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旦

今天是2005年元旦.回到自己的小屋的時候,已經是淩晨一點二十.

在朋友家裏海吃海喝了一頓.涮羊肉吃到實在吃不動.古龍曾說:天下最痛苦的事就是餓肚子.自己吃得如此飽脹,不能不說很幸福.在氣氛融洽的交談中,在寬鬆的心態下,我們大快朵頤.看著時間跨過2005年的門檻,潛伏心中的緊張和迷惑,都被眼前的歡樂稀釋成一縷縷的惆悵:又是一個新年到,親人們好嗎?朋友們好嗎?我好嗎?所有的人們都好嗎?

從布魯塞爾回來的車上,朋友開玩笑說:現在應該是警察們最好“賺外快”的時刻--知道迎新年,喝酒的肯定不少.這時候在路上攔車查酒後開車者,怕是要"十拿九穩"吧?嗬嗬.

新年第一天,每個人多少都會有點感觸.行駛在高速公路上,我們重又麵對這個真實的世界.路上車不多,路燈一盞一盞閃過.輕微的引擎聲裏,外麵好靜.二十多分鍾後,到了魯汶.魯汶更靜.進樓的刹那,樓前的街上走過來一群小夥子和年輕女孩.隱隱約約的光線,仍然照射出他們臉上的興奮--過新年的興奮.年輕真好,做年輕的學生更好.繼續愛魯汶吧,繼續享受讀書的樂趣吧.我這樣對自己說.

殘酒未消.恍惚間,討厭的公雞已開始打鳴.老大,行行好,淩晨四點不至於天亮吧?三隻討厭的公雞一聲聲迎合著,迫不及待,反反複複地宣示著它們的雄性身份.每天如是.不過,今天很特別.感覺多了一隻公雞.從遠處叫過來,到了我樓下.終於確定是一個"鬼佬"在學雞叫.扯著嗓子,"喔喔喔",一聲比一聲高,好象是想把真的公雞叫給壓下去.嗬嗬,可愛的"鬼佬"啊,你讓我想起少年時的自己.自從去年暑期裏完成碩士論文後,睡眠周期就變成了三個小時左右醒一次.媽媽的,糾正了幾個月也沒有改過來.每天三,四點醒過來.起床吧?實在早了點.繼續躺在床上吧?又難以入睡.想起兩年前一個學分子生物的朋友說,拿破侖認為凡是每天睡覺超過四個小時的人都是豬.這常讓我在作豬與不作豬之間猶豫.不過,想清楚自己是作不了拿破侖的,就隻好作豬了.

今天不用上班.輾轉半天,好不容易多睡了一個周期.一個懶覺後,已經九點半過了.躺在床上,先胡思亂想了一通.起來從窗戶望出去,很多成團的烏雲,象中國水潑山水畫裏的墨團.墨團迅速地移動著,低低的,似乎就在不遠處教堂的塔尖上掃過.窗下方,對麵的屋頂上,一群白鴿慵懶地排成一排.偶爾驚起,在枯樹的頂上回匝盤旋.旋即又懶懶地站成一排.一隻好大的鳥,不是喜鵲,也不是烏鴉,黑黑地從我的窗前掠過,靜靜地.今天是個陰天.一切都陰陰地靜默著.雲層不斷地變幻,速度快得象好萊塢大片裏電腦合成的那種景象.突然又想起白雲蒼狗,竟然有想哭的衝動.哈哈.不過,幾十年沒哭過了,實在哭不出來了.嘴裏哼出的是一句"咱們新疆好地方啊...",便又想起昨晚看的<<英雄>>裏那美侖美奐的風景來.我老哥從新疆移民去了加拿大,父母還在四川,而老妹就住在我樓下.喔,這裏還是安靜的魯汶.<<英雄>>給出一個結論:為天下一統,殺伐無忌.故而殘劍不殺始皇,無名也最後放棄了行刺的機會,還心甘情願搭上了自己的命.始皇才是英雄啊!他甚至讓大俠們都理解,他殺人無數,屠滅各國,這後麵有個很好的理由。那就是統一天下.以此推理,現在的台海也應該誓有一戰.為天下一統,台獨們是必須死光光的.不過,張藝謀還是讓我覺得有些遺憾.為什麽不幹脆好好界定一下"天下"這個概念,讓始皇統一整個地球不是更好?人之能即,皆屬一國.由此免卻了我等今日異國求學之苦.這樣的英雄,會不會在今後的某個時代出現呢?這樣的英雄是不是更加雄圖大略呢?也許一樣要死很多人,不過為了整個“地球天下”的統一,我們是否可以說他們死得其所呢?難啊,我想不出答案.

天空還是沒有一絲陽光.不過我還是決定去跑步.兩周沒有跑步,憋得慌.體育中心還是一如既往地讓我沉醉.不同的是,樹林裏參次交錯的都是丫枝,而樹葉都已變黃,枯萎地鋪在林間地上.沒有了醉人的綠色,我還能享受這光禿禿的冷峭.好多樹杈上突兀地懸掛著形狀滑稽的鳥巢,鳥兒們在枝幹間"啪啪"地扇著翅膀.小河的水漲了,野鴨們在悠閑地覓食.日月變換,節氣更迭,似乎對動物們沒有太大的影響.淡定從容,也許本身就是自然的法則.如然想起,中國的道家宣傳天人合一,那樣的境界不會還是要從豬做起吧?哈哈.

衝了個澡,感受著運動後的愜意.打開"文學城"裏的"音樂快遞",聽了聽去年牛人刀郎的新專輯.最後,還是定在小提琴<<紅色經典>>上."陽光照耀著塔什庫爾幹","洪湖水浪打浪","苗嶺的早晨",好熟悉的旋律.文化背景的一致顯得好重要,想起"嫁老外的布魯塞爾女生"來,祝她們好運."春節序曲","康定情歌"響起的時候,天已經黑了好久.晚上九點半了.窗外的黑暗裏,零星地閃爍著燈光.

魯汶的周末也從來就這麽安靜.我在靜靜地想念很多人,還有很多事.不過,沉浸在誘人的黑夜裏,我還是想輕輕地說:2005年,大家好運!好運,我們自己的小家;好運,我們的國家;好運,我們的地球.還想加一句,好運,我們的宇宙.不過,立即就覺得不知從何處,有靈異的眼光注視著我,讓我驚觫.因為我還不知道,到底有沒有其他星球的智慧生物,甚至的確有什麽靈異的力量,主宰著我們人類的命運.會不會有一隻看不見的手在撥動我們的星球呢?2005年,我們能知道這個答案的話,那就超級high了.

新年快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