上網路,到此為止一切順利。為了安全起見,我看了CPT車迷俱樂部的網站。“Julie”留了新的信息在上麵。
  等待已久(Julie)
  訂單也下好了,錢也準備好了,但是你還沒有任何的聯絡。
  你說希望能早早拿到想要的東西,卻不知你還在等什麽?
  高爾夫球袋在門口高喊著:快快把我帶到要去的地方吧。
  這點一直讓我覺得很佩服,事實上這真是寫得很好的掩人耳目的文章。讀這篇文章的人,會覺得這隻不過是非常想要車子的笨蛋女孩。
  總之從這封信看得出來對方開始感到焦急了,急著想知道綁架犯到底要出什麽招術,快要無法忍受了。
  我從冰箱使出一瓶礦泉水,對著瓶口直接喝。開始再次地整理一下計劃,應該沒有漏掉任何一個步驟,也應該不用擔心被抓到漏洞。
  看了一下時鍾,打電話到現在已經過了三十分鍾了,樹理到底在幹什麽?
  又再過了三十分鍾左右,總算傳來敲門的聲音。
  “請問是哪位?”還是先問一下。
  “是我!”聽到這樣的回答,我才開門。
  “你到底在做什麽啊?換個衣服……“我話到這裏就說不下去了,樹理染了一頭接近金色的淺棕色的頭發,而且還變短了!
  嘿嘿嘿,她奸詐地笑了笑,還伸手撥弄了一下短發。
  “你這是怎樣!?”
  “我染的啦,還不錯吧!?”她很慎重地踏進房間,環視一下房間,然後走向窗邊,靠近看著攝影機說:“你在拍什麽?”
  這不是回答她的問題的時候。
  “你到底想怎樣?”
  “什麽?”
  “你的頭啊!弄得那麽醒目,不覺得很危險嗎?”
  “這個?會醒目?”
  “你自己照照鏡子!”
  “因為你說要變裝的啊,我就依我自己的意思,這可是下了很多功夫的,自己剪頭發,自己染,然後換了衣服。你看!跟剛剛的我比起來完全變了一個人吧!”她上身穿了一件紅色無袖T恤,下麵搭一件黑色裙子。首飾和鞋子也換了,我嚇了一跳。那是什麽時候買的?
  “我不是說不要變得太顯眼嗎?”
  不知道她有沒有在聽我說話,隻是一屁股坐在床上,像小孩子玩彈簧床上樣,上下地彈跳著,還一副笑臉。
  “喂,你真的是廣告人?才形成這樣你就這麽大驚小怪,太奇怪了吧!?現在啊,黑頭發的反而是異類呢。”
  “那為什麽那些人要染發?是為了不惹人注目嗎?不是吧,他們不就是為了引人注意的嗎!?”
  “剛開始或許是這樣沒錯,但現在不一樣啦。黑頭發會讓人覺得很土呀。為了不讓人家覺得土,所以要染發啊。”
  我搖搖頭。現在不是爭論這種無聊問題的時候。
  “總之回去以後再染回原來的樣子。或許你自己忘了,你可是個人質。在被綁架的期間人質的頭發顏色變了,這不是很奇怪的事嗎?”
  “這樣說好了,犯人是個怪人,因此半好玩地把人質的頭發染了顏色。”
  “無理取鬧就到此為止!”我使出在秋葉原買的手機,遞到她的麵前說:“好啦,遊戲開始,打你爸爸的手機!”
  “我打?”看她一臉的驚訝,總算是醒了!
  “我原本是想自己打的,但是和你一起就另當別論。我盡量不想讓葛城先生聽到我的聲音,雖然你爸爸記得我的聲音的可能性很低。”
  “電話裏要說些什麽呢?”
  “這個我已經想好了,到這裏來一下。”我讓她坐在電腦前麵,然後按了一下鍵盤,螢幕上出現一篇文章。這是我在等她的時候寫的。這篇文章分成了幾個項目。
  我先指著第一篇文章說:“首先從這裏開始。把這個內容說完後,馬上掛斷電話。”
  樹理露出認真的眼神讀著寫在上麵的文章。看著她的臉,我不禁想,不管她做什麽事都在擺樣子。不管是買東西時那種奇妙的大膽,或是染頭發,完全是一種想要掩飾自己心裏不安的裝模作樣。
  “用這個電話打不要緊嗎?”
  “拜托你時間能短就短,要是時間長了會被鎖定在哪個區域的。”
  呼!她深深地吸了一口氣,眼睛看著手機號碼按鍵說道:
  “馬上?”
  “馬上!號碼是這個。”我把寫著葛城勝俊手機號碼的紙條放在她麵前說:“不快一點的話,天要變黑了。”
  “天變黑了就不好了,是吧?”
  “這個攝影機又不是紅外線攝影機,而且望遠鏡也不是夜視鏡頭。”
  她大概多少了解我說的話的意義,沉默地點了頭,再一次深呼吸,換成左手拿手機,右手手指接近按鍵。她看著紙條一個一個號碼慎重地按下去,按完後將手機靠近耳朵,眼睛輕輕地閉上。
  我也聽得到電話鈴聲,響了兩聲後電話接通了。
  “喂,是我啦!樹理!什麽都不要說,先聽我說!”她麵對電腦,然後接著說:“現在開始十分鍾後出門,請把高爾夫球袋和袋子放到後車箱。車子裏隻能爸爸一個人。開上首都高速公路,往向島交流道的方向開……向島啦,方向的向,島嶼的島啦。可以的話隻要依照速限開車就好。會再跟你聯絡……對不起。沒時間說了。”
  掛斷電話後,她用一種求助的眼神看著我,臉頰稍稍泛紅。我雙唇微型親了她一下說:“做得真好!”
  “下次的聯絡也是我嗎?”
  “基本上是的,聯絡的事就由你來做。”
  “基本上的意思是?”
  “之後你就會知道。”
  我操作電腦,再次上網,調整公路管理局有交通資訊網站,我進入這個網站。液晶螢幕上顯示出首都高速公路的地圖,路線的顯示是白色,依塞車的狀況會呈現紅色或黃色,今天交通比平常通暢,但還是有些地方呈現一些顏色。
  我找到葛城勝俊可能選擇的路線,並沒有塞車嚴重的地方,隻有箱崎交流道附近有些許的紅色。
  我交互地看著時鍾和首都高速公路的路線圖,喉嚨相當渴,邊工作邊把剩下的礦泉水喝完。樹理也喝起可樂來,兩個人誰也沒說話。我不時地切換交通資訊,但並沒有太大的變化。要是有變化的話,那一定是發生車禍了。我心裏隻能祈禱千萬不要發生這種事!
  看著時鍾,我彈了一下指頭說:“樹理!電話!”
  她表情緊張,拿起手機說:
  “下一步要怎麽做?”
  “問他現在到哪裏了,隻要這樣就好。”
  她點點頭,打了電話:
  “喂,是我!現在到哪裏了?……啊,竹橋?剛過了竹橋喔。”
  我做了個OK的手勢,她急忙切斷電話。
  “是竹橋。”
  “我知道。”
  眼睛盯著首都都公路路線圖,從竹橋交流道到江戶橋還很順暢,可以以時速六十公裏跑吧。從江戶橋到箱崎有點塞。這才是問題——時間點!時間點決定一切,我隻能相信自己的直覺了!
  我再彈一下指頭說:“打個電話,確認位置!”
  樹理按下重撥鍵,好像馬上就接通了。
  “現在到哪裏了?……馬上要到江戶橋了。”
  我站了起來,給她一個OK的手勢,她急忙地掛了電話。
  我站在窗邊,再確認一下攝影機的位置。我招手要她過來。
  “一分鍾後打電話,指示他從箱崎交流道下,之後把電話交給我。”
  “交給你?你要跟他講話?”
  “喂,從那時開始由我跟他說。”我邊說邊點頭。
  差不多一分鍾後樹理打了電話。我站在旁邊從袋子裏取出一罐雙聲瓦斯。
  “喂,是我。從箱崎交流道下。啊,電話不要掛!”樹理匆匆忙忙說完後,把手機交給了我。
  我先深呼吸了一下才接過手機,應該是很輕的行動電話,卻覺得相當沉重。心跳也開始加速。
  站在窗邊,我一手拿著手機靠近耳朵,另一隻手拿著望遠鏡。而攝影機也開始轉動。
  看到銀灰色的賓士從斜坡上滑下來,無法看到駕駛人。看著攝影機螢幕的樹理和我交換了一下眼色,她沉默地點了個頭,那是葛城勝俊的車!
  我拿起變聲瓦斯對著嘴巴,深深地吸了一口,然後一口氣把話說完:
  “不要出高速公路,進環形車道去!”
  在一旁聽我說話的樹理,目瞪口呆地看著我,這也不是不能理解,因為我的聲音突然變得跟唐老鴨一樣。變聲瓦斯這個玩具,沒想到有一天會派上用場。這是有一次辦派對時買的道具。
  葛城勝俊應該也同樣嚇一跳的吧。
  “你說什麽?不是要往向島方向的嗎?”
  我吸了一口瓦斯後回答:“給我進環形道去!”
  “右側有往銀座方向的出口,不用往那裏走嗎?”
  “給我進環形道去!”
  說完我把電話切斷拿給樹理。我用望遠鏡監視箱崎交流道,銀灰色的賓士通過,後麵還跟了幾輛車,也有卡車,還有計程車。
  賓士再次出現。箱崎交流道呈小型圓環狀,不朝出口,不朝任何方向走的話,隻要汽油足夠就可以一直繞圈圈。
  等到賓士出現第三次後,我才給樹理下一個指示。她露出非常訝異的表情後按下手機的重撥鍵。
  “喂,是我!交易中止!回家去吧,等下一次的聯絡……對不起。我也不太知道。”
  掛斷電話後,樹理恨恨地怒視著我,我在床邊坐了下來。
  “這是什麽意思?為什麽突然停止交易?”
  “突然?才不是呢。最初就決定好的。”
  “最初就決定的?原本就打算要停止交易的?”
  樹理走到我旁邊,往下看著我說:
  “為什麽要這樣做?”
  “為了了解警方的動作。”
  我站了起來,把一起開著的攝影機關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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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1章
  電腦畫麵顯示箱崎交流道的影像。銀灰色的賓士反複通過幾次,其它各式各樣的車也通過了,但是出現兩次以上的隻有葛城勝俊的車。
  “真是奇怪,真的隻有賓士而已。”
  我們回到公寓,飯店房間就先放著。退房要等明天早上,我打算自己去辦手續。今天晚上退房的話,飯店方麵大概也會覺得怪異吧。
  “到底是哪裏奇怪了?多少透露一點吧。”樹理有些生氣地說。
  “跑在環形車道的車隻有賓士不是很奇怪嗎?應該還會拍到其它的車才對啊。”
  “不是拍到嗎?有計程車,有卡車,有一堆車!”
  “都隻出現一次,環形車道上繞圈圈的車隻有賓士,其它的繞圈圈的車一輛也沒有。”
  “那是當然的啊,我爸爸就是開賓士呀!”
  “話是這麽說沒錯,但應該有尾隨的車才是啊,比如說警方尾隨的車。”
  樹理嘴巴半開,她總算知道我在說什麽了!
  “警方的車就算不緊跟在後,也會在兩三台車後麵跟著吧?但沒有這種就怪了。不這樣跟的話,萬一出事就來不及反應了。但是到目前為止,錄影上並沒有像這樣的車子出現,這到底是怎麽一回事?”
  樹理沒回答,隻是歪著頭看著電腦畫麵。樹我來說,也沒有期望過她會對我說出什麽答案來。
  “有幾點可能,一個是可能有什麽理由不讓警方跟。從這種情形看來,一定是用了比跟車更好的追蹤方法,譬如說偵辦人員藏在賓士裏麵。”
  “有躲在車裏嗎?”樹理把臉靠近電腦螢幕。
  “確認看看吧。”
  我將賓士內部拍得最清楚的畫麵挑出來,然後放大,雖然畫麵粗糙,但還得出輪廓。
  “後坐好像沒有人吧。”
  “那會不會躲在後車箱啊?”
  “可能性很低。後麵放著裝了三億元的高爾夫球袋和另一個袋子,就算再躲一個人,這個人的身體沒辦法做出反應動作那也沒意義。所以我才特別指示,把這兩個裝錢的袋子放在後車箱裏的。”
  樹理對我的話理解地點了點頭,似乎對我的做法多少有點另眼相看的樣子。
  “喂,小說或電影裏不是也常演警方會在贖金裏暗藏追蹤器嗎,這一次會不會也是這樣呢?”
  “或許裝了追蹤器也不一定。”我同意她的意見。“除此之外,通常也一定會跟蹤,或是在某個地方監視。”
  “那會不會是監視啊?”
  “笨耶!我不是下指示開往向島方向了嗎!?有什麽理由他們會想到要在中途的箱崎交流道監視?”
  “我也是這麽認為……那……你有什麽看法啊?”
  “就是因為不知道才作腦筋,警方的人到底是藏在哪裏。”我一投身躺進沙發裏。
  其實還有一個可能,隻是這個想法我也不敢置信,所以也就沒說出口。那就是警方根本沒有動作。也就是說葛城勝俊根本沒向警方報案!要是這樣的話,隻出現賓士也就不是什麽不可思議的事了。
  而這樣的做法應該也是可以理解的。當然,我無從斷定就是如此,葛城勝俊身為父親,女兒的生命自是優先考量,不準通知警方,是他遵守這邊的指示也不一定。
  但是我還是想推翻這個想法。這個男人不是那種人,他不會那麽容易一威脅就屈服。他一定會想辦法攪亂犯人內部,設法救出女兒的。為了達成目的,必須要借助警方的力量,所以警方一定在哪裏嚴陣以待。當葛城勝俊在箱崎交流道像旋轉木馬轉呀轉的時候,警方一定是屏氣凝神潛伏等待犯人出現。
  “喂,所以是什麽時候啊?”樹理問我。
  “什麽時候?什麽事?”
  “真正要拿贖金的時間啊。不是已經決定了嗎?還是說又隻是做好預演的計劃而已?”她站在我旁邊,張開雙手,用一種揶揄的口吻說著。好像對我的做法不認同的樣子。
  “我隻是希望能把它做得完美,這也是為了你。你想要錢的吧?想要報複葛城家的吧?”
  “是啊,但是不想這樣拖拖拉拉的。”
  “不是拖拖拉拉,是很慎重,再怎麽說敵人可是葛城勝俊!”
  “那什麽時候拿?”
  “你為什麽那麽急?沒必要匆匆忙忙的吧。黑桃王牌在我們手上,隻要選好正確的時間、正確的方法可以拿到錢就好了。”
  樹理很激動地搖頭,一頭短發都亂了。
  “對你來說或許是個很好玩的遊戲,但也要設身處地為我想想啊,我已經受夠這種緊張的感覺了,我想快點鬆口氣!”
  她大聲說完之後,衝進了寢室。她的反應,對我來說也感到有些唐突。雖然知道她的感受,但是不知道她為什麽會有那麽突然的情緒波動。
  我走進寢室,看到樹理趴在床上,我在她身旁坐下,摸著她剛染的頭發。剛才讓我看她剛染的頭發時,是那種目中無人的態度,現在為什麽會變成這樣?真令人不解!
  樹理換住我的腰,我靜靜躺下,就這樣重疊在她身上。
  “緊緊抱住我!”她輕聲地說:“能在一起也隻有現在而已了。”
  雖然知道沉溺做愛是件傻事,但是看著睡在我臂膀上的樹理如此地惹人憐愛,這到底是怎麽一回事呢?
  能在一起也隻有現在而已——正是如此。這個遊戲順利玩完的話,我們是再也不會見麵了,不能在做這麽危險的事了,我從一開始就這麽打算的。
  但是現在我卻已經陷進去了。說真的,我開始想要和樹理在一起更久一些。不隻是這樣,還會想等拿到贖金後,再想想有什麽方法可以讓兩人不用分手。
  你在發什麽神經啊,佐久間駿介!你應該不是這樣的男人才對!
  隔天早上醒來,樹理不在旁邊。房間裏飄散著一陣陣咖啡香。
  從寢室門縫偷瞄,她在餐桌和廚房之間來回穿梭,而且餐桌上已經擺好了一些吃的東西。
  我拿起擺在櫃子上的婁位相機,想從門縫中拍攝她的身影,剛好在她拿托盤走過來的時候,我不用閃光燈按下快門,她並沒有注意到。我在相機的視窗上確認一下,雖然拍得有點暗,但仍能顯示出她那美麗的身影。我順手打開蓋子,把相機記憶卡抽了出來。
  “起床了嗎?”
  她好像聽到聲響,走了過來。我匆忙地把相機擺回櫃子上,記憶卡則握在右手裏。
  樹理打開門,走了進來。我馬上站到她身旁,她嚇了一跳。
  “什麽嘛,已經起床啦。”
  “才剛起來,好像準備早餐了吧?”
  “我是個吃閑飯啊,多少要報點恩嘍,再說老是吃奶油濃湯也會膩吧。”
  就在樹理背對著我時,我趁機把記憶卡放進吊在身邊的上衣口袋裏。
  菜色是火腿蛋、蔬菜湯、吐司和咖啡。這根本無法稱之為料理,但就冰箱裏的東西來看的話,這或許已經是極致了。
  “感覺好像有家庭的人。”咬了一口吐司後我說。
  “你為什麽不結婚?”
  “這個嘛……要我來說的話,為什麽大家都那麽想結婚?為什麽要跟一個不知什麽時候會膩的人在一起一生一世,我無法發這種誓。”
  “但是隻有這個人會在你的身邊啊,譬如說不管你變成多醜的老先生,你不會是孤獨一個人呀。”
  “換句話說,不管對方變成多醜的老太婆,那也必須陪伴身邊。但總有一天一定會變成一個人的啊。結不結婚不都一樣。”
  “所以才要生小孩啊?就算配偶不在了,還有家人啊。”
  “是這樣嗎?你看看我吧,”我拿著叉子指著自己說:“我也有父母親,但我也是這樣一個人過活。幾年了也都不聯絡,這樣的小孩對父母親來說還是家人嗎?跟沒有是一樣的!”
  “就算不在家,至少知道在哪裏吧,隻要這樣父母親就很高興了吧。小孩過什麽樣的生活,說不定光想像都是有趣愉快的。”
  我喝了口咖啡,苦笑一下。她的表情好像在說,有什麽好奇怪的?
  “沒想到你會提到家庭的重要性。”
  好像說到她的痛處一樣,她低下頭去。
  我把火腿蛋的蛋黃弄破,跟著火腿一起吃。
  “為什麽不跟你的爸媽聯絡?”她就這麽低著頭問我。
  “沒事啊,這是最適當的說法了。對我來說,不過就是討厭而已。偶然就算會打電話來,也是說一些事務性的事,說完就沒話說了。”
  “你老家在哪?”
  “橫濱,在元町附近。”
  “好地方耶。”
  “女孩子一定會這麽說。但做為生長的地方,和挽著男友走在路上的感覺是不一樣的。”
  “有做什麽買賣嗎?”
  “我爸是個普通的上班族類,跟元町商店街沒關係。”
  “那你父親還在工作嗎?”
  我搖搖頭說:“我爸爸過世了,在我小學的時候。”
  “喔……是這樣啊。”
  “我爸爸媽媽離婚了,我是跟著我爸的,我又回到媽媽那邊。當時我媽在娘家,我就跟著他們一起住。”
  我媽媽家裏經營家具行,在地方上是頗有名氣的店,祖父母也健在,和長子一家住在一起。隻有再加上我們母親兩人而已。母親在家裏幫忙,家事全由她來做。其實並不會覺得丟臉,因為這是原來她出生長大的家。不隻是祖父母,大舅夫婦也很疼愛我,他們也有一個兒子和一個女兒,他們都不會把我當成是吃閑飯。
  “但後來我發現都是裝出來的和平假像。”
  “什麽意思?”
  “終究我們母子兩人在這個家是多餘的。是這樣沒錯呀,離婚女兒帶個小孩一直賴著不走,就算是再親的家人也是個麻煩。尤其是跟舅媽又沒有血緣關係,當然會覺得我們討厭。她是不會露骨地表示啦,但還是感覺得出來。仔細觀察,她表裏不一並不是隻針對我們。舅媽是個實際的人,而且很會做生意。所以實際上掌管店的舅媽而不是大舅。就算是店裏的人,也是比較信任舅媽的。這樣的話舅媽就不會覺得不舒服,她也一直表現得很積極,對待先生和公公的態度也比較強勢。這樣的狀況看在祖父母的眼裏並不有趣,他們會希望這個軟弱兒子把實際掌控權拿回來,但是我這個大舅,真的是個沒用的人,一碰到什麽麻煩事,馬上躲到舅媽背後。祖父母雖然焦急,但已經是退居身後的人了,店是由媳婦撐著的,就算是討厭也隻能裝出笑臉。就是這樣啦,在這種大家庭中生活,就會遇到一堆有的沒的狀況。”
  說了一大堆話,我補了一句:“很無聊喔,這種話題。”
  “不會無聊啊。那你那時候都是做什麽?在這種大人的世界裏,你有一大堆事情你得察言觀色,我想是很辛苦喔。”
  “不會很辛苦。但是會有一點困惑啦,不過知道如何應該的話也就變簡單了。也就是說觀察出規則,隻要遵守規則的話,就沒有什麽難的了。”
  “規則?”
  “意思就是不管是誰都會戴上應付某一種場合的麵具。但絕不能把那個人的麵具扯破。對某人的行為感到憂或喜是沒有任何意義的,反正都隻是麵具而已,所以我也戴上了麵具。”
  “什麽樣的麵具?”
  “一言以蔽之,就是戴上最適合於當時場合的麵具。小時候就戴上大人所期待的麵具,話雖這樣說,但也不是演到模範生就好了。要戴著會惡作劇的小孩子的麵具,過段時間要戴上反抗期的麵具,這之後又戴上青春期的麵具,在未來就戴青年的麵具。重點是要讓大人感到習慣的麵具。”
  “真是難以相信……”
  “這又不是什麽了不起的事,戴上麵具以後還比較輕鬆呢。不管是誰說什麽,他都不過是對著一張麵具說話,隻要在私底下暗自竊笑就好了,一邊竊笑對方,一邊考慮戴什麽樣的麵具可以讓對方高興,人與人之間的關係很煩的,但是采用這種方式的話,就不會覺得有什麽大不了。”
  “你就一起就樣做?”
  “就一起這樣做。”
  樹理放下叉子,兩手放到桌麵下說:“這樣讓人覺得好寂寞喔。”
  “是喔,我並不是這樣想。大概所有的人都隻是戴著大小不一的麵具活著的吧,你不也是這樣!?”
  “是這樣子嗎……”
  “不這樣的話,是沒辦法活在這個世間的。就一張真麵目,什麽時候會挨打都不知道呢。這是人世間的遊戲,是在適當場合戴上適時應付麵具的遊戲!”
  “青春麵具……是吧?”
  “你說什麽?”我把咖啡杯放下說道:“剛剛,你說什麽?”
  “沒什麽。”
  “不!我確實聽到了。青春麵具……你怎麽會知道這個遊戲的名稱?這還沒有在市麵上販賣啊?”
  我瞪著她看,她眼神閃躲,態度顯得驚慌,小小地吐了個舌頭說:“對不起我擅自偷看了!”
  “偷看什麽!?”
  “你擺在那邊的東西,還有電腦中的……”
  我歎了口氣,伸手去拿杯子喝了一口咖啡說:“我沒告訴你不要隨便碰東西的嗎?”
  “所以才向你道歉啊。但是我也希望你了解我的心情我隻是希望能多了解你一些,你是怎樣的一個人、在什麽地方出生、什麽的環境成長……”
  “關於我,剛剛說的就是全部了。不是多麽幸福,但也沒有特別不幸。”
  “那伯母現在……”
  “在我高中時改嫁了。對方是個買賣建築材料的上班族,很穩重的一個人,對我也很好。”我搖搖頭修正:“應該這樣說,戴著好男人麵具的一個,現在也一直戴著。”
  我的話就到此告一段落,樹理也沒有再多問。我有點後悔說了那麽多自己的過去。
  吃完早餐,我上網看了CPT車迷俱樂部的網站。上麵有新的留言。
  二十四小時(Julie)
  早安。這邊已經準備好錢了,對於突然的合約延期,我相當地生氣!我隻好限定性在二十四小時之內了,要是在時間內沒有任何聯絡的話,該向誰說,我還是會說的。我是這樣想的!
  對不起一早就這樣發牢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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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2章
  從浴室出來的樹理,頭發變成了深咖啡色,感覺上比原來的發色明亮了些,但比起剛剛的金發可是要好太多了。
  “這比較適合你。”我說:“日本人不適合金發。”
  “大人都這樣說。”
  “你不也是大人了嗎?”
  “我是說歐吉桑的意思喔。”
  “看到日本人特有的扁臉上金頭發,我都會覺得不好意思呢。隻會讓人覺得是有崇拜白人情結而已。”她看起來似乎不很高興。我再解釋道:“我是說一般的小孩子,不是說你是個扁臉,但你也不像歐美人輪廓那麽深。”
  最後一句話是多餘的吧,沒能讓她感覺好一點,她粗魯地在沙發上坐了下來。
  “然後呢,有想到什麽好方法了嗎?”
  “正在想。”
  “還在想喔?隻剩下二十四小時而已耶!”她看了看時鍾之後搖搖頭說:“那篇留言是早上六點多寫的,到明天早上六點隻剩十七個小時了。”
  “我沒那麽介意這件事。”
  “但是他說在這時間內沒有聯絡的話,該向誰說,我還是會的說……”
  為了不想聽她的說話,我伸手拿起音響的搖控器,按下CD的播放鍵,《歌劇魅影》的音樂從中間開始播放。我喜歡這部歌劇,看過好幾次。這是描寫麵具隱藏一張醜陋臉龐的悲傷男人想要完成超越一般人才能完成的故事。
  戴著麵具的不隻是這個男人而已——每看一次這部歌劇,我就會這樣想。
  該向誰說,我還是會說的。這句話是什麽意思?是向警方報案的意思嗎?真是卑劣,他想說的是到現在都還沒有報案的意思?這樣就威脅就有用的話,那隻說他太小看人了!
  但是我也有點迷惑,在利用箱崎交流道的戰術裏,並沒有警方的影子。說不定葛城勝俊是真的還沒有向警方報案。
  我搖搖頭,沒有理由這麽做,這是個陷阱!這是要造成一種錯覺,讓我方認為警方沒有動作然後等待我方在沒有周密計劃的情況下出手。
  “昨天就那樣把錢拿下來就好啦。”樹理說道。
  “就那樣?”
  “就是爸爸在箱崎交流道繞圈圈的時候啊。又沒有警方跟蹤,然後叫他把車丟在那裏不就行了?等爸爸離開現場,再把錢拿走,或者連車一起開走都好啊。”
  “白癡啊,那樣警察一下子就追上來了!”
  “警察在哪?不是沒有警察在嗎?”
  “沒有理由不在,一定是在某個地方盯著賓士的動態。”
  我心想,說不定警方在首都調整公路的每個交流道都派了人盯著,而且還竊聽我們和葛城勝俊的對話。
  “請對方把贖金帶到指定的地方,然後指示負責運送的人放下贖金之後馬上離開,這是可行的。隻是在這之後,犯人若無其事地去拿錢的時候,一定會被警察逮捕,你知道為什麽嗎?”樹理回到房間後我問她。
  “想也知道是因為警察埋伏啊。”
  “是的!刑警們睜大了眼睛看著,等到著看犯人什麽時候現象。這也是一般逮捕犯人最正確的時機。那我問你,為什麽警方知道拿錢的地方?”
  “那是當然的事啊,被害人的親人跟警方說的啊。”
  “正是這樣。也就是說,拿贖金的地點,不到最後一刻不透露出來是比較聰明的。隻是不全部說清楚的話,負責送錢的人不知道該往哪裏去,要兼顧這點是比較困難的。”
  “先告知一個大概的位置,到了附近再指示正確的地方不就好了?”
  “你說得倒簡單,這很難順利進行呢。要考慮到警網的靈敏反應。不能以分鍾為單位,而是必須以秒為單位來行事。”
  “你是這樣在計劃的嗎?”
  “可以這樣說,想法差不多確定了,接下來要用功一下。”
  “用功一下?”
  “之後你就會知道的。”
  我打開電腦,摩拳擦掌了一下,寫了下麵的文章。
  葛城勝俊先生:
  因為昨天發生了一些意外,不得不中斷計劃。所謂的意外是因為有警方介入。我察覺到好像有警方的監視,事實如何並不清楚,要是大哥您有跟警方報案,而且在進行所謂的偵查的話,那實在令人感到遺憾。我們之間的交易就必須馬上停止,葛城樹理也就永遠不會再回到您的身邊了!
  我再次警告,不要讓警方介入。假設下次的交易還有這種感覺的話,我們絕不猶豫將全麵撤退,不再聯絡也沒有下一次的交易。
  也就是說,這是彼此最後一些機會。我在此做出幾項指示也不希望花太多的時間在上麵。
  ·三億元贖金請盡量裝進一個小袋子裏,我想旅行箱應該是可以的,可以不用上鎖。為了一打開蓋子時無法確認裏頭的東西,請將所有鈔票用黑色塑料袋包裹。當然絕不可以設追蹤器。要是有這樣的跡象,就視為違反約定。我們這裏也會備妥測試追蹤器的工具。
  ·請準備便條紙、筆和透明膠帶。
  ·這次運送錢的人請葛城夫人負責,運送的車也用夫人的BMW。和贖金一樣,夫人和車子不準裝設追蹤器,一旦發現馬上停止交易。
  ·請為夫人準備一支手機,號碼也用上次一樣的方式告知即可。
  下一次的聯絡會在二十四小時內發出,請等候!
  再讀了四次文章之後,我用人頭的電子信箱將信件送往葛城勝俊的電子信箱。此後真的是完全沒有回頭路了!
  “你想好發現追蹤器的方法嗎?”樹理問我。
  “方法有幾種啊,金屬探測器也行,電波探測器也行。”
  “但是要等贖金拿到了以後才能用啊?”
  “是啊。”我笑笑地說。
  “要是這樣,那個指示就沒有什麽意義了啊?”
  “多少有些嚇阻的作用,也就是說威脅。因為對他們來說,也不知道我們這邊會使出什麽手段,也隻能先依照這邊所說的去做了。”
  “他們會先依照我們所說的去做嗎?”
  “我想他們並不會在贖金上裝追蹤器。假設犯人成功地拿到贖金,他們也會怕因為追蹤器而讓犯人不爽,做出什麽糟糕的事。要裝追蹤器的話,應該是裝在運送的人身上或是車上。”
  “你是說媽媽或BMW……”
  “所以對我們來說,首先也必須要想出對策才行。當然,我已經想好了。”
  “告訴我!”
  “這是之後好玩的地方。”
  “又來了!”樹理一臉不太高興地說:“老是擺架子,感覺很差耶。你根本不把我看成是夥伴!”
  “你可是最重要的夥伴。要是沒有你,這次的計劃絕對無法成功,換句話說,根本無法成立,你啊,想想可能比我還更重要呢。”
  我的話好像讓她的感覺好多了,大大的眼睛閃爍著光芒,同時光芒中也帶著緊張的神色。
  “我做什麽好呢?”
  “演一場戲!”我看著她的眼睛說:“大主角,無可取代的大主角!”
  隔天,和平常的星期一一樣起床。這樣說,事實上並沒有睡得很好。馬上就要進入真正的演出了,情緒有些高漲。剛覺得有點快要睡著時卻又醒了過來,就這樣反反複複,感覺頭有點沉。
  洗完臉,做例行體操時,樹理從床上傳來聲音說:
  “你已經起床啦?”
  “我必須去公司。”
  “去公司?在這麽重要的日子?”
  “就因為是重要的日子,所以必須和平常一樣。萬一之後被懷疑,今天又剛好請假的話那會更糟糕。”
  “你想,會被懷疑嗎?”
  “這個嘛……”我在伏地挺身,搖搖頭說:“嗯,應該是不會。”
  “所以啊!”
  “好啦!”我說:“今天是永遠不變的星期一,所以也依照平常的作息上班、開會、寫企劃書。我不想為了這個遊戲,破壞了生活節奏。”
  我不清楚她是否了解我所說的話,樹理隻是沉默不語。
  邊吃早餐邊談今天的計劃。我仍然去公司上班,等回家後再執行的計劃。我今天不打算加班。
  到了公司隻有無聊的事等著我。必須和他們開一個推介偶像明星的企劃會議。是一個和電玩角色搭配的行銷計劃,這是每個公司都在做的事,一點新意也沒有。被問到意見時,我說:是啊,誠如大家所說的一樣。全場一片靜默,所以會議主持人說,那麽你到底有什麽點子就說出來啊。
  “找幾個長得很像的女孩子如何?”我就我想到的說:“帶幾個身材、長相相似的女孩子來化妝,讓她們看起來相似。同樣長相的十個人同時出現,其中隻有一個才是真的主角。請問,哪一位是真的?先不用馬上揭曉謎底,這應該會成為話題的!”
  會成為話題嗎?但最重要的偶像明星去卻不見得賣得出去,有人表示這樣的意見,並且說,一旦偶像被認為是時令商品的話,那就完蛋了。我並沒有提出反駁。那個男的說的或許對。隻有一個想法是不對的,偶像明星並不是時令商品。但是我去職人是保持沉默像這樣的工作,自己的意見跟他們合不合已經無所謂了。
  對了下午,悄悄上網,看一下CPT車迷俱樂部網站的公布欄。有“Julie”的新留言。常瀏覽這個網站的人,對於最近頻繁留言的這個化名,說不定開始要對他有不信任的感覺了。
  差不多了(Julie)
  你好!看到關於交易的新聯絡了,這次真的要簽約了。上麵還附加了許多的條件,我的目的隻不過是要到車子就好了,我已經說了,什麽條件都好,你卻那麽龜毛!讓我也等得太久了,我想要的車號也改變了。
  4XXX和7XXX
  啊——啊!想快快簽約呢!
  我把寫在上麵的號碼抄在紙條上,大概是葛城夫人的手機號碼。這樣的話,所有的條件就差不多都備妥了!
  切斷網路連線時,剛好看到小塚從前麵朝這裏走近了過來。我把電腦畫麵切換到企劃書上。
  “進行得如何?”小塚露出應酬的笑容,感覺上不是什麽好事的兆頭。
  “還過得去啦,對新的工作還蠻有幹勁的。”他要能聽出我是假意的話那最好。我也是故意要這樣說的。小塚抓抓頭說:
  “栗原優美的企劃案你好像沒什麽意願的樣子。”
  他大概是聽了出席會議的人說的吧,可以想你得出他們說了哪些壞話。
  “才沒有的事呢,我隻是說出我想表達的意見而已。”
  “找一組十個長得相似的人,我也覺得這是個不錯的點子。”
  我嘴角輕輕一笑。我一想到他說的話不是出自內心,而且是以一種同情的心態,先是覺得窩囊,接著是生氣。我是什麽時候淪落至此的?
  “三點的時候來找我,我要你跟我去個地方。”
  “去哪?”
  “日星汽車總公司。”
  我回過頭來看著小塚,小塚的眼神閃躲了一下。
  “這說來真是奇怪,我已經被剔除在組員之外了,還這樣一天到晚找我,這到底是怎麽一回事?”
  “老實說,我也不知道。剛才對方發過來的出席名單有你的名字,我這才叫你的啊!”
  “到底是誰反複無常了?我想應該不會是葛城先生吧?”
  “這個嘛……葛城先生好像也要出席,問問看如何?”
  “葛城先生?那有可能啊!”
  “不,應該沒錯。因為剛剛有傳真過來。”
  雖然這樣說,我心裏不免要想:這怎麽可能!?葛城勝俊到底在想什麽?自己的女兒被綁架,而且交贖金的時間迫在眉睫,居然還可以悠哉地出席會議,他是哪要筋不對了?還是說交贖金的事反正還要花個一整天才會決定……就算是這樣,我覺得……嗯……
  “怎麽樣?要是不想去的話我也不勉強。有其它重要的事的話,就回絕也沒有問題,再怎麽說,把你換掉的也是對方。”
  “好吧,我去。”我回答:“去看看葛城先生的臉也不是什麽壞事。”
  我不知道他是怎麽聽這句話的,小塚笑笑地在我肩膀上拍了一下。
  過了下午三點,小塚帶著幾位新的新車發表企劃團隊的人員到新宿日星汽車的東京總公司。杉本對我視若無睹,我心想,怎麽會有這樣的人?
  一路上沒什麽車,比預定的時間早些到達。杉本在會議室和他們開始開會,我卻沒事做。先出了房間,走到自動販賣機買即溶咖啡,再走到放有綠色植物的吸煙區,小塚已經在那邊抽煙了。
  “杉本他們說,就是覺得日星汽車有點奇怪。”
  “這話怎說?”
  “應該是說朝令夕改吧。計劃方針很奧妙地一起在改變,莫非日星汽車公司這種大企業也受到長期不景氣的影響而變得怪怪的。”
  我沉默地點點頭,說不定不是隻有受到不景氣的影響而已。搖擺不定的可能是葛城勝俊的精神狀態吧!
  正想要問具體的情況到底是怎樣的時候,小塚的眼睛朝我的背後看去,表情有些緊張。光是這樣,就知道站在我背後的人是誰了。我也回過頭,葛城勝俊一手插在口袋站在那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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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3章
  “百忙之中真是不好意思。”葛城勝俊向這邊走過來。他穿著很有品的深藍色雙排扣西裝,笑容也充滿了悠閑。
  “不,這沒什麽。”小塚直直站著不動。
  “關於前幾天你們送來的企劃案裏,有幾點想要確認,所以才那麽匆促讓你們過來。”
  “所以今天的會議是副社長您的指示?”
  “可以這樣說吧。我一旦看到有意見的地方就無法擱置一旁。”葛城看了一下手表說:“差不多了吧。該進會議室了。”
  “還有,我今天也把他一起帶來了。”小塚看了我一下。
  葛城把臉轉向這裏,我點了個頭,隻是葛城馬上把視線移開。
  “他怎麽啦?”他問小塚。
  “不,嗯,送過來的的資料上指示佐久間也要過來。”
  “噢!”葛城歪著頭說:“這是怎麽回事?我也不知道。負責的人拿的是舊名單,一個機械性的動作就這麽傳過去了吧。算了,這種事沒關係吧?進去開會吧。”說完他便先走了。
  小塚靠近我的耳朵說:“怎麽辦?”
  “什麽意思?”
  “這個樣子看來,葛城先生這邊真的沒有你的事了。你就算出席,我想說不定你也隻是覺得無聊而已,那你先回去好了。”
  事實上我也想要回去,但我並沒有這樣說。
  “來都來了,聽聽說些什麽也好。反正回到公司,也沒什麽大事要做。”
  他似乎不太喜歡我說話話中帶刺,露出一臉不悅的表情點點頭。
  我假裝要去廁所,離開小塚,找到一個沒有人的地方,拿出手機,打給樹理。
  “喂,怎麽啦?”好像沒想到我會那麽早跟她聯絡,她的聲音一副困惑的樣子。
  “預定變更。現在起三十分鍾後執行計劃!”
  “三十分鍾後?你等一下,不要一下子變得那麽急好不好?”
  “不管是三十分鍾後就是五個小時後,要做的事又沒有改變。”
  “可是我需要時間心理準備啊!”
  “所以我才說三十分鍾後啊,到時候你給我心理準備好!”
  “等等!最後一步怎麽辦?跟先前討論的一樣?要是對方不信任我們的話怎麽辦?”
  “會相信的!沒有理由不相信。”
  我把話說得很有自信,好讓樹理住嘴,但她好像歎了口氣。
  “絕對沒問題的吧?”
  “你放心,我出手的遊戲還沒有失敗過。”
  “知道了,你把話都說得這麽滿了,我也要有所覺悟了。三十分鍾後喔!”
  “是的!”
  “那你要怎麽辦?你還在公司吧?”
  “我在你爸爸的公司呢,正要跟你爸爸開會。”
  “啊!?”
  “千萬拜托啦!全靠你的演技了!”
  唉!手機那頭傳來樹理大歎了一口氣的聲音。
  “了解了,我會試試看的。不過要是一沒做好的話,馬上就中止計劃。”
  “不會的,你一定可以的!”
  掛了電話,我走向三十分鍾後遊戲對決的對手房間。
  會議的內容是使用網路攝影機的一個企劃案。在日星汽車發表的新車裏搭載攝影機在路上行駛,考慮購買新車的客戶可以使用網路觀看這個影像。影像不是隻有從前麵的車窗拍攝,還包括車內的樣子,內裝、儀表板、各鏡子的情況,隻要是駕駛人看得到的東西全都一應俱全。按一下滑鼠,馬上可以任意切換畫麵。也就是說,在家裏就可以體驗駕駛的感覺。雖然是個還不錯的點子,但和介紹新車的節目沒有太大的差別。更正確地說,是比我原企劃的汽車公園可以以更便宜的預算來完成。
  “網路傳輸的速度有限,想要立即得到速度感和臨場感是兩個要克服的課題。跟這個問題有很大關連的是要在什麽樣的路上奔馳,我們考慮以國外為背景,或許這樣會增加一些真實的臨時場感。”對於杉本的說明,點頭的都是我們公司的人。當然,我是沒有點頭的。
  葛城勝俊舉起手,頓時全場氣氛緊張了起來。
  “我們可不是在深夜節目做新車介紹。”
  對於這樣的說法我嚇了一跳,葛城跟我好像有著相同的想法。
  “這並不是隻要播放美麗的影像而已,我們不需要這樣的東西。對於有購買能力的客層我們所要提供的資訊是新車的物超所值,不單隻是製造話題,而且要正確地傳達試駕的感覺,如果不是在一般人通常使用的道路上跑的話,那就沒有什麽意義啦!讓客戶看在澳洲或加州的影像的話,對他們是起不了什麽作用的!”
  聽起來覺得刺耳,不過卻和我有同感。杉本偷偷地瞄了小塚一眼,兩人互望,都出現了困窘的表情。大概預定拍攝的地點是在澳洲吧!?
  我看了一下時間,從打電話給樹理到現在,已經過了二十七分鍾。
  然後秒針又繞了數字三圈,我偷瞄了一下葛城的表情。看起來沒什麽變化,但可以看得出他對這個無聊的會議想要集中精神的表情。
  過了不久,他那專心的臉龐瞬間沉了下來。葛城反手伸進西裝的內袋,跟我想的一樣,他並沒有把手機的電源關掉。
  “對不起!”他說完後走出會議室。
  此時會議中斷了。對於副社長因為要接一個手機電話而離席,好像是很少見的現象,日星的人不禁交頭接耳。不久葛城回到會議室,跟自己的部下耳語一番,部下點點頭,他也不跟我們打聲招呼,又走了出去。
  “嗯,對不起!葛城先生因為有其它急事先離席。但是他做了交代,我們的會議照常進行。”
  “但是葛城先生不在的話,就算我們談好了,也沒什麽用嘛!?”
  “不,葛城先生的意見我大致上都聽他說過了。”
  “是啦。”
  難得小塚也會擺臉色。說要開會的人先走一步,心裏不爽也是應該的吧。
  我湊近小塚的臉,跟他說:“社長,我先回公司。接下來,我在這裏也沒什麽意思。”
  小塚點頭說好,我想他也沒那閑功夫再跟我說些什麽了。
  走出會議室,我有一種衝動想跑到停車場去看一下。現在這個時間,在經理用的停車場,葛城勝俊應該是急忙地發動他賓士車的引擎吧。但是要是被別人看到我窘迫的樣子那就完了。我忍了下來,往正麵玄關走去。
  從日星汽車總公司門口攔了輛計程車,先回青山公司。但隻是到公司附近便下車,再換一輛計程車。告訴司機開往淺草。我看了一下時間。
  樹理應該會先打電話回家,葛城夫人在家等著。不是夫人親生女兒的樹理,不知道會如何跟夫人說話呢。夫人身邊有刑警,或許會用一種擔心的語氣應付一下吧,但她心裏一定是暗暗咒罵為什麽會變成非要付三億元的綁架案。
  樹理對她的指示是,現在馬上將三億元搬到車上出發。往哪裏去還不清楚,先往某一道路朝西進,指示的內容就隻有這樣而已。
  另一方麵樹理也跟葛城勝俊打電話,就是先前打的那通。給葛城的指示非常簡潔,把紙箱和膠帶準備好、發動賓士保持隨時可以出發的狀態,就隻是這樣而已。
  我跟樹理打了個電話。
  “喂,是我!”樹理說話的聲音顯得有點興奮。
  “進行得如何?”
  “全部都照你所說的做啦。媽媽馬上就要到新宿了。”
  “好!進行下一步!我正往我們先前約好的地方。”
  “嗯,知道了!”她說完馬上掛斷電話。
  我邊收起電話,邊想像葛城夫人開著BMW停在都廳前的樣子。樹理打電話給葛城勝俊,指示他將車開往都廳那個指定的地方。
  警方應該會跟蹤BMW的吧,夫人和車子上應該都會裝追蹤器和竊聽器。而我們這邊首先要做的就是將這些設備去除的工作。為了達成目的,所以一定要開車的人和車子一起換掉。
  樹理的下一通電話是將贖金從高爾夫球袋換到紙箱裏,然後由葛城勝俊開賓士運送贖金。這麽一來所有可能造成妨礙的設備便都排除了。
  我在跟樹理解釋這個計劃時,她皺著眉說:
  “要是換了司機和車子之後,仍裝了追蹤器的話,那不就完了?”
  我馬上搖頭說:“他們才不會做這種事。”
  “為什麽說得那麽有把握?”
  “要是被看到他們還移動裝設這些東西的話就糟了呀。你父母又不是警察,要不讓人看到地偷偷裝設這些設備,這些事他們做不來的吧!?”
  “但是我們也看不到啊。”
  “他們怎麽會知道我們看不到呢?”
  “啊……對喔!”
  “犯人可能躲在哪裏看著也不一定啊——要讓他們這樣想,我們才能占遊戲的上風。這就是所謂的撲克牌遊戲啊!”
  在計程車的搖晃中,我祈禱樹理可以完美順利進行這幾個步驟,敵手應該會認為樹理是在生命受到犯人的威脅下打的電話。對方大概做夢也沒想到她會是單獨行動的。光是這件事就有王牌的效果了!
  快到駒形橋時我下了計程車,從這裏開始步行。邊走邊再把計劃在腦子裏整理了一次。沒問題的,可以順利進行!
  高高的建築物正麵朝高速公路而建,這是某啤酒公司的建築物,我搭電梯到頂樓,這裏是了望吧兼啤酒屋。我在入口處買了餐券。
  店內吧台成門之型,所有的座位都是麵窗,已經有幾位客人坐在位子上了。我在左側角落的位子坐了下來,從袋子裏使出望遠鏡,朝調整公路對好焦距。在這裏客人這樣做一點不稀奇,所以也沒有人會注意到我。因為在這裏的客人都是臉朝外,而店員也隻能看到客人的背部。
  樹理要是沒有失誤的話,葛城勝俊駕駛的賓士應該已經朝這個方向來了。我有點沉不住氣,樹理要是再不來的話,我就麻煩了。
  正要看手表的時候,有人在我肩上輕拍了一下。樹理在我左邊的位子上坐下來。身上穿著一件水藍色的洋裝。
  “葛城先生……”我小聲問她。
  “剛上高速公路。”她簡短地回答。
  我從望遠鏡看了出去。這是蠻高倍數的鏡頭,但是要在快速通過的車流當中找出葛城的賓士也是頗為困難的。
  “打個電話確認一下位置!”
  樹理照我說的去做,電話好像馬上就接通了。
  “喂,是我!現在到哪裏了?”她低聲問道:“什麽?剛開上向島線?”
  我調整了一下望遠鏡的位置。從箱崎到這裏,順利的話隻要幾分鍾。
  “你就這樣繼續開……對不起,我也不知道目的地在哪裏。”
  樹理並沒有掛斷電話。因為是王八機所以可以這樣做,等這個遊戲結束後,這支機子得馬上處理掉。
  一部銀灰色的賓士出現在我的視線裏了,在車道上前進,我想那應該沒有錯。盡管無法看到駕駛人的臉,但氣氛上直覺就是他。
  我在腦中盤算著,然後悄悄說:“告訴他過了駒形後,從向島下去。之後的指示內容你應該知道吧?”
  我用眼角的餘光看到她靜靜地點了頭,然後我使出自己的手機。按下手機上預先設定的號碼。
  “日星汽車向島經銷店,您好。”一個年輕女孩的聲音。
  “對不起,我是日星汽車經理室的田所,請問這裏的負責人在嗎?”
  聽到是經理室的,好像嚇了一跳。
  “是,你您稍等一下!”
  坐在旁邊的樹理則向她爸爸發出指示:
  “爸爸,從向島出去……反正就是先出去啦!”
  我的電話有了回應:“喂,我是店長中村。”
  “我是經理室的田所,不好意思事出突然,有一件非常緊急的事想要麻煩您一下。”
  “什麽事?”中村的聲音帶有一絲的緊張。
  “副社長開自己的車剛好到了這附近,車子好像有些故障。”
  “副社長的車……”中村話隻說了一半。這真是令他想都沒想到的事吧!
  “他想找JAF(注:道路救援),但是有件事比較麻煩。”
  “出向島了嗎?這樣的話,沿著墨堤大道南下……不是,是往南下走,往回走啦!”
  樹理用低沉的尖銳的聲音說出指示。我旁邊聽她說邊進進行我的工作。
  “副社長的車上有箱東西,想請您快快幫他運到某個地方。我在地圖上確認的時候,發現您的店離得最近,所以打電話給您。”
  “那麽……要是這樣的話我想應該可以想辦法處理。那……要去哪裏呢?”
  “詳細的地點等一下再跟您聯絡反正先到調整公路入口處的地方等著。你們的店離向島出口很近吧?”
  “嗯,是的。”
  “那等一下再跟您聯絡一次。不知道是哪一位會過去呢?”
  “噢,我想應該就是我過去吧。”
  “那可以請教一下中村先生的手機號碼嗎?”
  問了對方的電話號碼後,也把這裏的號碼跟對方說。當然說的不是我現在用的這支電話號碼,而是樹理正在使用的人頭手機的號碼。
  我先掛斷電話。邊喝啤酒邊聽樹理的對話。
  “對!再一次從向島交流道上高速公路……為什麽他們要這樣做,我也不知道啊!我隻是照他們的指示說而已!”
  我再次用望遠鏡察看,但是還看不到賓士。
  警方應該是尾隨在後的。先下向島交流道後,回轉逆向再一次上調整公路——尾隨這種不自然的行車方式,警方會怕被犯人知道他們的行動,但是在追蹤器和竊聽器都沒安裝的情況下,也隻能繼續跟蹤而已。我預料,就算警方依然擔心人質的安危,他們的行動也是會堅持到底的。
  要怎麽擺脫警方,成了最後的難題。
  看到賓士了!我把手伸向樹理,她把手上的電話遞給我。我把電話靠近耳朵,深呼吸一口氣,然後開口說:
  “Hello!Mr.Katsuragi!”
  突然變成男人的聲音,而且說的是英語,對方一下子沒有反應。
  我繼續說著。全部使用英語。
  (現在開始用英語,應該沒問題吧!?要是竊聽電話的警察英語還不錯的話,那隻有認了,算我們運氣不好。接著,請把車子停到下一個休息站,就在前麵的三百公尺左右有個休息站。把車停到引道的最後一個停車位。知道的話就回答YES!)
  “YES!”
  “Excellent!”
  我用望遠鏡看著駒形休息站。賓士車打了方向燈開了進去。但是後麵沒有車跟著進休息站,而且賓士的前麵也沒有其它車先行進入。跟蹤尾隨的車大概也無法應付這突發的善吧!跟我計算的一樣。
  (將引擎熄火,拔掉鑰匙,離開車子。有休息處,進到裏麵去!)
  可以聽到車門開關的聲音,然後看到葛城出來了。
  “做這些事沒什麽意義的,一開始就沒有警察。”
  (不要廢話,照做就好了!)
  “我隻希望樹理可以回來,本來就打算要付錢的!”
  (不是說不要廢話了嗎!接著開始數數,從千開始倒數,請用英語數!)
  “不用做這些事,我根本就沒報警!”
  (照我說的做!)
  聽到一聲歎息後,“OneThousand”葛城開始倒數:“NineHundredNinetyNine,NineHundredNinetyEight……”
  (就這樣數著!)
  我用另外一支手機打給中村:
  “喂,我是田所。請問現在您在哪裏?”
  “啊,嗯……我就在向島交流道旁邊,隨時都可以出發。”
  “您開什麽樣的車呢?”
  “白色的小型休旅車。”
  “請您馬上出發,副社長的車子就停在駒形休息站。我想副社長大概不在那裏了,是銀灰色的賓士,車子應該沒上鎖。麻煩您將車子裏的紙箱運走。”
  “那這箱東西要運到哪裏呢?”
  “在清洲橋麵旁有家新航站飯店,飯店門口有一位叫鬆本的小姐會在那裏等著,把東西交給她就可以了。”
  “是清洲橋麵的新航站飯店喔!”
  “那就萬事拜托了!副社長也說改天一定好好謝謝你!”
  “哎呀,不用那麽客氣了!”
  “那是一定要的,幫了這麽大的忙!”
  掛了電話後,我跟樹理使了個眼色,她把葛城勝俊用英語數數的電話交給我後站了起來,然後離開啤酒屋。
  我用望遠鏡看著高速公路,不久看到白色的小型休旅車開過來。
  小型休旅車開進駒形休息站,葛城還繼續數著。不過看不到他是不是在注意著贖金被搶走的模樣。
  萬一真要有警方的人在的話,應該會在這個時間點出現才是。但是在我目前看得到的範圍,並沒有出現我所顧慮的情況。
  在我看到小型休旅車開出休息站之後,我站了起來,把和葛城勝俊通話的電話掛斷。
  我叫了計程車,回到自己的公寓,坐上MR-S,再次出發。
  我把車停在新航站飯店旁,慢慢地走過去。
  樹理好像看到了我的身影,所以自動門一開便看到她走了出來,雙手交叉在胸前。
  “東西呢?”
  “拿到了呀!”她詭異地笑了一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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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4章
  確定沒有竊聽器、追蹤器等類似的設備後,我們把在車子裏的鈔票裝到別的袋子裏,然後把紙箱丟棄,才回到屋子裏。就連我的心跳也加速了,反複做深呼吸,把心情平靜下來。樹理在車子裏的時候也沒說半句話。
  一進到屋子裏,她一把把我緊緊抱住。
  “終於做到了!太成功了!她的呼吸有些急促,會這樣也是理所當然的,因為她完成的是一個太重要的任務了。
  我把她的手從我的頸子拿開,看著她的眼睛,紅紅的。
  “真的做到了。但是真正的高興還要再等一會兒之後吧。還有最後的收尾要做。”
  “要做什麽?”
  “反正我先回公司。你好好休息吧。”
  “那錢……可以數數看嗎?”
  “不行,還不能碰!忍不住想摸的話,那就先戴上手套。”
  “手套?”
  “理由等我回來再跟你說。”
  親了一下樹理的嘴,我馬上出門。
  回到公司,麵無表情地走到自己的座位上。沒有人注意到我,去日星汽車開會的那批人好像也還沒回來。
  打開電腦,想了一下,然後開始打起文章。
  葛城先生:
  東西已經拿到手了,隻是內容物還沒有確認。
  在確認過後,會將葛城樹理送還給您。
  但要是察覺到警方有動作時,將取消。
  將葛城樹理的送還給您的方式,日後再行聯絡。
  確認沒有打錯的地方之後,用人頭的電子信箱將信送了出去。確認信已送出後,再把文章從電腦中刪除。這個電子信箱今後再也不會使用了。
  過了下班時間沒多久,小塚一票人回到公司,小塚一見到我,向我這裏走了過來。
  “今天委屈你啦!不好意思。”
  “不會的。說到這個,你們今天會弄得如何?”
  “大方向算是決定了。明天開始可就慘嘍!”
  “但還是要等葛城先生決定吧?因為他中途跑掉啦。”
  “沒有……他後來回來了!”
  “哦!葛城先生?”我的聲音突然變了。
  “嗯,因為事情辦完了吧,在會議快要結束之前回來的,所以開會的內容在當下就得到認同了。還好沒有白跑一趟。”
  “喔,這樣……”
  真是難以置信。這麽說來,葛城勝俊在一交出贖金之後就馬上回到公司。這怎麽回事?一般應該是馬上通知警方,然後追蹤處理才對,不應該是回去開會才對啊!?
  “怎麽啦?”小塚露出懷疑的眼光看著我。
  “不,沒事。事情可以順利進行,太好了!”我應酬地對他笑了笑。
  離開公司走在回家的路上,我腦中一起在這個疑問在裏打轉,怎樣都無法翻然。
  耳邊響起白天時葛城勝俊說的話:
  “做這些事沒什麽意義的,一開始就沒有警察。”
  “我隻是希望樹理可以回來,本來就打算要付錢的!”
  “不用做這些事,我根本就沒報警!”
  葛城再三強調沒有警方的人,但是我沒有相信他所說的話,即使到現在也不太信。但是這前後不符的地方也太多了,之前在箱崎交流道時也是一樣。
  回到家裏,樹理坐在沙發上看電視。茶幾上鈔票一疊一疊堆得整齊漂亮,三億元的數目,果然壯觀!
  “你沒有用手直接觸摸吧?”
  “我有戴這個哦!”樹理把手套捏起來說:“但是,為什麽不能用手直接摸呢?”
  “鈔票上頭有沒有動什麽手腳我們又不知道,譬如,說不定上麵灑了一種液體,手一碰到就會被染色,而且要用特殊溶劑,不然去除不了的。”
  “有這種東西喔?”她露出不快的表情看著鈔票。
  “有聽過這樣的傳言啦。還有其它的啊,像是抹上經過一段時間以後會變色的藥物,如果在不知情的情況下用了這些錢,過沒多久,拿到這些錢的人會開始起疑,然後報警。”
  “各式各樣的花樣都有嘛。”
  “所以這兩三天內不要碰比較好。等時間過了,沒有任何變化的話,大概就可以確定是沒問題了。”
  “你這個人還真是厲害!”權埂說。
  她並不是恭維,像是由衷佩服的樣子,我驚訝地看著她說:“忽然這樣,是怎麽啦?”
  “你什麽都懂,而且還看到二、三步之後。就像拿贖金的事也是啊,又這麽順利。我們幾乎沒有什麽大動作,光用手機就拿到三億了!”
  “不用給我戴高帽,你該拿的部分又不會少!”我笑著說:“你該拿部分是二億七千萬。忽然變成一個有錢人!”
  “真的拿這麽多,這樣好嗎?”
  “要是從你原本可以繼承的數目來看,這大概算少的吧。我三千萬就很足夠了。除了玩了一個好玩的遊戲外,這算是很好賺的。”
  “而且還搶先了葛城勝俊一步?”
  “是啊!”我一邊笑著,心中卻飄過一陣不安。真的是這樣嗎?我真的贏了葛城勝俊嗎?
  “怎麽啦?”樹理注意到我的表情變化便這麽問我。
  “其實我是想到遊戲還沒有結束,最後最重要的還沒收尾呢!”我豎起食指說:“人質的送還。你!要被塑造成一個被無情的綁架犯監禁,還要協助犯人取贖金的被害人,最後一定要把你送回你親愛的爸爸身邊。”
  “下麵的這一步,變成個女演員就可以了吧。”
  樹理顯得很有自信地說。
  “接下來的演技可是很辛苦的,我又無法在你身邊。不論碰到什麽狀況,你都要一個人撐下去。而且這並不是一時的,而是一生!這一生你都必須要演一個被綁架的受害者。”我在她的身旁坐了下來,手繞過她的背,把她一把拉到懷裏說:“你應該有這個覺悟吧!?”
  樹理眨了眨眼,一起看著我,說道:
  “你也不想想看我是誰?我可是葛城勝俊的女兒呢!”
  “說得也是!”我點點頭。
  要把樹理送回家並不難。隻要在一個別人看不到地方讓她睡下,然後通知葛城勝俊就可以了。當然樹理不一定要真的睡著,隻要演出來就足夠了。
  問題是在這之後。這可得要要求她高度的演技了。
  “警方一定會從你被綁架時間起。”我看著她說:“那是什麽樣的的狀況,這我們之前也說過了,還記得嗎?首先,警方會問你為什麽那麽晚才從家裏跑出去?你怎麽回答?”
  “那一天晚上我……”樹理一副在回想的表情說:“為了麵霜的事和千春吵了一架,然後心情亂七八糟的,想要去常光顧的夜店,因為怕被爸媽罵,所以偷偷摸摸地跑出去。”
  OK!記得很清楚,真是厲害!
  “可以詳細地描述一下當天被綁架的情形嗎?”說完我假裝拿著麥克風到樹理麵前。
  “就在離開家沒多久,有輛車停在我旁邊,正想要喊叫,他用手捂住我的口鼻,之後我就不記得了。”邊想邊說到這裏的時候,她一副想問“如何啊”的表情。
  “關鍵就從這裏開始。清醒過來時自己已經是在犯人的隱密地點了,應該會被問到是怎麽樣的一個地方,這時候你如何回答?”
  這可是要想一想的地方了。這個部分要是不自然的話,警方一定會懷疑,他們一定多少會想到這是場惡作劇的綁架。隨便掰,說不定就會在某些地方出現矛盾。
  “眼睛被蒙起來了!”我說。
  “什麽?”
  “你就這樣回答,當你醒過來的時候,你的眼睛已經被蒙起來了,什麽也看不見。而且手也被綁在背後,就這個樣子被放在床上。”
  “那腳呢?”
  “沒有綁著。”
  “為什麽?”
  “因為沒那個必要。看不見、手又不能用的狀態,幾乎就無法行動了。再綁腳,對犯人來說反而麻煩。每次要上廁所就要又解開綁的!”
  “知道了。”她點點頭。
  “想要動一下身體的時候,出現了女人的聲音你就這樣回答。這女人這樣說:不要想從床上站起來,隻要乖乖的話,我們是不會對你怎樣的。”
  “喔!好酷呀!”
  “是的,是個很豪爽的女人。很酷的女人你會想到誰?”
  樹理稍稍歪著頭想了想,然後說:“江角真紀子。”跟我想的有些不同,不過還可以啦。
  “好,就這樣假設。警方會這樣問你,這女人的聲音有什麽特征,大約是幾歲的人,有沒有特殊的腔調?這時候你注意到她的聲音,想到了江角真紀子,你就這樣回答警方。”
  “要是被問到曾聽過的聲音嗎?要怎麽回答?就回答是江角真紀子可以吧。”
  “可以,難道警方還真的會跑去找江角真紀子不成?好吧,就算真的去找也無所謂。”
  “那這個酷女人就是看守我的角色嘍!”
  “看守兼給你吃飯,你雖然沒什麽食欲,但這個女人一定要你吃飯,到最後沒辦法,隻好硬塞到你嘴裏要你吃下去。因為是在眼睛蒙住的情況下要你吃東西,所以不會給你太燙的食物,而且不容易吃的東西也不行,可能三明治這類的食物還可以吧。隻有在吃東西的時候讓你的雙手自由,但是相反的,這時候雙腳是綁起來的。好,我們就這樣假設。”
  “吃東西的時候手是自由的,雙腳是綁起來的……”樹理好像在想像這是怎麽樣的一個狀況。
  “這個江角真紀子還有一個任務,也就是你說話的對象。她都選擇一些與這個案件無關的話題跟你隨便聊聊。像是聊明星啦、時尚啦或是體育等等。”
  “那有關戀愛呢?”
  “這個嘛……”我搖搖頭說:“我們這樣假設好了,談到這個話題的時候,她的話變得很少,因為這個女的還有一個同夥,因而警方也會猜測這個女人的情人或丈夫是不是就是主謀?他們自然會想要知道這個女的說了哪些和戀愛相關的話。如此一來就更麻煩了,會加重你編造上的負擔。”
  “說得也是。”樹理似乎了解地說:“可以問個問題嗎?”
  “什麽事?”
  “我上廁所的時候也是蒙著眼睛嗎?什麽都看不見的情況要怎麽上啊?江角真紀子會幫我忙嗎?要是這樣,那有點討厭!”
  我點頭苦笑一下。她要說的我也理解,還有一些問題必須要假設好。
  “這樣好了,當你說想要去上廁所的時候,這個女的會拉著你的手去。進到廁所之後,才能鬆開蒙住的眼睛。”
  “兩個人都進到廁所?”
  “雖然很窄,但沒辦法啦。犯人一味地就是不想讓你知道多餘的資訊。鬆開眼睛之後這個女的馬上出去,這是你少有的自由時間。那你就可以慢慢地尿尿或是做些什麽。”
  “聽起來真是惡心,像老頭子說的話!”
  “你當然會慢慢觀察廁所的內部。裏麵是這樣子的,牆壁是水泥牆,有抽風機但沒有窗戶,燈是日光燈。裏頭有衛生紙和生理用品。馬桶是座式的,也有免持馬桶的裝置。”
  太好了!樹理輕輕地拍了手。沒有免持馬桶的廁所要怎麽用,大概也很難想像吧。像這樣的人會越來越多吧。
  “門是木製作的。本來應該可以從裏麵上鎖,是那種橫栓式的,但是被拆掉了,因為怕你會把自己反鎖在裏。”
  “我記得了這麽多嗎?”樹理皺著眉頭,兩手握拳挾住自己的頭說:“好想寫個小抄放身上。”
  “警方會問你,但你進到廁所或是走出廁所時,是不是有聽到什麽聲音。”
  “什麽都沒聽到,這樣回答比較沒有問題吧?”
  我搖搖頭說:
  “通常眼睛被蒙住的人,聽覺會變得比較敏銳。說什麽都沒聽到反而會被懷疑。還是有聽到什麽會比較好些。”
  樹理忽然啪的一聲彈了一下手指說:“汽笛聲!”
  “嗯,這不錯!”我點點頭,這女孩子的反應還真快。
  “第一次打電話的時候,在橫須賀港不是讓他們聽到了汽笛聲嗎?讓他們認為隱密的場所是在港邊。所以警方問起的時候,回答是汽笛聲不是比較好嗎?”
  “就這樣。但要是一起都聽得到,那也不太自然。犯人對於這個聲音應該也會注意到的。你就回答聽過一兩次,而且好像是在很遠的地方。”
  “了解。關於聲音這樣就好了嗎?”
  “隻是汽笛聲的話也很奇怪。也有車子經過的聲音,因為聽不到汽車聲音的地方反而少呢。”
  “船和汽車喔。”樹理一副玩遊戲玩得很樂的表情。
  “再來,和你接觸的不是隻有這個酷女人而已,最少還有一個犯人要上場,這是個男的。”
  “這我知道,是實際取走贖金的現行犯,對吧?”
  “現行犯,你會用這麽難的詞喔。不過就如你所說的,你最少有三次和這個現行犯一起行動,第一次是最開始技術監督局的時候,警方一定會要你詳細說明當時的情況。”
  “越來越麻煩了!”樹理露出一個厭煩的表情搔搔頭。
  “他們這些辦案的人可是拚了命的,贖金就這樣被拿走,你至少要撐過他們的不斷質問!”
  “知道了啦,那要怎麽跟他們說呢?”
  “你就回答他們叫我打電話回家,在那時候聽到主嫌的聲音。就像問那個女人的聲音一樣,警方也會問那個男的聲音怎樣。”
  “知道了啦,那要怎麽跟他們說呢?”
  “這次要說誰好呢?你覺得福山雅治怎樣?”
  她的眼睛閃爍光芒,或許她是他的歌迷吧。
  “我假設是大約四十歲上下的人,你有想到什麽樣的人嗎?”
  樹理轉動她那大大的黑眼睛,然後拍了一下膝蓋說:
  “高三時候的班導師差不多是這樣歲數的人。不一定要藝人也可以吧?”
  “大概可以。有關最初電話的部分就這樣。接下來的比較難,就是箱崎交流道的事。那時候沒有理由從隱密的地點移動吧,對警方來說,他們就是要追根究底。”
  “就算什麽都說不知道,也是行不通的吧?”
  “你的眼睛仍然被蒙住,然後還加上了耳機。耳機裏持續播放很吵的音樂。這不用多說,犯人當然是為了不讓你聽到其它的聲音。你就這樣被帶上車,然後載到某個地方。你要說你不知道是什麽地方,看不見也聽不到,想知道也不可能吧。到了那裏才拿下耳機,但眼睛還是蒙住。然後這個男的給你詳細的指示,就是那時候我叫你做的那些事。你遵從那些指示,用手機跟葛城勝俊說話。”
  “我那時候說話的內容,你不是都寫在紙上嗎,眼睛被蒙住了,就不能那樣照著念了吧?”
  “所以是跟著說。主嫌說一句你重複一句,是這樣子的。”
  不管怎樣,警方總是會找到我們所利用的飯店。除了那裏,沒有別的地方可以那樣觀察箱崎交流道。而且這個飯店的電梯可以從地下停車場直達客房,這樣可以避人耳目地帶著一個蒙眼帶耳機的女孩子上樓。
  刑警會去飯店調查,但是飯店方麵不可能注意到我們的真實身份,因為我們也沒留下任何資料。
  “再來是最後交贖金的時候了。”
  “那時候也是蒙眼戴耳機的吧?”
  “當然。但是這次就回答是坐在車裏頭,就在這樣的情況下被命令打電話。”
  “哪裏都不去嗎?”
  “你隻知道車子一起在跑,有時候會停下來,但時間都不長。警方對這樣的說法會解釋成是犯人在高速公路上邊移動邊指示拿取贖金的行動。是從哪裏看到駒形休息站或是看到整條高速公路,他們也會搞不清楚的。”
  說到這裏,我呼地歎了一口氣。
  “你幫犯人的忙就到此為止。”
  “但實際上還有一個地方啊,最最重要的,也就是拿贖金的那個角色。”
  “你沒有就素著一張臉出來吧!?”
  “我可都照著你說的做喔。穿著帶來的樸素衣服,妝也變了,這你是知道的。”
  “這樣的話就好了。”我很滿意地點點頭說:“那個人不是你。日星汽車經銷商向島店的中村,把東西交給一位叫鬆本的小姐,跟你是完全不同的一個人,長長的頭發,還戴個太陽眼鏡。”
  “是這樣的一位小姐吧?”她把放在旁邊的假發戴上,再戴上一支深色的太陽眼鏡。
  “跟江角真紀子有一點點像又不太像!“我語帶諷刺地說道,然後把她頭上的這兩樣東西拿下來。“這些一定要處理掉。還有那支王八機,其它必須處理掉的東西還有……”
  “我們兩個人的過去吧!”說完,樹理直視著我的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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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5章
  拿到贖金整整經過兩天了,鈔票都沒有什麽變化,我誠惶誠恐地摸摸,也沒有發現什麽異狀。大概沒有在鈔票上動什麽手腳吧。
  我把三千萬的鈔票裝到超級市場的袋子裏。
  “這些是我該拿的部分,所以剩下的就都是你的了!”
  樹理看著桌上,輕歎一口氣:
  “還蠻大一堆的,而且還很重的樣子!”
  “這也說明了這場賭局有多大!”
  我把百貨公司的紙袋遞給她,她開始把鈔票裝到紙袋裏。二億七千萬!的確是蠻重的吧。
  “這些錢,該怎麽辦才好?”
  “你喜歡怎樣用就怎樣用,這是你的東西了。但是,最好不要花錢太招搖了。”
  樹理搖搖頭說:
  “才不是說這個呢,我又不能就在這樣把錢拿回家。放到投幣置物箱?然後等整個事件平息下來之後再去拿出來。”
  “投幣置物箱太危險了吧。萬一鑰匙發現那就玩完了。再說,事情什麽時候會平息下來也不知道。保管期限一過,置物箱一被打開,那也是完蛋了。”
  “那到底該怎麽辦?”
  “有沒有隱密的地方?隻有你可以進去,而且是隻有你知道,還可以方便出入的地方。要是有這種地方的話,那就可以保管一段時間了。”
  她想了好一會兒後狡黠地笑了一下說:“隻有一個地方,而且是個好地方。”
  “哪裏?”我問了之後也忽然想到了,但我皺著眉頭問:“你是不是要說我住的這個公寓,但是這不可能吧。你平安回去之後,我們是絕對不能有任何接觸的。這是一開始就決定的事了。”
  “但是也沒有其它更好的地方呀!”
  果然,她想到的似乎就是這個房子。
  “沒辦法了!你準備一下出門。”
  “去哪?”
  “跟著走就知道啦。”我站起來說:“二億七千萬不要忘了。”
  出了門向停車場走去。看看時間,晚上九點半。
  “喂,到底要去哪?可以告訴我吧?”
  “橫須賀!”
  “橫須賀?……又要去?”
  “你不是有個朋友去美國了嗎?叫由紀的是吧?你不是去洗耳恭聽掉電話錄音的嗎?”
  啊、啊!樹理一副總算了解的表情說:“把錢藏在由紀的房間裏,是吧!?”
  “那是最安全的吧?”
  我原本心想電話錄音這件事還真是個麻煩,不過現在有這個房子倒是很感謝呢。因為一直在煩惱藏錢的地方。
  坐進MR-S,跟那天晚上一樣,車篷是關合上的。樹理把放進巨款的紙袋很小心地放在腿上抱著。這是支撐她日後人生的一筆錢。
  “喂,警方的偵查不知道開始了沒?”
  “當然!應該是在我們傳真出去之後就開始了吧。”
  “不知道他們有沒有找到什麽線索?”
  “沒有理由找到什麽線索的。”我歪著嘴對她說:“硬要說的話也是有一些假線索,譬如說,犯人背後的汽笛聲啊什麽的。”
  電子信件和行動電話的部分是不用擔心的。唯一可以稱為證人的,隻有日星汽車向島經銷店的中村而已。要是樹理的話可信,我想,那個男人應該沒有可用的情報可以提供給警方。
  “不過……有一個確實的線索喔!”樹理說。
  “是什麽?”
  “犯人會說英語,而且是英國腔!”
  我嚇了一跳,方向盤一下子打滑,車子大大地越過了中線,我急急忙忙把車穩下來。
  “你英語還不錯嗎?”我故做鎮靜地問她。
  “還好吧。不過說真的,我並不知道是什麽腔調,就隻是覺得好像是英國腔。不對嗎?”
  “嗯……我也不知道。”我感覺腋下好像在浪汗。
  她說得沒錯。我曾經在倫敦待了將近一年。英語能力也可以說是那年訓練出來的。聽多了的話。或許分辨得了來。
  轉上高速公路。我們到了橫須賀,不久就看到之前去的餐廳,我想起MR-S被噴漆的事。
  “要不要在那裏等我?”樹理問我。
  “不要,那家店的征兆不好,不去了。今天晚上到附近去。”
  “附近?……”
  “由紀住的公寓附近。這麽重的東西拿著走,很累的吧。”
  “我是無所謂。在公寓附近等的話。又是這種事,太醒目了吧!”
  “你醒目才比較可怕!隻是把東西放到房間裏而已,停一下下不會被懷疑的啦,告訴我怎麽走。”
  “嗯……嗯……那下一個路口右轉。”
  “右轉喔。”我打了方向燈,進入右轉車道。
  但是從這裏開始麻煩來了。樹理不記得到底怎麽走,一下子轉錯彎,一下子又路不對。結果轉來轉去到達的時候已經花了三十分鍾。沒有開車來過,樹理是這麽說的。
  “就算是這樣,那也太離譜了!算了,是這棟公寓吧?”我看著右側的道路說道。是四層樓高的白色建築物。房間數並沒有那麽多。就快要十二點了,還有一半以上的房間燈是亮著的。
  “嗯,那我上去嘍。”
  “小心點!”
  我坐在車子裏目送樹理搬著像是重物的背影。還好四周住家不多,時間也晚了,似乎也不用擔心會被撞見。
  我呆呆地望著公寓,忘了問樹理是幾樓幾號,也不知道她打算上到幾樓。四樓的公寓,說不定沒有電梯呢。把東西搬到四樓的話,也不是件輕鬆的事。
  大約過了五分鍾,心想真是奇怪了。沒有新亮燈的窗戶。由紀的房間應該是暗的,樹理一進屋應該先開燈的,還是說從這個角度看不到她的房間?
  再過了五分鍾,樹理走了出來,小跑步地穿過馬路,跑向車子這邊來。
  “久等啦!”坐進車子時她這麽說。她的呼吸有些喘。
  “順利藏好了嗎?”說完,我開動車子。
  “嗯,完美無缺!”
  “由紀的家人不是也會來嗎?”
  “這你放心。她說絕對不會有這種事發生。我把它藏在一個不太容易找得到的地方,就算有人進去了也不會輕易發現的。”
  “由紀的房子有那麽大嗎?”
  “才不是這樣呢,是因為她的家具放得亂七八糟的。”
  “有幾個房間?”
  “啊?”
  “由紀住的地方有幾個房間,是單一套房還是怎樣的?”
  “喔!嗯……是套房啦,怎麽了?”
  “沒什麽,我隻是在想,這附近的年輕都是住怎樣的房子。”
  我心想,要是套房的話,開了燈外麵應該看得出來。
  開了一段路後,樹理說:“喂,想不想那裏?”
  “哪裏?”我踩了煞車。
  “那個地方啊!應該記得的吧?上次來的時候去過了啊。”
  “啊……啊……”我當然沒有忘記。
  “為什麽要去那裏?”
  “因為……今天是最後一天了。我也一定必須要回家的,我們再也不會見麵了吧!”
  我沉默不語。她說得一點也沒錯。原本就考慮在今天晚上把她載到某個地方,然後通知葛城勝俊,遊戲結束!
  “所以在最後,我才想再去這個有著回憶的地方看看。”她好像在對著空氣講話,大概是因為覺得不好意思吧。
  我放開刹車踏板,橫須賀是個製造假證據的地方,所以不要久留比較好。但又想再待一下也好。就像她說的,這是最後一夜。
  把車停在三浦半島前端的山丘上,已經是三十分鍾以後的事了。和那天晚上一樣,車頂篷全開,呼吸著含有草香味的空氣。身旁的樹理也深深地呼吸。
  可惜是天空布滿了烏雲,今晚看不到星星了。
  “時間雖然很短,但是卻非常有趣。”樹理看著我的臉說。
  “是個驚栗的遊戲吧!”
  “明天之後,似乎又是無聊的每一天了。”
  “不會吧,都說過幾次了,你還有好多事要做呢。”
  “像那樣的事和現在做的事比起來,根本沒什麽大不了的。”
  “真是有出息!”我笑著說。
  “佐久間先生,”她的眼神散發著真摯的光芒說:“這一段時間,真的謝謝你了!”
  “還不到讓你說謝謝的地步啦。我也很高興這次可以玩得這麽愉快啊,好久沒有感受到這種真正一決勝負的快感了!”
  “也贏了這場比賽?”
  “說得沒錯!”
  我們兩人互望著笑了出來。
  “不過真的謝謝你了。因為你的出現,我從現在開始可繼續活下去。”
  “這樣說有點過頭了喔。”
  “這是真的……你無法了解我現在的心情吧。”她歪著頭說。
  我們擁抱對方,然後接吻。她的唇是那麽柔軟,是完全的濕潤。我感覺到自己勃起,但並沒有想要把手放到她的內褲。不管什麽時候,脫身的時候是最重要的。兩個人的關係到此一定要斷得一幹二淨。對於舍不得的心情一定要小心謹慎。
  但是到了最後,我終究是再一次把樹理緊緊抱住。她在這短短的幾天裏,似乎瘦了一些。兩人身體分開時,她又輕輕地說了一聲:“謝謝你!”
  從灣岸大道的大進南出口下來,開往品川車站。但我並沒有停在車站前,而是停在左側可以看到大型飯店的地方。
  “好啦,最後再複習一次好了。”我說。
  “還要?真的非常囉嗦耶。”樹理苦笑著。
  “這個囉嗦可是救命繩呢,不要抱怨,快快地說一遍!”
  “我醒過來的時候……”樹理的眼睛看著遠處說:“是昏睡在車子裏的。大概是賓士車吧,手腳也都沒被綁住,也沒有其它人在。然後我就下了車,頭昏昏沉沉的,但是要逃也隻有趁現在這個機會了,於是開始拚命跑,所以也沒有多餘的力氣去記車牌號碼。怎麽看都好像是在停車場,而且是飯店的地下停車場。我搭了電梯到大廳,因為是半夜,所以一個也沒有,然後從玄關大門走了出來,走向計程車招呼站。也沒有想到身上是不是有錢,隻是想反正先回到家總可以解決的。”
  她笑一笑看著我說:“有不對的地方嗎?”
  “沒!perfect!”我做了個OK的手勢說:“信有帶著吧?”
  “嗯,你放心!”
  我讓她帶了一封信,在信裏我用電腦寫了以下的內容。
  葛城勝俊先生:
  謝謝你的贖金。依照約定,送還葛城樹理。
  我們對她沒有任何的暴力行為,這可以從她本人口中得到證實。這次交易的評價可以說是相當有效率的。
  這是個相當愉快的遊戲。到此為止。今後再也不會有任何的聯絡。我向您保證,再也不會選擇大哥您做為遊戲對手。綁架人上。
  “那……差不多該分手了。”
  “嗯,保重!”
  “你也一樣,加油!”
  我們握了手。樹理看著握著的手下了車。謝謝、再見——相互說完以後,她把車門關上。我開動車子。
  美妙的都會夜景在眼前展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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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2-1 10:59 AM | 隻看該作者
  第16章
  好久沒有在星期六約會了。今天約會的對象是二十四歲的會場接待小姐。讓她吃意大利料理,雖然在飯店的酒吧喝了幾杯雞尾酒,但沒有進展到住宿飯店的情節,如果真想這樣做的話,我想飯店也沒空房間了吧。在有自信把得到美眉的時候,我一直都會先預訂一個房間備著。但是那天晚上並不想。並不是沒有自信,而是總覺得有些麻煩。
  老實說,我對這位會場接待小姐也沒有特別的期待,約會的對象是誰都好。就是因為這種心態,吃飯的時候也沒有特別的愉快,談話也沒特別有興致。她大概也覺得奇怪,為什麽要約她吃飯,她到最後應該也沒搞清楚吧。
  樹理的事一直在我腦中盤旋。在那之後事情變得如何了?有一點不可思議的是,媒體上完全沒有關於這件案子的報導。世界大企業日星汽車副社長的愛女遭綁架,而且就這樣被取走贖金。發生了這種事,一定會引起媒體的大肆報導,想要封鎖報導是很難想像的。而且肉票也被平安釋放了,對警方來說更是可以肆無忌憚地公開調查,這樣不是更會想要積極利用媒體嗎?
  和會場接待小姐分手後回到家裏,我打開電腦上網,進到CPT車迷俱樂部網站。在成功拿到贖金後,再也沒上過這個網站。
  打開公布欄,毫無關係的文章一大堆,當然這和樹理沒有任何關係,有的僅是對車子的一些評論。
  我停下移動滑鼠的手,因為我看到了這樣的一篇文章。
  拜托!(Julie)
  我的愛車到底是怎麽啦?我錢都付了,卻沒有任何的聯絡,到底是怎麽一回事?
  是車主的你,要是看到這篇留言,請聯絡。拜托!
  這到底是怎麽一回事!?
  一看留言日期,是昨天晚上。這篇留言的意思是趕快把樹理送還吧。但是她應該已經平安回到葛城家才對呀!
  還是說這是個陷阱?
  有這個可能。假裝樹理沒有回來,看看犯人這邊會有什麽反應。
  但是,我也這樣想,就算樹理沒回家,跟犯人一點關係也沒有啊。還期待犯人會有所聯絡,那就太天真了!事實上,我現在也完全不會想到要再有任何的動作。
  說不定樹理是真的沒有回家。
  這個可能性比較高。我載她到品川的飯店附近而已,她不一定會搭上計程車。不!就算她搭上計程車,也不知道她是不是回家去了。她說她討厭葛城家。手上有一大筆錢,我想,會不會這樣消失了?
  要是這樣,那可是非常糟糕了!就綁架案件裏的被害人的心裏而言,通常在被釋放後,應該都會先想要回到一個可以安心的場所才是。就算是待得再怎麽不舒服的家,對樹理來說也隻能回葛城家,而沒有其它地方了吧。
  樹理要是就這樣行蹤不明的話也無所謂了啦,真相就永遠被埋葬了。但是這應該很難吧?才快滿二十歲的小女生,有辦法就這樣隱姓埋名嗎?就算身懷钜款,既沒有身份證也沒有戶籍的情況下,她打算怎麽繼續她的下半生啊?
  這種情況一直持續下去的話,警方一定會開始公開調查。樹理的相片應該會出現在全國的每個角落,然後電視上也會不斷重複報導。就算樹理躲起來,她也不可能不出門,不可能不跟人接觸,一定會被人找到的吧。
  被警方找到後,她打算怎麽演呢?從那一刻開始,我想她一定會把我傳授給她的台詞說出來。但這樣做應該也沒什麽意義了吧?警方一定會懷疑這是場惡作劇的綁架。在警方持續咄咄逼人的質問下,我不認為樹理會受得了,她遲早會把我供出來的。
  這讓我坐立不安,我拿起外套往外衝,醉意一掃而空。
  我駕著MR-S,再度開往橫須賀。樹理可以藏身的地方,除了那個公寓以外,再沒有別處了。贖金也是藏在那裏。
  在高速公路上奔馳時,我把處理順序在腦袋中整理一次。先決條件就是先找到樹理。找到了該怎麽辦?不管怎樣必須先抓她回家再說。對於監禁時間過長一事,隻能編個說詞來解釋犯人的態度是如何地慎重其事了。
  要是樹理已經和某人見麵,那就完了。我想她不可能笨到那種程度,但要是如此,該怎麽處理呢?我的腦子全速快轉,但想不出好方法來,隻能祈禱她沒有跟任何一個人碰麵!
  到了由紀的公寓。我把車停在稍遠的地方,走路過去。在這地方鬼鬼崇崇地很危險,把樹理放在這裏更危險。再怎麽樣都非得把她帶回家不可。
  我邊確認周遭沒有人,慢慢走近公寓。半夜了,應該不會有管理員。問題來了,我不知道房間的號碼。我知道的就隻有她叫做由紀而已。
  公寓玄關的玻璃門是開著的,好像不是自動鎖上的門。跟預料的一樣,管理員不在。一整排信箱左右側,有的有寫名字,胡的沒有。就算葫蘆寫,也隻是姓,沒什麽幫助。
  我一邊注意四周,一邊從一端開始反手伸入信箱,用手指去挾取,但沒有任何東西在頭。是星期六晚上的關係吧,信箱裏的東西都拿
  移到下一個信箱,這次挾到東西,把東西挾出來,是明信片。收件人是山本薰,看起來不像是由紀的信。
  再伸進下一個信箱。這樣做是不是能解決問題?我心裏開始有些不安起來,但眼前也隻能如此了。
  手指頭碰到東西了,很謹慎地把它挾上來,這次是一封信。
  鬆本哲也先生啟。
  這個也不是,把東西丟回信箱。就在那一瞬間!突然想到一件事。
  你不來會比較好,因為這是女性專用的公寓……
  樹理的確是這樣說過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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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2-1 10:59 AM | 隻看該作者
  第17章
  成功拿到贖金到到已經十天了,我的生活也恢複到綁架遊戲前的正常步調,早上起床,做簡單的體操,吃過早餐後出門。在公司把無聊的事做完,回家前去健身房。打算這個周末找人約會,這次想要有個快樂的性愛,所以需要先預訂一個合適的飯店房間。
  確實是安穩的每一天,但無法保持心裏的安穩。樹理的事還是掛在心上,為什麽完全沒有任何的報導?我不認為警方有限製媒體的必要。更何況CPT車迷俱樂部的留言也令我在意,因為最後的留言,完全顯示出樹理還沒回家的意思。後來情況到底如何?在那之後也沒有再看到新的留言了。
  樹理要是回到家那就算了。沒有任何報導,或許可以這麽想,是葛城勝俊運用他的力量堵住了媒體的嘴。要是被知道有一個花樣年華的女兒被綁架的話,一定會有一些對肉票是否遭到分割等來意的推測。但是我總覺得事情似乎沒有那麽樂觀。
  讓我覺得不安的原因之一是之前那個橫須賀的公寓。照樹理所說,她的朋友由紀租憑的好像是女性專用公寓,但一經調查,也住了一堆男性,而且有一部分還是某鋼鐵公司的宿舍!之後也向管理員詢問,但管理員說並沒有那樣的套房。
  樹理為什麽要說謊?
  我試著回想,她說這是女性專用公寓時,內容大致是這樣的:
  “你不來會比較好,因為這是女性專用公寓。你在橫須賀港看船等著就好啦。”
  也就是說,她並不想讓我跟,一時之間不得不說出那樣的謊言。她為什麽不讓我跟?
  我又想起最後一晚,再次到橫須賀的時候。那時我也一起跟著去公寓,但是她帶路時卻是那麽不確定。從出發到找到公寓,迷路迷得離譜,為什麽會這樣?
  她可能隻是隨便找個公寓而已吧,我這樣推測。她無論如何都不想讓我去由紀住的地方,然後就在附近找個很像她說的那樣的公寓,也就是說她在騙我。那個公寓既然不是女性專用的公寓所,所以沒有單間套房的事也就吻合了。這個說法既然吻合,新的疑問又出現了,為什麽進展到這種程度了,卻不讓我去由紀住的地方呢?還有,她那二億七千萬藏到哪裏去了?

  由紀的公寓裏是不是有什麽秘密不想讓我知道,而且有必要堅持不讓我到公寓的建築物前嗎?
  想到這樣,讓我對一個根本問題起了疑,到底由紀的公寓是不是存在?不,究竟叫做由紀的這個朋友是不是存在?
  樹理說出這個名字是在遊戲剛開始的時候。坦誠打電話到朋友住的地方,在答錄機裏留言。我提議遊戲中止,但她卻說去朋友的住處把電話留言洗掉就好了,所以才特地開車到橫須賀。
  要是根本就沒有由紀這個人的話,那麽電話留言的事也是個謊言,她為什麽要說這樣的謊呢?
  可能的情況隻有一個,那就是想要我去橫須賀,大概就是這樣。但這又是什麽用意呢?事實上我是利用橫須賀好精密地假造一個犯人的藏身之處,但這是我想到的,並不是樹理提議的。而她提議的也隻是去那個可以看到星星的山丘而已。那代表什麽意義?為什麽那樣做?
  再怎麽想,我都不認為由紀的事是捏造出來的。那麽公寓謊言一事的理由何在?我的思慮一直在這裏打轉,雖然想找出答案,但完全像迷了路一樣。
  令我不安的原因還有一個,那就是葛城勝俊。
  從日星汽車新車宣傳活動相關的同事那裏聽說,葛城勝俊從上星期起完全沒有出席會議,而且傳說連公司都沒去呢!我跟他玩遊戲的時候,他完全不動聲色,但為什麽在遊戲結束的同時卻不去公司了呢?
  葛城勝俊、樹理父女兩人的臉交相浮現在我的眼前,無法了解他們兩個人在想些什麽,而我卻隻能無和地被這樣的狀況追著跑。
  “對不起,能不能把左手再抬高一點?啊,就這樣。差不多這樣就可以了。”滿臉胡子的攝影師師不斷地按下快門。
  被拍的是最近活躍於海內外的人氣職業高爾夫球選手,正拿著推杆,做出推杆進洞的動作。他似乎習慣了麵對攝影機,表情少有不自然的地方。這樣就安心了,攝影不至於會花在長的時間。
  這是德國某種表廠商出口的手表的宣傳印刷品拍攝現場。想要表現產品的耐衝擊、耐強震,所以請來高爾夫球選手。他們想要表現的是,在強烈的揮杆下完全不受任何影響。
  拍完照之後是訪問,訪問內容是高爾夫球選手戴著手表打球時的感覺如何。當然不是由我來問,而是撰寫文稿的人來采訪。訪問在在攝影棚的咖啡廳裏進行,在這個時間裏我則盯著拍手表單品的情形。采訪的部分則由一個叫做山本的後進陪同。
  這邊拍完的時候,訪問好像也剛好結束。把高爾夫球選手送出大門玄關後,我們開始討論訪問的內容。撰寫文稿的人長長的頭發裝扮得很年輕。談了一下之後,發現她想定的文稿內容重點有些偏離,我隻好詳細告訴她該寫那些重點。撰寫文稿的人有些不太高興然而想表現自己文才的文章,對我們一點用處也沒有。
  “佐久間先生一點都沒變,嘴巴還是那麽辛辣。那個撰寫文稿的人很想寫這個高爾夫球選手最原本的麵貌,所以采訪的重點也都放在那上麵。”在回公司的車了,山西握著方向盤一副怪怪的表情說著。
  “對我們那麽重要的廣告,哪能任由這種人的喜好來做啊!大概啊,像這種人也想要成為非小說類的作家吧。連工作重點都不曉得的人,是不太可能會冒出頭的啦。”
  “哈哈!這樣說也是啦,”山本很奇怪地笑完後,壓低聲音繼續說:“對了,佐久間先生,你聽了嗎?關於葛城先生的事。”
  “葛城先生?葛城副社長嗎?”我大吃一驚地問道。
  “嗯,當然。他的女兒,好像碰到什麽麻煩事了。”
  我的心跳更快了,將呼吸調整一下問道:
  “發生什麽事了?”
  “我也不太清楚,好像是失蹤了吧。”
  我麵向山本,要是他也轉頭看我的話,說不定會發現我臉色的變化。不過還好,他一直看著前麵。
  “失蹤!怎麽說?”我的聲音有些浮躁。
  “詳細情況還不清楚。我也是從別人那裏聽來的,因為這也是日星汽車內部的謠言,不過好像還蠻有根據的,葛城先生沒到公司好像也是為了這件事,在考慮到底要不要報案找人呢。”
  “怎麽會有這樣的謠言?是葛城先生對誰說了嗎?”
  “應該是跟誰說了吧。要是謠傳是真的吧,嗯……”
  “你什麽時候聽到的?”
  “今天早上,就在要離開公司來攝影棚之前,本想跟佐久間先生確定一下是不是已經知道了。可是一忙也就沒空問了。看樣子,你是不知道。”
  “完全不知道。”
  “是啦,不過就是個謠傳啦。”山本不知道自己說的事情的嚴重性,一副事不關己的表情繼續開車。
  還好沒有在拍攝時聽到,要是在工作中聽到的話,恐怕我會無法進入狀況,也沒有辦法冷靜地告訴那個無能的文稿撰寫人那些東西不行等等。
  山本開始說一些其它的事。我隻是隨便應付他一下。腦中想著樹理的事。她失蹤?真的在惡作劇的綁架後,這次難道真的被人綁架了?那也太像電視劇劇情了吧!?
  原本就是她自己有意要消失的吧。這樣想心裏覺得比較妥當。消失到哪裏去了?想到這裏。我還是對由紀的公寓這個具關鍵性的地方耿耿於懷。
  如果我這樣想呢:其實一開始這個劇本樹理早就已經想好了。
  她搭上了我的遊戲,然而她並不想完全照我的話去做,即使最後拿到了錢,她也不想回家,打算隱藏自己的行蹤,但是到完全安定下來之前,她必須先找一個容身之處,所以借用,所以借用了朋友的住處,也因為這樣,所以不讓我知道詳細地點。她認為要是我知道的話,在得知她沒回家時,我一定會去找她,而事實上我也去了橫須賀。
  這個推論暫時可以說得過,隻是仍有幾個疑點。要是這個推論是正確的,她就有跟我說明由紀住處的必要了。不對,就算是這樣,那時候就不必急急忙忙趕去洗耳恭聽掉電話留言了。因為,若隻是打算做為事後的藏身之處的話,屆時再把留言消掉就好啦。
  大概是我一直在心裏這樣自問自答了好一段時間,一路上山本也不再說話了。
  回到公司,進到辦公室時嚇了一跳,竟然沒有半個人在座位上。
  “唉喲!這是怎麽一回事啊?”山本的聲音顯得有些困惑。
  認為大家都不在其實是種錯覺,原來大家都聚集在角落邊。那裏擺了一台電視,電視機前麵圍滿了人,幾乎完全看不到電視畫麵了。
  山本問一個站著的人說:“發生什麽事了?”
  “喔,大事件喔!那個謠傳果然是真的!”
  “那個什麽謠傳?”
  “葛城先生的女兒啊!失蹤啦!而且好像已經超過十天了。”
  “唉!”
  山本撥開其它人往前走,我跟在後麵,總算看得到電視畫麵了。但是上頭隻有正在報導其它事件的播報員畫麵。葛城樹理的事件好像報導過了。
  開著電視的同事一一回到座位上,每個人口中各自說著自己的觀感。
  “葛城先生也無法工作了吧。”
  “之前就覺得怪怪的啦,我還納悶那個怎麽會開會呢。”
  “日星的股價,因為這個事又要下跌了吧。”
  “會是怎麽一回事?離家出走嗎?”
  “要那樣還好,難道說被殺了不成?”
  說出這個人駭人聽聞的話是杉本,我抓住他的肩膀問:
  “喂,說清楚一點吧,葛城先生的女兒到底是怎麽一回事?”
  杉本看到我的反應有些驚訝。
  “幾天前失蹤的,之後警方開始搜查。”
  “搜查?什麽樣的搜查?”
  “我哪知道啊?其它的電視台大概還在報導吧。”杉本一副不耐的表情回到自己的座位。
  突然,坐在後麵的山本,啊地叫了一聲。電視頻道一起在切換,畫麵上的播報員跟剛剛的不同。日星汽車副社長的千金行蹤不明,字幕上這樣寫著。
  女性播報員的報導和杉本所說的差不多。目前得知葛城勝俊的長女樹理行蹤不明,警視廳和大田警察局推測可能卷入某些案件,已展開調查……
  某些案件?
  這怎麽加速?為什麽不明講是綁架呢?不,比這個重要的是樹理行蹤不明的事。她到底做什麽去了?
  可是下一秒更是讓我心驚膽顫!電視畫麵上出現一個女性的臉,好像是快照之類的照片,照片底下寫著葛城樹理小姐這樣的文字。
  女性播報員繼續報導事件的內容,但是我已經聽不見她在報導什麽了。要是身邊沒有任何人的話,我一定會對著電視機大吼!光是要壓抑住這個衝動,可知道要有多大的努力嗎?
  電視上的葛城樹理的臉,不是我所認識的樹理。而是一個我完全不認識的人的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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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8章
  雖然有一種想喝酒的心情,但哪裏也沒去便於工作直接回家。因為怕一喝醉會不小心說漏了嘴。今天晚上對自己的情緒控製不是那麽有自信。
  回到了家,拿出波本酒足飯飽,不加冰塊直接喝。心髒的鼓動仍舊激烈混亂,這就是所謂的心驚膽顫嗎?如果是的話,大概喝得再多也無法水解吧。
  電視的畫麵烙印在腦海中揮之不去。畫麵上葛城樹理的臉到底是誰?為什麽別人的臉以樹理的名字公開出現呢!?
  但是在那之後的幾個新聞節目上所看到的都是同一張臉。要是錯放了別人的照片,一定會隨即更正的。
  也就是說,那就是葛城樹理。
  所以這幾天跟我在一起的女人不是樹理。如果不是她的話,那會是誰呢?為什麽要用樹理的名字呢?
  我在思索到底有沒有辦法確認她是不是真的樹理時,總算想到了一個,那就是說話的聲音。
  為了掌握警方的行動,我們利用了箱崎交流道。那時候利用樹理來控製葛城勝俊的行動,拿贖金的時候也是。葛城和樹理的說話的時候,似乎沒有任何的懷疑,就算聲音隻有一點點像,做爸爸的也不可能認錯自己的女兒的聲音才對。除非他驚慌失措。但是就我所看到的葛城勝俊,並沒有失神,即使是拿贖金之前也一樣,很鎮定地接受及回答我的各項指示。
  若是如此,那電視上所公開的照片是錯的嗎?葛城勝俊特意用別人的照片來公開,為什麽有這個必要呢?
  不對,這樣還是無法解釋得通,看電視的又不是隻有我一個,樹理的朋友也會看到,照片要是別人的話,這些看到的朋友一定會馬上打電視到電視台。
  “樹理,樹木的樹,理科的理。”
  我想起她最初說出她的名字的時候,確實是這樣說的,但是這就是諾言嗎?諾言也是在那個時候開始的吧。
  那麽,她到底是誰呢?
  也不知道倒了多少波本酒到胃裏頭了,可是一點醉意也沒有,隻是脈搏速度加快而已,徒增不安的情緒罷了。
  我回想和她一起度過的時光,時間雖然短暫,卻發生了許許多多的事情。連惡作劇綁架這種大遊戲都玩起來了,而這個夥伴的真正身份,到了今天卻不明不白,這到底是怎麽一回事?
  不知道,想不透的事情還不隻這個。總覺得真正的葛城樹理失蹤的時候,好像就是我遇到假的樹理的那一天晚上。真正的樹理不知道消失到哪裏去了,而那天假的樹理離家出走是偶然的呢?還是必然?
  腦袋裏一片混亂!找不到一個可以解釋這個中原由的答案。
  到底喝了多少酒自己也不知道。恢複意識之後,發現我是橫躺在沙發上的,燈一起亮著,波本酒的空瓶子倒在一旁。光線從窗簾射進來。我看了一下牆上的鍾,跟平常醒來的時間相差不超過十分鍾。在這種情況下還能醒來,這就是所謂的習慣成自然吧。
  慢慢爬起身來,頭劇烈抽痛,喉嚨也幹渴得不得了。走到廚房打開冰箱,拿起礦泉水就對著嘴巴猛灌。有點頭暈目眩,整個人靠在冰箱上。
  視線停在電磁爐上的大鍋子,想起樹理曾用它來煮濃湯。漸漸地想起她所說的許多事情,那些事情哪些是真的,哪些是假的,還是說全部都是假的?現在的我也無從判斷起了。
  回到沙發上,打開電視。早上不管是哪一個台都是重播的新聞。迷迷糊糊地看著新聞時,我也總算把這次事件報導搞清楚了。日星汽車副社長愛女失蹤,在這樣的標題後打了一個問號,接著寫的的是:還是離家出走?
  然後又出現我沒見過的女人的照片。行蹤不明的葛城樹理小姐,電視這樣報導著,新聞播報員的報導內容沒有什麽新的消息。好像也沒有葛城家的人出來說話。對方是電視台的最大讚助廠商,可能也是因為這樣,要采訪多少有些避諱吧。其中似乎也傳達了無法得到更進一步的情報資料而氣憤的情緒。
  說不定他們對媒體隱瞞了綁架的事實,這種作法多少可以理解。對警方來說,他們也不願意一開始就被報導贖金已被成功取走的消息,要提到這個部分,恐怕也要等抓到犯人才會說吧,但是公開調查的確要媒體的助力,所以才單單公開行蹤不明而已。
  我心想,從電視到各媒體,今後會怎麽追蹤報導這個事件呢?媒體不會笨到隻是被利用而已,他們應該也會察覺到,這並不是單純的失蹤事件而已。媒體一定會從探索葛城家裏的內情開始,而葛城勝俊的女性關係遲早也會一一曝光,樹理並不是現在妻子的女兒也會成為眾所皆知的事,這正是八卦新聞的好題材!如何報導而又不會觸怒最大的讚助廠商,就看各電視台的功力了。
  不對——
  那個故事是否可信呢?畢竟說這個故事的人本身就是假冒的。所以才能爭中生智編造出那樣的諾言。什麽扭曲的血緣關係,什麽複雜的人際關係……
  就在這個時候,有一種假設在我的腦海中浮現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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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9章
  當天下午,我去了赤阪。從在麵對外崛大道的咖啡店裏。過了下午兩點十分左右,看到玻璃門外湯口大介胖胖的身軀,湯口也馬上看到我,輕輕揮著手走了過來。
  “對不起讓你久等了。”
  “不會不會,我臨時把你找出來才不好意思呢。”
  湯口在這附近的電視台工作,是我大學的學弟,也隻是一次一起工作的經驗。
  他點咖啡,我也再續了一杯咖啡。
  彼此互相聊了一下近況之後,我才開始進入主題。
  “對了,剛剛在電話裏拜托你的事,有什麽眉目了嗎?”
  才一問他就皺起了眉頭說:
  “我們內部好像也做了許多調查,隻是葛城家和警方口風都很緊,好像怎麽查都查不出個所以然來。”
  “但是並非所有的消息都上了電視新聞吧,現在應該有一些還沒公開的內容,不是嗎?”
  我向湯口打聽葛城樹理失蹤的事。我事先跟湯口如此說明:我們公司最大客戶日星汽車的副社長家裏發生事情,我們希望能早些搜集到相關的情報。而湯口也毫不起疑。
  “新聞組的高層可能有聽說些什麽也不一定,可是沒有傳到我們底下的人員這裏。那……基本上的資料佐久間先生應該是掌握了吧?”湯口邊說邊使出他的記事本。
  “事情的大概而已啦。不過還是希望請你將整個經過再告訴我一遍。”
  “沒問題的。嗯……首先樹理小姐失蹤時……”
  湯口把記事本裏的東西念出來,不過也沒有什麽新的內容,我隻是裝作很有興趣地繼續聽著。
  “關於綁架這條線索呢?有嗎?”
  “還不明確,不過我想大概沒有。”湯口有些肯定地說。
  “怎麽說?”
  “我們就隻在這裏說。”他看了一下四周,把身體靠近過來,他說:“記者俱樂部裏的人說啊,警視廳負責綁架案的人員並沒有動作,要是綁架案的話,宣布樹理小姐失蹤時也就是十天前左右,就應該有動作的啊!記者俱樂部的人不可能不知道。雖然現在警方已經開始有動作了,但諸如幾位刑警到葛城家戒備成搜查等這些動作好像都沒有。”
  “失蹤當時,警視廳綁架組的人沒有動作?這個是真的嗎?”
  “是啊。他們是這麽說的。”
  我突然想到什麽了。警視廳沒有動作?沒這種道理!葛城家的女兒被綁架,就算動員最大的警力搜查一點也不為過,守在警視廳的記者們不可能沒有察覺。
  要是湯口所說的是事實的話,那麽隻有一個可能,葛城勝俊本身再三強調他並沒有報警。報警是在贖金被拿走以後的事。而且是在經過了一段時間樹理仍然沒有回家。實在忍無可忍了。他才這麽做的。這種可能性較高。
  為什麽不報警?我想應該是擔心報警被犯人知道的話,會危害到樹理的生命安全。
  “說來很妙。”湯口繼續說:“按記者所說的,葛城先生報警這件事,還是這幾天的事呢。為什麽不在一失蹤時報警,大家都滿腦子問號。”
  “葛城先生沒有說明吧。”
  湯口突出下唇搖頭說:
  “要求說明時,他完全拒絕采訪。‘除了已經報導的之外,也沒有再多做說明的必要。’他隻發表這樣的一般聲明。”
  我在心裏想著,雙手交叉胸前。為什麽葛城勝俊對於這件綁架案完全不借助警方的力量?隻考慮付了贖金之後女兒回來就好,報警等那之後再說?
  我在心裏否定這個想法,沒有理由這樣做。我不認為葛城勝俊會屈於脅迫。他有玩遊戲的自信,知道如何與犯人玩攻防戰,沒有理由一開始就舉白旗。
  這中間一定有鬼,假的樹理一定跟這個大有關聯!
  “葛城的家庭成員有沒有調查出來?”
  “啊,這沒那麽困難。已經查出來了。”湯口拿出新的資料放到我麵前。
  上麵寫著一排名字,葛城勝俊、妻子美子、長女樹理、次女千春。
  “原來還有一個女兒喔。”我看著資料,裝做不疑難問題地問。
  “是的。現在就讀私立高中,是高三吧。”
  “高三……喔,哪一所呢?”
  “全名是——”湯口把校名說了。是有名的私立女子大學的附屬高中。
  光隻是問葛城千春的話會顯得不自然,我也問了樹理和夫人的一些事,可惜湯口也不怎麽清楚詳細情形,我知道的可能還比較多呢。
  “長女行蹤不明,太太和妹妹也不太好受呢。”
  “聽說妹妹好像受到很大的刺激。不管怎樣,姐姐失蹤後就一直臥病不起。”
  “臥病不起?千春小姐?”
  “是的。有些媒體一打聽到葛城家的一些隱私和內幕便衝到千春的學校,但是千春早已請了病假,而且是十天前開始請的。不全是為了躲媒體,真的是身體不舒服的樣子。”
  我很努力地不在湯口的麵前顯得神情有異,隻覺得喉嚨很幹,一口喝光杯子裏的水。
  “這個……可以給我嗎?”我伸手去拿資料。
  “請拿去。這對佐久間先生也有很大的影響吧,在日星汽車新車發表活動前發生這種事。”
  “是有半路被打斷的感覺啦。”我並沒有說我已經被排除在這個案子外了。也沒有說的必要。
  跟他客氣地說了百忙之中還麻煩他,拿起帳單站起來。走出咖啡店開了一輛計程式車,說了公司的地址。車子開動時使出剛剛湯口給我的資料。我看著,然後改變了心意。
  “司機先生,不好意思,改去另一個地方,麻煩你往目黑方向走。”
  “目黑?靠近目黑的哪裏?”
  我告訴他女子高中的校名,司機好像是知道的。
  不用說,這所女子高中是葛城千春就讀的學校。
  我在看得見學校鐵前麵數十公尺的地方下了計程車。放學的時間已經過了吧,隻有三三兩兩的學生走出校門。
  前麵有家小書店,我假裝站在書店看雜誌,順便觀察物色一下適當的女學生。這是一所外界認為的富家千金的學校,但是她們也染染頭發,模仿有名藝人的化妝,和一般高中女生沒什麽兩樣,恐怕校規也是鬆綁了很多吧。
  學生少了些之後,有兩個女孩走過來,兩個都染了咖啡色頭發,想必她們走在熱鬧的地方,大概平均一小時就會被把一次吧,臉長得頗不錯的。大概她們對於自己的長相也很有自信。我下了決定,走近她們。
  “對不起,打攪一下!”
  我笑笑地跟她們打招呼,兩個人同時停下腳步,一臉驚訝的表情。
  “我不是什麽奇怪的人,事實上是做這樣工作的人。”
  我使出名片,和湯口不同的某電視台的名稱,對高中女孩來說,這是最佳武器。
  跟我預期的一樣,兩個人同時露出好奇與期待的表情。
  “有點失禮啦,想請問一下你們現在高幾?”
  “高三。”
  被我猜中了,我在心裏暗笑。
  “現在有時候嗎?想請問兩位一些事情。”
  “嗯……什麽事情呢?”果然是左邊的這位開口。
  “高三生有一位叫做葛城千春的同學吧。她的姐姐行蹤不明的事,不曉得兩位知不知道?”
  “哦!知道啊。學校裏大家都在談論呢。”
  “葛城同學現在請假中,這是真的嗎?”
  我一問,右邊的那一個馬上跟另一個耳語一番,兩人的表情,跟最初的時候有很大的不同,也就是說起了戒心。
  “我們跟也不同班。”左邊的女孩說完把名牌還給了我說:“我們被警告不能對外說些有的沒的。”
  “啊……那可以告訴我葛城是三年幾班的嗎?”
  但是兩個人隻是揮揮手快快地從我麵前走過。
  之後又找了三個人問,結果都差不多。隻問到葛城樹理是三年二班,想再多問一些,每個人都是快快閃躲。學校也考慮到媒體會到學校來,緊盯著學生不要做出不當的發言。
  在這個地方做些奇怪的事,要是被校方知道了也麻煩,但我就是想要搞清楚一些事情才甘心。
  我把地點移轉到目黑車站。因為是私立學校,所以大部分的學生不可能走路或騎腳踏車上學。隻要看製服就知道是哪所學校了。
  在使得商店我一下子就看中了一個女孩子,長得高高的,長長的頭發,她正在看雜誌。我從旁邊靠近她。對不起,跟她打了個招呼。長發女孩皺著眉往這裏看了一眼,很明顯地有警戒之心。我想大概無法用剛剛的方式了,放棄搭訕的手段。
  “我是追蹤日星汽車副社長女兒失蹤案件的人,可以問你一些話嗎?”我小小聲單刀直入地問。
  長發女孩的表情馬上起了變化,但沒什麽戒心,相反地,還露出關心的眼神。
  “關於這件事已經知道些什麽了嗎?”她反問我。
  “沒,還沒有什麽……警方也不願把消息放出來。”
  “是喔……”她眼睛看著下麵。
  “你和千春同學是……”
  “同班同學。”
  我大大地點頭,好運來了!總算達到目的了。
  “要不要找個安靜點地方談一下?五分鍾十分鍾也可以。對了,我是做這個的。”給她看了名片。
  “是電視台的人啊。不過我想我也說不出什麽特別的事吧。”
  “沒關係,隻要跟我說說有關千春同學的事就可以了。”
  她看了一下手機,好像在確認時間。一下子手機合上,點點頭說:“三十分鍾左右應該可以。”
  謝謝,我說。
  商店旁有家速食店,我們走進店裏,在二樓窗邊坐了下來。長發女孩買了優格冰淇淋,我則是一杯咖啡。
  依她所說的,千春開始休息的時間果真是和我遇到樹理離家出走同時。她請的是病假,卻沒有說明到底是生了什麽病。
  “班導隻說身體不好恐怕要休息一段時間而已。不過老師大概也不知道是什麽病吧。後來去老師室問,也是歪著頭說不太清楚,我想那應該不是演戲吧。”
  “老師有問葛城同學家裏的人嗎?”
  “或許有吧。但是應該不會告訴老師吧。畢竟事實上是因為姐姐失蹤,受到重大刺激才臥病的,不是嗎?這樣的事情,對她父母來說也很難說出口的吧。而且在她姐姐失蹤的時候,好像也還有所隱瞞。”
  女孩用湯匙刮著優格冰淇淋,邊吃邊說。粉紅色的舌尖在雙唇間進進出出地舔著冰淇淋。
  “你和千春很親近嗎?”
  “基本上算是親近的吧。去她家玩過幾次。”
  “那也見過樹理嗎?”
  “我沒有。千春有個姐姐,事實上我也是因為這次的案件才知道的。她提都沒提過,問了其它的朋友,才知道大家都一樣。這不是很奇怪嗎?一聽到她姐姐行蹤不明,怎麽都想通。不過她會因此受到刺激而臥病,那一定是對她很重要的姐姐吧!”
  對於這些我沒有任何意見。我有我的解釋,但沒必要對她說。
  “從千春開始休息到現在你見過她嗎?”
  “沒有,打了電話,想要去探望她一下,但是被伯母拒絕了。”
  “拒絕了?她怎麽說?”
  “千春不在家,被送去很遠的療養所靜養,就算到家裏也見不到千春。”
  “療養所……有問是哪一家嗎?“
  她含著湯匙搖搖頭說:
  “沒問,感覺上好像不太希望人家去探望她的樣子,我也很覺得掃興。”
  我點點頭,我可以理解她的心情。
  “對了,有沒有帶千春的照片?”
  “千春的照片啊,現在沒帶,回到家應該有吧。”
  “你家在哪?我送你回去,可以讓我看看照片嗎?”
  她用懷疑的眼光看了我一下,皺著眉說:
  “這種東西,隨便給人家看好嗎?“
  “看看就好了,不會跟你借的,當場就還你。”
  “那為什麽你會想要看?千春和她姐姐失蹤的案子有沒有什麽關係?”
  她便是還蠻敏銳的,她並沒有對我卸下心防。
  “我想總有機會見到千春的,在見到她之前,確認一下長相比較好。連長什麽樣子都不知道,要找也沒辦法找啊。”
  說得好像沒什麽說服力,但長發女孩好像了解了,點點頭說,稍等一下。然後使出手機。
  “你要做什麽?”
  “你等一下!”
  她開始打簡訊,這時候我喝著難喝的咖啡。
  打完簡訊,她抬起頭來看著我說:
  “千春的姐姐真的被綁架了嗎?”
  我差點嗆到地說:“是誰這樣說的?”
  “大家私底下都在討論啊,說事實上是綁架。”
  “謠傳從哪裏聽來的?”
  “不知道,不知不覺話就這樣傳出來了。喂,這是真的嗎?”
  “警方也沒有這樣發布呀,至少我也沒有聽說。”
  “是不是那個叫做什麽的協定?”
  “啊,報導協定。不過應該不是這樣吧。說不定更高層的人知道些什麽。”
  “要真是綁架,經過十天還沒有回來的話,那……”說到這裏,她頭低了下去護送:“算了,要是說出來,變成真的話,那太可怕了!”
  她想說什麽,我馬上就知道了。這也是實際上希望不會發生的事情。
  她的手機響了。
  “啊,這麽快就來了。”
  “什麽東西?”
  “千春的照片啊,剛才發簡訊請朋友送過來的,那個朋友有掃描儀。請她掃描千春的照片後送過來的。”
  “是這樣……”真的,頗驚訝的。靈活運用網路,說不定這些高中女生比差勁的營業員還厲害呢。
  “這個,這樣可以吧。”她把手機螢幕朝向我,小小幾寸的手機螢幕,顯示出一位笑容滿麵的女孩子的臉。
  雖然和我自己預期的一樣,但是衝擊還是不小。盡管心裏仍想否認自己的一些假設,但是畫麵上說明了一切!
  顯示在上麵的是樹理的臉也就是前幾天和我在一起,而且還一起參加遊戲的女孩子!
  回到公司,根本沒辦法做事,實在不是工作的時候。光是整理腦中的思緒就已經應付不來了。
  我的推論是對的,出現在我麵前的,不是樹理,而是妹妹千春!是千春離家出走!
  我不明了的部分也是從這裏開始的。為什麽她要用樹理的名字?單純隻是一時興起?要是這樣的話,那在遊戲開始之前,應該是不會說真話的。
  葛城勝俊這邊一開始的時候也是,葛城家的表現也有很多不可解的疑點。他們最初收到威脅信的時候,就應該知道被綁架的人不是樹理而是千春,而且將錯就錯不指出犯人錯誤的地方,犯人把姐妹弄錯了,但是女兒被綁架的事實沒變,所以也沒有必要指正,免得沒弄好反而激怒犯人,他們應該是這樣考慮的。
  隻有一點可以確定,假的樹理,也就是說千春已經回到家了,並不是行蹤不明,但好像對外宣稱是在療養所,或者移到其它地方了也不一定,至少是在葛城家的保護之下。
  沒有消息的是真正的樹理,而這個樹理我也從未見過麵。
  葛城樹理消失到哪裏去了?長發女孩一番不吉祥的話語在我腦中出現,我搖搖頭,就算是也和我沒有關係,跟我有關係的是千春!
  又過了十天,我的心情並沒有平靜,報紙或新聞,葛城樹理失蹤的案件似乎都沒有什麽進展。老實說,真希望什麽事情都沒有發生地過去就好了。要是可以的話,很想闖入葛城大宅,大怒地叫他們找千春出來見個麵!然後抓起葛城勝俊的的衣領,責問他到底在想些什麽!
  持續的睡眠不足,這一天早上,我賴在棉被裏,已經是非要起床不可的時間了,可是頭很重,想編個什麽理由跟公司請假。
  這種情況下的我被電話聲吵醒,而且像是奪命鈴聲似地響個不停,隻好爬著下床拿起電話:
  “喂……喂……”
  “佐久間嗎?是我,小塚!”
  “啊!怎麽啦?”
  “聽你的聲音是還在睡覺吧,所以你還沒看到電視吧?快打開來看!掌握到什麽事的話就給打電話!”他隻說了這些便於工作把電話掛了。
  我邊抓著頭邊打開電視。是晨間新聞,男播報員正在報些什麽新聞。樹理!聽到這個名字我睡意全消,把音量轉大。
  “今天淩晨,在橫須賀市發現一具年輕女性的屍體,女屍身份經過指紋等核對,證明有可能就是日星汽車副社長的長女葛城樹理小姐。樹理小姐大約二十天前失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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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20章
  葛城樹理的守靈夜在距離葛城大宅一五分鍾車程的寺院舉行。我們公司賽博企劃也協助幫忙及上香,我也是其中之一。接待VIP的招待等這些主要的工作,當然是由日星汽車的人來處理,我們負責站在街角及道路指引。
  日星汽車副社長千金的喪禮,吊客充滿了整個寺院,盡管上香的隊伍已經排成五列,人還是多到要排到大馬路上。守靈儀式之後是明天的出殯儀式,今晚的這種景況,讓明天要來幫忙的人竊竊私語,不禁想到明天是怎樣一種的狀況。
  吊唁告一段落之後,我們在休息室休息。那裏準備了壽司和啤酒,但是在這種時候也不能大口大口地吃,小塚下令每個人先來一杯啤酒。“葛城先生果然是整個人都消沉了下來。”杉本小小聲地說:“上香的時候,我偷偷看了他一下,還真是第一次看到葛城先生那麽沮喪的樣子。我一直覺得他是充滿自信,胸有成竹的。”
  “這是當然的嘍,再怎麽說,是女兒過世啊,”同事這樣回答“再說,又不是普通的死法。”
  “我想,他是早就有心理準備的了,可是一旦成為事實,還是受到不小的衝擊吧。”
  “那當然,老實說,我也在想是不是已經被殺了。但實際上看到新聞的時候還是嚇了一跳。”
  “犯人會是怎樣的一個人啊?”
  “不知道是怎樣的一個人呢,會不會知道她是日星汽車副社長的女兒而把她給殺了?”
  “我告訴你們,還沒有任何詳細的報告出來。”杉本說到這裏,回頭看了四周一下,然後手捂著嘴說:“被殺的樹理小姐好象不是現任太太的小孩呢。”
  “喔,這個我也聽說了。”
  “而且也不是前任老婆的小孩。”
  “嗯?那會是誰的小孩。”
  “情婦的小孩啦,好象是領養過來的。”
  “嘿……這個葛城先生喔……”
  “不曉得是不是這個原因,現任太太的精神看起來比葛城先生好多了,這種麻煩的拖油瓶死了,搞不好還鬆了一口氣呢。”
  杉本的話讓同事們暗暗的笑了,這種情形被小塚看到了。
  “廢話不要多說!這裏不是隻有我們自己的人而已!”
  被罵了,杉本他聳了聳肩。
  對於他們多少知道樹理出身的秘密,我有點嚇了一跳。因為我想這應該是葛城家的最高機密才對。電視上的八卦節目完全沒有談論到這一點,不能惹惱大讚助廠商的這種力學,總之還是有用的。杉本他們得到的情報應該是從某處泄露出來的吧。看來事情一旦演變成殺人事件,就算葛城勝俊有天大的本領,也是沒有辦法一手遮天的。
  然而我最在意的仍然是杉本剛才最後一句話。確實,樹理的死,應該是讓葛城家複雜的人際關係重新洗牌,隻是不曉得葛城家族是怎麽看待這件事情。
  假的樹理——葛城千春的身影並沒有出現在守靈夜上。這點喪家對我們並沒有任何的說明,至於的親朋好友的說法大概是受到這件事的打擊身體不適吧。連學校都請假了,這麽說也不能說沒有說服力。
  但是我冷眼旁觀,很清楚知道,千春之所以沒有出現是另有隱情。也就是說,她不想在我麵前出現。她害怕我會對她說出一些什麽話來!
  葛城勝俊,不!葛城家一定隱瞞了什麽事情,而且是有企圖的。這是無庸質疑的。
  葛城樹理的屍體在三浦半島的山丘上被發現。附近的居民發現屍體被埋在土裏,雖然已經開始腐化,但是從指紋和牙齒的對比,證明這就是失蹤的樹理!
  報導是這樣寫的,葛城樹理的心髒部位有銳器刺入的痕跡,由傷口大量出血的事實在推測,這恐怕是一件殺人案件。有一部分衣物被脫下,沒有找到任何隨身物品。
  屍體被發現的地點,我沒有辦法不介意,也就是那個地方。雖然新聞報導並沒有詳細說明位置,但是,我想除了那裏沒有別的地方了吧。
  要是這樣的話,為什麽樹理的屍體會出現在那個地方?為什麽千春會那麽希望我跟她去那裏?
  就在我一口氣喝完罐裏剩餘的啤酒的那一刻,感覺有人在附近,我往對角的方向看去,葛城勝俊就站在入口的地方。他一直注視著。我回看他時,他的眼光閃躲了一下,然後走了進來。這時候屋內的人注意到他的到來,每個人都開始端正自己的姿勢。
  “啊,各位不用動,請大家放輕鬆。”葛城勝俊一麵用手勢勸阻大家,一麵環顧屋內。然後鞠了個躬說:“這一陣子為了我女兒的事,很謝謝大家的幫忙。在工作最繁忙的時候還給大家帶來這麽多麻煩,衷心的跟大家說聲抱歉。警方也表示,會全力逮捕犯人,我也相信那日子會很快到來。隻是,女兒的事再怎麽說也是葛城家的私事。發生這樣的事,日星汽車和相關業務絕對不會因此受到任何阻礙。也想請各位不要介意,按照原定行程,執行各種計劃。我也會盡早回到工作崗位。今天真的謝謝各位的協助幫忙!”
  我一邊和大家一樣回禮,一邊想著剛才葛城的視線,他看者這裏!不對,他一定是看著我沒錯!
  晚上我打開電腦上網,看到新聞快報,不禁嚇一跳!“葛城樹理小姐,果真是遭到綁架!”的標題。我抖著手指在標題上點了兩下。“日前屍體被發現的日星汽車副社長葛城勝俊的長女樹理小姐,由警方公開表示,事實上是遭人綁架。在樹理小姐失蹤之後不久,綁架犯隨即與之接觸,勝俊先生為了樹理小姐生命安全,並未立即報警,在交付贖金之後,雖然警方馬上展開搜索,但是怕危及樹理小姐的人身安全,並未公開此案——”
  我在電腦畫麵之前呆楞了一段時間,葛城勝俊果然沒有報警。我精心策劃拿取贖金,和牽製警察行動的計劃,可說全部白費心機。為什麽葛城勝俊不報警?是為了女兒的安全?這個說法完全不可信!樹理和千春交換身份的的事、樹理被殺害的事,這些都是有關連的。守靈夜上葛城看著我的眼神,就像燒焊在我的眼瞼上一樣,揮之不去。這個男人知道我就是綁架犯。那是當然的了,恐怕已經從千春那裏聽到所有的事情了。這個男人他所想要的到底是什麽?隔天,有關綁架的報導更加詳細了。在CPT車迷俱樂部公布欄上的交易、首都高速公路上取走贖金等等,開始公布我做的所有事情。被我利用的日星汽車向島經銷商的店長等人,接受了各個電視台節目的訪問。葛城樹理遭綁架撕票的案件。已經成為街頭巷尾最熱門的話題了。
  “說真的,這個犯人真是厲害!”看著體育報紙報導的同事,用手指在報導標題上彈了一下說:“三億元呢!在現今這種世道,還真是一大筆前!就隻是偷偷摸摸地打幾個行動電話便完美的占為己有。這個犯人還真是聰明過人!”
  “才不是呢,是運氣好。”做在我旁邊的男同事回答:“假如警方出動的話,就不知道是不是還會那麽順利了。警方不是說了嗎,要是事前報警的話,情況就會改觀。”
  “警方當然是這樣說嘍。要是他們出動了,贖金卻在監視中被取走,他們可就一句話都不會吭的啦!不過對警方來說,說不定他們想的是:喔!還好沒有事先報警呢。假如事先報了警,而贖金就在最嚴密監控中被搶走,那警方不糗大了?就這一點而言,正因為事情已經結束了,他們可以說犯人是用如何如何的手段搶錢,對警方來說也沒有什麽丟臉的地方啦。加上人質被殺了,所以也不用多費什麽心,直接就可以展開搜查啦!”
  “喂,聲音太大嘍。”他們兩個人對看了一眼,笑了一笑。
  我拿起身邊電話,看了一下手機上登陸的號碼打過去,直接打到對方的辦公室。這裏是社會部,我認得這個聲音。“喂,我是佐久間。”
  “啊,佐久間先生,是我啦,湯口,之前謝謝你了。”
  “之前說的事,有再進一步的消息嗎?”
  “葛城樹理的案子嗎。”他的聲調忽然低了下來說道:“變成了大案子!發現屍體的時間,不就是在我和佐久間先生見麵之後嗎。哎唉,被殺也是預料中的事。我們部門負責探訪這個案子的人,最近徹夜一路追查呢!”
  “有沒有所謂的成果呢?”
  “這個嘛……怎麽說,葛城家口風很緊,除了已經報導的東西之外,應該沒有掌握到什麽新的情報吧。我等一下再問問看。”
  “萬事拜托了。對了,不好意思,可能有點急,今天晚上可不可以碰個麵?”
  “啊?!這還真是急呢!”
  “我最近會見到葛城先生,所以希望能早點有些情報。”
  “知道了,我盡力。在之前的咖啡店可以吧?我想7點左右我應該走得開。”
  “好!就7點見。”我放下電話,回頭看了一下,現在打的這個電話會不會要了自己的命。有沒有多說一些不該說的話?會不會被別人覺得不自然?但是我自己也悄悄地搖搖頭,現在才在意的話也沒有什麽用了。我在想怎麽打發7點之間的時間,應該沒有什麽工作要處理了。
  到咖啡店的時候,湯口已經坐在窗邊的位置等候。看到我,輕舉了一下手。“你那麽忙,真不好意思。”
  “不會的,佐久間先生你更忙吧。”
  點了一杯冰咖啡,我把身體向前傾說:“嗯,之前說的事呢?”
  “我之前問了一下我們公司掌握的消息。但是,現在說的話我希望你不要錄音,我們也不希望被日星汽車和警方盯上。”
  “這個我知道,你認為我會讓湯口你不好做人嗎?”
  “沒,當然是相信佐久間先生你啊。”湯口拿出小筆記本說:“開門見山,警方到目前為止還沒有找到嫌犯。好像是從樹理小姐的交往關係入手,但是找不到可疑的人。”
  “那警方認為是熟人犯案的嗎?”
  “被綁架的不是小女孩,而是成人女性。很難讓人認為是不認識的人耍出的手段。當然強行綁架的可能性也是有,那麽就表示犯人在下手之前應該是已經決定目標了。不管怎麽說,應該和樹理小姐或者葛城家有關係的人下的手吧。”
  “但這可是超級大企業葛城家喔。也有可能隻是看上贖金,隻要是有錢人家的女兒不管是誰都行吧?”
  “當然這個也有可能,隻是他們認為可能性比較低。”
  “為什麽?”
  “因為這個啊……”湯口看了一下四周說:“人質被殺了呀!要是犯人跟葛城家沒有任何關係的話,隻要樹理小姐不記得對方長什麽樣子,在拿到贖金之後把犯人放了不就好了?但卻不是這樣,犯人一開始就不打算放過樹理小姐的!”他說的意思我了解,從樹理的屍體來看至少已經死亡兩個星期以上了。這也就是說,失蹤沒多久就已經死亡的意思。
  “果真是很殘忍的手段,不單隻是看上錢,或許有很深的仇恨,偵查也朝這個方向進行。”
  “仇恨……嗯……”我有一種很複雜的心情。確實,我對葛城勝俊是有些仇恨,為了消解這個仇恨才設計這個遊戲。但是這是因為叫做千春的這匹野馬,偶然地闖進我的世界,才想到這個遊戲的。第一,我並沒有殺了葛城樹理,而且連見都沒見過。
  “警方並沒有任何線索嗎?”
  “好像有好幾個。為了交付贖金,葛城先生和犯人用電話交談過幾次,他們好像有當時的錄音帶。”
  “錄音帶?他有錄音帶喔?”
  “好像是這樣。在那時候還沒有報警,打算等樹理小姐平安回來後馬上報案,有助於偵查的證據,那時候能做的就先盡力搜集。”
  這個男人是會做這些事的,但是究竟為什麽不報警的這個問題本身才真是不可理解。
  “其他還有哪些證據嗎?”
  “關於這點警方也不可能全部跟我們說的……啊,對了!”湯口看著筆記本,一隻手掩住嘴巴說說:“樹理小姐呢,關於那個部分好像並不是沒事喔!”
  “哪個部分?”
  “反正被殺了,介意這種事也沒用了啦!貞操的事啦!”
  “啊……”我張口說不出半句話來。
  “這件事被壓著,並沒有報導出去。因為留下了對警方有力的證據。首先是男性的陰毛,然後……”湯口的聲音又低了下來說:“男人的精液。好像是有一些殘留。不過發現的時候已經是幹的了。”
  我發現自己的脈搏加速,盡全力不要讓自己顯露出狼狽的樣子。
  “其他的證據呢?”我的聲音有些浮躁。
  “好象還有一些,但沒有公開。要是知道任何消息,馬上跟你聯絡。”
  “不好意思,麻煩你了。”我大口地喝了冰咖啡,然後調整一下呼吸說:“為什麽要選在橫須賀?”
  “嗯?”
  “屍體埋在橫須賀的理由呀!為什麽犯人要把屍體埋在那裏?警方對於這一點有沒有任何解釋?比方說犯人藏匿的地點是在橫須賀啊之類的。”
  “關於這點還沒有聽說任何消息。不過有聽到謠傳,警方正大事在橫須賀做地毯式的調查。”
  “地毯式的調查?”
  “這很簡單。也就是拿著樹理小姐的照片,訪問有沒有人見過她啊。警方認為,犯人並不是為了掩埋屍體才到橫須賀,而是殺害現場就在橫須賀。所以他們在找看到活著時的樹理小姐的人,那裏應該有人看到過她,他們認為的啦!”
  “為什麽他們會這麽認為?”
  “這個嘛……我就不知道啦。”湯口雙手一攤,搖搖頭。
  跟他分開後我直接回家,簡單的吃過晚飯後,在電腦前坐下來。但是在啟動電腦的後,我頓時無法動彈。到目前為止好象散落的拚圖一樣,在我的腦海中慢慢一塊塊地拚湊起來。雖然不完全的部分還很多,但大致輪廓已經出來了。
  汗水從太陽穴流下,可說是冷汗吧。天氣異常濕熱,我卻全身起雞皮疙瘩。
  完成想象中拚圖的樣子,我的心裏有一種無法形容的焦躁感。心想怎麽可能會是這樣呢,再一次打散拚圖,然後再用別的方式重新拚湊,反反覆覆地重組了幾次,所呈現的圖象都是一樣的。我的推測要是沒有錯的話,對吧?!
  我歎了一口氣,慢慢地開始敲打鍵盤。我在心裏祈禱,希望我的推測是錯誤的。但是光祈禱又有什麽用呢。現在隻能做自己能做到的事而已。
  突然想到一件事,我從椅子上站了起來,走到寢室,靠近掛在衣架上的外套上衣,把手伸進口袋裏,把口袋裏的東西拿出來,說不定這會成為我的救命寶物。
  再回到電腦前麵,繼續剛才的動作。
  這個動作是完成一封電子信件。我思索了一下之後,打了下麵的文章。
  葛城勝俊先生:
  有件極為重要的事情!至急!懇請聯絡。我想這件事的內容您也是知道的,聯絡方法您就不用再問了,這邊的確實身份您也是知道的,所以沒有必要報上名字。直接打電話聯絡也行。但是請不要讓偵查當局有所注意。要是曝露出去的話,雙方都不會有好處,這您也是理解的。
  我這裏複雜的狀況,希望能透過交易,而有圓滿的解決方式。要是一兩天內沒有任何聯絡,我會直接出現在您麵前。照顧葛城千春的人上。
  雖然這不能說是一篇好文章,但也沒辦法在文章上咬文嚼字了。我反覆讀了幾次,然後寄到過去曾寄過幾次的電子信箱。心跳一直都很快。
  隔天早上起,我一直無法鎮定下來。不知道什麽時候會有電話進來,上廁所的時候帶著無線電話機,上班時也隨時注意手機的聲音,我也想到可能直接打到公司來,所以盡可能不離開座話機,也頻頻檢查電子信箱,連CPT車迷俱樂部的網站也不時上去瞧一瞧。
  但是葛城勝俊並沒有任何聯絡。我甚至這麽想,說不定葛城勝俊並沒有覺察到我的真正身分。但怎麽想都覺得沒有這樣的道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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絕對冰度 (獵狼犬)當前離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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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2-1 11:00 AM | 隻看該作者
  第21章
  樹理……我輕聲說出之後搖搖頭說:
  “千春小姐,應該這樣稱呼的吧。好久不見,真是高興!”
  “把電視關掉!”她坐進單人沙發。
  我拿起遙控器,把電視關掉。屋子裏靜悄悄的,一段時間後,我開始覺得有點窒息的感覺。樹理,不對,千春的表情也變的很僵硬,而且她也並不正麵看者著我。
  “你寄給爸爸一封電子信件,是吧?”
  “我一直在等他的回應。不過沒想到你居然會來。”我用疑問的口吻問她:“你怎麽進來的?”
  她從小包包裏拿出鑰匙,看的出是我家的鑰匙。
  “他們宣稱這鑰匙是沒有辦法複製的呢。”
  “才不是複製的呢,是借給我的備份鑰匙。”
  我伸手拉開桌子下的抽屜,看著放備份鑰匙的角落說:“備份鑰匙在這裏啊。”
  千春笑了一下說:“那是假的。”
  “假的?”
  我把抽屜裏的鑰匙拿出來,跟自己的鑰匙對比一下。雖然和廠家的形狀相同,仔細一看,突起的模樣有些微的不同。
  “你偷偷換的吧。”
  “相同廠家的鑰匙到處都有的嘛!”
  “什麽時候拿到的?”
  “我去拿的,我爸爸拿到這附近給我的。”
  “是爸爸哦……”我歎了口氣,全身無力感。“從頭到尾你們就是串通好的吧。”
  “從頭到尾?你說錯了吧?難道說綁架遊戲不是你想出來的?”
  “這麽說你隻是利用這個遊戲而已?”
  “隻是順水推舟罷了,我想這是我絕處逢生的最後機會了!”
  “絕處?”我勉強擠出一個笑容,事實上已經沒有多餘的力氣了。我說:“要不要來猜猜你的絕處是什麽啊?”
  此時千春的眼神像箭一樣射過來。她的表情不難想象,恐怕她在做那件事時的眼神也是這樣的吧。我一麵回敬她的眼神一麵說:“是你殺了樹理吧?”千春一點也沒顯得狼狽的樣子。大概已經預料到我的答案是什麽了吧。她們父女兩人大概已經從我傳送的信件裏,知道我已經看穿他們的真相了。“我可不是故意要殺她的呦。”她說。語氣輕佻,就好象給他人帶來麻煩是隨意找個借口來搪塞一般。
  “這個我知道,不是計劃好的,是一時衝動殺的,或是沒想到要殺她可是樹理卻死了?是那種情況?要不是這樣……”我舔了下嘴唇說:
  “你也不會在那天晚上從那個大宅院逃跑出來吧?”
  “真是厲害哦!”
  千春舉起雙手打了個大嗬欠說:“真是神清氣爽!好想早早跟你把話說了。在這裏假裝成樹理的時候,一直想講卻不能講的,悶的心理直發慌,很想看到你嚇一跳的表情呢。”
  “你說的那些話大概是真的吧?”
  “哪些話啊?”
  “關於離家出走的理由啊,你說的,因為什麽保養麵霜有的沒的和千春吵架。恐怕吵架是事實吧。不同的是之後的發展。怒氣衝天的千春下手刺殺了平常就很討厭的樹理——是這個樣子的吧?”
  千春一臉慪氣的把臉撇向一邊。我才注意到她的鼻子跟葛城勝俊長的很像。照片上的樹理鼻子很高,形狀也比較美。
  “用什麽東西刺殺的?”
  “剪刀。”
  “剪刀?”她輕輕的把自己後麵的頭發撩了一下說:“我可是很會剪頭發的。偶爾幫朋友剪剪頭發呀什麽的。為了這個還特別拜托美發師朋友送我一把剪刀呢。”
  “原來是這樣,那把剪刀就放在浴室裏。她擅自用你的保養麵霜,你們發生口角,然後你順手就拿了剪刀刺了下去?是這樣吧?”
  “那個麵霜……”千春眼睛看著遠處說:“是我和媽媽去法國的時候買的。我呢,很省著用。可是那個女人卻不經過我的允許——”
  她轉過頭來看著我說:“不過先出手的可是那個女的,她賞了我一耳光。”
  “可是防衛過當是事實啊。然後刺殺了之後,開始害怕,所以逃跑出來?”
  千春瞪了我一眼,站起來說:“口渴了,可以喝些什麽嗎?請便!在我回答之前她就已經走進廚房。從廚房出來時,她手上拿的是一支慕斯卡白酒。很爽口,很適合吃前菜時喝。”
  “可以喝嗎?”
  “請隨意。”
  “你也要喝吧?”
  我什麽都還沒回答,她已經把兩個酒杯放在桌子上了。然後把旋轉式開瓶器和白酒遞過來給我。
  “你逃跑出來有什麽打算?那時候你在找住的地方,住在外頭是打算怎麽樣?”
  “不要多說廢話了,請你集中精神把酒打開吧。”我拔出酒瓶的軟木塞,把酒倒進兩個杯子裏。做幹杯的樣子,我喝了一口酒。很順暢的酸味,是慕斯卡島上那種新鮮采擷的葡萄的特殊香味。
  “還沒決定。”
  “你說什麽?”
  “我是說那個時候還沒決定接下來該怎麽辦。隻是不想待在那個家裏,那一定會引起大騷動的,我殺了她的事,一定也會馬上曝光的,一想到有各式各樣的人來問各式各樣的問題,我就煩都煩死了。而且我也期待爸媽在知道我是凶手後會想辦法幫我。等到麻煩解決之後我再回家。”
  “你想他們會幫你把屍體偷偷的給處理掉,讓你不會被當成是殺人犯逮捕,幫你想盡各種辦法解決?”我一口氣喝光杯子裏的酒,再倒一杯。
  “你還真是自私!”
  “不用說我也知道這很自私,再怎麽樣爸爸也不可能隱瞞殺人的事情——我可是這樣想的。所以剛剛我才說啊,這是窮途末路!”
  “就是在這個時候我出現啦。“
  “這可不是我拜托你出現的喔,是你自己靠過來的。”她這樣說,我無話可答。我一心想抓到葛城勝俊的弱點,我自己接近她也是事實。
  “那你跟著我的時候又是怎麽打算的?利用這個人?——你這麽想過?”她手裏拿著酒杯搖搖頭說:“說真的,那時候隨便怎樣都好,包括你在內。我腦筋裏光是自己的事就滿滿的了。反正就是必須先找住的地方,說來就是不想回家。也就是說那時候我沒有別的選擇就是了。”
  “原來如此,可以了解。”我又喝了口酒說:“為什麽用樹理的名字騙我?”
  “原因很簡單,隻是不想用葛城千春的名字而已。不想讓怪異的男人知道葛城千春詭異地在路上晃來晃去,所以才一時情急撒了個謊。”
  “一時情急撒了個謊之後,在描述自己的事情時,卻很確實的把自己和樹理的身份對換。你還真是個厲害角色呢。”
  “我想你不過是挖苦我而已吧,謝謝你啦。”
  “然後呢?”我把酒杯放在桌上。“這次的事是什麽時候計劃的?我想當然是在我提出遊戲想法之後,但是不可能我一提你就想到了吧?”
  “當然不是你一提就想到,”她拿起酒瓶要倒酒到我杯子裏。我伸手製止她,我自己來倒。
  “倒酒可是男人的工作。”
  “但是聽到你提到遊戲的時候,忽然有種靈感閃過。這個人認為我就是樹理。而且打算要綁架這個樹理,我就想是不是可以好好利用一下這個狀況。我覺得好象應該可以,然後就先答應配合你的計劃。”
  “在聽我敘說計劃時,你漸漸確信這個狀況是可以利用的?”
  “我什麽時候確信的啊……”千春笑了一下說:“是我被爸爸稱讚的時候。”
  “被你爸爸稱讚的時候?”
  “我從你這裏聽到遊戲的說法的之後,我想都沒想馬上打電話給爸爸。我對樹理的事也是在意的。”
  “就是說一開始你們就說好的。恩,應該是這樣吧,葛城先生也急了吧,怎麽說女兒被殺了,而且凶手還是自己的女兒。所以這也是沒有報警的原因。”
  “爸爸有爸爸的想法。其實那時候他也在想辦法怎麽樣來隱瞞這個案子。就在那時候我打了電話給他,他還好象很擔心我是不是跑去自殺了呢,聽到我的聲音他好象鬆了口氣。我殺了樹理的事他也沒有罵我,隻是說一定會想辦法,還叫我先回家再說。然後我才跟他說了你提到的遊戲。”
  “然後他就稱讚了你?”
  “直覺的啦。對於我說可以利用你的計劃這件事。照爸爸的話說法,在這種決勝負時有沒有直覺和決斷力,就可以分辨出會成功的人和不會成功的人。”
  我想這的確很象葛城勝俊會說的話,我點點頭說:“那葛城先生給了你什麽指示呢?”
  “他叫我照你說的去做,然後再通知他詳細的細節。方針確定了,再由爸爸通知我。”
  “他通知你,怎麽通知?”
  “他打手機給我呀!”她說的好象沒事一樣。“手機?你不是沒有帶出來嗎?!”
  “有,有帶!那麽重要的東西怎麽可能會忘記帶呢。”千春好象在嘲笑我的樣子說:“隻是和你在一起的時候關了電源的。”
  “被擺了一道!”我搖搖頭說:“然後用手機告訴你各種指示,去橫須賀的事也是他指示的吧。可是叫做由紀的朋友並不存在,對不對?”
  “有呀!中學時候的朋友,隻是最近完全沒有聯絡。”“為什麽一定要我去橫須賀,也是因為要把樹理的屍體埋在那山丘上吧。但是隻是讓我去橫須賀是行不通的,考慮一下之後的事情,你們為了讓我在橫須賀留下物證,所以還是設下了一些圈套。”
  “是啊,各式各樣的。”千春翹著腳,翻翻白眼對我說:“譬如說設了哪些圈套你知道嗎?”
  “我在餐廳等你的時候,那時候我的車被噴了油漆,店裏的人或許就記得我的長相。MR-S這種少見的車也會留下印象。假設警方拿著我的照片到處詢問的話,店員或許會證明見過我。那個惡作劇是葛城先生做的嗎?”
  “是我媽媽。”
  “你媽媽?哦!原來共犯還多一個人。”
  “你還有留下其他的物證喔。”
  “這我知道。不過我還有點不能理解。”我看著她的眼睛,然後看著他翹起的雙腳說:“為了留下我的物證,所以那個時候你讓我抱你,為了想要我的陰毛和精液,所以……我沒想到你爸媽會要你做這種事。”
  “我爸爸是說看可不可以拿到你的毛發而已。你還記不記得在橫須賀山丘上的那個地藏王小石像?爸爸叫我把東西藏在那個地方,不過光是這樣的話,我覺得不夠完整,我爸爸本來也覺得有你的精液比較好,不過再怎麽樣也不好叫我去做這樣的事啊,所以才說有毛發就好。我知道爸爸的想法,但依我自己的判斷,我決定一定要拿到絕對的物證不可。”
  “跟自己不喜歡的男人做愛也……”
  “覺得別扭嗎?”
  “不會。”
  “我可是喜歡你的。有膽量,腦筋又好,我想和你做愛也未嚐不可。假如你腦筋不好又是我討厭的男人,我想我也沒有辦法做到。”
  “你是在稱讚我嗎?”
  “我爸爸也很稱讚你呢。這次計劃中最重要的事就是你不是個笨蛋。你要是那種做粗糙綁架計劃的男人的話,可能就會一事無成。我爸爸不是有一次突然去你們公司嗎?”
  “說到這個……”說要來看我們公司企劃的電玩遊戲。
  “我爸爸是為了要看你企劃的電玩遊戲,應該是叫做《青春麵具》吧。我爸爸確信這個男人是可以信賴的。”
  我歎了口氣,搖搖頭,不禁笑了出來。
  “原來我發神經的時候才被這個人認可。”
  “在賓館你要我打電話的時候,不是也很完美的聽到汽笛聲嗎?他也說那是個高超的點子呢!”
  “那也是你們說的物證吧。”我已經在不知不覺中跑在葛城勝俊鋪好的軌道上了。
  “不過一決勝負是在這之後開始的。我爸爸非常想知道你是打算怎麽樣取走贖金的。但是你也不太肯跟我說明,我爸爸沒有報警喔,這句話到了嘴邊差點就說了出來。”
  “箱崎嶇交流道的假動作,想必是把葛城先生搞的焦躁不安了吧。”
  “他認為幹脆一點把贖金拿走了就好了。不過到最後他可是佩服你的,他說確實是需要確認有沒有警察跟隨。”
  “那他對真的拿贖金的那一次有說什麽嗎?”
  “當然是說很完美的啦!他說那樣做幾乎沒有留下任何可以斷定犯人的證據,就算有警方的人跟蹤和監視,應該也是可以順利拿到錢的。”我點點頭,在這種時候,這也不是什麽聽了以後可以值得高興的話,但至少這不是讓葛城勝俊認為是笨蛋所做的計劃。
  “之後你拿了二億七千萬到橫須賀,把錢藏在根本就不存在的由紀的房間裏。實際上那些錢哪裏去了?”
  “在那個建築物裏啊。把它藏在一個像是置物櫃的地方,然後馬上打電話給爸爸,就在我們離開後,爸爸馬上把錢拿回去。”
  “原來如此,就這樣順順利利的把葛城樹理綁架、然後付了贖金的事完成。但是有一點,我有一個相當大的疑問。這個……恩……我不知道你們是不是已經有答案了?”
  “什麽?”
  “你們打算把我怎麽辦?”
  千春聳聳肩說:“這是個很難回答的問題。”
  “我想也是。”
  “你自己已經有答案了吧?這樣的話,可不可以說來聽聽?”
  “事到如今或許有些大放厥詞,不過也不管這麽多了,首先,是順利地把樹理殺了的事給隱瞞了,惡作劇的綁架也算成功了。不過你們還是有煩惱,應該說是擔心的事比較恰當些。也就是說你們並沒有騙過我這件事。隨著案子被報道出來,我也注意到真相。雖然最糟的狀況就是我去警方報案,不過這一點倒是不用擔心。作為惡作劇綁架主嫌犯的我至少是不會做這樣的事,雖然這樣說,不過你們也不認為我會保持沉默。另外萬一出了狀況警方盯上我的話,你們也會怕我先去自首。警方並不會馬上采信我所說的話,然後會開始展開偵察,演變成這樣的話,一定會引起媒體的騷動,這樣的發展應該不是受葛城家歡迎的。要解決這個問題,幾乎隻有一條路而已。”
  說到這裏,我的心開始發出警訊!突然開始頭痛,然後開始遍布到整個頭,稍後,痛的感覺開始變輕,但同時也感覺到神經變的遲鈍,意識好象被什麽東西吸走了一樣。我瞪著千春,然後看著酒瓶說:“終於下手了!”
  “開始發作了嗎?”她看著我的臉說。
  “在酒裏放了什麽?”
  “不知道耶,爸爸給我的藥,用注射針筒打進預備好的酒瓶裏。”
  我朦朧的腦袋想著,應該是某種麻醉劑吧。
  “一開始就打算殺了我的吧?!”
  “我不知道,我隻是遵照爸爸的指示做而已。”
  “是打算把我殺了的,否則這計劃不會成功。那個男人是不會做那種不完整的計劃的。”我嚐試著想要站起來,但身體不聽指揮,雙腳打結,從沙發上滑下來,肚子撞到桌角,一點都不痛。
  “我隻是照著他說的去做而已,之後我可不知道。之後的事爸爸應該會全部料理幹淨的吧!”千春站了起來。她好象隻是裝個樣子喝喝酒而已。
  意識要消失了,眼前模模糊糊的。我絕對不幸就這樣沒了意識,要是就這樣斷了氣,豈不是讓他們的計劃得逞,就是說殺了我,然後再布置成自殺的樣子。動機是因為自己承受你了這樣的重罪吧……或許是覺悟到被捕也不過是時間的問題而已,說不定是……
  “……等一下!”我用傾盡全身力氣的聲音說出。我並不知道千春在哪裏,我也不清楚她有沒有聽到我的聲音,不過我還是將所有的力氣集中到喉嚨。“電腦!我的……汽車公園的……檔案……”
  我想要開口,但是大腦已經不聽使喚,自覺到說不出聲音。說不定是聽覺受傷了,但都一樣了。腦部漸漸被黑暗包圍,好象跌入一個特別深的洞穴裏的感覺,我突然間想到……說不定對我來說這可能是最後的一個感覺。胸口好象有重物壓著,呼吸有些困難,感覺好象做了一個非常可怕的噩夢。覺得臉很熱,相反的身體卻很冷,不,甚至可以說是冰冷吧。自己感覺得到流了大量的冷汗。我的眼睛是閉著的,至少這樣可以感到安然,總覺得好象還沒被殺死。
  睜開眼睛,朦朦朧朧的,可以看到一些什麽東西,但是昏昏暗暗的。慢慢的視力開始恢複,是在自己熟悉的房間裏,好象是橫躺在沙發上的,我想要爬起身來,但整個臉歪向一邊。襲來一陣強烈的頭痛和作嘔的感覺,幾乎像是又要失去意識了。但是在幾次呼吸之後頭痛和作嘔的感覺稍稍退去,然後我慢慢的撐起上半身,耳後有咚咚、咚咚像是脈搏跳動的聲音。
  “你好象醒過來了!”
  有聲音,是男人的聲音!我試著看一下四周,但是連頭動一下都痛苦的不得了。然後在視線的一角出現的人影,這個人就坐在我對麵的椅子上。是葛城勝俊!我在沙發上坐好,身體還有些搖搖晃晃。要是對方攻擊我的話,我完全無法抵抗。但是葛城勝俊似乎沒有要那麽做,他慢慢翹起腳來,然後點燃香煙。他穿著雙排扣的西裝,這身裝扮也讓我感到安心,要是想殺了我,應該會是閉人耳目地來到這裏,應該打扮的更不醒目才是。
  “主角總算出現了!”我說,聲音聽起來有些含糊:“背後的黑手,這樣說應該比較適當。”
  “謝謝你照顧我女兒啦。”葛城勝俊用平靜的語調說。
  我看了一下周遭:“小姐回去了嗎?”
  “先回去了。因為回去晚了。我太太會擔心的。”
  “聽說夫人也是共犯。”
  他沒有回答,葛城勝俊用銳利的眼光看著這裏。“我想,大致上你都聽我女兒說過了。原本我是打算親自跟你說明的,可是她說,再怎麽樣最後都想跟你見上一麵。”
  “我也覺得再見到她很好啊,雖然我不知道是不是最後一次。”
  “首先要跟你說的是,太辛苦你了!這是一定要說的,這可不是應酬話。我想你也聽我女兒說了,你這次真的做的太好了。說是完美也不為過,不是嗎?那個拿走贖金的方式真是原創!還是說你從推理小說什麽的得到的靈感?”
  “是我想出來的。”
  “是喔。真是精彩極了。”他慢慢的把香煙的煙吐出來,透過彌漫的煙霧看著這邊說:“但是吹毛求疵的部分也不是沒有。你在過程中,不是用英語對我發出指示嗎,說不定警方有英語很好的人這一點我就不能給你打一百分了。”
  “我知道葛城先生的法語很強,我也可以說一點,但為什麽不用法語,是不想讓犯人被鎖定。現在的日本,會說英語的有個五萬人吧,但是會說法語的可就不一樣了。說哪一種語言的危險比較大,是我在天平是估量得到的結論。”
  “原來隻是我們見解不同而已。”我的反駁倒也沒有讓葛城勝俊感到不舒服的樣子。
  “你的計謀也是完美無缺,再加上你女兒的高超演技,在那麽多的限製之中,還可以埋下那麽多的伏筆,我也是很欽佩你的所有布局的。”
  “哪裏,這和經營一個公司比起來根本不算什麽,這次隻要騙你一個人就可以了,到了企業的頂端,可是必須要去騙無數的人。公司的從業人員啦,還有消費者等等。”他一臉認真,又吸了口煙說:“說到這裏,你是不是問了我女兒一個問題?”
  “我的問題就是打算把我怎樣處理?”
  我一說完,葛城勝俊不屑的笑了一下。把煙灰彈進煙灰缸裏,交換了一下翹腳的姿勢,很愉快的點了點頭說:“就算計劃全部順利進行,對葛城家來說還是不能安心,因為有一個知道所有秘密的人。佐久間駿介——一定要把這個男人做一個處理。把這個男的殺了。然後弄成自殺的樣子,讓警方認定這個人就是殺死葛城樹理的人。這樣才算完成計劃。我的計劃藍圖你已經推測到了,是吧?”
  “不對嗎?”
  “也不能說完全不對。說完全沒有這樣考慮是撒謊,但是呢,佐久間先生,我也不是你想的那麽單純,你要是那樣想那就有點遺憾了。可是,我也知道你的心情,自己建立的完美計劃,卻反被利用而陷入絕境,是誰都會不安的,所以你自己也會考慮到萬一,然後給自己留個保護措施。你還真是我所預料中的男人!”
  葛城勝俊看著我後麵放電腦的地方,可以聽到熱風扇的聲音,電腦好象是開著的。“檔案你看了嗎?”“看了啊!當然。”在失去意識之前跟千春說的話果然沒有白說。
  “從女兒那裏聽到好象有什麽檔案的時候,我想大概也不是什麽大不了的東西,也就沒去管它。頂多也是一些描述真相的條文式的資料在裏麵。自己死了以後,這些東西就會送到警察那裏,我想不過就是類似的警告文章附加在裏麵罷了。”
  “我想光是這些東西就足夠對你造成威脅了。”
  “為什麽!我隻要否認,問題就解決啦!假設我們打算殺了你,那些東西也阻止不了我們,我們隻要堅稱,這些都是嫌犯自殺前所捏造的話就可以啦!你想警察會相信誰?”
  我沒有回答,也表示我沒有反駁的意思。葛城勝俊露出一個滿意的笑容,很慎重的把香煙在煙灰缸裏捺熄。
  “可是呢,你也不是那麽無能。你寫的有關案件真相的文章,雖然跟我預料的一樣,但是還有另外一個資料在裏麵,這才讓我吃了一驚!應該是非常驚訝比較對吧!”
  “坦白說算是博命一擊吧。”我很誠實的說:“那個時候,我想都沒有想到會這樣的用上它。”
  “這就是所謂的優秀人才!在不知不覺當中,不斷給自己補強的材料,這種感覺不是教了就會的事情。”
  我苦笑了一下,我完全沒有想到會有這樣的一天,這個男人會這樣稱讚我。
  葛城勝俊說:“為什麽?為什麽沒有殺你的必要。你隻要不被警方抓到,你是不會說出真相的吧。而且不用擔心你會被抓,為什麽!因為我們會庇護你。利用被害者的立場,我們可以做出一堆證據,說明你絕對不是嫌犯。當然條件是你完美的把遊戲貫徹地玩下去,而且也不用多說,你已經做到了。”
  “既然不需要我真的成為一個嫌犯,為什麽要那麽花工夫在橫須賀留下我的物證?”
  “我們必須抓住你的一點弱點才行,必須擁有隨時可以指控你是嫌犯的證據。和其他的事情比起來,我想最重要的就是犯人的物證。我們絕對不可能讓別人認為這是一樁惡作劇的綁架,而既然要顯示犯人是確實存在的,那就必須讓犯人有實際的行動。”
  “那剛才又為什麽要把我迷昏呢?”
  葛城勝俊奸笑了一下,似乎就是在等這個問題提出來的表情,他說:“你心想,先把你弄昏,然後殺了你?”
  “老實說,我是這樣想的。”
  “我想也是。所以你才在最後使盡力氣丟出王牌來,而我想看的也就是這個!你最後打出來的王牌!”
  我呼的吐了一口起說:“你是想看我的手上還有什麽樣的牌?”
  “遊戲已經結束了,但是還沒有分出勝負而我手上的牌已經全部亮出來了,之後要看的就是你手上是怎麽樣的牌了”
  葛城勝俊又把眼睛移向電腦,我也跟著他回過頭去看電腦屏幕。有一張照片顯示在熒幕上麵,照片的場景一看就知道是在這個房間裏。當時叫做樹理的千春,正用托盤端著為我做的早餐。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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