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出而作

密涅瓦的貓頭鷹,要到黃昏時候才起飛。我想看見它與眾不同的翔姿。黃昏到寺蝙蝠飛,我想聽到它次聲波的呢喃與嚎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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組詩《非洲劄記》係列:牛羚的遷徙

(2010-11-21 21:17:35) 下一個

牛羚穿越草原的遷徙壯景裏

一個細節被遺憾地忽略了----

它們是怎樣克服和放下了

恐懼、饑餓、優柔寡斷

以及畜民代表大會屢見不鮮的

議而不決、決而不行、心猿意馬和推三阻四

扔掉壇壇罐罐,扶老攜幼

毅然踏向征程?

 

水獺、田鼠、河馬和土鱉蟲們

構成了人民的重要組成部分

對牛羚的遷徙習慣,用詞一貫尖銳

“SB,獅子鬣狗的美菜!”

“不穩定因素”、“公共草地的踐踏者!”

“地球變暖的元凶!”

其他動物也都各有看法

觀光象的眼中,牛羚是景觀

馴鹿的檢舉信裏,牛羚是暴徒

家牛訓導幼子的家書裏

牛羚是流浪漢和窮光蛋

沒有進取思想和精英意識的蠢才

牛羊眼裏,是水源水草的競爭者

角馬眼裏,是可資利用的同路人

獅子鬣狗眼裏,則是午餐肉

 

牛羚在自己的眼裏是什麽呢?

它們沒有回答,或是嗚嗚語焉不詳

難道,它們曉得,作為食草類

它們在草原上的地位如此卑微

肯定不是來作威作福的和享受什麽的

所以沒有資格,或是不屑回答?

 

難道,在牛羚的眼瞳裏

遷徙不是征程而是朝聖

沒有什麽生,比飛度獅牙犬齒之陣

劫後餘生,更偉大更煽情

沒有什麽死,比穿越猛獸禿鷲腸胃

滌蕩靈魂,更愉快更舒心

這就是它們的選擇----

用上路的方式皈依

以遷徙的方式懺悔?!

 

如果真是這樣,那又為什麽?

是造物主在它們的腦細胞和虹膜裏

做了手腳,就像交通慘案偽造者

在儀表板刹車線上玩的把戲,使牛羚們

徹底陷入幻覺、自說自話的瘋狂?

還是牛羚們正在曆經著六道輪回中

三惡趣之獸道的承罪和苦行?

果若如此,我們廉價淚水的馳援

不明就裏的打抱不平出招

剝奪它們享受黑暗淩虐、血腥漿洗的

那點可憐權利和希冀的自封的善心善行

豈非罪大惡極?!豈能用好心辦壞事來搪塞

跳進黃河洗清?!

 

探險家、遠足者

動物學家和藝術家們似乎都喜歡

收集草原上風幹的牛羚顱角

掛在臥室或起居室裏,顯得風雅十足

讓骷髏看自己創作、娛樂、發呆和扮酷

或是陪自己做白日夢,夢回草原

那一望無際水豐草茂鳥飛獸躍

可以無垠狂奔的草原、生機勃勃的草原

對此牆壁是有不同意見的

雖然不言傳,也不在意

自己的臉被釘子和繩索洞穿

更不反對把玩和時尚能讓我們變貴族些

但它以為,還是尊重那些骷髏的意願

讓它們呆在草原更好

呆在熟悉的溫度和濕度裏

嗅著泥土和草的味道

看寂寞的樹、走動的雲

兩不相幹又頻頻顧盼的樣子

況且,那裏有守候已久的麻雀和風信子

等著在羚角上起舞

有季風殷勤跑前跑後,嗚嗚唱著

它們熟悉的四季歌

 

草原是它們的,也是我們的

但歸根結蒂是它們的

也許有一天,我們會發現

草原的色譜遠不止赤橙黃綠青藍紫

案情也遠不止弱肉強食那點線索

對,線索,我們要像紡紗那樣

把一月至臘月的陽光重新紡一遍

清理所有的斷頭,厘出真線索

並對食草類和肉食類

肉食類屍體和分解菌體

菌體和草、草和食草類動物

相互博弈相互依存的食物生態鏈

做更深刻的研究,以解開謎底

還原事物,比如,將飛出草原棚廄

而又歸巢於鴿子籠的馬牛

那些光光禿禿不長枝葉的樹

那些與雨無緣光怪陸離的虹

還原為那達慕大會上如火車頭般

引風呼嘯而過的馬

牛仔大會上讓牛仔骨折罵街的牛

還原為隨風而舞的樹、雨過天晴的虹

哪怕是台風……

 

壯闊非洲  漫漫遷徙路  一旦散場

總會散落一地  老弱病殘的屍骸

許多死因不明的年輕屍體

倒斃話語權和水權不明的池邊

沒人收屍,與此成為對照的

是野馬家驢的新糞蛋,僭越者一般的澤芒

在陽光下的各種姿勢和彩排

可用不了一個時辰,便被草原沒收

還原為化石一般的顏色紋理

以及作為糞的功用功能

它們不會比牛羚的骷髏

活得更久、更有收藏價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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