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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誌摩的《闊 的 海》賞析

(2010-07-05 04:09:29) 下一個


闊 的 海


闊的海空的天我不需要,
     我也不想放一隻巨大的紙鷂
     上天去捉弄四麵八方的風;
          我隻要一分鍾
          我隻要一點光
          我隻要一條縫,
      象一個小孩爬伏
      在一間暗屋的窗前
      望著西天邊不死的一條
     縫,一點
     光,一分
     鍾。    <><><>
  ①寫作時間小詳。發表報刊不詳。
    一天到晚老“想飛”(同名散文),總想“雲遊”(同名詩歌),
總是以忘情而淋漓盡致、瀟灑空靈的筆墨寫他所向往之“飛翔”的徐誌
摩,竟然在這首詩中絕決然宣稱: “闊的海空的天我不需要,  
我也不想放一隻巨大的紙鷂  上天去捉弄那四麵八方的風;”
豈非咄咄怪事! 徐誌摩在他為數並不算很多的詩文中多次描寫過“
飛翔”,“飛翔、飛翔、飛翔”(《雪花的快樂》),這幾乎已成為他
個人創作心理的某種揮之難去的深刻情結,也成為其詩歌本文中反複出
現的,某種充滿動感的“姿勢”和“幻像”,成為一種經由個人私設象
征而溝通整個人類的飛翔之夢,並上升到公共本體象征的“原型意象”
。 而於各種各樣的飛翔中,尤為令徐誌摩神往的恰恰是那種莊子“
逍遙遊”式的“怒而飛,其翼若垂天之雲……背負青天而莫之夭閼者”
的“壯飛”!他宣稱:“要飛就得滿天飛,風攔不住雲擋不住的飛,一
翅膀就跳過一座山頭,影子下來遮得陰二十畝稻田的飛……” 何其
壯觀!何其逍遙! 然而,此刻,作者竟宣稱放棄所有這些壯觀和逍
遙,宣稱無疑象征自由的“闊的海空的天”“我不需要”?!這裏麵,
滿溢著詩人理想幻滅的幾許沉重?幾許“濃得化不開”的悲涼? 在
這裏,一個天真浪漫的理想主義者的希望顯得如此的卑微,渺小而可憐
:不再是“壯飛”和“雲遊”的奢望,而隻是“一分鍾”的時間,“一
點光”的明亮和“一線天”似“一條縫”的希望。 作者接著以破折
號強調並刻劃出一幅令人終身難忘的畫麵:一個小孩——“小孩”當然
是純真、新鮮、生命剛開始,希望剛萌生,絕對應該擁有更多的光明,
更美好的希望、更開闊的自由與更長遠的生命力的“寧馨兒”——“在
一間暗屋的窗前    “望著西天邊不死的一條縫,一點 光,
一分 鍾。” 這個畫麵具有一種類似電影中鏡頭“定格”的強烈
視覺效果,象明暗反差極大的黑白片鏡頭,感官刺激尤其強烈。 “
一分鍾”這一時間意象,在這裏同時起到了兩種作用:一者,“一分鍾
”對應作者前麵宣稱的“我隻要”,仿佛總算達到了如此卑微可憐、時
間上僅需“一分鍾”的希望;另者,“一分鍾”本身作為表達客觀物理
時間長度的語詞,勢必在讀者的閱讀想象中,留下短促而凝固暫停的“
定格”般的閱讀效果。 這首詩歌,明顯使用了為西方“新批評派”
所推崇的“反諷”的手法。在語言陳述上,深究一點的話,則是使用了
“反諷”方式中主要的一種“——“誇大陳述”性的“反諷”。所謂“
反諷”,就是正話反說,言在此而意在彼。所謂“誇大陳述”,則是假
情假意地誇張,然而,卻大言若反,暗示相反的性質。我們正應該從“
反諷”的角度來更好地理解這首詩歌。 詩歌一開篇如“石破天驚逗
秋雨”般先聲奪人的幾個“我不要”的宣稱,無疑正是一種“誇大陳述
”。詩人正是因為太想要“闊的海空的天”了,才會這樣說,才會象一
個頑強爬伏追求的小孩那樣,孜孜以求“一條縫”、“一點光”、“一
分鍾”。可以說,追求光明的的可憐、卑微而頑強執著正反襯出一片“
闊的海空的天”——這“自由與光明”的象征——對於每一個有生命的
人來說是何等的重要。 這首詩歌不但在局部語言技巧上使用了“反
諷”的手法,在整個詩篇總體結構安排上,也同樣成功地使用了“反諷
性”的“張力結構”。 標題“闊的海”與最後所追求的結局,構成
了“反諷性”的強烈對比效果。詩歌句子的展開和排列,從“闊的海空
的天”開始,最後可憐巴巴地被擠兌成“一條縫”似的狹窄的時間的短
暫的時間。作者明顯有意識地在句子排列上注重視覺效果的強調,整篇
詩歌呈現出“倒三角形”(B)的形狀。“縫”、“光”、“鍾”排成整
齊而局促的一條線,“一分鍾”的“鍾”最後孤零零地單獨成行……所
有這些,都不難見出詩人獨具的匠心和深刻的寓意,足以讓讀者想見追
求光明與“闊的海空的天”之艱難,又充分揭示出此種追求對於人之必
然而然的“天性”性質。
(陳旭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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