勿忘國恥
(2010-03-19 07:29: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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轉錄略有修改
楊顯惠先生的《夾邊溝記事》一書終於由天津古籍出版社出版了。早在采和鳳鳴時,就從她那裏得知該書即將麵世。為寫“夾邊溝係列”故事,楊顯惠曆盡5 年辛苦,在天津與甘肅間來往奔波,直到去年,“夾邊溝係列”開始在〈上海文學〉連載,稍後,蘭州的〈都市天地報〉也對該“係列”發生了濃厚的興趣。雖然每期都在閱讀,但總覺不是那麽“過癮”──長期沉潛在一種休閑化的閱讀趣味中,被動接受各種信息的狂轟濫炸,已經習慣了太多的弄虛作假,作為人,感受曆史和苦難的神經早已麻木不堪,所以非得要用刀一樣的東西,狠命地在心上剮一個傷口,讓人負痛奔跑──方可形成閱讀的快感。
黑的是死亡,黃的是饑餓,惟一在動的是駱駝。第一眼看到〈夾邊溝記事〉的封麵,我突然覺得它是一個無比巨大而悲傷的存在,所有有勇氣走進它的人,必將掉進它的萬丈寒潭裏。基於這樣的想法,我相當於是重讀了一遍〈夾邊溝記事〉:〈上海女人〉──她的丈夫被下放夾邊溝勞動改造,她萬裏展轉來看他,他已經被活活地餓死在夾邊溝,屍體上的肉也被同樣饑餓但尚未餓死的難友挖吃了;〈夾農〉── 一個右派的兒子的名字,因為生在夾邊溝農場,所以得名,小夾農見證了一樁醜事,女右派豆維柯麵對饑餓的威脅,在夾邊溝零下30度的冬天的一個下午,在管教幹部麵前脫下了褲子,說,日吧,日完給我個饅頭吃;〈飽食一頓〉──有人脹死,沒脹死的拉下一堆屎,屎裏麵沒消化完全的碎食物塊被人吃了;〈逃亡〉──生命已快到盡頭,與其餓死在夾邊溝,不如逃跑被抓回去槍斃,結果是第三種,跑到半路沒力氣了,在沙漠中成了狼的美餐;〈賊骨頭〉──強迫到夾邊溝勞動改造思想,結果把一個正直的知識分子改造成了一個賊;〈醫生的回憶〉──為了得到右派的遺物,醫生在右派沒死的時候,會把他送進太平間,凍死,餓死;〈李祥年的愛情故事〉──麵對苦難,愛情,死去吧!
楊顯惠書成,賽妮亞譽它為“中國的古拉格群島”。想起古拉格,就會想起那個目光炯炯的俄羅斯老頭索爾仁尼琴;想起夾邊溝,但願人們能想起那個“笨頭笨腦的甘肅大漢”楊顯惠。因為在他的不懈的努力下,夾邊溝,臭名昭著的夾邊溝,這個甘肅境內最應當詛咒的地方,狗日的夾邊溝,在人們的視野中,才成了真正的永不沉沒的“古拉格”!
楊顯惠上山下鄉十幾年,結識了許多右派和勞教人員,從他們口中得知甘肅省酒泉縣有過一個夾邊溝農場,從1957年10月開始,那裏羈押了3000名右派,1960年12月,甘肅省委的左傾錯誤得到解決,決定釋放右派回家,夾邊溝農場僅有數百人生還。
從1997年開始,楊顯惠著手調查夾邊溝事件,他想搞明白:那裏真正發生了什麽事情?調查進行了3年,大致搞清楚:夾邊溝農場位於酒泉縣東北方向,巴丹吉林沙漠邊緣。從酒泉縣乘汽車沿酒金公路往東北方向行駛,在第28個裏程碑處左拐涉北大河,再北上數公裏,可見一片連綿的沙丘,即夾邊溝農場。它成立於1954年3月,1961年10月撤消,其間,有數千名知識分子在這裏被活活餓死。
曆史不會忘記夾邊溝。
狗日的夾邊溝永垂不朽。
掩卷深思。夾邊溝,知識分子,饑餓,死亡,吃人,吃屎,尊嚴,賊,女人脫下褲子,人格,狼留在腦海裏的就是這些紛亂的詞匯。齊桓公吃小兒肉是因為奢靡,介子推割股是因為愚忠,漢末百姓易子而食是因為戰亂,新時期中國,夾邊溝吃人則是因為饑餓。猶太民族有被納粹趕盡殺絕的曆史,印地安人有被殖民者驅趕的遭遇,法蘭西有滑鐵盧之辱,美利堅有夏威夷之難,而華夏民族有南京大屠殺之劫這些,常常令我們念念不忘。記住南京大屠殺使我們世代發憤圖強。記住“夾邊溝”,使我們民族永遠不要再落在暴君的手中。
勿忘日本侵華時的南京大屠殺,也勿忘毛澤東時代的大大小小的“夾邊溝”。