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將進酒賞析

(2011-07-28 03:29:48) 下一個
 

《將進酒》原是漢樂府短簫鐃歌的曲調,題目意譯即“勸酒歌”。唐代偉大的浪漫主義詩人李白曾用此題詩,為其代表作之一。

 
  
 
將(qiāng)進酒  李白
 
  君不見,黃河之水天上來,奔流到海不複回。
  君不見,高堂明鏡悲白發,朝如青絲暮成雪!
  人生得意須盡歡,莫使金樽空對月。
  天生我材必有用,千金散盡還複來。
  烹羊宰牛且為樂,會須一飲三百杯。
  岑夫子,丹丘生,將進酒,杯莫停。
  與君歌一曲,請君為我傾耳聽。
  鍾鼓饌玉不足貴,但願長醉不複醒。
  古來聖賢皆寂寞,惟有飲者留其名。
  陳王昔時宴平樂,鬥酒十千恣歡謔。
  主人何為言少錢,徑須沽取對君酌。
  五花馬、千金裘,呼兒將出換美酒,與爾同銷萬古愁!
 
  【注釋】
  將進酒:屬漢樂府舊題。將(qiāng):請。將進酒選自《李太白全集》。
這首詩大約作於天寶十一年(752)。距詩人被唐玄宗“賜金放還”已達八
年之久。當時,他跟岑勳曾多次應邀到嵩山(在今河南登封市境內)元丹丘
家裏做客。
  君不見:樂府中常用的一種誇語。天上來:黃河發源於青海,因那裏地
勢極高,故稱。
  高堂:指的是父母。青絲:黑發。此句意為年邁的父母明鏡中看到了自己
的白發而悲傷。
  得意:適意高興的時候。
  會須:應當。會,須,皆有應當的意思。
  岑夫子:指岑(cén)勳。丹丘生:元丹丘。二人均為李白的好友。
  杯莫停:一作“君莫停”。
  與君:給你們,為你們。君,指岑、元二人。
  傾耳聽:一作“側耳聽”。
  鍾鼓:富貴人家宴會中奏樂使用的樂器。饌(zhuàn)玉:美好的食物。
形容食物如玉一樣精美。饌,吃喝。玉,像玉一般美好。
  不複醒:也有版本為“不用醒”或“不願醒”。(現高中教材之人民教育出
版社---普通高中課程標準實驗教科書---中國古代詩歌詩歌散文欣賞中是----
但願長醉不願醒)
  陳王:指陳思王曹植。平樂:觀名。在洛陽西門外,為漢代富豪顯
貴的娛樂場所。恣(zì):放縱,無拘無束。謔(xuè):玩笑 。
  言少錢:一作“言錢少”。
  徑須:幹脆,隻管。沽(gū):通“酤”,買或賣,這裏指買。
  五花馬:指名貴的馬。一說毛色作五花紋,一說頸上長毛修剪成五瓣。
  爾:你。銷:同“消”。
  【譯文】
  你沒見那黃河之水從天上奔騰而來,
  波濤翻滾直奔東海,再也沒有回來。
  你沒見那年邁的父母,對著明鏡感歎自己的白發,
  年輕時間的滿頭青絲如今已是雪白一片。
  人生得意之時應當縱情歡樂,
  莫要讓這金杯無酒空對明月。
  每個人隻要生下來就必有用處,
  黃金千兩一揮而盡還能夠再來。
  我們烹羊宰牛姑且作樂,
  一次痛飲三百杯也不為多!
  岑夫子和丹丘生啊!
  快喝吧!別停下杯子。
  我為你們高歌一曲,
  請你們都來側耳傾聽:
  鍾鳴饌食的豪華生活有何珍貴,
  隻希望長駐醉鄉不再清醒。
  自古以來聖賢這兩種酒是寂寞的,
  隻有那喝酒的人才能夠留傳美名。
  陳王曹植當年宴設樂平關你可知道,
  鬥酒萬錢也豪飲賓主盡情歡樂。
  主人呀,你為何說我的錢不多?
  你隻管端出酒來讓我喝。
  五花千裏馬,千金狐皮裘,
  快叫那侍兒拿去換美酒,
  我和你們共同消解這萬古愁!

作品鑒賞

  
 
李白詠酒的詩篇極能表現他的個性,這類詩固然數長安放還以後所作
思想內容更為深沉,藝術表現更為成熟。《將進酒》即其代表作。
  《將進酒》原是漢樂府短簫鐃歌的曲調,題目意繹即“勸酒歌”,
故古詞有“將進酒,乘大白”雲。作者這首“填之以申己意”(蕭士
贇《分類補注李太白詩》)的名篇,約作於天寶十一載(752),
當時與友人岑勳在嵩山另一好友元丹丘的潁陽山居為客,三人嚐登高
飲宴(《酬岑勳見尋就元丹丘對酒相待以詩見招》:“不以千裏遙,
命駕來相招。中逢元丹丘,登嶺宴碧霄。對酒忽思我,長嘯臨清飆。
”)。人生快事莫若置酒會友,作者又正值“抱用世之才而不遇合”
(蕭士贇)之際,於是滿腔不合時宜借酒興詩情,來了一次淋漓盡致
的抒發。
  詩篇發端就是兩組排比長句,如挾天風海雨向讀者迎麵撲來。“
君不見黃河之水天上來,奔流到海不複回”,潁陽去黃河不遠,登高
縱目,故借以起興。黃河源遠流長,落差極大,如從天而降,一瀉千
裏,東走大海。如此壯浪景象,定非肉眼可以窮極,作者是想落天外,
“自道所得”,語帶誇張。上句寫大河之來,勢不可擋;下句寫大河
之去,勢不可回。一漲一消,形成舒卷往複的詠歎味,是短促的單句
(如“黃河落天走東海”)所沒有的。緊接著,“君不見高堂明鏡悲
白發,朝如青絲暮成雪”,恰似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如果說前二句
為空間範疇的誇張,這二句則是時間範疇的誇張。悲歎人生短促,而
不直言自傷老大,卻說“高堂明鏡悲白發”,一種搔首顧影、徒呼奈
何的情態宛如畫出。將人生由青春至衰老的全過程說成“朝”“暮”
之事,把本來短暫的說得更短暫,與前兩句把本來壯浪的說得更壯浪
,是“反向”的誇張。於是,開篇的這組排比長句既有比意——以河
水一去不返喻人生易逝,又有反襯作用——以黃河的偉大永恒形出生
命的渺小脆弱。這個開端可謂悲感已極,卻不墮纖弱,可說是巨人式
的感傷,具有驚心動魄的藝術力量,同時也是由長句排比開篇的氣勢
感造成的。這種開篇的手法作者常用,他如“棄我去者,昨日之日不
可留;亂我心者,今日之日多煩憂”(《宣城謝朓樓餞別校書叔雲》
),沈德潛說:“此種格調,太白從心化出”,可見其頗具創造性。
此詩兩作“君不見”的呼告(一般樂府詩隻於篇首或篇末偶一用之)
,又使詩句感情色彩大大增強。詩有所謂大開大闔者,此可謂大開。
  “夫天地者,萬物之逆旅也;光陰者,百代之過客也”(《春夜
宴從弟桃李園序》),悲感雖然不免,但悲觀卻非李白性分之所近。
在他看來,隻要“人生得意”便無所遺憾,當縱情歡樂。五六兩句便
是一個逆轉,由“悲”而翻作“歡”“樂”。從此直到“杯莫停”,
詩情漸趨狂放。“
人生達命豈暇愁,且飲美酒登高樓”(《梁園吟》),行樂不可無酒
,這就入題。但句中未直寫杯中之物,而用“金樽”“對月”的形象
語言出之,不特生動,更將飲酒詩意化了;未直寫應該痛飲狂歡,而
以“莫使”“空”的雙重否定句式代替直陳,語氣更為強調。“人生
得意須盡歡”,這似乎是宣揚及時行樂的思想,然而隻不過是現象而
已。詩人“得意”過沒有?“鳳凰初下紫泥詔,謁帝稱觴登禦筵”(
玉壺吟》)——似乎得意過;然而那不過是一場幻影,“彈劍作歌
奏苦聲,曳裾王門不稱情”——又似乎並沒有得意,有的是失望與憤
慨。但並不就此消沉。詩人於是用樂觀好強的口吻肯定人生,肯定自
我:“天生我材必有用”,這是一個令人擊節讚歎的句子。“有用”
而“必”,非常自信,簡直像是人的價值宣言,而這個人——“我”
——是須大寫的。於此,從貌似消極的現象中露出了深藏其內的一種
懷才不遇而又渴望入世的積極的本質內容來。正是“長風破浪會有時
”,應為這樣的未來痛飲高歌,破費又算得了什麽——“千金散盡還
複來!”這又是一個高度自信的驚人之句,能驅使金錢而不為金錢所
使,真足令一切凡夫俗子們咋舌。詩如其人,想詩人“曩者遊維揚,
不逾一年,散金三十餘萬”(《上安州裴長史書》),是何等豪舉。
故此句深蘊在骨子裏的豪情,絕非裝腔作勢者可得其萬一。與此氣派
相當,作者描繪了一場盛筵,那決不是“菜要一碟乎,兩碟乎?酒要
一壺乎,兩壺乎?”而是整頭整頭地“烹羊宰牛”,不喝上“三百杯
”決不甘休。多痛快的筵宴,又是多麽豪壯的詩句!
  至此,狂放之情趨於高潮,詩的旋律加快。詩人那眼花耳熱的醉
態躍然紙上,恍然使人如聞其高聲勸酒:“岑夫子,丹丘生,將進酒
,杯莫停!”幾個短句忽然加入,不但使詩歌節奏富於變化,而且寫
來逼肖席上聲口。既是生逢知己,又是酒逢對手,不但“忘形到爾汝
”,詩人甚而忘卻是在寫詩,筆下之詩似乎還原為生活,他還要“與
君歌一曲,請君為我傾耳聽”。以下八句就是詩中之歌了。這著想奇
之又奇,純係神來之筆。
  “鍾鼓饌玉”意即富貴生活(富貴人家吃飯時鳴鍾列鼎,食物精
美如玉),可詩人以為“不足貴”,並放言“但願長醉不複醒”。詩
情至此,便分明由狂放轉而為憤激。這裏不僅是酒後吐狂言,而且是
酒後吐真言了。以“我”天生有用之才,本當位至卿相,飛黃騰達,
然而“大道如青天,我獨不得出”(《行路難》)。說富貴“不足貴
”,乃出於憤慨。以下“古來聖賢皆寂寞”二句亦屬憤語。詩人曾喟
歎“自言管葛竟誰許”,所以說古人“寂寞”,也表現出自己“寂寞
”。因此才願長醉不醒了。這裏,詩人已是用古人酒杯,澆自己塊壘
了。說到“唯有飲者留其名”,便舉出“陳王”曹植作代表。並化用
其《名都篇》“歸來宴平樂,美酒鬥十千”之句。古來酒徒曆曆,而
偏舉“陳王”,這與李白一向自命不凡分不開,他心目中樹為榜樣的
是謝安之類高級人物,而這類人物中,“陳王”與酒聯係較多。這樣
寫便有氣派,與前文極度自信的口吻一貫。再者,“陳王”曹植於丕
、睿兩朝備受猜忌,有誌難展,亦激起詩人的同情。一提“古來聖賢
”,二提“陳王”曹植,滿紙不平之氣。此詩開始似隻涉人生感慨,
而不染政治色彩,其實全篇飽含一種深廣的憂憤和對自我的信念。詩
情所以悲而不傷,悲而能壯,即根源於此。
  剛露一點深衷,又回到說酒了,而且看起來酒興更高。以下詩情
再入狂放,而且愈來愈狂。“主人何為言少錢”,既照應“千金散盡
”句,又故作跌宕,引出最後一番豪言壯語:即便千金散盡,也當不
惜將出名貴寶物——“五花馬”(毛色作五花紋的良馬)、“千金裘
”來換取美酒,圖個一醉方休。這結尾之妙,不僅在於“呼兒”“與
爾”,口氣甚大;而且具有一種作者一時可能覺察不到的將賓作主的
任誕情態。須知詩人不過是被友招飲的客人,此刻他卻高踞一席,氣
使頤指,提議典裘當馬,幾令人不知誰是“主人”。浪漫色彩極濃。
快人快語,非不拘形跡的豪邁知交斷不能出此。詩情至此狂放至極,
令人嗟歎詠歌,直欲“手之舞之,足之蹈之”。情猶未已,詩已告終
,突然又迸出一句“與爾同銷萬古愁”,與開篇之“悲”關合,而“
萬古愁”的含義更其深沉。這“白雲從空,隨風變滅”的結尾,顯見
詩人奔湧跌宕的感情激流。通觀全篇,真是大起大落,非如椽巨筆不辦。
  《將進酒》篇幅不算長,卻五音繁會,氣象不凡。它筆酣墨飽,
情極悲憤而作狂放,語極豪縱而又沉著。詩篇具有震動古今的氣勢與
力量,這誠然與誇張手法不無關係,比如詩中屢用巨額數目字(“千金
”、“三百杯”、“鬥酒十千”、“千金裘”、“萬古愁”等等)表
現豪邁詩情,同時,又不給人空洞浮誇感,其根源就在於它那充實深
厚的內在感情,那潛在酒話底下如波濤洶湧的鬱怒情緒。此外,全篇
大起大落,詩情忽翕忽張,由悲轉樂、轉狂放、轉憤激、再轉狂放、
最後結穴於“萬古愁”,回應篇首,如大河奔流,有氣勢,亦有曲折
,縱橫捭闔,力能扛鼎。其歌中有歌的包孕寫法,又有鬼斧神工、“
絕去筆墨畦徑”之妙,既非鑱刻能學,又非率爾可到。通篇以七言為
主,而以三、五十言句“破”之,極參差錯綜之致;詩句以散行為主
,又以短小的對仗語點染(如“岑夫子,丹丘生”,“五花馬,千金
裘”),節奏疾徐盡變,奔放而不流易。《唐詩別裁》謂“讀李詩者
於雄快之中,得其深遠宕逸之神,才是謫仙人麵目”,此篇足以當之。

作者簡介

  
 
李白(701-762)字太白,號青蓮居士。祖籍隴西成紀(今甘肅天水附近),
先世於隋末流徙西域,李白即生於中亞碎葉(今巴爾喀什湖南麵的楚河流域,
唐時屬安西都護府管轄)。幼時隨父遷居綿州昌隆(今四川江油)青蓮鄉。
他一生絕大部分在漫遊中度過。公元742年(天寶元年),因道士吳筠的推
薦,被召至長安,供奉翰林。文章風采,名動一時,頗為唐玄宗所賞識。後
因不能見容於權貴,在京僅三年,就棄官而去,仍然繼續他那飄蕩四方的流
浪生活。公元756年,即安史之亂發生的第二年,他感憤時艱,曾參加了永
王李璘的幕府。不幸,永王與肅宗發生了爭奪帝位的鬥爭,失敗之後,李白
受牽累,流放夜郎(今貴州境內),途中遇赦。晚年漂泊東南一帶,依當塗
縣令李陽冰,不久即病卒(也有文獻稱其捉月而亡,見《唐才子傳·李白》)。
  李白詩歌以抒情為主。他真正能夠廣泛地從當時的民間文藝和秦、漢、
魏以來的樂府民歌吸取其豐富營養,集中提高而形成他的獨特風貌。他具有
超異尋常的藝術天才和磅礴雄偉的藝術力量,一切可驚可喜、令人興奮、發人
深思的現象,無不盡歸筆底。李白是屈原之後最偉大的浪漫主義詩人,有“詩仙
”之稱。與杜甫齊名,世稱“李杜”。存詩千餘首,有《李太白集三十卷。
  李白祖籍隴西成紀(今甘肅省靜寧縣),隋朝末年,遷徙到中亞碎葉城(
今吉爾吉斯斯坦北部托克馬克附近),李白即誕生於此。他的一生,絕大部
分在漫遊中度過。五歲時,其家遷入綿州彰明縣(今四川江油)。二十歲時
隻身出川,開始了廣泛漫遊,南到洞庭湘江,東至吳、越,寓居在(今
湖北省安陸市)。他到處遊曆,希望結交朋友,幹謁社會名流,從而得到引
薦,一舉登上高位,去實現政治理想和抱負。可是,十年漫遊,卻一事無成
。他又繼續北上太原長安,東到齊、魯各地,並寓居山東任城(今山東
寧)。這時他已結交了不少名流,創作了大量優秀詩篇,詩名滿天下。天寶
初年,由道士吳人筠推薦,唐玄宗召他進京,命他供奉翰林。不久,因權貴
的讒言,於天寶三、四年間(公元744或745年),被排擠出京。此後,他在
江、淮一帶盤桓,思想極度煩悶。
  天寶十四年(公元755年)冬,安祿山叛亂,他這時正隱居廬山,適逢
永王李遴的大軍東下, 邀李白下山入幕府。後來李遴反叛肅宗,被消滅,
李白受牽連,被判處流放夜郎(今貴州省境內),中途遇赦放還,往來於
陽(今江西九江)、宣城(今安徽宣城)等地。代宗寶應元年(公元762年)
,病死於安徽當塗縣。
  李白生活在唐代極盛時期,具有“濟蒼生”、“安黎元的進步理想,
畢生為實現這一理想而奮鬥。他的大量詩篇,既反映了那個時代的繁榮氣象
,也揭露和批判了統治集團的荒淫和腐敗,表現出蔑視權貴,反抗傳統束縛
,追求自由和理想的積極精神。在藝術上,他的詩想象新奇,構思奇特,感
情強烈,意境奇偉瑰麗,語言清新明快,氣勢雄渾瑰麗,風格豪邁瀟灑,形
成豪放、超邁的藝術風格,達到了我國古代積極浪漫主義詩歌藝術的高峰。
存詩900餘首,有《李太白集》,是盛唐浪漫主義詩歌的代表人物。
  代表作有:七言古詩(《蜀道難》,《行路難》,《夢遊天姥吟留別
,《將進酒》,《梁甫吟》等,五言古詩(《古風》59首);有句漢魏六朝樂
府民歌風味的《長幹行》,《子夜吳歌》等,七言絕句(《望廬山瀑》,
望天門山》,《早發白帝城》等都成為盛唐的名篇。李白在唐代已經享有
盛名。他的詩作「集無定卷,家家有之」。為中華詩壇第一人
 

將進酒 李賀

 
  琉璃鍾,琥珀濃,小槽酒滴真珠紅。
  烹龍炮鳳玉脂泣,羅幃繡幕圍香風。
  吹龍笛,擊鼉鼓;皓齒歌,細腰舞。
  況是青春日將暮,桃花亂落如紅雨。
  勸君終日酩酊醉,酒不到劉伶墳上土!

作品鑒賞

  李賀這首詩以精湛的藝術技巧表現了詩人對人生的深切體驗。其藝術
特色主要可分以下三點來談。
  一、多用精美名物,辭采瑰麗,且有豐富的形象暗示性,詩歌形式富
於繪畫美。
  此詩用大量篇幅烘托及時行樂情景,作者似乎不遺餘力地搬出華豔詞
藻、精美名物。前五句寫筵宴之華貴豐盛:杯是“琉璃鍾”,酒是“琥珀濃”、
“真珠紅”,廚中肴饌是“烹龍炮鳳”,宴庭陳設為“羅幃繡幕”。其物象之華美
,色澤之瑰麗,令人心醉,無以複加。它們分別屬於形容(“琉璃鍾”形容杯
之名貴)、誇張(“烹龍炮鳳”是對廚肴珍異的誇張說法)、借喻(“琥珀濃”
“真珠紅”借喻酒色)等修辭手法,對渲染宴席上歡樂沉醉氣氛效果極強。妙
菜油爆的聲音氣息本難入詩,也被“玉脂泣”、“香風”等華豔詞藻詩化了。運
用這麽多詞藻,卻又令人不覺堆砌、累贅,隻覺五彩繽紛,興會淋漓。其奧
妙乃是因詩人懷著對人生的深深眷戀,詩中聲、色、香、味無不出自“真的
神往的心”(魯迅),故詞藻能為作者所使而不覺繁複了。
  以下四個三字句寫宴上歌舞音樂,在遣詞造境上更加奇妙。吹笛就吹笛,
偏作“吹龍笛”,形象地狀出笛聲之悠揚有如瑞龍長吟——乃非人世間的音樂;
擊鼓就擊鼓,偏作“擊鼉鼓”,蓋鼉皮堅厚可蒙鼓,著一“鼉”字,則鼓聲宏亮如
聞。繼而,將歌女唱歌寫作“皓齒歌”,也許受到“誰為發皓齒”(曹植)句的啟
發,但效果大不同,曹詩“皓齒”隻是“皓齒”,而此句“皓齒”借代佳人,又使人由
形體美見歌聲美,或者說將聽覺美通轉為視覺美。將舞女起舞寫作“細腰舞”,
“細腰”同樣代美人,又能具體生動顯示出舞姿的曲線美,一舉兩得。“皓齒”“細
腰”各與歌唱、舞蹈特征相關,用來均有形象暗示功用,能化陳辭為新語。僅
十二字,就將音樂歌舞之美妙寫得盡態極妍。
  “行樂須及春”(李白),如果說前麵寫的是行樂,下兩句則意味“須及春”。
鑄詞造境愈出愈奇:“桃花亂落如紅雨”,這是用形象的語言說明“青春將暮”,生
命沒有給人們多少歡樂的日子,須要及時行樂。在桃花之落與雨落這兩種很不
相同的景象中達成聯想,從而創出紅雨亂落這樣一種比任何寫風雨送春之句更
新奇、更為驚心動魄的境界,這是需要多麽活躍的想象力和多麽敏捷的表現力
!想象與聯想活躍到匪夷所思的程度,正是李賀形象思維的一個最大特色。他
如“黑雲壓城城欲摧”、“銀浦流雲學水聲”、“羲和敲日玻璃聲”等等例子不勝枚舉。
真是“時花美女,不足為其色也;牛鬼蛇神,不足為其虛荒誕幻也”(杜牧《李長
吉歌詩敘》)。
  由於詩人稱引精美名物,運用華豔詞藻,同時又綜合運用多種修辭手法,
使詩歌具有了色彩、線條等繪畫形式美。
  二、筆下形象在空間內作感性顯現,一般不用敘寫語言聯絡,不作理
性說明,而自成完整意境。
  詩中寫宴席的詩句,也許使人想到前人名句如“葡萄美酒夜光杯,
欲飲琵琶馬上催”(王翰《涼州詞》),“蘭陵美酒鬱金香,玉碗盛來琥珀光”
(李白《客中作》),“紫駝之峰出翠釜,水晶之盤行素鱗。犀箸厭飫久未下,
鸞刀縷切空紛綸”(杜甫《麗人行》),相互比較一下,能更好認識李賀的特點。
它們雖然都在稱引精美名物,但李賀“不屑作經人道過語”(王琦《李長吉歌
詩匯解序》),他不用“琥珀光”形容“蘭陵美酒”——如李白所作那樣,
而用“琥珀濃”取代“美酒”一辭,自有獨到麵目。更重要的區別還在於,
名物與名物間,絕少“欲飲”、“盛來”、“厭飫久未下”等等敘寫語言,隻是在空間
內把物象一一感性呈現(即有作和理性說明)。然而,“琉璃鍾,琥珀濃,
小槽酒滴真珠紅”,諸物象並不給人脫節的感覺,而自有“盛來”、“欲飲”、
“厭飫”之意,即能形成一個宴樂的場麵。
  省略敘寫語言,不但大大增加形象的密度,同時也能啟迪讀者活躍的聯想
,使之能動地去填補、豐富那物象之間的空白。
  三、結構奇突,有力表現了主題。
  此詩前一部分是大段關於人間樂事的瑰麗誇大的描寫,結尾二句
猛作翻轉,出現了死的意念和“墳上土”的慘淡形象。前後似不協調而正
具有機聯係。前段以人間樂事極力反襯死的可悲,後段以終日醉酒和
暮春之愁思又回過來表露了生的無聊,這樣,就十分生動而真實地將
詩人內心深處所隱藏的死既可悲而生亦無聊的最大的矛盾和苦悶揭示
出來了。總之,這個樂極生悲、龍身蛇尾式的奇突結構,有力表現了
詩歌的主題。這又表現了李賀藝術構思上不落窠臼的特點。

作者簡介

   李賀
  (790—816)唐代詩人。字長吉,福昌(今河南宜陽西)人。唐皇
室遠支,家世早已沒落,仕途偃蹇,僅曾官奉禮郎 。因避家諱,被迫不
得應進士科考試,韓愈曾為之作《諱辯》。和沈亞之友善。其詩長於樂
府,多表現政治上不得意的悲憤,對宦官專權、藩鎮割據的現實,也有
所揭露、諷刺。又因其多病早衰,生活困頓,詩中於世事滄桑、生死榮枯
,感觸尤多。善於熔鑄詞采,馳騁想象,運用神話傳說,創造出新奇瑰麗
的詩境,在詩史上獨樹一幟,嚴羽滄浪詩話》稱為“李長吉體”。但也有刻
意雕琢之病。後世有人稱之為“詩鬼”。有《昌穀集》。
摘自百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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