拙作《中國人五千年沒想明白的一個問題》刊出後,有讀者發表評論說,中國夏朝的曆史沒有考古發現來證實,因此中國的曆史僅能從商代算起,迄今隻有三千多年,何來“五千年沒想明白”?我想這位讀者是錯把中國的王朝史當做整個中國曆史了,中國人絕不可能隻是三千多年前才從猿猴變成人,而中國曆史卻是從中華大地有人那一天起就開始了,從這個意義上說,但凡中國人至今仍沒想明白的問題,我們都可以學星爺的做法給它加上一個期限──至少一萬年。
以上當然隻是笑談,但我今天要說的話題卻足夠嚴肅:中華文明為何總在野蠻麵前屈服?在筆者看來,我們中國人似乎有一種集體印象,即文明就該是脆弱的、文雅的,就該是總被雨打風吹去的,而我們中國的曆史也一再印證了這種看法。被公認為中國封建社會文明程度最高的兩宋,恰是中國曆史上最孱弱的王朝,它雖然坐擁雄厚的物質財富與精神文明,並擁有當時領先全球的科學技術,卻先亡於女真,再亡於蒙古,一而再地屈服於蠻族的鐵蹄之下,絕對堪稱中國最屈辱的封建王朝。中國其他朝代雖然不像兩宋那麽不爭氣,但國力隨著國家文明程度的提升反而不斷變弱卻是共同的現象。
毛澤東評論明朝時曾說,明朝搞得好的隻有明太祖、明成祖兩個皇帝,一個不識字,一個識字不多;以後到嘉靖,知識分子當政,反而不成了,國家就管不好。毛澤東這番文盲、半文盲比知識分子更會管理國家、“野蠻”統治比“文明”治理更能使國家強盛的話,雖然值得商榷,但某種程度也是中國幾千年王朝循環史的客觀反映。當然,中國在這方麵並不形單影隻,一部印度古代史,也幾乎是一部不斷被北方蠻族暴捶的曆史。
好在人類總的曆史進程是文明戰勝野蠻,文明不僅僅是製禮作樂、德化四方,更要有足以自衛並戰勝蠻敵的力量。很可惜,引領人類走上這條正確道路的不是一度科技、文化領先世界的中國,而是西方文明。尚武的西漢打敗了野蠻的匈奴,但漢朝的國力卻開始走下坡路,實行民主製的雅典城邦打敗了野蠻的波斯,古希臘卻迎來了全盛期。中華文明一次次在新時代黎明就要到來的時刻敗倒在蠻族的鐵蹄之下,而西方文明卻總能借著戰勝野蠻、落後勢力的東風使文明水平和綜合國力雙雙邁上一個新台階。
不過中國人也不必過於妄自菲薄,或許中華文明與西方文明就像同一種作物兩個各具特性的品種,能幾千年繁衍生存下來就說明它們都是成功的,無所謂優劣之分,不過是各有千秋罷了。五胡亂華對中華文明的打擊絲毫不亞於日耳曼蠻族對歐洲文明的衝擊,但中華文明隻經過200多年的調整就迎來了唐朝的再度輝煌,而歐洲文明卻一蹶不振陷入了長達千年的黑暗中世紀。近代以來,中國經濟從總量世界第一跌落至崩潰邊緣,但僅僅經過30年的改革開放,中國的GDP便已躍居世界第二,反彈速度之快令許多西方老牌強國望塵莫及。
話雖如此,但中華文明隻要改不了總在野蠻麵前屈服的老毛病,就難以成為人類文明的主流,可我們為什麽總在黎明前倒下呢?這個問題迄今沒有中國人能給出令人滿意的答案.
(本文作者劉罡是《華爾街日報》中文網編輯兼專欄撰稿人。
忘記過去的人注定會重蹈覆轍"。(喬治·桑塔亞1963-1952,西班牙哲學家小說家)
還曆史的真相,不是為了記恨,是為了不再重蹈覆轍。
有人說:“中國人是健忘的”,你我健忘嗎?
有人說:“中國人是麻木的”,你我麻木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